1.这家族怕是要完 铃木园子的人生动荡,起始于一张体检报告单。 她拿着那沓印了暗花的数据表,不明就里的翻到诊断结果那一页,终于在满篇的英文术语之间,找到了一行自己能看懂的汉字。 “精索静脉曲张是……什么意思?” 在父母不甚自在的咳嗽声下,园子一头雾水的研究了半天,觉得这个名称听起来,怎么既像是颈椎病……又像是高血压呢? 鉴于她爸妈除了尴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沉重悲伤的意思,她脑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往绝症方面想。 说起来她爹这都快五十了,得点心血管疾病倒也算正常,依照她对自己家的了解程度,除非真的是板上钉钉的绝症,否则再麻烦的病,那也是可以想办法控制的。 于是作为一个好女儿,她不自觉的抖了抖报告单,安静的抬头坐好,准备听父母公布健康顾问制定的康复方案。 中老年疾病需要注意的无非是那几点,戒烟戒酒少油少盐什么的,她爸一时半会儿肯定适应不了,她虽然过惯了自由日子,但为了帮助父亲管理身体,陪着他一起出家吃素也是可以接受的。 啊,我真是个好女儿呢…… 然而预料中的健康顾问并没有出现。 铃木史郎看着她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几次张嘴想说话,到底还是没能放下手里的杯子。 铃木朋子眼见气氛简直就要掉到谷底,自己女儿眼睛都要眨出花了,突然福至心灵,问:“园子,你带着手机呢对吧?” 园子被她问的一愣,速度掏手机出来展示。 妈妈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你先在网络上查一查这种病的特点吧,稍微有点了解之后,我们再和你详细说。” 难不成还真是绝症? 铃木园子虽然有点茫然,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铃木家说句家大业大都是谦虚的,园子从小到大这十四年来,可以花钱的权利毫无上限,但接触到的家族事务却少的可怜,所以她也养成了十分良好的习惯,遇到不明就里的事情,他爸妈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于是她划亮屏幕,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这个既像是高血压、又像是颈椎病的医学术语。 搜索结果的第一条,并不是想象中的百科,而是一个挂了推广后缀的医院广告——园子先是被那个半点其它意味都没有的男性生|殖|器官解剖图惊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了医院简介中的一行小字。 【男性不|孕|不|育】 她表情微妙的划拉到了百科的网页,一再刷新了三次,终于放下了手机,用类似于【这不是开玩笑的吧.jpg】的表情回应了父母的注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铃木史郎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十分沉痛的点了点头。 园子跟着就是一愣,接着假装淡定的挠了挠耳朵,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该恍然大悟些什么,但总觉得刚才的气氛已经凝固到她不“哦”这一声,就要原地僵死的地步了。 所幸铃木史郎早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比起继续和女儿讨论这种尴尬的要死的话题,还是合乎现实的讨论讨论后续需要处理的状况比较重要。 虽然位高权重,但铃木史郎其实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此时,他虽然还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话语里却不自觉的郑重了起来。 “园子,”她爹叹了口气,问:“你知道我得了这个病,意味着什么吗?” 铃木园子此时的思维卡在了不孕不育的广告页上,一时竟尴尬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语气把那副解剖图旁边的文字说明复述出来…… 铃木朋子是她亲妈,一看这个表情,马上知道她脑子歪到哪儿去了,十分心累的扣了扣桌面,大声提示说:“你本来应该有个弟弟的!” 对哦…… 园子这回是真的恍然大悟了。 铃木家并不是一般的土大款,他们家还算有点历史,在继承人方面很有些封建糟粕的意思,默认了继承人都得是男性才行,长子最好! 所以做铃木家的女儿特别轻松。 据说那些“精英教育”“责任枷锁”之类的东西,都给她那个还没出生的弟弟留着呢。 等等。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茶几上的报告单:这份东西是不是意味着……她根本没机会有弟弟了? 说起来铃木家人其实很少,上一代就她爸和她大伯两个,但因为大伯是个贼时髦的不婚者,独身到现在都七十岁了,早就丧失了造人能力,所以这一代姓铃木的,就只剩园子和她姐这两个姑娘了。 铃木绫子比园子大了七岁还多,那会儿闹过一次经济危机,铃木家树大招风,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拍死在沙滩上,但越是庞然大物最怕溃于蚁穴,于是在园子出生前一年,铃木家和富泽家以联姻的形式结了一道同盟,作为双方的保险见证,时年六岁的姐姐被许给了富泽家十岁的三子。 这事今年年初才举行的订婚宴,大张旗鼓的昭告了天下,根本没有改口的可能,等铃木绫子大学毕业之后,她就得改姓富泽了。 也就是说…… “就剩我一个了?” 铃木史郎依旧表情郑重,朋子用比一开始还要沉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家一脸震惊的二姑娘,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人生的第十四个年头,铃木园子因为一份不孕不育的报告单,赶鸭子上架般的变成了铃木财团——一个连东京地标都是她家私产的超级财团——的下任继承人。 ======= 虽然消息来得突然,但铃木园子的继承人生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手忙脚乱。 事实上也挺手忙脚乱的,只不过方向有点不对。 一开始吧,铃木家的三位长辈还试图挣扎一下。 比如他们找了一溜的老师来给铃木园子搞课程培训,试图把所谓的精英家族教育灌进她脑子里,但执行的时候才会发现工程实在太大。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太有钱的错。 铃木家具体发迹史已经不可考,但在铃木园子出生前后,他们家像是突然得到了财神的眷顾一样,投什么赚什么,买什么发什么,资产翻着倍的往上涨。 铃木绫子小时候吧,还需要学些符合所谓“上流社会”需求的技能好装样子,因为早早有了未婚夫,还要兼顾所谓的“新娘课程”。 但到了园子上幼儿园的时候,铃木家就已经有钱到完全不需要去迎合、或者说在意任何的“上流标准”,铃木家的女儿也不需要学习任何“新娘技能”或是表现的“贤良淑德”,以此来装点自己的身份了。 铃木这个姓氏,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严格意义上来说,园子的所有课外活动都靠兴趣决定,想学就学,兴趣没了随时可以停,根本不需要任何成就。 更有甚者,铃木园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上过标准的礼仪课程。 事实上,她在大多数时间都处在谜一样的特权笼罩下,礼仪于她来说只是家庭教养的一部分,是类似于要尊重他人、要心存怜悯之类的普世价值观。 再详细点的,也就类似于别人说话时不要打断、吃饭时不要糊自己一脸这种其实十分宽泛的条例。 ——餐巾会的各种花式能认出来就行,自己动手时只要会折最简单的正方型就好,不会折就平铺着;社交礼仪知道个大概就可以,弯弯绕绕不需要思考,稍微出格点也没人会说她。 至于交谊舞这种有难度的东西,但凡学会点基本步法就可以了,连实践都没有硬性要求,有人邀请也无所谓,不想跳直接拒绝就可以了。 所幸她对于食物、茶叶、酒和花草还都有那么点谜一般的鉴赏能力辨别,敏锐起来时,甚至能在在舞蹈表演和马术比赛上精准的辨别出最出色的选手是谁。 但这种能力基本全靠平时积累,知道的多,也无非是因为平时吃得多看得多,具体表现出来就剩下一句:这个好(吃/看/优秀),那个不好(吃/看/优秀)。 至于为什么这个是好的…… 不好意思,她活到现在,其实连几个酒庄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精英教育是个啥? ——我不是只要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活就好了吗? ——她这十四年都长定型了,连当个大家族精英成员都费劲的很,何况继承人!? 2.哲学家中二园子 铃木家的垂死挣扎,只维持了大概小半年的时间。 倒不是说铃木园子真就是块朽木,也不是她自己不配合,她的表现、最起码对待这些课程的学习态度,是完全值得肯定的。 不叫苦不叫累,让干啥就干啥。 她不说累,但铃木家的三个长辈怕她累。 十四五岁还拉着青春期的尾巴,园子早几年活得没心没肺时一切都好,等她开始努力上课的时候,因为已经晚了不少,所以远比一般情况下忙,大概之前太轻松导致身体完全受不了累,她就开始频繁的长痘痘。 痘痘嘛,是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长,她可能是好东西吃太多(朋子怕她累着)补过了,火气一直比较大,痘痘还没下去,又开始口腔溃疡。 她大伯铃木次郎吉早些年环游世界的时候,在山沟沟里当过一阵子赤脚医生,一看她这个样子,就说:这是不是内分泌系统出问题了? 于是朋子叫了医生来看。 内分泌失调的原因无非是那几个,依照铃木家这等家境,病因肯定不是生理遗传、或是环境突然劣化——那就只能是心情因素引起的了。 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坐在一起研究了半天,只觉得这事不能再压在二姑娘身上了:这一半年就内分泌失调了,指不定她心理压力有多大呢! 于是她大伯铃木次郎吉提出了第二个备选方案。 干脆招个上门女婿吧。 铃木家如此简单的就放弃了让园子扛担子,毫不犹豫的选择招赘,这其实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铃木园子其实是个穿越者,所以她生来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最起码不只是铃木园子。 但除了【穿越者】这个词,其他的东西她一概不记得,于是带着疑问出生的铃木园子小姐,天生就在自我和本我之间,不受控制的哲学了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哲学也就等于玄学,但逻辑能力这种东西,它是需要大脑发育配合的。 在四岁之前,铃木园子的意识里充斥着诸如【过去与现在】、【前世和今生】,【肉体和灵魂的双向影响】、【命运和蝼蚁的交互选择】之类莫名深奥的问题。 因为大脑发育不完全,经常想着想着,她就把自己想睡着了。 时间久了吧,脑筋还是转不过弯,她脑袋瓜里就自然而然的打了个结,进一步开始怀疑自我存在,思考方向进一步拓展,变成了:虚幻和现实到底如何区分? 我为什么是我? 我到底是个得了幻想症的四岁幼儿,还是个失了忆的大龄穿越者? 这些个问题没有一开始的那些空泛,所以需要思考的细节也多,导致她的大脑后台长时间处于超载状态。 但婴儿期嘛,疲惫了可以直接睡觉,到了幼儿期吧,一般小孩儿都该闹腾起来了,何况她还有个合格的姐姐,从不会让她孤单,动不动就要拉着她一起玩。 于是就会出现以下状况: 铃木园子一边眼神死的扔球球玩,一边努力的探寻本我,想着想着,脑子打结了。 这逻辑一不通顺吧,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跟突然死了机一样卡住,等绫子小姐姐接住皮球给她扔回来时,不是砸空了没人接,就是砸在园子身上她也不给反应。 ——其实在铃木绫子小姐的记忆里,她的妹妹园子一直是个间歇性智障,能活碰乱跳的长成个正常人,绝对是因为她爸妈真的出了不少医药费的缘故。 因此,铃木朋子把她女儿从小养到大,培养园子的核心主旨,就是维护她绝对的生活愉快。 她小时候看上个玩具,连犹豫要红色还是要蓝色的机会都没有,朋子直接就说两样都要,绝对不给她任何烦恼的机会! 一秒钟都不行! 所以铃木园子虽然是个很哲学的人,但她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思维模式却只能走单线——毕竟她活了十好几年,还从来没碰到过需要自己同时思考两件事的情况。 因此,内分泌失调什么的,在园子本人看来可能只是小事,但在一直以为她发育不完全的三位长辈眼里,那可能是个会再次刺激的她间歇性智障发作的□□。 那么问题来了:女儿重要还是家族重要? 铃木史郎觉得都重要。 于是他们决定招个上门女婿,专门替女儿吃苦受累早起干活。 铃木家在这种情况下招赘,要的肯定不只是个讨女儿欢心的男花瓶,要当铃木家的代理人,需要考察的条件海了去了。 这时候肯定就不能等园子自由恋爱了,最靠谱的肯定是相亲啊! 于是十四岁生日当天,铃木园子见到了自己的第一任相亲对象,西门家的二子,大名叫西门总二郎。 ========== 相上门女婿其实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最起码独生子是不行的,她大伯铃木次郎吉老早就准备了一打的资料,西门总二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脱颖而出的。 一直到生日聚会当天,园子都还不知情。 她过生日的顺序一般比较复杂,过程尤其繁琐,说是生日聚会,其实更像是个大型社交场合,小时候铃木史郎怕她过不了生日会难过,于是对外把她的生日往后移了半个月,聚会之前会先帮她庆生一次,而在她真正过生日那天,只有家里人一起吃饭,就算请人,也只会请她自己的朋友。 比如毛利兰。 再比如工藤新一。 其实搁园子看来,这俩人都不是她朋友。 铃木园子第一次见毛利兰那会儿还没到四岁,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园子已经记不住了,反正肯定是小兰主动来找的她。 毛利兰大概是比较早熟的类型,而且非常听话,老师们教导说要 “相互照顾”“同学有爱”,她就仔仔细细的记住了,园子上裁纸课做她旁边,于是她自然而然就是开始关注那会儿还在哲学期的园子。 哲学期嘛,换个说法就是中二病了,她姐都长期怀疑她智障,何况其他小孩子呢? 幼稚园的孩子没有多少耐心,要玩肯定也是和热情大方的其他小朋友们玩,所以一个班十五个小孩,只有毛利兰会跟铃木园子说话。 这可能是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反正毛利兰很有姐姐自觉的开始照顾她。 园子蹲在花园边上思考花为什么会开,小兰就拿着一把小扇子跑过来,先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扣到园子脑袋上挡住太阳,再找个就近的地方蹲下,一边看着园子发呆,一边哼着歌给她扇风。 一开始吧,园子全心全意的哲学着【主要思维只能走单线,也没能力再想别的了】,比起关注另一只团子干了些啥,花开花落生死轮回什么的,倒是比较招她喜欢。 那段时间她主要研究生命的枯荣再生,主要观察对象是花坛的一株郁金香。 因为它很执着的就是不开花,园子在感叹它真是不识好歹之外,煞有介事的写了半本子的观察报告。 有那么一天,突然下了场雷阵雨,园子坐在回家的车上回忆着自己的郁金香,想到它还未开放就会被风雨摧残,只觉得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万事万物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十分惋惜的拿出那个本子,想在观察报告上补一笔“观察对象已卒”。 结果翻了半天没找着本子。 中二的其中一个特性就是自我中心,何况她从来就没学过“忍耐”或是“委屈”,于是园子拍了拍车上的隔板,要求司机掉头回幼儿园拿本子去。 因为临时下了阵雨的缘故,路上已经有了堵车的迹象,园子再次走进幼儿园的时候,校车还在附近加油,乌央乌央的小朋友们打着伞聚在一起,雨水根本掩盖不住高而尖利的童音。 毛利兰那会儿就打着把小红伞呆在花坛边上。 铃木园子还没记住小兰的名字,只知道这是个每天午休会帮她领点心的人,这次见面点了点头才算看到正脸。 她也没准备说什么,回头专注的开始寻找她“已卒的观察对象”。 小兰看她这幅样子也不生气,笑咪咪的让开了点地方,感叹说:“园子果然很喜欢这株花呢。” 园子刚想说喜欢什么鬼,她的观察过程可严肃了呢,生命轮回万物枯荣——那是喜欢两个字能概括的吗? 下一秒她就瞥到被小兰打伞挡在了身后的花盆。 比起花坛里被打掉了大半花朵的月季,这株不识好歹的郁金香,待遇明显要好多了。 小兰大概是天生具有某种神奇的直觉,看到她愣神,抓紧机会想叫她多说话:“园子从好久之前就一直在期待它开花对吧?好不容易长出了花苞,要是今天被大雨打没了,就太可惜了。” 毛利兰百无聊赖的转着伞把:“校车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好,雷阵雨很快就会停,我只要保护它过了这一段时间,园子明天就不会难过了,这不是很好吗?” 说到这里,她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园子的视线:“其实因为跟园子一起照顾它久了,我也开始期待它开花是什么颜色的呢!” 我说…… 铃木园子面色严峻的退后两步,大惊之下捂住了胸口:这是哪来的一个天使吗!? 3.青梅竹马铁三角 铃木园子不太好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那些雨水渗透了雨伞,瞬间把蒙着她脑子的一团黑纱冲了下去,恰好卡住了哲学和现实之间的那个点。 钻了好几年牛角尖的哲学家中二园子,突然就灵光了。 在四岁的毛利兰看来,园子那瞬间的表情就像突然动起来了的卡通片,连眼睛都亮了。 园子回忆着无端(…)想要回来找“花”的自己,再看着窝在花坛边上团成一团的毛利兰——重点是她脑袋顶上开了花一样的小红伞——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就是传说中因为被点化,所以顿悟的情况吗? 因为顿悟,所以开慧! 这就是命运! 她仿佛堪破了人生的迷障和命运的虚妄,对着小心翼翼帮她保护郁金香的女孩子点了点头,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特别严肃的说:“多谢你了。” 小兰一脸茫然。 园子感慨良多的把她从台子上拉起来,拍掉了落在她头发上的水珠,说:“你以后都不用管它了,我送你回家吧。” 小兰举着红伞愣了下:“可是园子不是想看开花吗?还写了详细的笔记——” 铃木园子神情高深莫测:“因为我已经看到花了。” “唉?看到了?” “嗯,”园子点头,拍了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肯定是红色的。” “可是,”小兰蹲在花旁边,脚边的郁金香依旧是个顽固的花骨朵,她疑惑的抬起头,问:“我没有看到红色啊?” 园子看着蹲在草丛中的小女孩,还有她头顶那把依旧转来转去的红伞,第二次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她往门口走。 “我看到就可以了。” 从那一天起,顿悟之后的铃木园子,从一个仿佛有些智障的四岁儿童,变成了一个也许还算正常的四岁儿童。 一个班十五个小朋友,铃木园子只和毛利兰说话,因为对园子来说,毛利兰这个人还具有某些特殊的唯一性。 这种关系不是很好形容,反正铃木园子自己觉得最贴切的说法,大概是“拈着花的佛祖”和“悟了道的迦叶”? 自那之后,园子就坚信:毛利兰这个人,一定是因为命运的刻意安排才会与她相识,说到要如何留住这个点化者的问题…… “小兰,你长大以后和我结婚吧。” 这是个语气平淡的陈述句。 “好呀!” 这是个兴高采烈感叹句。 至于为什么要结婚…… “我姐姐说了,”园子煞有介事的点头:“她这辈子会永远和那个叫富泽的人在一起,就是因为她们老早之前就约定了长大要结婚,小兰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们也要结婚才行。” 小兰被她的神逻辑带的一愣一愣的,但她本来就是想跟园子做朋友的,想一想:既然都是朋友了,一辈子在一起不是正常的吗? 于是晚上回家以后,毛利兰特别认真的跟妈妈请教:要跟人交往的话,需要做些什么呢? 妃英理其实很有些浪漫主义情怀,毛利小五郎当年也是会特意送巧克力的经验人士,逗她玩似的说了一大堆条件,而年仅四岁的小姑娘,最后只做到了【给她准备便当】这一点。 非常简单的盐饭团,唯一贴在上面的两片海带还剪歪了。 铃木园子特别高兴的就当午饭吃了。 交往了差不多一个月以后,就正式见过了家长,园子那会儿中二病还在复健期内,煞有介事的做足了上门拜访的礼节(买了束花),可认真的和妃英理击掌,约定了肯定会娶小兰为妻。 为表诚意,她们还曾经写了张保证书。 因为园子自带点汉字辨识技能,这份保证书虽然语序颠三倒四,但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郑重,妃英理坐在沙发上看两个小团子并排站在她面前,只觉得全世界最可爱的东西,大概就是认真起来的小孩子了。 小兰那会儿也特别紧张,因为不会写字,她跟着园子在那张保证书的最后面按了手印,生怕妈妈不同意她一辈子都和园子一起玩。 结果“订婚”没过两个礼拜,工藤新一转学到他们班,老师秉承着双方家长的吩咐,把工藤新一安排在了毛利兰旁边。 对,就是裁纸课上铃木园子坐的那个座位。 园子眼见岳父岳母全部投敌,自家傻媳妇还给那穿蓝西装的小男孩搬了个新的小板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而最扎心的一点:三天之后,那朵不识好歹的郁金香终于开花了,然而它并不是园子跟小兰说的红色,也不是园子偏爱的黄色。 而是工藤新一同款西装蓝。 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一铲子把花挖了出来,干脆利落的往地上就是一扔:这朵郁金香,真是完全不愧于“不识好歹”这四个字。 ========== 以那朵花开为界限,铃木园子和工藤新一的斗争史,坚定又执着的贯穿了他们的整个童年和少年。 事实证明,对只有四岁的毛利兰来说,所谓婚约和婚约保证书,其实不具备任何实际意义,她大概是天性里就有种小姐姐照顾人的欲望——比如一开始对着哲学模式的园子,又比如在母亲的吩咐下,对着可烦人的工藤新一。 对,工藤新一比铃木园子还要不讨老师喜欢。 那会儿铃木园子的脑子里充斥着前世今生生死轮回,有时间都拿来思考人生,哪有空闲给老师惹麻烦? 但工藤新一不一样。 可怕的是他明显能力超群,逻辑水平已经到了大人等闲根本哄不住的地步,分分钟还能抓住语言漏洞,用一连串的反问糊老师一脸,加上他年纪小没什么分寸,抖起机灵来简直就没个完,动不动就问的老师下不了台。 这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正面冲突,具体怎么发生的……其实还是个谜,但在矛盾爆发之后,铃木园子抄起了午睡后发的点心(一个苹果),抡圆了手臂,试图把它砸到工藤新一脑袋上。 而年方四岁的儿童侦探一脚踹翻了桌边的垃圾桶,把半桶的铅笔屑和废纸团(刚上完手工课)都踢在了园子腿上。 ——最后毛利兰上前一步,一手一个就把他俩拎开了。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的原计划是让园子去樱兰(朋子和须王夫人算是手帕交,园子毕竟“智障”,上樱兰可以要些特殊待遇)。 为此,铃木园子提前大半年给妃英理女士打过电话,站在女婿的角度,查了一堆的资料,拿着樱兰的招生简章,特别严肃的、逐条给她朗读该校在教育方面的优越性,听得妃英理一愣一愣的。 结果卒业式前夕,她十分崩溃的发现,早在五年前(也就是她出生之前),小兰的妈妈就已经和工藤的妈妈约定好了:她们的孩子未来要上同一所学校。 工藤新一胸前别着和小兰同款的帝丹小学校徽,得意洋洋的冲园子笑了起来。 铃木园子痛定思痛,于卒业式当天给工藤新一发了一封挑战书,要求决斗。 单纯打架的那种。 工藤新一那会儿已经很聪明了,但智商到底是会受年龄限制的,他临出校门前,看到了园子家的汽车消失在街角,还以为那封挑战书果然就是个玩笑,抱着个足球优哉游哉的就去球场了。 园子在小操场等到晚上七点,怀着一腔愤怒回了家。 晚饭后,隔着遥远的大洋,她通过网路和自己特别会玩的大伯取经:请问,如何报复一个你特别讨厌的人? 大伯那会儿差不多六十岁了,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中二岁月,给园子讲了个例子。 十多年前,大伯铃木次郎吉曾经迷恋过一个当时算是非主流、搁现在简直就是神经病的爱豆组合,发自内心的热爱着组合里的大部分人——然后真挚的讨厌着其中一个他觉得就是蹭人气的烦人精。 那种感觉不是很好形容,反正追星追的稍微有点疯魔,喜欢的特别喜欢,讨厌的就特别讨厌。 所幸大伯他姓铃木,所幸大伯十分有钱。 于是在差不多半年之后,那个不温不火的爱豆组合、还有爱豆组合所在的娱乐公司,全都干脆利落的改姓了铃木。 大伯如愿以偿成了自己爱豆的老板,并且终于得以拨乱反正,把那个他蜜汁讨厌的透明成员剔除了表演名单。 说到这里,大伯隔着屏幕看向年方四岁的园子,哈哈大笑着问:“听懂了吗?” 园子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大伯的报复行为只有一个中心主旨。 ——反正我有钱! 那么问题来了:工藤新一喜欢什么? 答:福尔摩斯。 这一年,原本承包了项目、准备发售福尔摩斯新版印刷的出版社,悄无生气的改了姓名,鉴于上层要求,原本声势浩大的出版计划无限期冷藏。 工藤新一盼了小半年了,到底没买着偶像的新版小说。 接着,铃木园子再次收到了大伯的技术支援,铃木次郎吉在某个小型拍卖会上,拍到了一份柯南道尔的手稿。 园子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一连拍了上百张大体轮廓清晰但字迹模糊的照片,配着一张权威机构发布的、证明这是本人手稿的鉴定书,打了包扔进工藤新一家邮箱里。 呵呵,馋死你。 ——事实上,她这份报复简直不要太成功。 4.双重生日礼包 铃木园子的十四岁生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因为父母嘱咐过今天有别的事情,园子就提早去了新开的公园等小兰,结果在笑出来的前一秒,看到了站在十米开外路灯下颠球的工藤新一。 一年就这么一天,能不能让人一点不心塞的过个生日了? 因为朋子全方位维护一般培养方式,铃木园子从小到大,人生路上唯一不顺遂的存在——就是工藤新一这个人。 十年宿怨,到底是怎么对上的她都忘了,反正就是各种讨厌的不行,其中还夹杂着不能弄死他的憋屈。 可能是她一瞬间的表情变化速度过于惊悚了,小兰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在她面前摆手,哭笑不得的说:“园子不要这样啦,新一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话没说完,身边Bang的就是一声巨响。 那个在工藤新一脚下十分听话的足球狠狠撞在路边的垃圾桶上,滴溜溜的滚到了园子脚下。 垃圾桶,离她不过横向一米的距离。 铃木园子指着足球,可严肃回头看小兰:“我觉得他刚才是想谋杀我。” 小兰于是心累的冲工藤新一摊了摊手,转过头来继续安抚她:“怎么会呢,去年新一生日的时候,园子不是也送过礼物吗,这种事情都是相互的啦!” 铃木园子试图回忆自己去年给工藤新一送了个啥。 “那他肯定是想谋杀我。” 等想起来了,她就越发确定了:“去年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我就是怀着要恶心死他的目的准备的。” “喂喂,我哪有你那么小心眼……” “既然这样。” 铃木园子看着仿佛被污蔑了的名侦探,难得相信了他的话,试探着问说:“你想送我什么?” “这个不是很好形容,”工藤新一啧啧有声的斟酌词句,像是对她的智商特别担忧一样皱起了眉头:“是个没有实体的东西。” 没有实体…… 园子恍然大悟,十分惊喜的说:“你准备站着不动让我抽你一顿吗?” 工藤新一笑容一卡。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居然十分期待的双眼,只剩满头的黑线:“我看是你一直想要弄死我吧……” 依照工藤新一的大脑应变速度,一旦他有所准备,园子是很难从他嘴里套话的,于是在差点大打出手之前,毛利兰把两个人拎到身边两侧放好,搁前头跟拉着两根绳子一样,把他俩带去了公园一角的甜品店。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的爱好是互相交错培养起来的,因为小兰打网球,所以园子打网球,因为园子喜欢吃甜的,所以小兰也挺喜欢吃甜的。 因为公园是新开的,甜品店自然也是新的,他们来的时候还没开门,只能在附近找了家电影院打发了上午的时间,等中午过去时,那家店里已经三三两两的坐了几个客人。 找到了可以安稳坐着的地方,铃木园子点了一桌子的蛋糕准备开吃,她的母亲却突然来了电话。 铃木朋子像是有点着急的样子,毕竟园子说了,她只是和小兰去尝尝新开的甜品店,拿了礼物就会回来,结果中午都快过去了,还是不见回家。 园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急成这样,但前文有提,她的宗旨是听爸妈的话,毕竟家大业大,她不知道到的事情多嘛。 于是她给母亲报了个地址,说可以叫司机来接我了。 回头跟小兰道歉说有事要先离开,虽然很惋惜,不过还有一点值得欣慰:虽然不能和小兰相处了,但好歹不用看到工藤新一了啊! 名侦探敏锐的察觉到了她那股迷之欣慰的视线,一头黑线的反问:“……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园子摇摇头,想要拿起放在一旁的风衣又放下:“我还是先去趟洗手间好了。” 甜品店的洗手间在十分角落的地方,从地形上看连着外面的阶梯水池,比店里的平均海拔低了差不多五十公分,打开门后有三级低矮的台阶。 服务人员害怕有人不适应这种设计,开门就绊倒,详细的论证了一番不说,干脆亲自带她过去。 这服务员其实就是店长,他侧身站在园子身前,笑容温和的去拉门,一边说着您请小心脚下,一边十分不妙的发现门居然拉不开。 这就很尴尬了。 于是店长让她退后两步,两手握住门把开始用劲的拽,毕竟是新店,装修合同还没付尾款,实在不行的话,要立刻找施工队返工才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店长再三努力之后,似乎终于拉断了卡住的门栓,他收力不及,整个人卡在了门和墙壁之间的三角形里,似乎还被墙裙磕到了脚后跟,发出了巨大的痛呼。 铃木园子木然的站在那三级低矮的台阶尽头,感受着迎面喷了自己一身的热流,只觉得这店长真是太娇气了。 我都没尖叫呢,你尖叫什么? 三级台阶之下,一个新鲜的人类头颅咕噜咕噜的碰到了瓷砖上,光秃秃的勃颈上还在喷血,但因为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的缘故,血都断裂处哗啦哗啦的流到了地上,并没有再次出现像开门那一瞬间时,实实在在的糊了她一身的情况。 店里死人了。 具体杀人手法还不清楚,但似乎是把钢琴线一类的东西捆在了昏迷者的脖子上,然后用了个什么机关,把收紧的开关按在了门锁上。 门一拉开,绳子收紧,昏迷中死者的脑袋瞬间就飞了起来。 换句话说,店长刚才亲手杀了个人,而铃木园子小姐是目击证人。 她还没有什么真实感,所以谈不上恶心还是害怕,就是一时半会儿懵的回不了神,直到工藤新一冲到现场,扯着她的胳膊把她眼前的凶案现场挡住。 “你有事没事?” 园子十分茫然的“啊”了一声。 工藤新一啧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抬手掐了她一下,再问:“有事没事?” 铃木园子此时终于回神了,她愣愣的看了看自己迅速淤出了红印子的手背,只能走单线的脑子里出现了【工藤新一居然掐我】这个客观事实,接着按照逻辑习惯,出现了【我要报复回去】的主观倾向,最后在尚且木愣着的脑袋的指示下,慢半拍的抬手抱住了面前的男孩。 依照他俩现在的接触面积,她身上多少地方糊了血,工藤新一这件外套上肯定也糊多少血。 为了方便血液渗入纤维,增加清洗难度,她还下意识的蹭了蹭。 寻思着差不多了,她遵循着大脑的本能,机械性的想要退开,但工藤新一似乎从刚才那动作里误会了什么,抬手不客气的把她的脑袋压回了肩膀上,还意外轻轻的拍了拍。 “我说笨蛋,”耳畔的男声带着些烦躁不安的虚假笑意,讽刺她道:“你这是被凶杀现场吓傻了吗?” 铃木园子的脑子被“凶杀现场”四个字一激,脑子里那根单线终于拐回了原定道路。 对哦,刚才死人了! 十分钟后,警察姗姗来迟。 新店的监控并没有全开,有的地方是死角,不过园子他们是刚进店的,结合一些店员的证词,很容易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园子站在角落的卡座背面,艰难的把最上面的那件浸了血的毛衣脱掉。 这还是小兰给她织的呢…… 里面的薄衬衫虽然情况好得多,但在腰侧一下的地方依旧血糊拉茬的,小兰穿了一件加厚的长衣服,并不具备借她一件里衣的可能性,而穿了两件的工藤新一…… 他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鉴于刚才的报复确实十分彻底,园子好歹还有一件风衣放在座位上幸免于难,工藤新一连外套都没逃过。 铃木园子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坑到了自己,想给司机去个电话,让他半道上买件衣服来。 可司机此时却率先打了电话进来,说车已经停在公园的主干道上,她出了店门拐个弯就能看到。 园子一听他语气,总觉得似乎藏了股十万火急一样的严肃,心想家里是不是出了挺严重的事情,就问:“很着急吗?” 司机心想夫人交待的时间是一点整,现在都要一点半了,您那相亲对象也是大家公子,肯定急啊! 于是他十分严肃的实话实说:“非常紧急!” 园子这会儿思考着家里的急事,也就在不在意死人了,又问:“要去见母亲吗?” 大户人家相亲嘛,司机也不确定这次夫人在不在,就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铃木园子这下是真的觉得他们家要出大事了,拿过长风衣往身上一套,见看不出端倪,想着先上车算了,那边厢破案小能手工藤新一已经开始勘察现场,小兰因为身手矫捷,似乎被叫去模拟场景了。 园子一边出门一边给铃木朋子发邮件。 【给我带一件新衬衫吧】 铃木朋子此时坐正坐家里喝茶,看到这条邮件以后,以为他们家二姑娘久违的有了想要的生日礼物,遂开始酌情购物。 园子看似若无其事的坐上了车后座,拉起挡板就开始睁着眼睛发愣。 迷迷糊糊中似乎接到了小兰的电话,说话的却是工藤新一,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不过因为通话对象是工藤新一,“呵呵”一声就算是很给面子的回应了。 园子仿佛累瘫了一样在车里一路睡到目的地的,一睁眼,发现到了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司机先生看着表,十分庆幸的抹掉了头上的虚汗,笑着告诉她:“您的生日庆祝会,就在这里举行呢。” 这是个颇具历史的私人院落,和常见的深宅大院一样占地广阔,现在改成了私房菜馆。 等铃木园子一脸茫然的下了车,面前没有她爸,没有拿着替换衬衫的她妈,也没有任何她想象中可能发生的——譬如他们家破产、马上要被查封之类的大事。 木质大门的一边,年方十五的西门总二郎穿着身墨蓝色的和服,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天光晴好,微风习习,火红的落叶划过他深色的衣摆,白皙清秀的美少年笑的仿佛一棵临风的玉树。 这人…… 长得真好看唉! 园子的思维模式单一,但不代表她蠢,这花前树下孤男寡女的气氛,一看就是方便培养感情的。 大伯倒是提过与其难为她,不如招女婿的事情来着。 园子环视一圈:所以这么火急火燎的……就是因为约好了人跟她相亲? 她下意识又在门边的俊俏美少年身上盯了一眼,对比了一下两人的现状,是觉得高兴也不好不高兴也不好,只能木然的敲了敲车窗户,十分感叹的对司机说:“虽然这次没头没尾坑了我一把,但怎么说呢……果然还是亲妈。” 要是亲妈找了这么个帅比后,能记得提前跟她通个气,那就更好了。 听到这的司机叔叔只是笑笑不说话。 西门总二郎倒不尴尬,学着园子敲车窗的动作,撩着袖子敲了敲身侧的枫木门扉,温和的开了个玩笑:“感叹这个做什么,是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吓到你了吗?” 然而铃木园子完全没有接茬化解尴尬气氛的意思,只是十分哀伤的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哦了一声。 西门微笑:? 园子自顾自感慨万千:“你吓到我不至于,我是怕等会我把你吓着了……” 西门不明所以的继续微笑。 实话说,帅惨了。 因为实在太帅,铃木园子小姐想起皮下隐藏的一身血衣,空茫茫间只剩一腔黯然惋惜:这样相亲还能成,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5.普通言情剧的开场 西门家面子上说是搞茶道的,其实底子里是搞政治的,早前干过不少私底下左右政局的懊糟事,最近几年改走高雅路线,低调的扮演着“官商勾结”里面那个“官”。 西门总二郎是家里的二子,老二嘛,在不需要继承家业的前提下,除了花天酒地,就是干点辅助活儿了,他在成年之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交朋友,意在代替他忙成狗的大哥,稳固和利益集团下一代的感情基础。 于是他大部分的时间,又都耗在了和朋友一起玩上。 结果到了十五岁,出现了另一件他能为家族做大贡献的事情:去铃木家当上门女婿。 换句话说,嫁进铃木家,然后帮娘家撮合好处。 对此西门总二郎接受良好,联姻招赘和正儿八经谈恋爱是两码事,他现在的情况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是去应聘,而那位叫铃木园子的小姐,也并不单只是他未来的妻子或是“丈夫”。 ——那是他下半辈子的上司。 于是应聘者拿着家里给的一沓子资料,仔细研究他未来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门总二郎从幼儿园开始上英德,见过很多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其实越是生活富足的孩子,越是不知道体谅别人:毕竟对他班里的那些女孩子来说,谈恋爱期间问交往对象一次要求五十个玩偶,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毕竟她自己、她从小到大接触的朋友同学、朋友同学的家长们,都是在这个标准下长大的。 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你自己做不到就算了,但你怎么能说指责人家是无理取闹呢? 但对于英德的女孩子来说,她们脑子里还有个类似于“阶级”的意识,对于比自己强的人会下意识退让。 在英德,西门总二郎是金字塔尖上的王子,她们也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一再努力之下,不止完全不“娇蛮”,有时甚至温柔体贴到了贤惠的程度。 但对铃木家的女儿,这些明显就不适用了。 铃木家迷一样的接地气,面对上流社会的各种潜规则时自成结界,搁他们家人眼里,只有人情关系和利益往来,哪有什么“阶级”? 何况现在是他上门应聘,连主动权都送给人家了…… 想到这里,西门总二郎发现这个任务居然还很有些难度,毕竟他将要接触的,可能是个人生每一秒钟都在强人所难无理取闹,但永远也发现不了自己正在强人所难且无理取闹的大小姐。 ——但愿她长得还算可爱,这样自己的耐心可以维持的久一点。 等走进了院落的回廊,西门一边计算着茶室内的水马上就要烧开了,一边不紧不慢的向铃木小姐说明:“来了这里,要先换个衣服?” 铃木园子一扫他身上那件墨蓝色的和服,心说敢情这是现换的? 转念一想她又十分惊喜:啊,原来可以换衣服唉! 于是在西门看来,铃木家的小姐先是不动如山的跟他走了一路,突然又跟死灰复燃了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接着就恍然大悟般欣慰了起来。 话说……这是什么特别值得欣慰的事情吗? 下一秒,铃木家的大小姐就突然完全不理他了,兴高采烈的转头就去问工作人员:“在哪换衣服啊?” 引路的工作人员十分专业的向左侧回廊抬了抬手,于是铃木园子小姐又对着空荡的走廊一转身,再次摆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以超乎西门总二郎认识的矫健身手唰一下翻过栏杆,横穿庭院之后跳上了台阶,瞬间就跑没影了。 怎么突然好气啊。 莫名其妙被扔在原地的西门笑眯眯的拂了拂袖子:可惜还要保持微笑。 他在“原地等待”和“先去别馆”之间犹豫了三秒钟不到,淡定的决定先回去。 在对方迟到的情况下还出门接人已经够谦让了,他所作所为的诚意对两家都有的交待,虽说他是来应聘的,也不至于一点气都不能生。 说起来,他坐在桌前不咸不淡的开始思索用什么茶叶:那位小姐似乎还不知道约在哪栋别馆,等她再次回到中庭时,周围大概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吧? 也好。 现年十五岁的西门家二子吹了吹面前的装饰一般的灯火,联姻入赘其实是个互相拉扯的过程,铃木家想找合法劳工,但西门家让他入赘,肯定也不是让他全心全意给铃木家奉献余生去的。 碰到那位铃木史郎会长之后是个什么情况先不说,最起码在大事决断上,他得率先掌握这位小姐的主动权。 要快点无可救药的爱上我才好啊,铃木小姐。 想到这里,他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等过上个二十分钟,就去中庭去把找不到路的“上司”领回来吧。 他安心了没几秒钟,电话响了。 花泽类的声音仿佛是没有睡醒,但迷茫之下,还微妙的潜藏着一些对于看热闹的期待。 他说:“虽然现在才通知你有点迟,但阿司他们貌似去给你找麻烦了。” 西门总二郎抬手就把电话摔了。 姓道明寺的要找姓铃木的麻烦,这里面牵扯一些个错综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 在现今社会,一个集团的外在形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领导人的面貌,具体到铃木和道明寺,就是铃木史郎和道明寺枫之间的区别。 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怎么看都比咄咄逼人的女强人看起来好接触啊! 凡事都需要同行衬托,这么一对比,仿佛在道明寺枫的带领下道明寺家,只剩一帮为富不仁的无耻混蛋,而铃木家,就莫名有了种与人为善和气生财的温吞感。 这就如同柯南片场的有钱人团体,莫名其妙的拉踩了花样男子片场的有钱人团体,本质不和谐。 西门总二郎改姓铃木,这在以道明寺家为主体的利益集团里来看是好事:毕竟两家没有深仇大恨,莫名其妙对上了也划不来,结个婚缓和关系,多好! 但在距离成年还有两年开外的下一代青少年们看来:西门总二郎这和背叛革命有什么区别? 不,道明寺司也不是傻子,他在愤愤不平了整整五分钟后,准确的找到了罪魁祸首——应该是对他们家老太婆来说,总二郎和商店街的货物有什么差别? 说卖就这么卖了吗? 还卖给你都那么讨厌的铃木家! 于是他决定拉西门出火坑。 目前构想中的具体操作方式,包括:去相亲现场掀桌子,套铃木家那个女人麻袋,把脑子进了水的西门一拳头打清醒等等等等。 ========== 西门总二郎从主控室拿到确切地址的时候,铃木园子正在私人浴室外面脱衣服。 如心怀鬼胎的未婚夫先生所料,铃木小姐确实找不到路。 事实上,这根本就不是出了更衣室找不到约定别馆的问题,铃木园子一不小心奔太快,连更衣室都还没找着呢。 但她能找到摄像头。 这种私人会所因为隐私问题,肯定不会在室内动手脚,但因为来来往往都是些需要注意安保的人,所以公共区域的监控体系十分之完善。 园子一通乱走走迷路了,直接从拐角的花盆里挖出了摄像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了【迷路】两个字,对着镜头稳稳的举了半分钟左右。 果然没过一会儿,接到中控室通知的服务人员出现在她面前,并在她说出“更衣室”这个词之后,迅速回头带路。 园子人模狗样的走进室内,回头就把带路的打发走了,眼见四下无人,松了口气,唰的脱掉了外衣。 果然,柜子里放着准备给客人的和服。 园子心说先洗个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让一会儿来善后的人直接扔了算了。 翻一翻手边的包,早先脱下来的毛衣还在,她扣了扣干住的血痂,觉得简直要长在衣服上面了,想想这毛衣还是小兰给她织的,扔了她好舍不得的。 既然这样…… 她从边上勾了个木盆出来:先泡一会儿吧,其他的都扔了,等洗完澡,这件单独吩咐他们去洗。 因为监控只拍走廊的缘故,西门总二郎根据路线找准确地点时,很是花费了一点时间,等他面色严峻的推开拐角的木门,正看到道明寺气势汹汹的站在走廊尽头,对着漆画上的金箔抬脚准备踹门。 “阿司!” 咣当—— 两道声响交相辉映,西门总二郎脑内只剩一片混乱。 他一边震惊于他发小居然真的干得出这么蛮的事,一边在诡异的平静心态下自我安慰:按照道明寺的小学生逻辑,就算他踹了女性更衣室外间的门,本意应该也只是想找铃木小姐打一架而已! 脚下穿了双五厘米朝上的木屐,西门总二郎心急之下还跑不快,就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一连绊了自己三次。 所幸道明寺司明显被门内的画面震慑住了,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大规模杀伤性举动。 西门强忍着脚腕的钝痛,终于赶到了门边,气都没喘匀呢,先是一脚磕在道明寺的膝弯上。 等把站在门口碍事的傻大个挪开,接着他调整了个约么算得上满怀歉意的表情——这里更衣是里外间,虽然很大可能上不会看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不管怎么样都是私人区域,先给女孩子把门拉上啊! 这么一抬手一眨眼的时间,他眼角不可避免的扫到了狭窄的室内,图像信息传入大脑,瞬间带起了一闪而过的庆幸。 太好了,铃木小姐还没有开始更衣,依旧好好的穿着衣服! 等等。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总二郎强烈怀疑自己是被熊孩子吓到血压失衡,所以出现了幻觉。 于是原地闭上眼睛啧了一声,睁眼再看。 浴室在里间,所以更衣的地方不大,因位置偏内,只在墙壁极高的地方开了个小小的天窗,这宅子建的早,木料都是实打实的,那股暗沉的木色带着古旧的香气。 喑哑的光线之下,他未来的“上司”正一脸懵逼的站在大门对面。 轻薄的衬衣浸满了血色,棕红的痕迹从她左臂一路扩散到胸前,热气蒸腾下,泛出了股异样刺人的铁锈腥气。 铃木小姐本人在一连串【暴露了】【我还是放弃挣扎把】【妈呀这人愣住了还是这么帅】的剧烈冲击之下,已经丧失了应对能力,眼睛里反而充斥着谜一样诡异的丧气。 因为花了足够多的精力和金钱,铃木小姐的头发质感极好,此时此刻被吝啬的日光照到些许,反而顺滑的有些诡异,突兀的像是女偶娃娃用塑料接驳的长发。 西门心头一跳,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接着就发现她脚边还放了个挺大的水盆。 那是公馆提供给客人足浴时用的,此时此刻,浅色的盆子里漾这一波清淡的血水,一件污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衣正半死不活的搭在盆边,而顺着上面已经淤散开的血迹一路看到袖口,铃木园子正揪着半截毛线拧水。 流了一地板,滴滴答答全是浅红色。 四目相对之下,满身血迹的铃木小姐慢半拍的松开了手,死不瞑目的毛衣带着满满的积水砸进木盆,吧唧声一响后,无端衬托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寂静。 那件长而精致的风衣被随意扔在一边,此时看来,倒像是是鬼话里女鬼遮掩自身的画皮了。 “啊……” 这声叹息绵长而渗人,西门总二郎听到悠悠的女声惋惜说:“我就害怕一不小心会吓到你……” 6.通天彻地的第七感 铃木园子并不是女鬼,也不是吸血鬼,同样不是变|态杀|人狂。 西门总二郎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跟道明寺解释那天的事情是个巧合,但他其实并不太能准确了解,那天的场景到底在小学生道明寺的脑海里,留下了多么深重的阴影。 道明寺从小到大就怕过两个人,一个是他姐,一个是他妈,后者的恐怖程度是前者的十倍。 他对于铃木家的错误印象,大都来源于道明寺枫。 ——就是前面提过的、那个两家总被拿来对比的事情,道明寺枫本身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但集团标签化其实并不利于发展。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最近几年里,大学生们捣鼓出的某些有意思的专利,最后大都归了铃木家,那些初出社会的孩子像是害怕道明寺家拿了东西就会灭口一样,连考虑都不带考虑他们的。 道明寺枫的气场非常凶,凶且冷硬,冷笑时一派温和端庄,吓得道明寺连刀叉都不会拿了。 而在道明寺枫仿佛嘲讽一般的愤怒神情下,他就记住了“觉得铃木都是好人?哪有老好人能稳赚不赔从不吃亏的?这些孩子,知道那家人皮子底下是什么样吗?”这句话。 道明寺虽然讨厌他妈,但从来特别相信他妈的判断。 所以在怕他妈和他姐之后,他还微妙的有点怵“铃木”这个姓氏。 ——虽然那女人看起来被总二郎撩的五迷三道的,但只要是铃木家的人,那肯定都有问题! 事实上,就连西门总二郎本人也觉得顺利过头了。 那位铃木小姐单纯的几乎一目了然,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捧场王,虽然因为逻辑问题很擅长把别人的思路带跑,但又货真价实的让人猝不及防。 西门总二郎印象极其深刻的一次约会,地点在游乐园。 当天,他陪伴着该名小姐一起,鹤立鸡群的站在某组织秋游的幼儿园队伍里,和一帮带着黄色小帽子的幼龄儿童,排队等同一场碰碰车。 西门当时是挺尴尬的,不过也没来得及尴尬多久,因为没过一会儿,铃木园子小姐就旁若无人的、和一个刚到她大腿的小胖子,就【猫可爱还是狗可爱】的问题吵了起来。 事实上和小孩子吵架是很幼稚且没品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西门总二郎在劝架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少违和感,甚至他劝架那会儿的心情,都和平常劝道明寺不要炸毛没什么区别,只觉得那俩人气急了撸袖子的动作简直一样一样的。 接着她俩就正式约架了。 选碰碰车的时候,西门是想和园子坐一起的,怎么说都是相亲中嘛,结果他刚一抬腿,铃木小姐啪叽一下趴在了方向盘上,问:“你不是评委吗?上车干嘛?” 西门总二郎表面上疑惑的“唉”了一声,心说评委是个什么鬼哦…… 接着园子像是懂了什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不用帮我作弊,就算不是专业的,我赢个小学生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说谁是小学生呢!” 那小胖子义愤填膺的砸了砸车门:“我有那么老吗?!” 说完还哼了一声,接着特别有气势的警告西门:“别以为做了评委就可以偏袒,你要是判罚不公,我就直接罚你下场!” 西门一脸黑线的听了一半天,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碰碰车还有专业的?】【赢小学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对,小学生还把人家叫老了】以及【碰碰车比赛要怎么把裁判罚下场?硬撞吗?】之类莫名其妙的想法,张了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莫名其妙的就开了辆绿车,作为评委上场了。 那小胖子明显是常年泡在碰碰车乐园的高手,而碰碰车的器械大小对成年人极不友好,铃木园子的腿只能窝着放,踩不了加速器就算了吧,它还耽误手臂摆弄方向盘。 如此这般势均力敌之下,撞来撞去的居然显得战况十分激烈起来! 西门总二郎打从第一次约会起,就没忘过自己算是半个“应聘者”,但到了这会儿,也没空顾忌是否要注意铃木小姐的心情了——首先,他先得能从这一溜溜五颜六色的闪光车车里,把被小学生撞得找不着北的铃木小姐找出来。 说起灵活度,这满池子的驾驶员里就西门腿最长,所以开车开得格外困难,一个转向没转好,只觉得连人带车都要翻倒。 那边厢,那个老司机小胖子大摇大摆的漂移到他左侧,痛心疾首似的一手抚胸,仰天长叹:“你这么废物,当什么裁判啊,连驾驶员你都追不上呢!” 西门总二郎手忙脚乱的往一边拗,试图侧翻回来稳住自己。 小胖子自顾自的串着戏,这下又仿佛独孤求败上身,神色严峻哀伤的缩回了车里,啧啧有声的叹息:“早知道你是这种水平,我还退让什么,把你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这一声感叹完,他开始转方向盘,看样子是准备开车把评委撞下场了。 西门额角的青筋吧嗒吧嗒乱跳,在半边车身翘起来的微妙平衡中,凶神恶煞的吼那小孩儿:“你冷静!别撞过来!死小鬼你敢!” “呵,”胖儿双目放光踩上加速器,学着电视里的假面超人大笑三声:“我有什么不敢?” “小鬼你——” 嘣的一声就是巨响。 西门总二郎心惊胆战的睁开眼睛,把发着抖的手臂伸出车窗,小心的扶着地面,把自己和车一起摆正了。 一米开外的地方,铃木园子小姐气喘吁吁的怼飞了小学生,豪气万千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没事吧?”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居然被她帅到了。 “没事就好。” 园子蹭着座位调转车头,一往无前的扎入了“车海”。 后半部分比赛就比较乱来了,那小胖十分擅长开嘲讽,但比起嘲讽园子,他似乎更中意嘲讽西门。 因为足够灵活,还时常不怕死的在场地内打各种圈圈,就在西门被这小孩儿气的简直要忍不住发火时,铃木园子开着车暴走了。 她放弃了转弯,只开直线,面前不管是谁一路撞过去,虽然有效的改变了比赛现状,但很明显犯了众怒。 于是在西门总二郎努力平息怒火以保持风度的这段时间里,她和那小胖子一起被围攻了。 红色和黄色的小车可怜巴巴的被堵到了墙角,那帮子坐在车里的幼儿园小朋友,咋呼的跟将要围城的丧尸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这俩人都要被怼到墙上了,一辆绿色的碰碰车从斜侧面杀进来,唰的一下开出一道直线。 它恰到好处的把准了角度,把本来准备向前的几辆车阻在了半路,前面一堵,后面的碰碰车们就接二连三的撞在了一起,没过一分钟,场地里又乱成了一锅饺子。 绿车是英雄! 西门总二郎从关卡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充斥着一股咸鱼翻身的豪情:这一堆小学生,也太不把大人当回事了! 小胖呆愣愣的跟在他身后,神色复杂的承认:“确实帅呆了……” 铃木园子小姐就站在他旁边,特别配合的热烈鼓掌,神情激动的仿佛西门是个刚刚大胜归来的将军,打退的是成千上万的精兵,而不是一群坐着碰碰车的小学生。 那个眼神就非常的典型。 西门总二郎从来都知道自己很出色,但铃木园子这个人的奇怪之处在于,她轻而易举的就能让西门产生“自己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出色一百倍”的错觉。 ========== 可就如道明寺从一堆奇怪传言中强行推测的那样,铃木园子的性格确实有点问题。 她虽然已经康复了,但底子里还有那么点哲学的意思,见到好看的人就容易突然愣住,所幸那种喜爱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变心的契机还十分莫测,属于很容易被美貌糊弄住,但又绝对不会被糊弄很久的类型。 这些年来,她动不动就能看上个谁——这其中有些人她甚至根本就没有交流过,所以心上人跟走马灯一样换,而但凡被换下去的,绝对没有第二次想起来的时候。 用园子自己的话说,这不叫变心,这就是顿悟了,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在泥足深陷之前告诉她,那些都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早点醒悟,正好早点止损啊! 十几年来,这里面只有两个例外:她一直喜欢的毛利兰,还有她一直讨厌的工藤新一。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小兰坐在咖啡馆的卡座里,百无聊赖的看着铃木园子鼓着腮帮子发邮件。 十分钟后,去前台端饮料的少年名侦探落座,相当随意的靠在皮垫子上打了个哈气,耷拉着眼角撇了撇马上就要被粉红色泡泡淹掉的某人,可嫌弃的咂了咂舌。 “她这又是看上谁了?” 工藤新一看着她在屏幕上上下翻飞的手指,一时间居然还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惊讶和感慨:“隔空真爱了整整十年之后,居然也进化到能和别人发邮件的地步了……” 园子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抽空反驳了一句:“你说谁隔空真爱呢?” 西门总二郎正在给她文字直播英德考试周。 其中包括走错了教室还跟老师发脾气的道明寺、考到一半干脆睡完全程的花泽类、延迟交卷结果看上了收卷实习老师的美作玲——重中之重是半点幺蛾子都没出、所以成绩十分优异的西门总二郎他本人。 最后发来的自拍照十分英俊,那张据说可以进年级前十的成绩单,统共没占到画面的十分之一,所幸铃木园子满脑子都是这人帅惨了,本意也没怎么关注成绩。 啪嗒一声闷响,工藤新一把手边的运动杂志摔在她面前,在园子【你是不是有病】的疑惑凝视下抬手盖住了荧光闪闪的手机屏幕,教育道:“吃东西的时候低头看什么呢?噎死了还要送你去医院……” 工藤新一的问题园子一般是不回答的,何况这种带诅咒性质的挑刺,但鉴于小兰同样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她恋恋不舍的犹豫了一秒钟,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小兰。 “确实很好看呢……” “对吧!” 园子以手抚胸,感叹说:“所谓的英俊帅气,五官身材都是重点,但气场同样很重要,有的人哪怕长得不够精致,但有那种你一看他、下意识就会觉得他很帅的气场,至于总二郎……” 她回顾了一下真人,兴高采烈的断言道:“他就属于外形气场兼备的类型,看着帅,感觉上更帅!” “这样啊,”工藤新一懒洋洋的瞥了两眼,不咸不淡的拖着长音:“那就但愿他的帅气,真的出众到了能让你把激情维持三个月的地步。” ——就他观察,铃木园子这些年换过的一百来个心上人里面,还真就没有一个能超过三个月的。 小姑娘换洋娃娃都没这么勤快呢! “这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园子心情颇佳的拍了一堆的甜点照当回信:“总二郎和之前那些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她都这么说了,小兰便顺着她一贯的逻辑猜测了一下。 “……是因为他帅的前所未有吗?” “当然不啊。” 园子满不在意的摇了摇手机,解释说:“因为这不是恋爱,是相亲,喜欢不喜欢的,又不妨碍我娶他,只要合作愉快,当不成夫妻……还能当闺蜜嘛。” 7.我的对象是姬佬 要娶他啊…… 小兰几乎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从小到大,园子声称过要娶的人绝对超过两位数,不巧她曾经是第一个。 “所以这次相亲是结婚的那种吗?” 园子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貌似被某些现实意外震惊到的少年名侦探回过神来,见她点头,不由的挑了挑眉毛:“你,相亲?” 工藤新一瞬间喷笑出声:“我说那人是瞎了吗……” 话音还没落,银质的长柄叉子带起一道风声,恶狠狠的插|在了他面前的盘子里。 裹了冰淇淋的香草蛋糕叽的一声碎成了坨坨。 铃木园子放下叉子舒了口气,语重心长警告他:“我都说了这次情况不一样,有什么好笑的?话说工藤新一先生,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报个班,好学学在别人坠入爱河的时候,该如何保持安静呢?” “在围观你坠入爱河差不多一百次之后,”工藤新一冷笑着端起了咖啡杯:“我倒是挺好奇,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为了不孤独终老,你该去找个教练好好学习下‘游泳’了呢?” 等等,这是讽刺吧? 园子面色严峻的皱眉:“……我刚才是不是被你人身攻击了?” 工藤新一放下杯子啧了一声:“那也是你先攻击我的——” “好了!” 眼见又要掐起来,小兰心累的用勺子敲了敲杯沿,强调:“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呼小叫。” 铃木园子看着工藤新一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回去就投资拍福尔摩斯的电影版,而且要找工藤新一最讨厌的男演员来演! 气归气,她对工藤新一的冷嘲热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就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就算度过了被美色糊住了眼睛的阶段,被通天彻地的第七感点醒了,发现西门总二郎不是真爱又怎么样? 这并不妨碍她把西门总二郎娶进门啊! 何况这次她真爱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 ——当然,这也可能因为西门总二郎出乎意料的帅。 眼见着三个月的期限不紧不慢的就要到了,观察力敏锐的名侦探依旧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任何厌倦的迹象:那份帅气的杀伤力,也许远比他的预估值要大的多。 但这样也好。 铃木家不会要一个能完全左右女儿判断的女婿,要是那家伙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反而不可能长久。 不过因为太喜欢而不得不分开什么的…… 工藤新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小说集:反而更加不爽了是怎么回事? ========== 相亲进城平稳的进入了第五个月,在他们第二十次约会的时候,西门总二郎微妙的发现了铃木园子有点不对劲。 那天,他们顺路逛甜品店,恰巧遇到了三个大美女。 其实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如何,是受后天影响比较大,除去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类型,只要穿着得体、皮肤洁净白皙、发型干净清爽、鬓角整齐不乱、指甲也修理的精精致致,如果不是丑的特别出类拔萃,那肯定是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的。 而这三个大美女,都属于恰好取了中间值的类型。 事实上铃木园子小姐也属于这种类型,她的长相遗传了慈眉善目的爹,所幸虽然达不到艳惊四座的地步,但明显在平均线以上,说句漂亮不亏心。 但她的后天条件,明显要更完善一点。 ——铃木家从不要求她怎么样,毕竟他们家就没担心过女儿会没人要,但自从半年前园子开始继承人挣扎之后,她的脸面很是受了一番□□。 美嘛,主要是肯花钱,肤质啊,发质啊,体型啊,体态啊什么的。 那种面貌变化不是很好形容,反正就是从各种小细节透出了微妙的金钱气息,精致在各种边边角角的地方,像是玻璃柜里加了锁的高档商品,让你觉得这人看起来就挺贵的。 因为这若有若无的昂贵感,这三个大美女一开始撕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她。 她们的目标是西门总二郎。 具体情节提取一下,大概是西门一年前和大美女A交往过,然后突然单方面分手销声匿迹了,并在之后遇到了大美女B,又没过多久,大美女C三了大美女B,而C和A还恰好是同学,在B指责C不要脸的时候,C义愤填膺的说我是在给A报仇。 ——A小姐听到这话那一瞬间的表情,似乎特别想咬死她。 铃木园子叹为观止。 她悄悄扯了扯西门总二郎的衣服:“全是你前女友啊?” 西门总二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她的神情,确定这位大小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不过也可以理解,就算铃木家的女儿从小什么都不用学,但都出来相亲了,肯定也多少了解了潜规则,按照惯例,双方是不会计较对方在婚约定下之前的感情经历的。 然而园子的重点从来都是:“这位英雄,你去年……不是才14岁吗?” 十四岁,撩了三个? 西门总二郎假模假样的思考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显老?” 园子顺着他的逻辑往下想,觉得这样也不对啊,鉴于面前吵架的人还十分投入,她也学着西门总二郎的动作,踮起脚拉着他的衣领子,悄咪咪的问问他:“可是你并不显老,你长得可好看了。” 她从来不需要撒谎,从来不需要遮掩内心,从来不需要看人眼色。 所以眼睛永远直白的亮着,说的尽是些理所当然一般的实话。 西门总二郎猛地被她一记直球撞懵了。 看吧,他垂下眼帘对上了对方毫无所觉的眼睛,她这种奇怪的属性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因为这种亲密的动作明显踩过了警戒线,争执不休的大美女ABC有志一同的将视线转向了铃木园子,而铃木小姐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西门总二郎已经出面准备调停了。 ——怎么着都是相亲中,让“上司”小姐看到这种事就已经有点不合适了,任由她们牵扯到园子的话,那就是打铃木家的脸了。 为了不打铃木家的脸,他自己反而挨了一巴掌。 气愤的小姐A甩着包就走了,高跟鞋踏在地上咣当咣当的响,B小姐和C小姐似乎还是气不过,当场约定今晚去城东某酒吧见面,十二点之前谁收到的搭讪纸条多,谁就赢了! B小姐愤愤不平的撂狠话:被你三了不代表我比你长得丑,不过是从我手上勾搭走了个小孩,有什么可骄傲的!? C小姐冷笑着嘲讽回去:连小孩子都糊弄不住,你还准备从哪证明自己有魅力呢? 她俩气呼呼的走了,徒留“小孩”西门总二郎神色莫名的站在原地, 他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一时之间居然觉得A小姐成了最善解人意的那一个…… “我也觉得她最好。” 西门听到铃木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正想找个适当的玩笑把话题转走,铃木园子反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脸颊:“运动系的女孩子身材最好了,胖一点也没关系,匀称就行。” 比如小兰,没事瞎减什么肥呢。 西门总二郎下意识觉得这话题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找到了奇怪的点:哪有和相亲对象讨论前女友身材的? 他将将松了口气,就听铃木小姐十分感叹的说:“女孩子胖了又怕什么呢,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啊。” 拒绝甜点就算了,连肉都不肯吃,小兰强忍着,她自然也不能一个人吃的满嘴油。 那是一个人减肥吗? 那明明是折磨两个人! 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铃木园子干脆利落的在原地打了个寒颤。 按照惯例,西门这会儿,就应该像过去哄无数个似乎对自己身材不太满意的女孩子时一样,温和的告诉她【你一点都不胖,这样就刚刚好,已经很可爱了】。 但话没出口,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对哦。 他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怪异的点:铃木园子小姐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内容、甚至是站的男朋友角度,和他过去的习惯用语…… 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啊! 与其说是自我嫌弃胖了,倒像是对某个不在这里的人说的话。 西门总二郎内心先是咯噔一下,复又开始疑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毕竟他经历这种事情多,下意识便会拿来参考,谁知道铃木家的傻白甜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呢?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脸颊,一边按照原路往甜品店走,一边说起了道明寺的糗事,连稍带打|黑了他一通之后,假作不经意的感叹:“说起来园子基本上认识了我身边的所有朋友,但我还不知道你的朋友什么样呢。” 铃木园子可淡定的的回答:“无所谓,反正我没有朋友。” “哈?” 西门总二郎一直觉得她傻白傻白的,因为眼睛大且表情丰富,整个人热烈的甚至有种聒噪的感觉,比起小太阳,这种姑娘倒是更像小麻雀…… 结果居然没朋友?! 等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充斥着血与恐怖的初见:“我记得园子那天带的包里面,似乎有个红色的礼物盒子对吧?那不是朋友送的吗?” 园子理所当然的反驳:“小兰当然不是朋友。” 敏锐的雷达迅速BIU了一声,西门心说这是个女孩子吧……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从无数个女朋友身上总结来的经验: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会黏糊的超乎想象,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更亲密的说法应该是:“是姐妹?” 铃木园子原地顿住了,仿佛十分疑惑西门怎么能问出这么神奇的问题:“你来之前没有看过基本资料吗?我是有个姐姐的呀,可绫子又不叫小兰。” 西门无法理解她给每个人贴个标签的单一性的逻辑,就继续猜测道:“那么是学姐?还是崇敬的人?”——类似于英德的姑娘们对藤堂静的感情。 “不啊。” 铃木园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名词能准确概括小兰在她心里的地位,恩同再造这个词她还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只能遗憾的说:“要是当年的约定算话,我倒是不介意和小兰过一辈子,话说形容亲密关系,我觉得【我的骨中骨肉中肉】这句话,完全就是巅峰!” 说完,她给西门竖了个大拇指,毫不遮掩的表达了自己对圣经文化造诣的推崇。 然而西门总二郎眉心一跳:骨中骨肉中肉…… 这不是形容亚当和夏娃的吗? “这样啊,”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听起来像是约定了要结婚一样呢。” 被他一提,园子又想起了她保留了许久的婚约书,紧接着就是讨人厌的工藤新一,霎时间感慨万千,为了不冷场,淡定的回了句:“对啊。” 西门总二郎知道铃木家这位小姐有时候有种异样的幼稚,也不能确定她这是赤子之心、还是真的性向不明,只能顺着往下问:“那为什么作废了呢?” ——快说是因为长大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 铃木园子啧啧有声的怀念了一下过去,特别理所当然的反问他:“你这不废话吗,我都要相亲了,怎么和小兰结婚?” “重婚是犯法的。” 西门总二郎这会儿被一波又一波意味不明的直球狂怼,脑子里想着那些个上流惯例,下意识说了句:“不结婚也能在一起的办法多了去了……” “哈?” 园子惊异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有点生气。 “你是说让小兰当小三吗?!” 所以说,西门总二郎突然有种自己不止卖身入赘、甚至正在被一个姬佬骗婚的感觉:你为什么听到婚后保持关系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位小兰会做你的小三呢!? 正常的……不该是闺中密友吗!? 铃木园子:想什么呢,你的定位才是闺蜜好吗? 8.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铃木园子并不知道西门总二郎突然在别扭些什么,因为这次被美色糊眼的时间格外的长,她对西门总二郎这个人生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目前看来,也就比对她大伯少那么一点点吧。 然而该来的东西,不论或早或晚,它到底都是要来的。 在相亲进入到第六个月的时候,因为相处时间变少了,园子特意约着小兰去看了一场电影,就这么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里,不知道被电影里的哪段情节的哪个画面激活了阵法,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它莫名其妙的就来了。 那种全世界西门总二郎最好看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 铃木园子提心吊胆大半年,终于放心了:这下好了,以后可以毫无芥蒂和合作伙伴当闺蜜了! 她要是真的一直那么喜欢西门,反而还不敢跟他结婚了。 至于第七感是怎么出现的——要让毛利兰来揭秘的话,大概就是园子从演员表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一个长得比西门总二郎还帅的小演员吧。 铃木园子其实还在断断续续的上着一些课程,所以忙的够呛,等到她实在不愿意牺牲和小兰打网球的时间去和西门见面的时候,她心想这也差不多该行了。 这都快半年了,定没定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了,早点确定早点完事啊! 这天二半夜,她抱着枕头翻进了她妈的美容室,跟正在做脸的朋子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朋子的支持招赘的重点,就是为了找个合法劳工,这个劳工能不能干老公的活,她其实无所谓。 女儿说好,她也就觉得好。 于是第二天,当她们再一次约在某个甜品店见面时,铃木园子小姐面色严肃的清了清嗓子,问西门:“你看我……还顺眼不?” 西门不明所以:“嗯?” 铃木园子被他一看,似乎意识到这个开场不够气势,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当回事,自顾自酝酿了一会儿,用仿佛新闻播报一样的官方腔调开口说:“经过这六个月的相处,我们对对方都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她很有气势的强调:“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西门从架子上取了块饼干,虽然不明就里、但已经十分熟练的跳过了内容,淡定的说了句:“谢谢。” 园子被他的回答堵的一愣,下意识跟着说了句“不客气”。 西门于是拿夹子去比划最上层的草莓蛋糕,问:“要不要吃这个?” 园子脑子里瞬间只剩一盘草莓,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要的!” 半个小时后,铃木园子抱着店家准备的枕头犯困,面前放着一碗堆成了小山的冰粥,终于再次想起了被草莓打断的话题,懒洋洋的蹭了蹭枕头。 “我说总二郎啊。” 她换了个称呼:“你要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来了好不啦……” 西门也被这股甜气熏的头昏脑涨,同样懒洋洋回答:“定什么?” “婚啊,”园子打了个哈气:“这都大半年了,再耗下去还不够浪费时间的,你早点开始干活,我这边就可以看情况开始删减课程了……话说你不讨厌我吧?” 西门跟她一个姿势趴在桌面上,侧过头来看着她,老半天了硬是没看出一点娇羞和忐忑。 那副样子与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个【一直无理取闹强人所难却不自知】的情况相去甚远,不过——他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跟着打了个哈气,慢悠悠的想:在某些方面不自知这一点,其实还算准确。 因为没等到答案,园子终于舍得挪挪脑袋,下巴颏抵着桌面摇了摇头。 “西门?” 西门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随时都可以上任的啊,铃木夫人。”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呢。 “那就好,”像是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接下来大概要安排身体检查,照我母亲的意思似乎还要去拜神,然后准备课程……你今年毕业之后要换学校吗?还是继续上英德?” 西门想了想:“再说吧。” “也好,”铃木园子掰着指头开始算日子:“我还有一年上高中,要是不做继承人,那就可以继续读帝丹,帝丹没有升学压力的话,我明年除了私人课程,剩下的时间基本就空下来了……” “你是空下来了,”西门总二郎好笑的看着她:“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忙起来吧,所以也没办法陪你玩了。” 园子无满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个无所谓,小兰会陪我。” 西门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凉,但铃木园子的神情实在是过于坦荡,直白的甚至有种能催生他人罪恶感的懵懂,搞得他不上不下只能默默的强行忽视。 “去哪里?” “大学城吧……” “哈?” 西门总二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那里算哪门子的游玩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去国外呢。” “主要目的其实也不是玩。” 她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桌子试图吸引西门的注意力,像过去半年里每次想跟他分享什么时一样,可高兴的说:“我前一段时间和小兰去看了场电影,里面有个超级帅的演员!” 哦,追星啊。 虽然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但西门还是保持着鼓励的笑容,耐心的准备继续听她说下去。 ——反正不管这件事本身有没有趣,铃木园子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 “……然后我以为他是个小演员嘛,结果发现居然不是专业的,”她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后来我大伯旗下公司的负责人查了一通,说电影拍摄的地方就在大学城,出境的小角色很有可能是学校内的学生,有时候他们会配合做群众演员,也有可能是摄像机无意拍到的,反正难找的很。” 西门总二郎好笑的听着她这一通辩白,激动的似乎不配点手部动作,都不能体现出她为她找偶像出了多少心力。 “找到了之后呢?如果他无意于演艺工作怎么办?” 铃木园子被他问的一愣:“这跟演艺工作有什么关系?” 西门心说傻姑娘你现在光顾着激动了,也不想想:“他不做演艺工作,你以后怎么看到偶像?” “可我没说他是我偶像啊?” 铃木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接着特别自然的兴高采烈了起来:“我找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喜欢……谁? 茶匙嗑上杯沿的脆响打破了一室寂静。 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像是没听清刚才的话一样揉着脖子,等室内寂静了整整五分钟之后,他若无其事的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笑着问:“园子刚才说什么?” 铃木园子一脸懵逼的看了下手表,心说这是时间倒流了……还是你突然被世界线排斥了? 这话刚才不是都问过一遍了吗?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她在本能的驱使下仔细的观察了好几遍,终于确信西门的表情温和有礼毫无破绽,顿时安定的放下了心。 于是再次进入和闺蜜安利偶像的时间。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一张基本糊出了天际的马赛克照片:“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我以前知道有人戴眼镜好看,但一般都是严谨认真的好看,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人戴眼镜会帅的那么雀跃……不,果然还是气场的问题!” 啊,帅的她都想原地跺脚了! “呐,园子。” 西门总二郎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先不说这上面的彩色马赛克哪里像个人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你说谁是彩色马赛克呢——” 等等。 冷静,这不是一个应该为了男神带入颜值和人吵架的场合,一定要冷静! 铃木园子尴尬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在说我现在喜欢的人吗?” 西门总二郎面无表情的把茶匙拍在了桌面上。 “十分钟之前,你要求和我订婚,十分钟后,又说自己心有所属,铃木小姐,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 西门总二郎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重婚是犯法的!” 铃木园子瞬间冤死——她连新的心上人长什么样都还没一撇呢,重的什么婚?! 她这一问真的是理直气壮毫不心虚,西门总二郎冲上头的火气被硬生生的顶了回来。 鉴于这位小姐脑回路清奇到连友情和爱情(就是那位小兰)都分不清,西门心里又不上不下的开始怀疑:她这次是不是没把追星和谈恋爱分清楚? 想到这里,西门突然连自己的想法也不能确定了。 事实上,他不需要什么想法,第一要务就只是相亲成功而已。 而现在,等他在相亲的基础上,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甚至还对“上司”挺有好感的情况下,就产生了和铃木家这位性格热热闹闹的小姐在一起,过上一辈子其实也不错的感觉。 他也许没办法全心全意的爱上她,但他们肯定会相处愉快,而这种程度的婚姻,其实已经达到了世人认定的幸福标准。 ——和一贯出现在戏剧里的,那些冷漠、貌合神离、各自为政的所谓“上层婚姻”全然不同的幸福。 他以为铃木家的女儿被保护的太好,心也像是娇养出的花朵,因为她看似只能接受认真的对待,所以西门下意识的就小心起来,认真的考虑起建一座花房的可能性。 哪知道这位似乎什么潜规则都不懂的小姐,其实才是从小到大都彻彻底底依此而活的人。 在西门沉默的注视下,可爱的铃木小姐似乎还是没有转过弯来,痛心疾首的试图说服他。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要把握时光啊朋友!” 话说联姻后怎么生活,那不是都有固定模式的吗,西门怎么跟第一次听说似的…… 铃木园子语重心长的劝他:“我们必须要在一起就够身不由己的,精神上再没点自由,那真的是一结婚就睡进坟墓了。” “鉴于订婚双方你我现在都还是国中生——十四五岁的就死了,搁古代那都叫夭折!”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象到了自己“夭折”之后的岁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西门总二郎就这么冷眼看着她。 园子抱着饮料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其实只要课程没问题,你的感情生活完全可以自由发挥,至于我……搭讪我不会,出轨我不敢,我喜欢人一般也就是自己喜欢着玩玩,绝对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铃木园子过去那一百多个心上人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这种情况:她因为各种原因一见钟情,然后知道了人家的名字,自己高高兴兴的喜欢上大概三两个月,等通天彻地的第七感来了,就好吃好喝的过去了,绝对不会给其他人造成任何烦恼。 除了总是要陪她去看“心上人”确切长了个什么样子的毛利兰。 西门总二郎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神情,心说你咋呼完了今天就赶紧散了吧,你可别像那些“模范未婚妻”似的,在最后要求跟我握手,然后—— ——然后铃木园子伸出手来,笑着对他说:“以后合作愉快啦!” 9.就怕对象突然升职 美作玲严重怀疑西门是被套路了。 但西门绝不相信铃木园子有这个脑子。 与其说是故意套路,倒不如说她天性如此,就如同西门之前形容英德女生时举得例子,正是因为那些事在她们看来稀松平常,所以做之前反而坦坦荡荡毫无破绽。 那位小姐的才能如何他不知道,但就这种没心没肺到冷漠的性格来看,铃木家有意无意之间,实在是将她培养的太好了。 然而美作玲依旧坚持己见。 于是西门给他举了个例子:“你见过跟小学生认真置气,最后还约着要决斗的人吗?” 美作玲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的开始往道明寺身上瞄。 他接着问:“你见过有人会跟狗吵架、跟动物园里的猴子互相扔石头,甚至苦心孤诣的教育盆栽要好好吃饭吗?” 美作一时没忍住,又想回头去看道明寺,那眼神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但道明寺跟炸了毛一样猛地从沙发上蹿起来。 “看我干什么?我才不会跟花花草草说话呢!” “但阿司和猫吵过架吧,”花泽类打了个哈气,面无表情的补刀:“因为太凶还被挠了一下,丢石头倒是没有,不过你和海豚比过相互泼水……” 道明寺司气急败坏:“我才没有!” 剩下三个人异口同声笃定:“你有。” 眼见道明寺马上就要原地气炸了,西门总二郎摊了摊手,问美作:“别的不提,单是感情方面的事情,你觉得阿司这种等级的家伙,真的能骗过我吗?” 美作玲一时语塞,只觉得西门说的好有道理,他根本不想反驳。 室内没安静多久,西门总二郎的手机响了。 那位未婚妻小姐秉承着一贯的思维方式,因为订婚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她彻底把两个人划成了一国的,她解决好了课程的事,就马不停蹄的奔去了大学城附近的休闲区,今天蹲甜品店,明天蹲图书馆,大后天戴着顶红色的帽子假装学生家属,居然还成功混进了人家校内的运动会。 她去蹲“心上人”就算了,还兴高采烈的全程给西门图文直播,其中重点展示了一套她从图书馆里翻出来的参考书,说那上面笔记详细字体优美就算了,居然还浸了股茶香,末了信誓旦旦的说:等考大学那年,要翻进图书馆把这套参考书偷走。 西门总二郎想砸手机,但铃木园子不配合。 她一天能发好几十条邮件,要是一连四五条都不见回复,就会坐立不安的试图猜测西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不测,并把猜测编成邮件发给西门,脑洞从情杀仇杀一路开到他要去拯救世界。 西门通电话时问她:“既然想分享经历,那位小兰小姐呢?” 园子理所当然的回答说:“兰正在准备空手道比赛,邮件发多了她嫌我烦怎么办?打扰了比赛准备输了怎么办?” “……难道我看着就像没事干的人吗?” “可我们之前不一直是拿邮件交流的吗?”铃木园子痛心疾首:“铃木总二郎先生,我之前曾经在一天之内收到你十二张自拍,这会儿才定下婚约你就没有耐心了,我们接下来还要相处的大半辈子可怎么办哟!” 说完还假模假样哭了两声。 西门被她唱作俱佳的玩笑问的一愣,接着便突然挂掉了电话。 其实不是邮件变多了,而是他的心态变坏了。 按照西门总二郎的初衷,他和铃木之间单看情感能力,明显是他强她弱,何况入赘这种事,他做包容的一方也无可厚非,哪怕相处中时常被她的逻辑带跑,但西门总体上还是迁就者。 但摊牌之后——或者说在铃木小姐一记直球打晕了他之后——西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正是因为他足够敏锐且经验丰富,对方的每一点或好或坏的反应,都会直接对他的思想行为造成影响,而那位铃木小姐,她完全就是“竹无心则不伤”的典范。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一无所知”。 又过了大半个月,西门总二郎的心态如何不好深究,但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和过去一般无二了,铃木园子蹲到大学生们都放假了,还是没蹲找心上人,同样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事实上,西门总二郎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她能通过那团马赛克找到个真人。 “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找着,”她萎靡不振的摊在沙发上:“除了大学城内的四所学校,拍电影的那段时间里,还有其他县的几个高中来这里做参观旅行,不过那是自愿行为,好几个学校掺在一起,校方也没有准确的名单,参观大巴一走——” 园子用手指比划出了一只小鸟:“他也就跟着飞走啦。” 确定婚约事实后两个人就搬到了一起,每天起早贪黑学习做作业的西门总二郎住楼下,主要活动区是个三面墙壁都排满了书的多媒体工作室,而闲来无事吃吃喝喝打游戏的铃木园子住楼上,主要活动区域…… 她没有主要活动区域,她高兴起来根本不着家。 到了晚饭时间,铃木园子还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看了她半天,只觉得她的思路简直匪夷所思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至于这么难过吗?” “当然至于。” 她有气无力的啧了一声:“这就像看了全本的侦探小说,结果最后一页揭露凶手名字的部分被扯掉了,因为错过才会念念不忘,因为念念不忘所以心里越来越痒痒……” 重点不是那有多好,而是莫名其妙的“错过”了。 “算了,痒痒的受不了了,”铃木园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豪迈的一挥手:“我去洗个澡缓解一下,你学习愉快!” 然后她噔噔噔噔就上楼了。 错过啊…… 西门总二郎转着手上的笔,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西门不知道日向更离开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不过她说的也对,这个年纪哪有那么多生离死别的爱恨,之所以念念不忘,果然大都还是因为无疾而终,连个结果都没有的缘故吧。 无疾而终这种事,连追究都找不到头绪,而在正式同铃木家订婚前夕,事情再次出现了神一样的转折。 西门总二郎他哥,也就是西门家的下一代继承人西门胜一郎先生,因为各种这样那样的理由突然放飞自我,留书一封后出走了。 原因未知,时间未知,目的地未知。 至于还回不回来…… 他回不回来不重要了,西门家的老先生被气的血压上头,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他逐出了家门。 【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于是西门总二郎,也就是一年后会改姓铃木总二郎的二子,突然成了西门家有、且唯一有的儿子。 就如同被不孕不育报告单突然砸中的园子一样,亲哥出走之后的西门总二郎,突然就成了西门家的继承人——都成独生子了,还入的哪门子赘! 于是婚约必须作废。 后面这小半年西门为铃木家做的课程准备没白费,他一回家正好用上,上下衔接没见半点卡顿,只剩浪费了一年光阴的铃木家,不得不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次殷殷切切的寻觅起了上门女婿的身影。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是遗憾,两家倒不至于反目成仇,搬行李的时候,铃木园子伤春悲秋的靠在窗前看落叶,西门总二郎心里闪过《山上宗二记》里,千休利的弟子提起的“一期一会”的说法,突然有种微妙的好笑感。 所以说他纠结有什么用呢,不止另一个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只要命运随便开个玩笑,他的人生就完全拐到另一个方向了。 一时之间,室内居然沉浸了别样的哀愁。 然后铃木就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敷衍一般的棒读语气感叹说:“我好难过的啊。” “嗯?” “没什么,”园子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事难料,我是不会怪你的。” 临到出门,她看着西门总二郎挺拔的背影,十分心累的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道:“就是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到的下一个人也能长得这么好看了……”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铃木园子的运气确实很好,她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但就结果而言,她的运气又十分的糟糕,因为每次都相不出个结果,各种天灾人祸不约而同找上门来,搞得每一次都不分不行。 她的第二个相亲对象叫神宫寺莲,在家里排老三,照铃木大伯的说法,就算他大哥也突然追求自由离家出走了,那还有他二哥在前面顶着呢,绝对安全。 铃木园子对此保留意见。 西门总二郎的前车之鉴给园子提供了不少后事之师,这俩人虽然都是花花公子型的,但西门明显是肉食系动过真刀真枪的类型,和他相比,神宫寺莲这种程度与其说是花花公子,不如说是妇女之友,除了帅,还有点雷雷的。 她们的唯一一次冲突发生在初见,神宫寺莲大概是口癖习惯了,张口就是可爱的小野猫一类的词汇,而且叫人不好好叫,第三人称代词从来都用LADY,虽然雷的人一身鸡皮疙瘩,但他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一时半会儿的园子都没想起来该报警把他抓走。 但之后吧…… 之后她不由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命太硬,她和西门临订婚前夕,西门他哥出走了,这会儿说好要速战速决,三个月后准备见家长前夕…… 神宫寺他爸居然发疾病猝死了! 铃木园子站在灵堂前,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愣是没敢下踩进去,结果没等愧疚几天,等头七一过,神宫寺家又突然反悔了! 这个具体操作过程,牵扯到神宫寺家的狗血往事,概括一下,就是神宫寺老头一直怀疑莲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一直不怎么待见,入赘铃木就等于白送了,自己一点不心疼。 他不喜欢儿子,神宫寺家的大哥却是个隐形弟控,祭拜那天,莲站在灵堂前,神情漠然的对着遗像说:“可惜他就这么走了,不然也能让他看看,我还是有点用的。” 这个有用,指的就是卖身嫁人。 他哥一听这话瞬间炸了,刚好现在也是他当家,于是他决定守护弟弟的人生。 守护弟弟的人生,从守护弟弟的婚姻开始。 等铃木家收到消息,神宫寺莲已经进了早乙女学院偶像班准备等开学了,园子拿着两家签好的一沓子签好的商业协议书,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定好的未婚夫,居然跑去当爱豆了! 10.互相伤害的教学 铃木园子从十四岁生日那天开始第一次相亲,直到十七岁半,三年半的时间里,一共相了五个对象。 前三个一个比一个时间长,加起来基本上占了两年零八个月,除开西门总二郎和神宫寺莲,她的第三个对象,其实并不是哪个大豪门的几儿子。 她大伯兢兢业业给家里寻摸上门女婿,最后当年搁公务员考试上,物色到一个刚进入社会的小年轻。 铃木次郎吉的性格其实也不怎么样,他从十七岁就开始自说自话唯我独尊,到了七十岁还是这个样子,可那个青年却意外的很和他眼缘,大伯想着他们家前两次真是被人坑怕了,与其担这种女婿随时会跑的风险,不如找个身家清白的自己培养。 但那是公务员考试嘛,小年轻就是为了入职才去的,人一看就是个有事业心、有追求的社会精英模板,大伯心里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敢干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询问该英俊男子是否有兴趣嫁人的事。 他问的是:【孩子,你有兴趣当家教吗?】 当天晚上铃木园子就看到了自己的新数学老师。 ——话说她连高中都不用考,要数学老师干嘛? ——就算要数学老师,那也得是个教高中课程的数学老师啊,她跟着一个天天做公务员考试题的老师……是想学个啥? 于是后来那人转为教国语和文学。 铃木园子个人觉得:得那一年根本称不上相亲,那明明是在补课! 但不得不说,当老师训人真的蛮爽的。 对的,她也当老师,负责教那个考公务员的英俊青年说好几国的外语。 “宗象礼司先生,我能请你解释一下吗?” “说好的听力练习时间,音频的进度条毫无进展就算了,我就当是机器坏了,” 铃木园子站在桌前,两根手指捏住拼图画面的一角:“但为什么在学习毫无进度的情况下,你居然把这么大一副拼图拼完了?” “拼图是再构筑的过程,只要找到规律,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主要是想批评你不好好学习,并没有任何佩服你拼图水平的意思。” 宗象礼司淡定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说:“是吗。” “不过这拼图蛮可爱的,”他看着那副由铃木园子四岁时的手绘为主题的拼图,像是怕她听不懂一样补充说:“这就是在夸奖你。” “我不需要夸奖了谢谢,”园子啪嗒一抬手,把拼好的拼图抖散了:“晚上把听力练习补上,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电影,周末两天做好它。” ——他的作业是对着各国的原声电影一边听一边翻译,最后做成字幕卡好时间轴,等园子自己看的时候,就不用动脑子了。 宗象一言不发的接过了那一沓盒子,同样轻描淡写的从椅子后面拎了个大包裹出来。 沉的贼实在的箱子里整齐的码着一摞书,宗象礼司拍了拍箱子,面无表情的吩咐她:“这是你接下来一周的读书清单。” 铃木园子:你都把书扛来了还说什么清单,一张书单我可以撕了,这一堆的厚皮本子我怕是要直接死了。 “读书笔记,观后感,相关资料整理,还有最近的俳句练习,再追加三分硬笔字帖,记得全部做完,下周末我要检查。” 园子的作业方式五花八门奇形怪状,折腾人于无形间,而宗象礼司的杀手锏很简单——只要一直保持量变,早晚会产生质变。 一倍不行两倍,两倍不行就十倍。 宗象礼司有条不紊的布置完了接下来的功课,虽然面色一如既往,但园子看他那神情……这摆明了就是想要互相伤害嘛! 互相伤害了大半年,多少也就熟了,一开始宗象就像正常的家庭教师一样,每周出现两到三次,每次两到三个小时不等,帮园子安排读书计划,顺带给各种家长通知单签字。 但到了后来,这个时间段就顺其自然的随意了起来,铃木园子在不需要参加任何考试的情况下,很是莫名其妙当了一段时间的年级第一。 再后来,宗象礼司在铃木宅拥有了一件固定的客房。 这天傍晚,吃完了饭的铃木园子拿着本散文集在阳台做功课,宗象礼司挂着一副耳机也出现在附近,两个被正在伤害着的人,只能通过对方毫无光泽的眼神来获得一点点微妙的安慰。 等到太阳完全落山,园子终于把书扔了,在宗象礼司出言教育她之前率先转移话题。 “问我为什么会选择来铃木家当家庭教师?” 园子见他的眼神终于从那本书上移开了,回头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假作兴致勃勃的样子准备谈心。 宗象礼司整理了一下思路,终于开口说:“在现今的社会关系中,人情关系也是有着明确构筑体系的交流渠道,初见时,另伯父身边站着的人是面试部的主管,从主次关系上,明显能看出那位主管十分的在意他,这种情况下,答应另伯父的要求,明显有助于我给面试官留下印象。” “咦,好有心机……” “这与心机无关。”宗象礼司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我本来就是为了面试去的,为什么不关注一下掌握我命运的人的喜好呢?” “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好印象,搭上了后面这大半年的时间?” “这只是第一点罢了。” 他推了推眼镜:“我的成绩毋庸置疑,但录用后进入的部门全看分配状况,性格专业虽然有影响,但特长才是管理者关注的加分点,我的外表气质和性格都偏于谨慎古化,在按需分配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进档案室、户籍室、历史资料馆或是物品保管所一类的机构。” 宗象礼司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就我个人而已,还是比较倾向于有激情、有起伏的行政工作,比如外交、或是安全外勤。” “我以为决定这东西的,是你大学学了个什么专业?” “专业选择是个三方妥协的问题,”宗象礼司并不在意她挑出的问题:“梦想、成绩和家人期许缺一不可,人只有在正式踏入社会之后,才拥有彻底的人身自由。” “哦,”园子打了个哈气,懂了:“你选的那个专业你不喜欢是吧?” 宗像没有说话,看神态像是默认:“另伯父曾经详尽的向我介绍过他的后辈有多少优点,语言学习、尤其是纯正化口音的语言学习,需要正确的指导和足够的语言环境,我没有余裕和精力同时寻找四五个会讲日语的外国人,报学习班根本达不到我想要的学习目标。”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铃木园子。 园子很懂的跟着点了点头:“我就是个多功能语言培训师?” “我认为这是个互相进步的过程,”宗象礼司想了想,说:“你说意大利语完全没有口音。” “我说英语也没有口音啊,”这是园子少数鹤立鸡群的优点:“从小就会过去玩,话都是小时候一句一句跟本地人学的。” “再有就是样板观察的问题了。” 园子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宗象不紧不慢的解释说:“社会由不同的阶层构成,相互融合又相互区分,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相辅相成,而作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各个阶级的各种家庭都有相对典型的特点,但有的样板多且容易找到,而铃木家。” 他站在窗边环视了一圈,“铃木家是很少有可能直接接触到的金字塔顶部分,我很好奇。” 铃木园子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依旧神情微妙:“你研究这些个东西……是为了给以后统治世界做准备吗?” 宗象宗象礼司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至于第四点……” “这个我知道,薪水是吧?” 铃木园子再次打了个哈气,心说你这副冷静的表皮下不止潜藏了热血和幼稚,你这还有点中二啊,快点谈完这段人生我们就去睡觉吧,已经好晚了呢。 “薪资确实有一定影响,不过那已经排在十位之外了。” 说完这句话,宗象礼司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儿,端起桌上的茶碗,静静的喝了一口,说:“第四点,你泡的茶很好喝。” 园子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困迷糊了,满不在意的切了一声:“你说这话不是开玩笑吗,我泡茶当然好喝啦,你也不看我前前任未婚夫是谁!” ——那可是日本茶道届的总扛把子! 她去一回就要喝一回茶,不止要自己喝,还要给西门家的人泡,人嘛,都是锻炼出来的。 等等。 铃木园子突然清醒了不少,看着喝茶的青年眨了眨眼睛:“我就泡过两回茶,居然还能进前三?” 宗象礼司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是:“依照当今社会的普遍观念,选择家庭教师时的重点虽然在于专业和能力,但也有很多其他因素成为决定性条件。” “比如从业者的年纪、性别,还有长相。” 园子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眨眼睛:这是啥意思? 宗象稍稍看了看便避开了她的眼神,继续说道:“初高中女生的家庭教师,一般以同性为主,重点课程也依据本人的学习水平有所不同。” 而铃木家呢? 找个长得帅的小年轻就不说了,那样子摆明不是【孩子差什么教什么】而是【你能教什么就教什么】,完全不担心自家孩子小小年纪春心萌动,对家庭教师产生啥朦胧的好感。 宗象礼司搁这家呆久了,发现氛围让他非常的自在,自在到了有点过头的程度。 就算他偶尔发觉自己对学生的某些动作有些亲密的过头了——比如拍了她的头,说话语气有些超出师生界限——不止学生本人没感觉(学生这种时候一般考虑着怎么报复),就连家长们也习以为常特别淡定。 “另伯父招募我到底是为什么,就算一开始不清楚,时间长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园子虽然微妙的感觉到了一股尴尬:这怎么说的跟大街上拐卖似的…… 她大伯虽然说了这是个候补选手,但因为确实套了个家教的壳子,园子好赖还靠他补习成了第一名呢不是? 但她同样读到了一种类似于摊牌前夕山雨欲来的气场,于是强忍着脸热挠了挠耳朵,配合着“哦”了一声。 “但就如同我前面所说,考察这种事情,也是在观察中互相了解互相妥协的过程。” 哦,园子吸了吸鼻子,这就是【你大伯一直在观察我,而我也在一直反向观察的意思吗】? “所以,”她斟酌着宗象一贯的语言方式,顺着他的话问说:“你的考察结果呢?” 宗象礼司斜过眼来看了她半天,把耳机挂回耳朵上,不明不白的说了句:“我说过,你泡茶很好喝。”。 接着就若无其事的回屋睡觉去了。 铃木园子趴在露台的圆桌上一直坐到月上中天,心想这大概就是定下了吧? 她十七岁的时候,宗象礼司似乎是外勤不成,终于放弃了他毫无转业希望的公务员工作,参加了一次铃木为主办方之一的跨国交流活动。 他一忙起来,园子瞬间就有了招到合法劳工的真实感,不由自主的高兴了起来。 这股气息雀跃的毫不掩饰,宗象上飞机之前,一边整理大衣一边皱着眉头问她:“我离开日本,对你来说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园子可有眼色的马上摇头,帮他围上围巾,然后拍掉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重心长的勉励说:“你身上责任重大,一定要努力啊!” 宗象皱着眉头研究了她半天,到底没看出来哪里不对,临近闸口时,他突然转过身来,左手轻轻抬起自己的眼镜,慢条斯理的垂下头来,吻了吻园子的嘴唇。 似乎连空气都随着她的呼吸一同静止了。 宗象礼司若无其事的戴好眼镜,平淡的说了句“告辞”,拖着他的箱子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11.把未婚夫上交国家 随着人流再次动起来的瞬间,铃木园子觉得:她随着大学城眼镜小哥一同流逝掉的少女心,似乎从飞机起飞那一刻再次觉醒了。 ——居然还是因为一个传统意义上把眼镜戴的斯文又死板的男人! 她一路从机场飘回了家,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直到天微微擦黑,朋子开始叫人吃饭,这才后知后觉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拉开柜子最下面的抽屉,把她两年前在大学城蹲守的那些东西全都翻出来准备扔了。 帽子,扇子,文化衫,水壶…… 就这么一件一件的扔着,终于扔到了最下面,园子扒拉着木质的夹层,从里面抽出了一大摞钉在一起的参考书。 啊,园子手敲掌心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这是当时她从大学城综合图书馆里翻到的,因为特别详细,还曾经跟西门说等高考的时候,翻墙去把这东西偷出来! 但这其实并不是图书馆的书籍,而是毕了业的学生舍不得直接卖废纸后,留在自取书柜给后辈们用的资料,只要想拿随便拿。 园子记得,自己似乎是觉得字很好看,所以特意付了双倍的押金、在没有学生证的情况下把资料买走了。 “能让我这么果断付钱买走……这字是有多好看啊?” 时间久了,有些东西自然就成记忆深处的边角,铃木园子怀着充沛的好奇心,时隔两年,再次翻开了上头包着的那层报纸。 一看扉页,愣住了。 这摞参考书对她来说很陌生,但里面的字迹却非常熟悉。 宗象礼司写的。 ——她两年前一时兴起买的参考书,里面居然是宗像礼司的字! 头一次,园子突然希望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千万不要来找她,愣愣的捧着资料坐在地板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朋子忍无可忍的敲响了她的门。 她的神情明显不太正常,朋子却比她还不正常,铃木史郎站在楼梯的扶手处,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 园子于是慢半拍的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朋子的神情和当年拿报告单给园子看时如出一辙,但和那次不同的是,她眉目间全是遮掩不住的担心。 “园子,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听妈妈说啊。” 园子满脑子都是【缘分】这两个字,激动的只想赶紧去给小兰打个电话,结果朋子的下一句话分分钟就浇熄了她一腔的热情。 “宗象坐的那班飞机……似乎出了点状况。” 铃木园子眼前一黑,脑海中无端闪现出西门总二郎离家出走的大哥,还有神宫寺莲猝死的老爹。 这咋就这么准呢…… 还好朋子立刻揽住了她,一句叠一句的安抚说:“还没确定具体情况呢,只是有人劫持了飞机,到底怎么处理还没什么消息,这种事情可操作弹性很大的——” 对哦,铃木园子勉强冷静下来:被劫持而已,反正我们家有钱,政府不交赎金,铃木家可以交啊! 出于对钱的信任,园子的担心统共没持续二十分钟,到后来,脑子里绝大多数的空白区域,都被她拿来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命硬的问题了。 等到后半夜,毫发无伤的宗象礼司发了条报平安的邮件回来,铃木园子对着那行字再三确认,终于彻底放心了。 她难受从来不会超过一天,心一放下,又把箱子里的参考书想起来了,于是爬下床翻出来,对着各种角度拍了一堆照片,配上一长串的文字说明,喜滋滋的发了回去。 等发送成功,又想到自己这似乎答非所问了,干脆又写了一条“等你回来”的邮件。 这封承载着缘分的邮件虽然没等到回复,宗象礼司却如期从遥远的海那一边飞了回来。 宗象礼司虽然货真价实的飞了回来,却莫名其妙的毁约了。 ——还是在他已经作为铃木家的代表,去参加过商务交流会之后! 更过分的是连个礼物都没带! “开什么玩笑……” 对于园子一头雾水的质问,铃木史郎也只能叹气。 清晨一大早,他接到了来自御柱塔的电话。 讲道理,抢女婿这种事,就算对手是黄金之王,他们家也不是不能拼一把的,但依照国常路大觉的说法,他那有缘无分的女婿宗象,是在飞机失事时觉醒了能力,成了被选定的王权者。 铃木史郎对王权者什么的知道的并不详细。 在慈眉善目的白胖子还是个长相敦厚的少年时,他经常在各种场合见到国常路大觉本人。 按年龄算,国常路大觉和他哥哥铃木次郎吉是一届,但铃木家一贯信奉科学,对国常路那种整天神神叨叨搞阴阳道的家族避而远之。 在铃木史郎看来,国常路大觉大概就是个敢于脱出封建藩篱,从旧时代的枷锁中解放了自我的新青年。 四十年前,还是个小孩的他,每当看到国常路大觉时,总是一脸敦厚的在心里感叹:真好啊,居然还没让家里抓回去。 结果没等他成年,国常路大觉把自己的家族整死了。 等铃木史郎继承了铃木家,这往后规规矩矩的三十年来,每当他看到国常路大觉时,依旧一边慈眉善目的咪咪笑,一边感慨不已的好奇道:这货经济政治文化什么都要管,他手都伸的这么长了——咋还没让政府当成典型,拉出来宰了回血呢? 具体原因,他也是几年前才在阴差阳错之下知道的。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铃木家资金充裕急求扩展,但仔细想想,他们家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有涉猎,环顾四周一看,似乎没有特别值得投资的地方。 于是铃木史郎在吃晚饭的时候,闲来无事问自己的女儿们:“园子和绫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这是个类似于抓阄的活动,她们要是说想要玩具,那就整玩具产业,要说想要漂亮衣服,那就搞服装品牌,要说喜欢哪个明星…… 这个暂时不太值得投资,铃木大伯旗下已经有一家娱乐公司了。 铃木绫子那会儿都十九岁了,仔细一想:她不止物质生活不缺,连男朋友都是从小绑定好的,一把年纪了要什么礼物啊,反而是她妹这个小智障,前一阵子才被绑架了一趟,估计需要点物质安慰。 于是她说:“把我那份让给园子吧,你送她两样东西好了。” 铃木园子那会儿因为绑架事件刚从医院里出来,因为连摔带打的,记忆有那么点模糊,不过她记得自己似乎答应了要带谁去游乐园玩。 于是她摸着脑袋上缠的那圈绷带,苦大仇深的说:“我想去游乐园。” 铃木史郎嚼着青菜淡定的想:哦,那就盖个游乐园吧。 至于盖哪…… 铃木史郎拿着一张日本地图研究再三,最终把图摊在了铃木园子面前。 这不是行政地图,是纯粹地产分布图,哪片地是无主的、可交易的、具有开发价值的,以各种不同的颜色进行了标识。 铃木史郎说:“只要是红黄橙色的地方都可以,园子选个喜欢的吧!” 园子问这是要干啥? 她爸说:“给你盖个游乐园,顺便在周边弄个商业区。” 园子飞快的接受了这个理由,想着商业区应该挺大,于是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上红色最大块的地方。 铃木史郎有些意外的看着那片区域,若有所思的感叹说:“园子想选这里啊?” 铃木园子点头。 “为什么看上这里了?” 十二岁的铃木园子双手抱臂,还有点小骄傲:“这块环形土地的中间还有一片大湖,除了盖游乐园,正好还可以在游乐园里加一个水族馆啊!” 铃木史郎心说原来你还想要水族馆啊…… 园子理直气壮:“姐姐说把她的礼物让给我了,所以我还要水族馆!” 因为他们家固定的宠溺教育模式,铃木史郎没等她撒泼打滚喊叫起来,忙不迭的说了一连串的好好好。 不过也对,铃木会长看着红红绿绿的地图上那片意外空置的地区:这么大片的荒地,他之前怎么老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呢? 过了几个月,铃木财团出了一份老厚老厚的计划书,向政府提出申请,要求承包迦具都陨坑。 官方声明说是准备大兴土木后,拿那片区域搞房地产! ——被陨石砸过了又怎么样,日本本来地方就不富余,那么大的一块地荒着太可惜了。 结果这份专业满分、评估优秀、简直就是给政府接盘用的完美计划,居然被驳回了! 铃木史郎当时是准备找总理谈心的,结果到地方了,发现坐在总理办公室里的人,是国常路大觉。 他那一瞬间的心情有点不太好形容:类似于【当年我感叹完家里不抓他没多久,国常路家就被国常路大觉搞死了,现在改感叹政府了,所以……政府莫不是又被这个货给反杀了?】。 黄金之王不动如山的坐在上首。 铃木史郎一贯是心里想的多脸上却很懵的类型,他听完了一长串的说明,对着身份变为黄金之王的国常路大觉,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就是园子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最常做的那个表情。 国常路大觉身边,有个自称“非时院”成员的中年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啊”声弄的一愣,不由再次问说:“铃木会长真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铃木史郎配合的点头:“你说的挺好理解的。” “不,这个问题比您想象中严重多了。” 中年男子神色严肃:“事实上,迦具都陨坑并不是陨石撞击了地球形成的,是名为迦具都玄示的前任赤王王剑坠落,进而造成的人祸。” 铃木史郎思考了一下区别:虽然破坏方式不一样,但就最终结果来看,那块地不还是荒着长草? “它是怎么出现的……和我们要承包它有冲突吗?” “工程量不可同日而语。” 中年男子解推了推眼镜,解释说:“迦具都玄示的王剑崩毁,对地表、及地表以下的深层地质,都造成了远超预计的影响,休整时需要起出的废土是陨石撞落时数倍,而沿海、或者说陨坑中心砸穿了的地方还需要加厚地层,单是前期工程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已经和你们原定的整体工程时间一样长了。” “后续人工费用的堆叠,资金链条的周转,还有宣传和买卖开发,都会以年为单位向后顺延。” 非时院顿了一下,拿出另一份文件递给铃木史郎:“事实上,御家也曾想过重建,但财政拨款只能分期,而在本身没有多少余裕的情况下,那很可能是个投进一大笔钱后,却依旧不上不下烂着尾的存在,恕我直言,重建迦具都陨坑需要的资金量,是贵方这份计划书列出金额的七倍还多。” 其实就算这样,建成了以后还是很赚的,但依照非时院的估算,铃木家的体量根本撑不到建好的那一天。 “这样啊……” 铃木史郎好脾气的看了他准备的资料,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盖吧。” “哈?” “我是说,”铃木史郎若无其事的看向国常路大觉:“情况我都知道了,七倍的钱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要是批的话,我们家还是可以做的。” 好赖是园子想要的游乐园,七倍……就七倍吧。 黄金之王的氏族“非时院”,是他控制国家的重要手脚,这里面都是些不一定能打、但才能卓著的精英分子,而因为黄金之王的特色,这些人虽然干着政客商人的活,本质上的行事标准全是“为国为民”这几个字。 听到铃木史郎的话,该中年男子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终于可以把烂尾地产甩出去了,而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铃木家这等庞然大物,要是被这傻逼计划被拖破产了,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糟糕影响呢? 然而他英明神武的王国常路大绝先生,在面无表情的看了铃木史郎半天后,一言不发的选择了批准。 看着铃木会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中年男子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御家,依照我们的估算,不,就算铃木家的资金比我们估算的多得多,但也不可能——” “可能的,”黄金之王稍稍眯起眼睛:“内部对铃木家的财产估算本就有所出入,何况他们家的能量,比你想象中还要大不少。” “……既然这样,就应该提升监视等级。” “监视也不会有用,铃木没有任何问题。” 黄金之王透过窗户看向远去的车辆,累了似的的闭上了眼睛:“铃木家最可怕的,是他们在金钱上的‘运’。” 这是个被财神眷顾的家族。 ——不管世道如何,不管计划是否周全,不管是否有人心存恶念,铃木家的拥有的“运”,注定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只会拥有越来越多的金钱。 国常路大觉之所以在第一次驳回申请,为的就是亲眼确认一下,当年他看见的那些个铃木,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他所想的那种变化。 虽然当事人们似乎没有发现,但就这一面的结果证明,他确实没看错。 迦具都陨坑的事让政府干,也许尾大不掉还会拖累账面,但让铃木财团接手,那就注定了这个计划进行的过程中,也许会充斥各种阴差阳错,也许会有各种啼笑皆非的巧合,还有可能会有人插手使绊子——但在一连串磕磕绊绊的意外之后,那个新开发区一定会好好的建起来,并且大赚特赚。 这就是被注定好的“运”。 ======== 自那以后隔了差不多五年,铃木史郎于今天早晨,再一次听到了黄金老头威严又刻板的声音。 王权者必须有绝对的自主权,一个拥有发展氏族能力的王,别说跟大财团结亲了,不远不近结个盟都是震动各方的大事情。 何况王还有责任,还随时有可能掉剑死。 ——其实随时可能掉剑死的只有赤王,但前代青王羽张迅死的实在让人猝不及防,所以在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情况下,其他王的生命安全也成了问题。 国常路大觉的话有理有据:为了国家的和平,放弃你的女婿吧。 临挂电话前,黄金老头本着为国为民的情怀问候了一下最近的交流会,最后额外提一句:“不要挣扎了,你的女儿不可能嫁人的。” 铃木史郎咋听咋觉得这是个诅咒,心说我早前腹诽你那些话,是不是都被你用超能力听到了? 可听到就听到了,你不高兴可以腹诽回来啊,诅咒别人的女儿算怎么回事? 但事实上,黄金之王只是说出客观事实罢了。 总之,宗象礼司离开这事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说仔细了连世界观都要重新洗一遍,铃木史郎成天担心她闺女累的神经衰弱,然后智障复发,根本不可能放任这种消息冲击她简单的思维逻辑。 所以他也只能没头没尾的、学着国常路大觉的语气叹息。 “园子,为了国家的和平,放弃你的未婚夫吧。” 12.一次相亲三个剧本 从宗象礼司离开的那一天起,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从铃木园子心底油然而生——她结不结婚,到底和国家和平有什么关系? 她这会儿其实已经开始惋惜了,不过不是惋惜未婚夫跑了,她脑子里没这根弦。 园子后悔的是自己干嘛手贱去翻箱子。 她这人容易一见钟情,本质上是因为她是个唯心的情感动物,很有那么些粉红色的浪漫情怀。 你要说她有多喜欢宗象礼司…… 不好意思,就冲她书房里那一沓一沓的俳句练习,她摸着良心说句实话:没有。 要不是翻到那本宗象手写的笔记,宗象礼司这人对她来说,就是个大伯推见的合适人选、兼互相伤害的家庭教师,因为条件确实符合、也有了交往的基础,和他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可是偏偏让她翻到了…… ——这明明就是注定的缘分啊! 想到这里,园子情不自禁的呼了口气,她还差一点点,就能体会到电视剧里那种两情相悦的交往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宗象礼司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跑了!? 好气啊,想报复他怎么办? 铃木园子窝在房子里思考了一宿,从网上下了个整人APP,其研发的主要目标是帮高利贷催债,可以按照设定的时间,每天自动给指定号码打电话,如果你想,可以一天打一千个。 除了打电话,还有发送恐怖故事(付费下载),恐怖小视频、长篇废话以及乱码的功能。 她另外买了个手机,配了新的号码和邮件地址,专门负责在二半夜骚扰宗象礼司。 烦死你! 不过这种报复其实没什么卵用,临睡前,园子不由感叹:她最近的经历想起来都觉得丧,明天约小兰去吃点好东西,试试看能不能转运好了。 城市另一边的御柱塔中,用“注定”这个词断言了铃木家小姐情感运道的黄金之王,正式将行政和约束的权利转移回青之氏族手上。 不知道算不算一语成箴,自此之后,铃木园子的相亲生活不止节奏快得吓人,其过程简直算得上水深火热。 其实“相亲”两个字,现在已经不能准确概括园子的约会日程了。 如果说一开始和西门总二郎那会儿吧,还有那么点相互考察、计划着凑合过一辈子的意思,等一连跳了三个坑之后,相亲这件事,已经变成了单纯的【面试】。 ——具体面试过程中,偶尔还会夹杂着诸如其他家族的勾心斗角。 比如她的第四个相亲对象,须王环。 该男子金发碧眼大长腿,金毛蓝眼睛还都是天生的,长相高能到分分钟逼的人想闭眼睛挡光,脾气还好的不行。 他们第一次见面,约在郊外某个私人花园的下午茶沙龙里,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盯着须王环看了一个下午。 哦,对了,说明一下,在这个时候,铃木园子其实只是单纯的被美色迷了眼睛,她并不知道这个金毛就是须王家的儿子。 毕竟在铃木园子的意识里,须王家的让先生和静江夫人都是正统亚洲人,生不出混血的。 她以为这就是个负责在交集集会上弹琴的工作人员。 ——还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种! 园子面无表情的坐着,满脑子都是“真好看啊”这样毫无意义、却能使人大脑一片空白的浅薄想法。 那个大金毛一样的男孩不知道从她的神态中看出了什么,居然意外的没有任何答话的意思,像是体谅安慰一样,沉默着弹奏着音乐,从钢琴小品到各种组曲,全是些温柔缱绻的调子。 下午茶结束的时段刮了点微风,沉默了大半个下午的须王环跟憋了气一样,鼓着腮帮子揉了揉手指,也不准备弹琴了,趴在钢琴上愣愣的和那个沉默的女孩子对视。 两个人较真似斗鸡眼斗到晚饭时分,铃木园子终于把他看困了,须王环眼皮耷拉着半天,终于不受控制的闭上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 黑灯瞎火的花园里,飞来飞去的蚊子们尽情的吸食着鲜血,铃木园子莫讳如深的从原地的站起来,在钢琴前停了很久,最后伸手摸了摸金毛的发顶,眼中瞬间就不受控制的闪出了小星星。 这手感真好唉! 她深吸一口气,搁花房角落的杂物间里,找出了一架移动大花盆的铁架子推车,然后把睡着了依旧很高雅、但实际上已经缩成了一团的大金毛托着腋下提起来,搁到木头板子上放好,淡定的选了个方向,推走。 铃木园子小姐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在犯罪。 期间须王环断断续续醒过几次,园子毕竟不是专业花匠,花园的小路又曲折的不行,轮子每划过一颗鹅卵石,须王环靠在柄上的脑袋就要不轻不重的嗑上一下。 等园子把他从小花园里运出来,停到后围墙边的路灯下时,早就被嗑醒了的须王环一言不发的坐在木板上,双手抱膝眼帘半垂,神情虽然有些沉郁萎靡,但看起来极其的乖巧。 昏黄的灯光映着飒飒的梧桐树,铃木园子居高临下的站在等下,看着那点微光在落男孩的眼睫上,映出了淡淡的金色高光。 不知怎么的,他那一瞬间的神态,突然有种让人悲伤的奇妙触动。 于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主要是被帅晕了)的驱使下,她同样蹲下身来,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轻手轻脚的挂在了金发男孩的脖子上。 抱着膝盖的大金毛眼睫微动,但特别配合的动了动脖子,让园子在他正面打了个温暖的结。 就像真的捡回了一只弃犬一样呢…… 须王环耳朵下巴窝在绒绒的布料里蹭了蹭,觉得这位绑匪小姐心地真好。 铃木园子早年能因为【狗比猫可爱多了】这种理由,较劲似的和小学生用碰碰车决一死战,这会儿更像是被踩到了死穴一样,不受控制的想去拍拍他。 于是她学着记忆里那些宠物医生安抚动物时的样子,用眉心的位置去蹭了蹭大金毛的鼻尖。 她说:“跟我走吧。” 因为货真价实的说出了诱拐犯的台词,铃木园子心下发抖到了棒读的程度。 所幸受害者似乎没听出来。 须王环眉睫微颤,轻声说:“好。” 园子于是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站在铁架子车的一侧,就着这个一站一蹲的姿势,安静的牵住了他抬起来的手。 蚊子依旧在锲而不舍的吸血,铃木园子拉着金毛少年的手,站在路灯下等家里的司机来接她。 她想的很简单:反正须王家的那位公子一下午都没出现过,她既然都被放鸽子了,也不能真的白跑一趟啊! 何况相亲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就算没看找须王环,碰上一个让她产生触动的男孩也很好啊! 手边这人虽然看着蠢蠢的…… ——但是他帅啊! 无论如何,入赘了以后都是要上课的,有没有基础无所谓,学习时肯吃苦就行了。 铃木园子不知道她大伯把宗象拐回他们家时,具体经历了多少个步骤,但她在被这个人秒到的一瞬间,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 我要带他走。 于是她就这样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还一边犯罪,一边莫名的觉得自己在拯救这个弹琴小哥。 至于另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配合…… 就如同铃木园子小姐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做了诱拐犯一样。 在须王环先生的角度,他同样以为自己遇到的这位小姐,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绑匪。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认知偏差,还要牵扯到一段狗血的豪门恩怨。 须王环是个私生子,生母是个国外弹钢琴的,而须王家的夫人比铃木家还惨:这个家族和铃木家一样,默认了继承人得是男性,然而须王夫人连个姑娘都没有,拖到最后,捏着鼻子把私生子认了回来。 认回来了她又不甘心了,比起接受情妇生的孩子,还不如人工受孕先做一个,就算不能用她的卵子,那小孩儿好歹是她生下来的,基础感情不会太差,只要手续处理好,怎么的都比任由情妇的孩子接掌家族要好啊! 事实上这法子早想十年,啥事都没有了,无奈静江夫人放弃夺|权开始想辙的时候,须王环都已经接回来了。 对于集团内部的一众老董事来说,盘靓条顺的大小伙子实实在在的站在面前,怎么都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受精卵可靠不是? 须王夫人憋了许久的气,忍了五六年的火,终于在远方发现了一道曙光。 铃木家居然在招上门女婿唉! 事实上,在静江夫人的评估标准里,把须王环嫁给铃木园子的处理方式,简直就是太便宜他了,私生子这种东西死了才是最好的。 接着,这位夫人挨个拜访了姓须王的老董事,摆事实讲道理,证明现在有个更有价值的事业,需要那个私生子为家族付出。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等把须王环嫁出去,下一步就是找个代孕的了…… 她规划的很好,但有些事情却不能说明,毕竟须王环是须王家法理上的唯一子嗣,他从来就不在铃木家的考虑名单上。 所幸须王静江和铃木朋子是手帕交,她只是在朋子烦恼的时候,平淡的提了一句自己可以介绍个人。 出于对朋友的信任,静江的母家也确实有那么几个未婚的青年,朋子便大方的跟她约了个时间,并且真的嘱咐园子记得要赴约。 就这么个从头到尾都说的模棱两可的约定,导致铃木朋子夫人一直以为少女时的朋友,是要给她女儿介绍娘家的对象。 而铃木园子在找准了须王这个重点词以后,下意识以为自己的下一个对象,就是那位静江夫人的儿子环。 至于须王环本人…… 他只是在母亲冷漠的吩咐下,按照要求,在固定的时间到了固定的地方而已。 须王环从八岁回到日本,以答应再也不同母亲相见为代价拥有了姓氏,但却一直处在须王夫人的排斥期里。 他的父亲因为性格的原因从不和夫人正面冲突,而须王财团的大环境,则在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对峙中保持了长达数年的沉默,对这个外来的孩子持忽视态度。 就是【什么都给他,但一般不管他】。 环虽然性格阳光灿烂还偶尔迟钝,但本性从来都是敏锐的,母亲的厌恶几乎从来不遮掩,他到达这个小花园的时候,就奇异的发现安保设施几乎是瘫痪的,而除了他之外,就剩下一个从头到尾都莫讳如深的小姐一直坐在角落里。 她就那么一直看着他,用一种环不太好形容、但下意识觉得她必然有些难过心事的眼神。 出于骨子里那种情怀的影响,环不自觉的就想安慰她一下。 于是他开始弹琴。 那位小姐的眼神变化很快,到了后来充斥着各种赞叹【园子:长得真帅.jpg】或是赞赏【园子:我好喜欢.jpg】,最后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可惜【园子:好想带他走.jpg】. 须王环心说童话故事也不都是骗人的,被皇后派来猎人在将白雪公主代入森林时,大概也曾经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吧? 他倒不是不能跑,但是这次是那位母亲通知他来的,而私人沙龙一个保安都没有(主要方便相亲),他不确定这后面还有什么别的手段,反正母亲真的鱼死网破想弄死他的话,他大概也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反击。 就是不知道这位杀手小姐,会不会像白雪公主的猎人一样,宁愿欺骗雇主也要放走他了。 那一瞬间,开朗的男孩蹲在寂静隐蔽的围墙旁边,身边只有个随时可能掏枪杀了他的侩子手,孤独的像是马上就要被全世界放弃。 其实须王环到现在还没什么实感,甚至有种死就死了无所谓的奇怪感觉,只是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几年没见过面的母亲。 要是能在感受一次就好了,他有些沮丧,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被母亲揽在怀里是个什么感觉了。 下一秒,细软的棉绒带着清爽的柠檬香气贴上了他的脸颊,那位长得挺可爱、但一直神色不明的杀手小姐突然蹲在他面前,将一条长长的围巾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环后知后觉的回忆起:记忆里那种平淡又雀跃的感觉,就是温暖。 杀手小姐的声音有种意料当中的冷漠。 她说:“跟我走吧。” 环感受着脸颊边清软的触感,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位小姐于是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在环再次产生【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的错觉的前一秒,缓缓的牵起了他的手。 须王环蹲坐在拉花盆的铁架子车上,不咸不淡的透过光影去看路灯附近飞舞的蛾子,悄无生气的使了点力气回握。 就算不是像白雪公主的猎人一样放她走也无所谓了。 和杀手小姐一起亡命天涯也挺好的啊! 话说…… 须王环暗搓搓的打了个哈气:好莱坞是不是有哪部电影,拍过这个情节来的? 13.受害人逼我上梁山 这段在须王环看来浪迹天涯一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维持多久。 铃木园子没什么犯罪经验,还是牵着须王环的手上了自己的车以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犯罪的时候,似乎不应该这么大张旗鼓。 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计划,最后只能在司机先生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在车都快开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要求对方掉头。 然后她带着须王环去了大伯早年送给她的一栋建筑。 须王环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但好骗不代表真的蠢,他跟着杀手小姐一路走进庭院,还没忘顺眼看了看门牌号。 铃木。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母亲想把他嫁进铃木家,也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沙龙里的安排是为了相亲而非灭口。 所以须王环在看到那个小木牌时,脑子里只是轻描淡写的擦过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想法。 ——杀手小姐的这个虚假身份,居然跟那位挺有名的铃木家的小姐一样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铃木园子不止没有犯罪经验,她同样没有犯罪天分。 虽然某一瞬间,脑子像坏掉了一样出现了类似于【把他关起来教育好了再说】的奇怪想法,但除了少得可怜的影视剧经验,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给人洗脑、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不请外援的情况下,自己教育出一个任劳任怨十项全能的未婚夫。 讲道理,要不是须王环全程都表现的谜一样的乖巧,她在带人进门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要怂了! 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虽然从不会责骂她,但不代表他们会放任她走上犯罪的道路。 被知道的话,说不定要受罚嘞,园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比如顿顿只能吃青菜什么的。 这边厢,已经进入状况的金发碧眼美少年,安静的双手抱膝蹲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在虽然干净整洁、但一看就没人气的别墅内环视了一圈。 然后他问:“我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吗?” ——类似于电影里亡命天涯的杀手们准备的安全屋什么的? 因为他表现的过于洒脱,洒脱的都出现了某种程度的跃跃欲试,待在厨房里已经开始犯怂的铃木园子小姐,不得不故作镇定的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来润润嗓子冷静一下。 怎么说呢。 园子捏着水瓶,想:看着他这幅样子,总有种正在被受害者逼上梁山的错觉呢…… 她拧开瓶盖,半是回答半是自我安慰道:“这里地方偏僻,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发现不了吧?” 这地方是铃木次郎吉早年志在科研时,是给自己准备的秘密基地,后来他兴趣改变,转而相当运动员,这个花了大心思建城的别墅就随手送给了园子,因为建设目标是“科学家的绝对领域”,所以连铃木史郎都不知道进门的密码是多少。 “是哦。” 环是很直接的把“他们”理解为了后续来追杀他的人,心想这情节还真是越来越接近电影了,还好这里很偏僻。 不过再偏僻也还在目标范围内,杀手小姐有司机、那也很可能有合作伙伴,按照从常见的情节,很快就会有人背叛她,然后供出安全屋的地点了吧? 所以是要火速准备出国吗? 私人飞机?船?还是办假护照走公共航道? 勉强自己忘掉法网恢恢的铃木园子此时已经开始饿了,她面色沉静的打开手机,准备就近要个外卖。 临到付钱的时候,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这人要是住这的话,还需要些换洗衣服和牙刷…… 她打开家政代买的网页,开始写自己的需求,写到一半,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喂,我说你。” 须王环阳光灿烂的眨了眨眼睛,面容耀眼的无法直视,园子不受控制的愣了几秒,然后问他:“你穿多大的鞋?” “唉?” “还有衣服的尺码,洗漱用品的需求,想吃什么食物之类的,”她挠了挠头发,轻轻的一拍掌心:“对了,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须王环的脑袋上陡然亮起了一枚电灯泡。 ——原来是准备行李办假护照的套路吗! 可是现在办假护照都不用找接头人什么的,可以直接网上付款了吗…… 傻白甜的大少爷像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杀手的世界好神奇啊! 迫不及待想踏进新世界的环摸着下巴努力思索,神态认真纠结的、连等付钱的园子都被震慑住了。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说:“我叫奥多。” 在被接到日本之前,他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那时他是没有明确姓氏的,而环这个假名发音的名字只有母亲会用,那个时候,同一条街道的老妇人或是面包店的老板,都称呼他为奥多。 那才是他记忆中最初始的名字。 至于姓什么…… “姓铃木不可以吗?” 他特别坦然的反问:“我在门口的牌子上看到了,不是写了铃木这个姓吗?” “那个……也不是不行啦……” 虽然一直以诱拐犯自居,但园子不由自主的、再次产生了自己正在被受害者逼上梁山的错觉。 因为这两条完全不搭的脑回路,本来只要问清了名字就可以解释通的误会,阴差阳错的持续了一个礼拜。 至于为什么一个礼拜都没有人来找他们…… 因为须王静江夫人的谋划彻底暴露了。 这事闹出来以后,须王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须王家的老夫人彻底毛了。 这老太太是个纯粹的家族动物,她让儿子和儿媳妇结婚,是为了以此合作促进发展,不同意儿子离婚娶真爱,是需要那道婚姻维系两家的合作,早几十年间看起来似乎是站在须王静江这一边的。 但回头,却又一力同意接私生子进门,因为家族到底是需要传承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为根本利益不再一致,所以婆媳之间的关系开始飞速冷却。 具体说到这回,须王家这位老妇人倒不是不同意孙子娶铃木家的女孩——他要是真能娶回个姓铃木的,那还算他有本事了呢! 可入赘和交往是一回事吗? 须王家就剩这一个男孩了,非要入赘到别人家去干什么?! 婆媳大战就此展开,连带铃木家莫名其妙的卷入风波,铃木朋子被闺蜜气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须王让有意让环避开这样赤|裸|裸揭他伤疤的对峙,铃木朋子更是不愿意女儿面对这股莫名其妙的台风尾,你说这些人吵吵来吵吵去的,反正都避不开铃木家的事。 人一吵起来就容易口不择言,十分钟前还说的铃木家跟强抢民女一样,十分钟后话题又转到了【铃木家的女儿接连吹了好几个,你把孩子送给他们家是什么居心】。 反正朋子就是很气,但气来气去还是得接着旁听家庭大战。 见面当天,私人沙龙里虽然刻意撤走了保安,但监控系统还是好好运行着的,只要仔细查查,连环当时谈了什么曲子都能知道,何况最后,这俩人还是被铃木家的司机送走的。 铃木史确实不知道那栋别墅的入门密码,但他们只要确定孩子们好好的浪着呢就行了,就这糟心的环境,还是等大人吵完架再把孩子叫回来吧。 于是在“浪迹天涯”的第二天一早,环和园子同时接到了长辈发来的邮件,内容不外乎“暂且等一等,过一段时间接你回来”一类的话。 朋子还特意注明让园子千万玩的开心点,没事少看新闻报纸。 自认诱拐犯的铃木小姐心里松了口气,心说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露馅了。 自认马上就要去刀头舔血的须王先生,意外从久违的父亲这里得到了点微弱的安慰——毕竟那个男人还是发现了他的危险不是吗? 想到这里,遗憾伴随着微妙的放松袭上心头,环坐在窗前,突然豁然开朗的笑了起来:虽然不会再见,但我以后大概就真的自由了吧? 说不上是期盼还是恐惧,几天后的某个下午,环就穿了身特意要求的素淡衣服,跟着杀手小姐遮遮掩掩的出门了。 去了趟街口的便利店。 两个人开始还跟做贼一样沿着墙根走——主要是入了戏的环——后来园子发现这行为跟有病一样,所以一巴掌把他拍正常了。 虽说一直以诱拐者自称,但她又没给受害者上手铐脚镣,也没给他注射什么乱七八糟的液体,甚至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说她是诱拐还是非法监|禁啊! 既然没犯法,怂什么? 这次出行的本意,是一个傻白甜,想带另一个傻白甜去街口便利店买点储备粮。 后来,傻白甜一号突然发现自己无所畏惧,所以开始大步向前走,因为嘴馋,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往记忆中知名甜品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原本时刻谨记提防追杀者的另一个傻白甜,则在见到了炸热狗这等庶民食物之后,也迅速进入了新奇状态,瞬间对街边路口所有他无法理解的庶民设备,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们就这样手拉着手,兴高采烈的打车去了商店街。 眼见一条街的店铺,站在路口的两个人同时亮起了双眼。 园子:【这个看着就好吃.jpg】 环:【这个东西好神奇,能吃吗.jpg】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样神情严峻的点头:买一个试试看吧! 她俩从午餐时分逛到夜宵开店,等居酒屋门前也开始亮起灯笼时,又结伴租了两身和服,随着拥挤的人流,蹿进了附近社区举办的冬日集会。 须王环仗着人高腿长,端着两个一次性的纸杯子排队领甜酒,最后在热热闹闹的家长里短讨论声中,看了一场因为是住户集资所以办的并不盛大的焰火晚会。 须王环之前喝过酒,不过都是知名的清酒或是红酒,主要目的在于品尝其中的韵味或是特殊口感,品酒的成分大于喝酒。 但这种廉价的甜酒,喝起来和糖水没多大差别,他之前也根本没当回事过,于是在冷的不行【衣服是租的,质量一般】的情况下,越喝越暖和,最后生生把自己喝倒在杀手小姐怀里了。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公寓楼顶端炸开了彩色的眼花,身上的布料有些让人不悦的粗糙,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他枕在杀手小姐的大腿上,懒洋洋的捏着已经变了形的一次性纸杯。 临闭上眼睛之前,那位小姐似乎是想来试试他额头额温度,但须王环却很开心的笑了。 太好了。 虽然明天醒来时,可能就会出现了非法出境的飞机上,但是太好了,在离开日本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久违的体会到了放松的高兴。 他对这个国家的印象里,总算有了点可以说是彩色的东西了。 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神色安详的陷入了沉眠。 铃木园子满脸冷漠的丢掉手上的饮料瓶,觉得自己的腿貌似已经麻了。 怎么办,她看着沉睡的美少年,虽然现在好想把他扔了,但是他睡着了真好看唉…… 不过腿真麻……不好,连脚都开始麻了…… 可是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唉! 铃木园子在两难的境地下犹豫了许久,也跟着睡着了。 须王环第二天清醒时,果然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从柔软的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窗外接连成片的白雪。 退开大门踏上走廊,尽头就是旋转着的楼梯,一楼北侧的壁炉边上,那位叫做铃木的杀手小姐正穿了身宝蓝色的睡衣窝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巨大的枕头,神色离昏昏欲睡,整个人都被火光映成了温暖的颜色。 在她面前三步开外的地方,一位中年女士正锲而不舍的碎碎念着,环的视线一顿,在案几的另一边看到了他的那位母亲。 “你怎么敢在那种地方睡着,冻感冒就不说了,遇到了劫道的人怎么办?喝醉的时候你连话都说不全,怎么给劫匪开支票保证自己的安全!?” 铃木朋子这十几年来头一次这么生气! 他们要是晚去一步,清晨扫雪的环卫人员就要把这两个叫不醒的孩子送去街道收容处了,大冬天的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 值钱的东西被扒走了还无所谓,园子一个女孩子,被人占便宜了怎么办? 比起铃木朋子气到炸毛还不敢说重话的过激反应,须王静江全程只是淡定的喝着杯中的热茶,然后在看到他的时候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须王家的这场战争,是那位老夫人赢了。 或者说,这场战争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须王静江一厢情愿的挣扎,只是到了这一刻,才真的被完全镇压了下去。 须王环站在母亲身后鞠躬道别时,正看到铃木园子抱着枕头从窗口对他招手。 等坐上了家里的车,他才慢慢想到:那位杀手小姐原来并不是杀手,而是差点就变成他未来妻子的人。 而被朋子勒令在大堂烤火的园子抱着一杯热牛奶,不咸不淡的感叹:如果铃木奥多就是放了她鸽子的须王环…… 那她一开始分明就没被人放鸽子嘛! 14.可怕的第五个人 须王环这个人,在铃木园子的记忆里存在十分淡薄。 事实上,她在之后很久一段时间里,都还没学会把“铃木奥多”当“须王环”来看,以至于就算后来交换了联系方式,须王环在她通讯录记录的姓名也是奥多。 顺带一提,备注是【未婚夫.4th】。 铃木朋子因为这次事件,险些和须王静江闹到绝交的地步,但大财团的女主人毕竟不是花样年华的女高中生,说不往来就真的不往来了。 为了让这件事尽快过去,须王环在时间离开学还早的时候,就被提前送去了学校。 ——虽然大方向上看时静江夫人输了,但她还是成功的把私生子搂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顺带拿下了樱兰理事长的位子。 而另一边,园子在区区一个月的时间之后,见到了严格来说是第五位,但实际上应该只是第四位的未婚夫人选。 凤镜夜,非私生非收养,长得同样十分高能,并且看起来就是个很会挣钱的“家族精英”。 顺带一提,他搁家里排行第三,和神宫寺莲一样,是个【就算大哥出走】了,还有个二哥能顶在前面的超级安全人选。 园子对此依旧持保留意见。 凤镜夜和须王环完全不同,但铃木园子看见他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累。 须王环偶尔会微妙的表现出一些缺爱的特质,虽然真的十分偶尔,不过因为他的日常状态过于灿烂,对比之下,那种孤单或是冷漠的神情就显得格外明显。 至于这个凤镜夜…… 怎么这货看起来比须王环还缺爱? 而且不是偶尔缺,是每时每刻都在缺! 虽然靠直觉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气场,但在园子跟他相处的前半年时间里,满脑子都是“花好月圆我们今天到哪浪去?”这类想法。 当时,她只觉得凤镜夜人美心善身材好,能跟他过一辈子,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而在半年后的某一天,小兰参加了一个空手带表演赛。 表演赛嘛,主要目的是展示自我,小兰跟着同社的前辈从准备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园子可高兴可高兴的马上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两手各举着一个小红旗,兴高采烈的两步跑到栏杆前,半边身子都探出了观众席:表演赛前有个多校合宿训练,她都快半个月没看到小兰真人了! 毛利兰抬头正看到她在那一个劲的晃胳膊,当即被那个高难度的动作惊的一愣,不得不隔着遥远的距离使劲给她比划手势。 【快站回去一点啊园子,小心掉下来怎么办!】 她俩这十几年下来,多少也点亮了那么点心有灵犀的技能。 于是园子可大方的一挥手,示意她【放心吧,我自己看着呢!】 小兰无力的扶了扶额头:就你那零点五不到的战斗力,看着呢有什么用,你过马路不看车的时候还少了吗? 可惜两个人之间离的太远,前辈已经开始做准备活动了,她也没法做什么大幅度的提示。 只能踢一下腿看一下观众席,抬一下胳膊再看一眼观众席,寄希望于就算园子真的不小心掉下来了,她也能及时奔过去稍微帮她挡一下。 就在准备活动将要结束的时候,毛利兰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园子蹦跶着的那个前凸型露台上,似乎出现了第二个人。 看身形,约莫是个男的。 在踏进赛场前拿千分之一秒的不经意间扫视下,那个修长的人影似乎在园子身边停了停,然后等她从攻击的余裕再抬头时,台子上就已经没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和对手鞠躬问好时,毛利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那下,园子旁边的那个人……似乎挺用力的看了她一眼呢。 这一边的观众席上,凤镜夜不动声色的推了推眼镜,手上轻轻捏着没收来的小红旗,安静的听铃木园子读保证书。 “……室外及公共场合护栏高度,自踏步中心线量起至扶手顶端应不低于900mm,我保证将以完全符合规范的行为准则使用户外公共设施,不攀爬,不剐蹭,不刻意破坏——” 读到这里,园子小心翼翼的抬头,试图辩解:“镜夜。” “嗯?” 少年清隽的面孔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若无其事的反问:“怎么了?” “我没攀爬……”也没剐蹭啊! 何况这是体育馆吧? 体育赛事期间稍微激动一点,完全在许可范围内啊! 她只是高兴的摇小旗子,又没有往场地里乱扔垃圾…… “做出那种危险又让人担心的行为,”清亮好听的男声带着点惊讶:“园子完全没有想要跟担心你的人道歉一下的意思吗?” “可是……” ——可是我没觉得你担心我了啊?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你刚才那会儿明明就是在生气啊! 那种冷冰冰的心情和担心有什么明确的关系吗? 当然了,她想是这么想的,但看着凤镜夜的笑容,莫名其妙的没敢说出口。 等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观众席这一周的灯便暗了下去,只有赛场中心和正中央的大屏幕是亮的,园子之前从小兰那里看到过比赛的流程简章,所以提前准备了荧光棒,这会儿东找西找的居然找不到。 眼见小兰都快下场了,她打CALL的道具还不知道在哪呢。 坐在她旁边的凤家三子像是才发现她超出普通幅度的动作,用恰到好处的关心口吻小声问:“是东西不见了吗?” 铃木园子咬着手指头开始回忆。 她今天中午出门的时候……拿的是哪个包来着? 然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半年来,她出门其实就没带过包。 就算收拾了包拿出了门,中途也会扔在车上或是让司机带回去。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凤镜夜什么都准备好了呀! 于是她慢半拍的发现,她虽然在昨晚想着【去给小兰加油】这件事的时候,准备了个装应援道具的包,但早今天中午出门时,因为下意识觉得【和镜夜一起我什么都不用带】,所以…… 所以她出门的时候两只手都是空的。 之所以觉得自己一直拿着东西,是因为刚出门遇到凤镜夜的时候,他递给自己了一个鲷鱼烧,而在鲷鱼烧吃完了之后,他又给了她一杯奶茶。 再然后…… 铃木园子敲了敲脑袋:这之后的事情她怎么没什么印象了呢? 凤镜夜已经习惯了她偶尔像是突然死机了一样愣住,自然的将手背贴在她脸颊上探了探,确定她没发烧也没冷到,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指。 手动上色的小红旗似乎是她用水彩自己画的,杆子上黑色的颜料在白皙的指缝间留下了两道清浅的痕迹。 啊,真的和小孩子一样呢…… 未婚夫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捏着她的手腕轻轻擦拭起来。 铃木园子在手掌温热平实的触感下回了神,正看到他半垂着眼帘帮她擦手的样子,瞬间顿悟了。 对了,早上喝完了奶茶以后,凤镜夜就是用这个神态、这个动作,给她分别擦干净了两只手。 等他把手帕收起来,车就已经开到体育馆了! 原来是这样啊…… 园子松了口气,怪不得她一路上都没意识到自己手边少了个东西。 黑暗却喧闹的观众台上,凤镜夜看到她暗沉的眼睛闪起了细碎的光芒,真个人像是突然放松了一样,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感觉接近于看到一只萎靡不振的毛团子,突然精神的竖起了全身的绒绒。 于是凤镜夜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半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放弃去猜测她的情感变化都是出于什么目的了,不过这种轻易萎靡下去、却又能立刻明亮起来的变化确实蛮有意思的。 铃木园子对未婚夫一直都非常配合,所以小小声的告诉他:“我忘记带给小兰加油的荧光棒了。” 凤镜夜同样配合的用小小的声音回答说:“那确实有点可惜了呢……” 园子真情实感的点头。 凤镜夜于是安慰她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下次要是想带什么东西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来准备吧。”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铃木园子确实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于是心安理得的松了口气,并在对方安慰她等会儿出去吃东西的时候,认真开始思考自己想吃啥。 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中的铃木园子小姐犹豫了许久,不自觉的就把求助性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极其靠谱的未婚夫先生。 凤镜夜被她亮闪闪的眼睛看的有点想笑,突然有生出了种想掏出点什么喂给她吃的冲动。 于是他依照自己的这半年来的观察结果,选了园子潜意识里比较偏向但又不确定的门店,还体贴的问清了甜品所用的时令水果里,有没有她会过敏的杏子。 灯火明灭下,清隽挺拔的少年带着安和的神色讲电话,通话主题还是帮你吩咐餐点,这本来应该是个浪漫又暖心的画面——但直觉系的铃木园子小姐,却突然打脚后跟蹿起了一股凉意。 虽然这两件事之间没什么关联,但此时此刻,她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的一件小事。 凤镜夜是个很周全的人,而且极其擅长在包容别人的前提下、不轻不重的强调自己的特质。 事情的起因是园子爱好打游戏,而凤镜夜很体贴的说要陪她,还兴致勃勃的很是研究了一段时间。 因为战术眼光的问题,这个游戏没打多久,凤镜夜就完全上了手,但就在园子兴头正浓,三天两夜的熬夜肝装备时,戴着副金丝眼镜的凤镜夜先生,说自己用眼疲劳了。 园子从小到大没近视过,但是看他眼眶微红的样子……似乎确实挺严重。 于是在当天饭后消食的时候,她和凤镜夜去买了新的眼药水,然后照着说明书的精准要求,一天三四次的给他上药。 因为一开始就是当未婚夫妻相处的,所以园子对大多数身体接触呈无所谓状态,就这么三天两天的下来,她莫名其妙的就负责起了给凤镜夜滴眼药水的工作。 有时候打游戏打到一半,坐她旁边的美少年就突然摘下眼镜,微微皱着眉头捏住了鼻梁,像是难受一样侧身倒在她腿上。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园子就自然的拉开抽屉掏出眼药水的瓶子,然后轻轻摸着凤镜夜的眼皮,给他上点缓解疲劳的药。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园子时常打游戏打到一半,就要甩开队友按暂停,给凤镜夜滴眼药水。 游戏这种东西嘛,主要是虚拟社交,她虽然等级高,这种坑比事情干多了还是会被队友骂的,隔着一条网线,人家也不知道她有多少钱,刷屏喊坑都是小意思。 同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铃木园子小姐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坑队友,另一方面也切实体会到了不友好的游戏环境确实容易湮灭激情。 然后她莫名其妙的就把游戏给戒了。 之后凤镜夜顺势删号,并且继饭后和她一起散步之外,又给两个人的日常里,添加了睡前互发邮件汇报日常的活动。 就这样,原本的游戏时间悄无声息的从园子生活中消失了。 现在想想…… 她注视着少年清秀的下颌线,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 虽然没有明确说过希望他帮自己带荧光棒的要求,但在前几天互相汇报日常的时候,她明明说过:自己最近在为小兰的表演赛组装应援的灯牌。 连她随口一句话都能记得的未婚夫先生,真的会忘了她连续汇报了好几天的应援物制作日程吗? 看到了那些制作日程的未婚夫先生,真的没搞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用的吗? 既然知道那些东西是为了谁、在什么时候用的,为什么中午出门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像提醒她加衣服一样,提醒她忘记带自己的心血产物了呢? 园子不由自主的歪了歪脑袋。 他是真的忘了…… 还是因为根本就不想看到那些东西呢? 随着场馆内的灯光猛然间亮起,高挑俊秀的男孩扔下手边的小旗子,站起来向铃木园子伸出了手。 “走吗?” 暖棕色头发的女孩怔愣着坐在原地,神色纠结的开始上下打量他,然后在凤镜夜忍不住要为这个神态笑出声的时候,突然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 “镜夜,”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突然觉得你有点可怕呢?” 被说了可怕的男孩瞳孔有一瞬间轻微的收缩,然后像是忍俊不禁一样轻轻笑出了声,弯腰将手压在她耳侧轻轻蹭了蹭。 “那应该是错觉吧?”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可怕的凤镜夜却叹息着吻上了未婚妻小姐明亮的眼瞳。 在她因为痒痒闭上眼睛的时候,用额头抵着她的眉心,笑着说:“我明明都对你这么好了,除了说我可怕之外,未婚妻桑你偶尔……也多注意注意一下我的优点才好呀。” 15.人间哪有真情在 某年某月某日,傍晚。 铃木园子坐在某家知名饮食店的小包厢里,神色苦恼的撑着额角发呆。 两尺之外的桌子对面,她人美声甜、心灵手巧的未婚夫先生,正神色从容的剔着鱼刺。 白皙的鱼肉肉质紧实,去了细细的毛刺也没见分散,凤镜夜拿汤匙给肉上浇满汤汁,自然的轻抬手肘,将手中的碟子和园子面前的空盘换了个个儿。 于是苦恼中的铃木园子小姐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么了?” 清亮的男声带着些许笑意,凤镜夜在挽袖子的间隙,用手上那双竹筷子的背面戳了戳她气到鼓起来的脸颊:“等一会儿就要凉了,不是你说想吃的吗?” 铃木园子小姐苦大仇深的盯着面前的盘子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就吃吧……” 她的心思虽然不好猜,但大体情绪几乎一望便知,凤镜夜对她那一瞬间的神态有些疑虑,但在三分钟之后,看到那双熟悉的、因为吃到想吃东西所以肆无忌惮闪亮起来的眼睛时,又不轻不重的把那点不安放下了。 至于铃木园子在苦恼什么…… 把起因具体到一句话:她想分手。 把结果也具体到一句话:她说不出口。 铃木园子心里那个小人几乎是痛心疾首的在用脑袋磕地板——你们知道凤镜夜长得有多好看吗?你们知道他难过的神态又多动人吗? 你们知道对他说出一句重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吗?!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父母昨晚事不关己的神态,园子愤愤不平的直想拍桌子:你们光想着你们的铃木家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我! 然而具体内容她都已经上报过家里了,上头三个做主的人也已经把指示下达了。 该分的手,再纠结也是要分的。 等餐后的甜点同晚茶一起上来,铃木园子捧着温热的茶杯长长的舒了口气,十分慎重的蜷起了手指。 谈分手这种事,不止需要足够的淀粉转化能量,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积蓄勇气。 等喝光三杯奶茶去了两趟厕所,园子终于在凤家三男十分标准温柔眼神注视下,斟酌着开口了。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次面试,我也只是个面试官,我肯定会让你通过的。” 凤镜夜搅着咖啡的银茶匙,几不可见的在杯底嗑出了一声清响。 “园子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铃木园子破罐子破摔的回了他一对死鱼眼。 “意思就是我不想娶你。” 男孩依旧有礼的笑着,眼镜之下的瞳孔却不自在的收缩了起来。 他的长相一贯招人喜欢,但园子每次看到他都有股异样心动的感觉,尤其是额前偶尔有几缕碎发轻轻搭在鼻梁上时,那种半垂着眼睫的神态,时常让园子有种大手一挥给他盖栋楼的冲动。 哪怕这个美少年,他动不动就让人产生点后颈发凉般的惊悚感,园子依旧没怎么当回事。 凤镜夜依旧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他招来服务生帮园子换了一盅热的甜汤,以无关紧要一般的包容神色安坐在原位,看着园子的神态像是随时准备安抚她发的脾气。 铃木园子看了他一眼,他在笑,看了他第二眼,他依旧在笑。 于是她犹犹豫豫的低头喝汤,小声提示他:“能别笑了吗,你真的好可怕啊……” 再次听到“可怕”这个中心词汇时,凤镜夜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什么。 智商暂且不提,就情商而言,他和被宠爱着长大的铃木小姐必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只是一段时间还好,相亲毕竟是个“面试”的过程,只要把“上司”小姐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相处起来反而不会尴尬。 但结婚是长久的事情。 铃木家招女婿,找的必然是个安全、值得信任的代理人,之前铃木家同西门相处的时候,似乎就是因为感情原因才拖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所谓入赘,不过是条件更加苛刻的联姻,入赘者必须能和自己的妻子好好相处、商量着合作完半辈子,但又不能过于强调自我,关系好到能通过感情操纵对方的决定。 换句话说,他可以有能力,可以强,但绝对不能【危险】。 如果铃木园子和他过上一半年的就能把脑子养没了,何况之后一辈子呢?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存在园子会不会因为过于喜欢凤镜夜、而被他糊弄着双手奉上家业的问题。 ——这是凤镜夜只要想,忍个二三十年就能干脆让铃木家改姓凤的问题! 铃木家的长辈们,大概是不愿意看到这一点的吧…… “是我吓到你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抓住重点的少年立刻就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跟傻白甜打直球。 他不动声色的推了推眼镜,神情稍微冷淡了一些,语气却带着自然的急切,比平常稍微快了一点点:“相亲是个相互了解的过程,相互了解后相互体谅,因为体谅而相互迁就,这意味着两方都需要为对方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 在铃木园子茫然的注视下,他突然笑了笑:“我不想强求你改变什么,毕竟在还不熟悉时候插手别人的生活习惯,很容易惹人讨厌的。” “我不想被你讨厌,”声音微微的顿了顿:“所以选择用影响生活细节来引导你做出些选择,虽然过程很温和,结果也并不激烈……” 说到这里,戴着眼镜的美少年倾身过来,温和将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但事后让你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后怕了呢。” 铃木园子神色不明的抿了抿嘴唇。 凤镜夜舒了口气:虽然未婚妻小姐确实如他所料的迟钝,但迟钝的时间明显不够持久啊。 迟钝的未婚妻小姐掩饰般的将甜品盅举到嘴边,茫然的吸溜了两口,不由的开始思考——他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啥? 铃木园子苦恼着入了神,手上的力道就慢慢轻了,汤碗越拿越低,那副茫然的神情自然就落进了未婚夫先生的眼睛里。 啊拉,凤镜夜悄无声息的动了动眼睫:似乎猜错了方向呢…… 铃木园子反应了半天,似乎终于理解了他刚才那些话在说什么,恍然大悟的放下都快歪倒的汤碗,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些都无所谓啦,我可以理解的。” “嗯?” 园子看着他疑惑的神情,爽朗的跟他解释:“我根本没为什么事情下过苦功夫,自然对很多事都不了解,所以啊,我一贯的行为准则,是【不对不了解的事情妄自插手】。” “自己做不到多好,那首先就得听得进意见啊,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可听话了!” 凤镜夜避开那双莫名其妙还带了点小骄傲的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他险些就像伸手拍拍她脑袋以示鼓励了。 不过听话确实是个优点。 【他从不强求她什么,铃木园子是个很好看透的人,而且只要有理有据,可以说是非常好说服了】 “其实你也不算过分啦,”未婚妻小姐咬了咬勺子:“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坏习惯,也从来都没有强求过我什么……” 【相处毕竟是个互相妥协的过程,如果他发现园子身上的某种特质很顽固时,他会选择改变自己去包容那一点】 “而且仔细说起来,你也为我增加很多习惯吧?这不是相互的吗?” 【一般而言,他对每种特质都会旁敲侧击的试上个几次,以她的顽固程度,来判断是否需要自己做出改变。】 铃木园子若有所思的掰了掰手指头:“其实跟你撒娇、不、还是说对峙?反正挺容易的吧,你的坚持一般就在三次之内……” 她想了想,纠正了一下:“最多的一回是四次。” 凤镜夜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失速。 接着,他的未婚妻小姐挠了挠头发:“大多数时候,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了,但遇到我不想被|干涉的事情,只要坚持个两三次,你就会放弃影响我了。” 凤镜夜突然有点想冷笑:这不就是你想改就改,不想改就犟吗? ——是要说明想不想在我,做不做在你吗? 最后,园子像是全然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一样,貌似善解人意的下了个断言:“我觉得这很样公平啊!” 有那么一瞬间,凤镜夜久违的从面前这位被他定位为傻白甜的大小姐身上,看到了那么点符合铃木这个姓氏的敏锐。 “我说镜夜,”铃木园子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握紧的手掌:“你刚才突然一下变得更可怕了你知道吗?” 凤镜夜下意识缩了缩手,习惯性抽了张面纸想给她擦手,意味不明的问:“园子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唉?” 园子想了想:“其实我没看出来,虽然一直有感觉,但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有人跟我说,这些都是你故意的,让我自己小心点。” 有……人? 谁? 铃木园子像是没看到他一瞬间的疑惑,歪了歪头,继续道:“我想了想,觉得也行,虽然我不觉得可怕,但说不定能更加了解你的行为模式呢?” 说到这里,她又习惯性开始邀功求表扬:“那个最多四次你就会放弃的事情,就是我自己发现的!” 凤镜夜并没有说话。 铃木园子于是原地愣了愣,问:“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看出我在影响你啊。” “啊,对,”她点头:“这个都不是重点。” “我不想娶你,是因为你有点危险。” 凤家三子推了推眼镜,果然还是表现的太【危险】了吗…… “其实也不能说危险啦,”铃木园子斟酌了一下用词,双眼亮闪闪的看向思考中的美少年:“只是因为有点不稳定。” 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就顺了,她积蓄的淀粉酶和氨基酸,瞬间转化为丰沛的吐槽能量。 “我们都是高中生,能力如何现在还无法定论,但是你野心好大的知道吗?” 听到这话凤镜夜简直都想笑了。 他区区三子,能为家族做的贡献也不过联姻一道,他哪有野心呢? “你别不信啊,”园子鼓着脸颊敲了敲桌子:“就比如上次,我说排队等限量产品、还不如自己开个甜品店的事情。” “哦?” 凤镜夜推了推眼镜,脸上耐心的笑容一点没带变的。 铃木园子撇了撇嘴,却并没有说起有关甜品店的话题:“我能看出来,你大概是希望联姻能成的,所以一直尽己所能的表现出我喜欢的样子,并且试图让我真的喜欢上你。” 这话就有点青天白日扒人家衣服的意思了。 凤镜夜脸不红心不跳:“园子小姐确实十分可爱。” 园子嘴角啪的就是一抽。 “你要是真的想让我相信你,刚才就应该毫不犹豫的选择表白心意,哪怕心意是假的,也好过不清不楚的夸我可爱啊。!” 凤镜夜莫名的歪了歪头,没有解释什么。 ——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是真话。 相亲并不代表爱情,如果父亲为他定下的命运就是同铃木家一起,那他一定会尽己所能做到。 这只是一个机会,而为了哄铃木园子,他绝对算得上竭尽了全力。 毕竟对他来说,赢得这个机会的时间,就只有短短的几个月,而判研结果,却全在一个女孩的一念之间。 至于之后怎么样…… 之后,为了让自己未来的生活,一直安和平稳的维持在自己希望的频道上,他虽然一定会铃木财团做些什么,但也同样会努力将“铃木园子”这个角色,合理的安插在自己的生活中。 大约人精都比较喜欢好猜透的闹腾鬼,铃木园子的性格远,比他猜测中的各种模式都好接受。 最起码在这位铃木小姐在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说你长得真好看时,凤镜夜先生除了感叹这家伙词汇是不是有点匮乏之外,并没有任何被冒犯到的感觉。 仔细追究一下,其实还有点微妙的开心。 既然“铃木”这个姓氏已经不可避免,而他的人生还有大半,哪怕不爱她,凤镜夜也会试着去喜欢她。 他记得她喜欢吃的东西,了解她喜欢做的事情,每时每刻注意她的一点点神态变化,悄无声息的把自己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样子,再潜移默化的、把自己喜欢的因素注入她的生活。 ——虽然最后一点似乎被对方反向利用了,但从小到大,凤镜夜就再没为其他人或是东西,花费过那样多的心血。 不对。 他看着自顾自斟酌着分手面谈内容的未婚妻小姐,神色不明的轻轻勾起了嘴角。 不是再也没有。 而是从来就没有过。 被无数心血娇惯而不自知的的铃木园子小姐,此时点着下巴开始回忆:“那次我抱怨完后没几天,你就洋洋洒洒的准备了好多的材料给我看,讲道理,我看到计划书的时候好尴尬的。” “毕竟我没想过开甜品店呀。” “但等我强忍着尴尬的说明那就是个玩笑,而你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跟我说没关系时,我就不尴尬了。” 铃木园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我开始害怕了。” 凤镜夜喝了口茶,哦,是体贴过头了吗? 真是的,渗透一样的改变不害怕,对你太周全反而不自在了吗? ——是鸽子吗你,散养着就没事,关到笼子里保护起来反而还想飞走了。 然而铃木园子小姐的重点却不在此,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吹他。 “你的计划书写的超级好,我虽然谈不上精通,但眼光还是有那么点的,你给我的东西,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大概是真的可以开一家前途坦荡的甜品店出来的!” 哪怕此时心情并不怎么好,被一个一看就知道不会撒谎的人,用这样直白的口气认真的称赞,凤镜夜多多少少的感觉到了一点欣慰。 这只鸽子小姐,好赖还知道他为了喂养她付出过多少心力。 “但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想讨我喜欢,”她又飞速变了回脸,“你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明知道这间甜品店很大可能永远停留在一份计划书上,但你做的那么周全……” “周全了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啦。” 园子皱着眉头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我当时除了受宠若惊,微妙的开始觉得哪里不太对,然后我就给其他人发了个短讯,问他:如果我很迫切的想要个甜品店,他会怎么办。” 这个“他”…… 凤镜夜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和之前那个“有人”,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做等待入职的未婚夫的,肯定是以我高兴为前提啊,要是他来,应该会瞒着我直接做好一间店、或者买?然后在开业之前带未婚妻小姐去包场,以此作为促进感情升温的终极约会手段。” 似乎对此并不感冒,也体会不出什么浪漫因素,她的复述这段话的时候是纯粹的棒读。 凤镜夜的神色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僵硬起来。 可惜铃木园子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很快把谈话的主题拉回到了那间甜品店上。 “虽然我觉得他的话挺扯的,不过那确实是作为未婚夫会做的事情,而照你的性格来推断,凤镜夜这个人的周全,应该不只是这一份计划书而已。” “在希望培养感情的前提下,你应该会拿一份只有开头、框架也很粗略的企划给我,然后轻易的说服我——我猜这对你来说超级简单——最后让我和你一起,去把这间甜品店开起来。” 铃木园子想了想,掰着指头开始数:“这样的话,既能延长相处的过程、增加相处的时间、又创造共同的回忆,最后表达出了对我个人意向和能力的尊重,还能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比如带着我这种生手,都能创个业什么的。” 凤镜夜垂下眼帘轻轻喝了口茶。 他居然觉得园子说的十分有道理! “与其说是你太周全,不如说你在这件事上,考虑的不够周全,而不够周全的原因,完全可以在那份计划书上看出来。” 戴着眼镜的少年微笑着撑住了额角,抬手示意洗耳恭听。 “你对它太认真了。” 铃木小姐吸溜着喝了口茶,老生常谈一般的叹息道:“其实在你把它定义为【哄我高兴的东西】时开始,它就只是一份虚假的事业了,可你面对这种虚假的‘事业’时,周全的恨不得把一生所学全用上。” “所以我当时就想,你平常过的得有多压抑?” 她斟酌的用词,在凤镜夜清亮的眼神下,下意识的怂了起来,但自觉没错,还是理直气壮的在那分析。 “或者说,你平常对自己的才能和野心要压抑到什么程度,才能在遇到这么一个……其实连发泄口都不算的小计划时,潜意识里忽略掉了最大化它的作用,而是兴致勃勃的写那么一份东西出来?” 卡座内的这一方小天地,突兀的寂静了下来。 铃木家的那位小姐放下手里的杯子,眼神闪烁的看向凤镜夜,缓慢却认真的感叹说:“我当时就觉得,你写那东西的时候心里肯定特别兴奋,兴奋的在某种程度上干扰了你的感官,而要是给你一个足够宽广的舞台——就比如我们家。” 她指了指自己,又隔着桌子指了指凤镜夜的胸口。 “那你心里的兴奋会是写计划书的多少倍?重点是你自己还意识不到自己兴奋了,而被那种兴奋挟持住的你,得翻腾成什么样啊……” 凤镜夜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再次出言反驳有关“你充满野心”的言论,而是用十分新奇的眼光看向这位被他定义为了单纯笨蛋的大小姐。 该说果然笨蛋都比常人敏锐吗,虽然大部分该担心的地方她没有担心过,该糊涂的地方不当回事,重点心意还猜错了。 但居然发现了藏得最深的那一点。 他像是刚刚才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几乎是困惑着问她:“有野心不好吗?” 气氛微妙的松了下来,园子的胆子就回来了。 她哗啦哗啦的刚刚上来的冰淇淋上浇巧克力,不假思索的回答说:“不是不好,是不安全,你压抑的太久了,一旦反弹肯定厉害,心态这东西是个连锁反应,新手司机突然开车上赛道,比起拿冠军,超速翻车的可能性还更大点。” 凤镜夜瞬间就理解她想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帘,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点心。 又过了许久,临近结账分别时,凤家的三子看着她按步骤收包、查手机、戴围巾,突然开口问道:“甜品店的事情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园子现在才说明这些,不觉得有点晚吗?” “晚?” “八个月,差不多就是西门和铃木家之前定下婚约的界限了。” 一看快八个月,他还以为十拿九稳了呢。 园子坐在座位上擦手,歪了歪脑袋:“主要是我舍不得。” 她说这话问心无愧,百分百的真情实感:“看到你我就满脑子高兴了,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想不起来别的……” 刚刚基本确定了下岗的未婚夫先生,却在此刻突然感觉到一股可笑的欣慰。 紧接着,未婚妻小姐稍微有点得意的炫耀了起来:“再说了,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任务吧?” “要是我莫名其妙的把你三振出局,你的父亲和哥哥是认为我和你没看对眼呢,还是怀疑你因为不想入赘、故意没尽力搅黄了这事呢?” “所以还是尽量把时间拉长一点,顺其自然的分开比较好吧?” 我是在体谅你啊! 然而凤镜夜看着她亮闪闪仿佛求表扬的眼睛,再次选择不说话。 铃木园子一天三次求表扬不成,整个人都要萎靡起来了。 她耷拉着一双死鱼眼,打量着男孩子波澜不惊的面容,瞬间犹疑了起来:“总感觉你应该是不怎么喜欢我的,但你这个眼神……” 她小心翼翼的问:“别告诉我,你之前真的考虑过要嫁给我?” 凤镜夜依旧很淡定,只是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总不能说按照计划,我差不多都开始要喜欢你了吧? 虽然尴尬了一会儿,但园子也没计较,她围好了围巾,大方的问凤镜夜:“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之前的相亲对象虽然不招‘母亲’喜欢,好歹有爹肯撑腰,你这种情况比他还复杂,要是觉得今天结束有点突兀,我可以再和你拖一个月,到时候就说你尽力了,我不选你是因为……因为……” 她眼神在咖啡馆里一阵乱转,最终落在了凤镜夜的眼镜上:“就说我们家害怕下一代遗传近视的基因怎么样?” 凤家三男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十分冷淡的推了推眼镜,特别冷漠的开口说:“恕我直言,这种借口太愚蠢了。” 是吗,愚蠢啊…… 等等! 铃木园子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这副简直可以拿刻薄来形容表情。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愚蠢这个词? 坐在窗边的女孩子试探着张开五指,小心的在对面的男孩子眼前晃了晃:“虽然早就猜出了你本性和现在有差别,但请你认真的回答我,你真的是凤镜夜吗?” 她愤愤不平的大声问:“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就算被小孩字糊了一裤子蛋糕,也能好脾气微笑着的凤镜夜吗?” “是的哟。” 面试者毫无笑意的勾了勾嘴角:“虽然很抱歉,可现在试用期结束了……我不是已经被面试官三振出局了吗?” 都不指望你通过了,为什么要对你温柔的笑啊。 ——在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却依旧要空手而归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不想为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再去浪费任何一点心意了。 他站在临界点前的那份心意,再向前走一点点,就会变成彻彻底底的笑话了。 “一无所知”的铃木园子小姐看着那张礼貌又标准笑脸,只剩一声长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好歹谈了快八个月呢,这人间还有没有真情在了?? 16.未婚夫一二三四五 和凤镜夜解除婚约关系这件事,对铃木园子打击十分巨大。 ——他长得太好看了,而且好看的毫无攻击性。 哪怕总有人说他那种性格潜藏着危险,园子依旧无可避免的对他充满了谜一样的怜惜。 这导致了就算分手时,被对方莫名毒舌的怼了一顿,凤镜夜在铃木园子这里的人设,依旧是个善解人意的美貌少年。 这种印象的顽固程度和颜值成正比,从根子上就是歪的,让想要动摇这一认知的某些人不由感到十万分的心累。 转折点,出现在某个眼光灿烂的午后。 铃木园子熬夜打游戏,从清早六点开始睡觉,迷糊到下午才清醒,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收到了前前任未婚夫须王环先生的邮件。 当然,发信人显示的是【铃木奥多】这个名字。 内容主旨是他们社团来了个新孩子。 铃木园子晕晕乎乎的刚从梦中醒来,一时半会儿的,完全没想起来须王环是哪个社团的。 她晃进洗漱间浇了凉水,清醒了:须王环根本就没跟提过自己是什么部的,他的日常就是一直絮叨:我们部我们部怎么了,孩子他妈孩子他妈怎么了,公主一公主二又怎么了。 有那么多公主的……难不成是话剧社的? 排小矮人和七个白雪公主吗? 不过他提过名字的公主少说也有二十个了,这是捅了公主窝了吗…… 园子不由的开始思索:一窝的公主,得配多少个王子算够啊? 【我都忘了问了,你们是什么部的?】 【HOST】 【这是个啥?研究电脑主机的那种……还是专职上夜班的那种?】 【就是男公关部啊,为了取悦女性,抚慰诸位小姐寂寞的心灵!】 【哦,上夜班的那种啊……】 须王环收到这条邮件的时候气的嘴巴都鼓起来了,他们和专职压榨女性换取金钱的家伙才不一样呢! 【不一样?你们招待不女性客人吗?】 【招啊】 【收取费用吗?】 【……收】 【那就没什么区别了】 须王环认认真真的思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不同点。 【我们不上夜班】 【什么?】 【我们都是在部团活动的时候提供服务的,从来不上夜班!】 似乎是因为没见到她的回复,须王环想起了自己的初衷,紧接着发来了好几张模糊不清的偷拍照,其中的主体物,是个稍微有点模糊、但一看就是个人的东西。 依照图片配的文字,这是他们部新来的天然系部员。 【虽然长得像是很可爱的男孩子,但本体是更加可爱的女孩子哦~\\(≧▽≦)/~】 众所周知,对焦这种事情主要随缘,尤其环还是偷拍的,主体物部分没对上焦,画面左侧很近的那块反而照的十分清楚。 铃木园子一个像素点一个像素点的辨认了半天,觉得左边这人…… 他长得可真像凤镜夜啊! 【像?那就是镜夜啊。】 须王环的回复都带着找到女儿的激动:【是我孩子们亲爱的妈妈!】 哦,这就是“孩子他妈”啊。 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读完邮件,抬手就想把手机砸了。 因为声誉关系,铃木和须王家那场阴差阳错的“相亲”并不为人所知,但无论如何,当事人心里肯定是清楚的。 ——就须王环那脑子,肯定早就泄露过认识她的信息了,结果凤镜夜这家伙居然从头到尾提都没提,全程装不知道!? 说不定须王环在邮件里一直用【孩子他妈】当代称,也是他本人授意引导的…… 不,就看须王环现在这个语气,他真的知道凤镜夜声称那个必须好好陪伴的“未婚妻”,就是他脑子里的杀手小姐吗? 因为凤镜夜初始印象确实跟白月光一样高贵冷艳,这一破碎,动静大的园子霎时感觉到了一阵心口剧痛。 问: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前任是个当牛郎的切开黑还败兴的事吗? 答:在你的前前任,也就是揭露者本人,他居然也是个牛郎的时候! 再问:如果遇到了这种事,你能怎么办呢? 答:哇塞真爱的形象都破灭了,当然先找个树洞抱怨一下啊! 园子的日常谈心对象一般是小兰,她在小兰面前也没有什么丢脸的意识,但小兰除了上学,还要练习空手道,尤其赶上各种比赛扎堆、或是有前辈陪她练习的时候,园子除了蹲在看台上给她大声喊加油,平时根本就找不到和小兰说话的机会。 前文有提,园子是没有朋友的,在刨除掉毛利兰这个人选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找未婚夫。 然而晴空一道霹雳,她突然发现:让她火的想挠头发的、正是她才下了岗的前任! 而现在,未婚夫这个岗位上居然是空缺的! 于是她拿出手机翻了下通讯录,找到了西门总二郎。 她一开始给西门总二郎下的定义就是终生闺蜜,结不成婚还有情意在嘛,可是西门总二郎这个人吧…… 铃木园子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行为模式,一般二般的情况下,西门都是拒绝主动和她联系的,偶尔遇到了,见面能点个头就是他心情好了。 可一旦园子闲着没事去找他,不管是邮件还是电话,基本都处于秒回状态,三更半夜都没例外过。 之前她和凤镜夜一起浪的时候,也曾经在某家商场的开幕聚会上见到过,进场之前,园子还在锲而不舍的用邮件跟他吐槽:凤镜夜今天穿的条纹西装裤实在是丑的奇葩(这条裤子困扰了她半个月),可是明明穿了这么丑的裤子,他居然还是这么好看! 等到正式入场,两个人在大堂遇见了,西门总二郎面无表情的拿着手机,目不转睛的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等园子放下准备打招呼的手,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后,随着西门背影的逐渐远去,他的短讯回复,却带着一长串的花式颜文字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 当时她就想:这人是不是精分了? 他们之间有什么必须要装不认识的客观因素吗? ——在大环境看来,这两家掰掉是因为天灾人祸,就算婚没结成也差不到那里去,要园子来说,他俩毕竟都在一起住了小半年了,睡得一头乱毛的样子都见过了,还硬装不认识…… 累不累啊? 但西门就不。 他很神奇的愿意存在于手机的另一边,却很排斥和她见面——你说现在通讯发展到这个程度,视频电话和真的见面有什么明确区别吗? 园子噼里啪啦就开始打字发邮件,前半程单靠吐槽凤镜夜还能保持住气势,到后半程,她慢慢意识到这已经是她那啥掉的第五个人选之后,连语气都情不自禁的就萎靡不振了起来。 【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早晚会沦落到需要和小学生相亲的地步的。】 西门总二郎虽然是英德的学生,但英德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上课的,他的回复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并且在无视了那一长串关于前任和前前任的吐槽之后,很神奇的突然询问园子有没有兴趣来找他玩。 铃木园子看着回复就是一愣。 啊呀,他精分病好了? 园子抬头看看窗外,天色晴朗,也没大夏天的就飘雪啊。 于是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这都过去大半年了,是又到西门总二郎这个人的间歇性康复期了吗? 不过他一半年才能偶尔正常一回,能见就见一下吧。 【我现在正好闲着,你在哪呢?】 很快西门的回复就来了,他的意思是另外约个时间,毕竟他一般去的都是酒吧夜店一类的地方,园子很可能受不了。 她可以选个自己想去的地方,他保证陪全程。 【我为什么受不了?】 西门说他和美作平常逛的夜店都是一个调调,你玩到中途要是上个厕所,肯定能在卡座边角、门口走廊、厕所隔壁等各种地方,碰到对上了眼后万分急迫的男男女女。 【你倒是不会吓到,我怕你一惊一乍的去围观人家。】 铃木园子稍微代入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模式,那股想要探索的新奇感简直喷涌而出,她瞬间无话可说。 ——其实真正的重点在于,她在卡座边角、门口走廊、厕所隔壁碰到的那些男男女女中的女女,很有可能是西门某年某月某一日的搭子。 西门总二郎从不担心铃木园子看到什么,毕竟婚约期内她就是那个啥都不在乎的鬼样子,何况现在婚约都没了。 他怕的,是看到她那副全不在意还充满好奇的面孔之后,可能会不受控制、突然愣住的自己。 西门总二郎很久都没有消息来,铃木园子之前午睡刚醒,这会儿拿着手机趴床上又开始犯困,闲来无事一封一封的翻邮件记录,然后就看到了神宫寺莲发来的定妆照。 啊,是神宫寺莲这个小可怜儿啊…… 神宫寺家的破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大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毕竟大家不是神宫寺大哥肚子里的蛔虫,他半道上把准备订婚的弟弟弄去了娱乐圈,他自己心里清楚,那是想让弟弟继承母亲曾经的事业。 搁神宫寺莲自己来看,他哥估计是想让他进入演艺圈,打响家族的名号搞点品牌效应。 但在一众习惯了阴谋论的上流人士看来,这就仿佛争权夺利的现实写照:斩断弟弟将要结成的强力姻亲,又刻意打发去做了掌不了权的工作。 宁愿和铃木翻脸都要保住自己的继承权,你看这是个多狠心的男人! 大家虽然窃窃私语,但还都觉得神宫寺诚一郎的顾虑不算过分,毕竟入赘这种事,虽然不代表财产接管,但做了铃木家的上门女婿,意味着两家先天就会比其他人更接近,借着这一家打一家什么的,可发挥的空间简直不要太大! 神宫寺家刚反悔的时候,园子心想【完蛋了,订好的未婚夫居然跑去出道了】。 等她出于好奇心理研究了一下早乙女学院的模式之后,满脑子只剩下【妈呀,我订好的未婚夫要是想出道,可能还要排队】。 这都过去一年半了,园子感叹的想,他终于还是排上了。 因为打底的思维模式很单一的缘故,铃木园子某种意义上是个很敏锐的人,但同样因为这一点,很多时候,重点都被她大而化之的略了过去。 要是她能时常和神宫寺家的大哥接触,那么察觉到他真正的心理活动可能会很简单。 但悔婚之后,两家基本处于断交状态,铃木园子对神宫寺家的认识,就和外头疯传的一个样。 ——她成天到晚的,只觉得神宫寺莲跟个没人要的小白菜似的,被凶残的大哥扔去唱歌跳舞就不说了,连正经学都不让他上! 等到后来,在她神奇的发现莲本人似乎也开始破罐子破摔——都只能读演艺学校了,他居然还不珍惜那点来之不易的文化课,天天逃学——之后,反而没心情感叹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了。 那毕竟是差点就和她一起过下半辈子的人,园子在脑内的一通狗血剧里徜徉了半宿,决定帮助神宫寺莲争取合理的受教育机会。 具体其实也干不了什么特别的事,园子能做的,无非是给失学儿童多寄几本教辅书籍,闲着没事就给他发点考题真卷什么的。 这种交流最密集的阶段,就是她和宗象礼司互相伤害的时候。 宗象给她发个什么书单,她就原样给神宫寺莲转发一遍,宗象给她弄出多少本练习指标,她也就原样给给神宫寺莲弄多少。 要说她多在意着莲也不至于,就她这股喜新厌旧的天性,这里面的真情实感可能就十分之一,剩下的也就仿佛是个另类的发|泄渠道。 毕竟学习压力是可以转嫁的。 她一看这份出道通知,猛然想起自从宗象礼司被上交给国家,凤镜夜完全接手她的生活,她有很长时间没给神宫寺莲发考试题了! 说实话,【买题给别人做】这件事,其实是个很能放松心情的线下活动,园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喜欢给神宫寺莲寄英语磁带。 她叫凤镜夜气到现在,正好买点题改善心情! 说起来神宫寺莲比她大半年,也不知道演艺学校是怎么算的学历,但园子估摸着,准备升学考试的时间也远不到哪去,于是迅速上网买了一批真题。 临下单前,她又想起神宫寺莲这都准备出道了,肯定没工夫用题海战术啊? 买题不如买点教辅,上台唱歌之前,还能抽空背个世界史什么的。 说到参考书…… 铃木园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床边的抽屉。 她就那么傻了吧唧的看着抽屉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终于慢腾腾的叹了口气,把里面一沓一沓的手写教辅全都刨了出来。 话说宗象礼司失踪是真失踪,不止人没见过了,就连她发的那封邮件也没有回复,要不是APP的骚扰电话一直处在运作状态,她都以为宗象这人彻底消失了呢。 翻开包了层报纸的扉页,宗象礼司四个汉字安静的停在页脚。 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毕竟她就算上大学,推荐入学或是直接出国的可能性,绝对比正常考试要大。 感慨万千的磨蹭着扉页那行字许久,园子终于大方的舒了口气:“他的错不是你的错,好赖我花双倍定金买来的,废物利用挺好,扔了多可惜。” 然后她给不知怎么没了声响的西门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看演唱会。 西门说好。 于是她又发消息给神宫寺莲求票,顺便督促他好好学习,不要逃课。 这一天,因为前前任的爆料,被前任气到炸毛的铃木园子小姐,选择约前前前前前任未婚夫,去看前前前前任未婚夫的出道演唱会,而庆贺的礼物——是前前前任未婚夫的手写参考书。 这个周末—— ——完美! 17.相亲是一种修行 铃木史郎觉得,相亲就是一种修行。 这两年半来,他们家的女儿跟第一个未婚夫学会了茶道见礼这种表面功夫,跟第二个未婚夫学会了吹萨克斯风、顺便还认了简谱。 之后因为第三个未婚夫的督促晋升成了年级第一的文学达人,又从第四个未婚夫身上实践了自己照顾人的手段,顺便还见识了一把豪门恩怨。 最后,她在第五个未婚夫的忽悠下,成功改掉了不规律的生活习惯,还在他身上验证了自己看人的眼光和洞察力,算是为过去两年半的人际交往生活,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啊…… 铃木史郎不由的感叹了起来:总觉得就这么相亲相到他退休,园子完全可以在二十五岁之前,就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呢! 可惜铃木园子本人并不这么想。 在一开始,她并没有对这件事存在什么消不去的芥蒂。 但好巧不巧的,她去看了神宫寺莲的出道演唱会。 演唱会的举办地点在某知名体育馆,园子到的还挺早,神宫寺莲给她的是内场黑箱的票,待遇优厚到可以提前进场。 西门总二郎拿着两人份的杂物去找座位,园子在安全通道附近寻寻觅觅的,想找个厕所。 “铃木……小姐?” 园子动作敏捷的一个猛回头,背后一个胡子花白的中老年男子被她吓的一愣,接着十分自然的笑了起来。 “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铃木园子收敛神色挠了挠耳垂,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铃木次郎吉早年为了追爱豆,特意买了个娱乐公司,但他买来了喜欢的组合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不喜欢的那个成员踢掉了,其他的后期运营或是工作处理,都是招募的代理人来做的。 这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就是他们家那个娱乐公司的代理人。 话说这位老先生在这的话…… 难不成神宫寺莲居然签到她们家公司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铃木园子的脑袋里瞬间闪过最少二十个男主是明星人设的狗血剧本——既然现在到了她们家手底下,这不就名正言顺的可以给他帮助,让他跳出大哥的魔爪了吗? 最起码给他个正常上学的机会啊! 下一秒她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这位会长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神宫寺莲同组合的另外一个成员,早些年一直签在她们家的公司旗下。 结果这小孩儿心里事挺多,回头又到早乙女学院上学去了,然后借着早乙女多年来的毕业出道模式,准备搁团体里再出一回道。 “哦。” 其实什么都没听懂的铃木园子小姐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一边神情自然的、在社长老先生的邀请下去后台看看,一边暗地里没头没脑的感叹起来。 原来出道还能这种操作啊…… 不满意还能塞回去重出一次? 等到了后台,她隔着挺远的距离看到了那个本名一之濑时矢的新生偶像,满脑子就剩下了一句话。 ——哎呀这人长的真好看! ——出出出,随便出! ——只要他想,重出二十次都行! 亮晶晶的眼睛还没被美貌洗礼多久,一双带着半截指套的手掌就捂在了她眼前。 神宫寺莲一如既往不能好好说话的声音,带着微妙的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啊,我的未婚妻小姐。” 铃木园子捏住眼前的手腕,仰过头去看他,后台明亮到耀眼的灯光下,神宫寺莲整个人都环绕着一股异样夺目的光芒,她保持这个姿势整整愣了快十秒钟,才从那双像是闪着星星一样的眼瞳里把自己拔|出|来。 然后她愣愣的纠正说:“是前未婚妻。” 话尾带着挥之不去的痛心和惋惜。 神宫寺莲虽然只和她相处了几个月,但对这种神态简直不要太熟悉,他潜意识里那点自卑,在这位未婚妻面前根本维持不过一个月。 哪怕神宫寺莲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但每当铃木园子这个人突然开始看着他发呆时,那种仿佛被世界称赞的感觉,立刻就能从上到下的完全麻痹住一个人的感官。 ——就像是她眼睛里看到的、让她露出那种神态的人,值得用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去陪衬。 自恋是每个偶像都或多或少需要的特质,神宫寺莲却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她的眼睛,问:“你刚才看什么呢?” “看你队友啊!” 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铃木园子小姐激动的说:“这么多好看的人扎堆的出现,我觉得空气都闪起来了!” 神宫寺莲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满不在意的就着这个姿势拍了拍她的发顶。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吧,”他哼笑了一声:“你不是才跟凤家的男孩分开吗?算起来你交往过的男人、不,你差点娶进门的男人,加起来和我们组合也没差多少啊。” 说到这里,橘色头发的预备爱豆闪耀度满点的打了个响指,补充说:“何况,我们这个组合里最帅的我,不也是其中一员吗?” 然而铃木园子并没有笑。 铃木园子也并没有恼羞成怒。 她甚至没有在接了这个梗之后,顺势嘲讽你哪里是最帅的那个。 ——是哦,都五个了呢。 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后台的角落,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灵魂。 神宫寺莲被她无神的双眼一瞪,后颈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像是被震慑住了一样,只能愣在原地,看着她跟突然掉了色似的,脚步飘忽的走出了后台。 那背影,沉重的好像连天都塌了。 ====== 出道演唱会似乎很成功,但行尸走肉一般的铃木园子小姐,全程都没有得到任何娱乐和放松。 等从演唱会的会场回来,她已经烦恼到需要约小兰出去喝酒才能消愁的地步了。 神宫寺莲他爹猝死那时候,园子就不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命里克了点啥,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跳了五个坑之后,更是货真价实的心疼起了自己的运道。 这本来就够人糟心的了,哪知道搁东京压个马路的功夫,又那么好巧不巧的路过了市政大厅。 然后她就想起了自己为了国家和平献出去的未婚夫,那个宗象礼司先生。 少女心燃烧的契机她猝不及防,最终的结果又莫名其妙。 ——说好的宁愿当个出外勤的片警,也不去管户籍科看资料室的呢?! ——市政大厅里东京户籍科新室长的照片上,画的明明就是你的脸啊! 骗子! 那一次,铃木园子不怎么复杂的感情回路多少还是受了点损,不过因为确实不怎么复杂的缘故,烧毁的地方实在有限。 所以在时隔将近一年、终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有关宗象礼司被莫名其妙被交给国家这件事,除了震惊和生气,她貌似还应该难受一下。 于是她情不自禁的抱住毛利兰,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铃木园子从小就没学过压抑情绪委屈自己,何况现在喝酒喝大了,哭也哭的坦坦荡荡。 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园子呜哇哇嚎者流眼泪的样子,反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看着她的哭感觉,和看到三五岁的小女孩在玩具店前哭着耍赖撒娇时,简直一模一样。 “说什么为了国家和平……嗝,国家和平就是个管户籍的吗……” 园子坐在大堂左侧的吧台前,手上拎着个陶瓷酒瓶,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嘟囔:“他要是个奥特曼也就算了……维护宇宙和平,户籍科是什么鬼……我就算、就算把他交给国家了……” “我也一点悲壮感都没有啊……”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更伤心了,眼眶也是红的,鼻尖也是红色,哭着哭着还要打嗝。 等呛住了,还要哼哼两声,伸手抽张面纸都捂不到眼睛上,于是园子更加生气了,一边哭一边还要发脾气,除了抱怨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国家和平,还要抱怨辣眼睛的面巾纸。 急的小兰一会儿给她擦眼泪,一会儿要去夺酒瓶,最后还要把她按在桌子上,才能好好的摸着脑袋让她听话。 那种微妙的幼生感极强的激起了店内其他客人的耐心,直到小兰硬生生把她扛起来塞进包间为止,满店的客人除了忍不住笑了的,居然没有一个发出疑义。 其中一个看着就很和善的大妈,还好笑的拍了拍园子的脑袋,然后送了她俩几瓶酸奶。 那会儿园子呜咽着趴在小兰背上,拿了人家的酸奶瞬间就卡壳了,红着眼睛愣愣的说了句谢谢,跟按了暂停一样愣了一会儿,又像是突然启动一样瞬间恢复原状,然后抱着她的酸奶瓶子继续哭。 毛利兰把她放在包间的座椅上捂好,拿着手机出去找安静的地方打电话。 她先要通知铃木家来接人,顺便还要跟毛利小五郎说一声,她今晚可能要留宿园子家照顾她。 小兰一走,包厢里就剩下了园子一个,她痛快的哭高兴了,又安安分分的把酸奶喝完,等了半天还不见小兰回来,懵着一双眼睛就出了包厢的门。 她现在想上厕所。 一般情况下,跟醉鬼讨论方向感是不道德的,铃木园子现在还能站的好好的走直线,就是已经礼仪课程出类拔萃的表现了。 园子主要是沿着眼前的红地毯走,遇到岔道就跟着拐弯,因为脚步虚浮,速度也不是很好把控,再拐到不知第几个弯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撞塌了一堵墙。 一道外形崎岖、还雾蒙蒙的矮墙。 那股反作用力嗑到脑门上的时候,园子的眼前瞬间就出现了一片的小星星,但在她倒下之前,竖在她面前的这堵墙却像是泡沫一样,率先消弭的无影无踪。 等园子蹲在地上缓过神来,眼前就剩一双穿着黑色西装裤的大长腿了。 好长的腿。 无奈园子的脑子现在被酒精灌满了,所以在失了智的情况下,她的第一反应与腿无关。 她想的是:这家店的柱子真细啊…… 于是她一边嘟囔着“这么细的柱子不会压断吗”,一边慢悠悠的伸手准备去拽人家的裤子。 先是试探着在膝盖的地方戳了戳,没等到任何反应,铃木园子眨了眨眼睛,慢半拍的开始感概:柱子虽然造的细,包的还是挺严实的,拿这么光滑的高档面料包柱子,真不愧是高级饮食店…… 如果园子此时是正常状态,那么只要她稍稍抬起头来,便能看到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脸上的表情,正好是个大写的惊疑不定。 铃木园子的脑筋放肆的绕着地球跑了一圈后,终于是去洗手间的意向重新占据了主流,此时她的脚已经蹲麻了,木愣愣的原地打个嗝之后,干脆伸手拽上了眼前的裤缝中线,卯足了劲就开始硬扯。 靠着这股靠蛮力,分分钟都要把人家的裤腰带扯断了,然而脚软的园子还是没能站起来。 眼见裤子要掉,一直毫无动静的受害者终于想起了需要自我拯救。 于是,就在园子放弃站立准备干脆躺地上算了时,一双缠着绷带的手掌轻轻穿过她的腋下,用一种类似于小姑娘捧洋娃娃的姿势,捏住园子双臂,轻而易举的就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铃木园子两脚不着地的悬在半空中,看哪都觉得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有个人。 她努力张着无神的眼睛对了半天的焦,终于准确的对上了举着她这人的双……单眼。 小醉鬼从茫然到面无表情,从面无表情到眉头紧皱,最后定在一个严肃认真的表情上。 的场静司静静的与她对视着,准备听听这醉成了一团的家伙准备说什么。 事实上,沉默的时间远比他预料的长,醉鬼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打了个嗝,接着又打了个嗝,看样子再过一会儿,便能就着这个姿势干脆的睡过去。 女性在这种姿态下肯定远远谈不上优美,但他手上这姑娘却洒脱的很,眼皮浮肿鼻头发红,反而衬出了种五官格外娇小的感觉,让人看着只觉得真是委屈巴巴的不行,再配上这个四仰八叉还不停点头的姿势,反而和本身气场达成了微妙的一致。 看样子她醒着的时候,应该是挺吵人的。 猎妖师家的扛把子饶有兴致的观察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自己手上托着的这不是个女孩,而是个昏昏欲睡的鹃莺幼鸟。 真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呢。 的场静司神色不明的眯了眯眼睛:他这次本来只是来谈生意的,主要目的是确定这次的雇主身边是什么东西有古怪,等回去了,好把大单子合理派发给家族旗下的专业人士。 ——哪知道这位财大气粗的雇主身上居然不是妖魔也不是鬼祟,而是不知道搁哪招回来的晦瘴。 晦瘴这东西,就好比固化了的霉运,又或是灵异些的毒气,沾了就脱不掉,只能一路倒霉一路虚弱,最后生生把自己拖死。 他们家不擅长干这活儿,倒是大和尚或是修行深了的巫女,能通过念诵经文一类的方式慢慢削弱祛除。 稍微看出点眉目后,的场静司不动声色的拒绝了雇主的敬酒,满桌子的菜肴他一口都没敢碰,毕竟这东西的传播十分轻易,而且没有任何人数上限,他雇主一会儿喝多了情绪失控,搁这儿轻轻打个喷嚏,满包厢的人怕是都要被拖累。 就在的场当家的思考介绍给哪家神社才能揽到更多的中介费时,雇主先生突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等那道能刺破耳膜的尖利叫声响起,他才哭笑不得的赶鸭子上架准备干活儿。 祛晦瘴他根本不懂,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都是托除妖十家资料丰富的福了,驱鬼虽然不擅长,但将就着还能干——但此时此刻,是一只不知道哪来的女鬼,莫名其妙的和一团晦瘴融成了一体! 你家的瘴气会成精啊? 这到底还能打不能打了?! 他本身算是半个武斗派,身上的符咒是全是七濑装给他备用的,没撑过一刻就被腐蚀了大半。 依照记载,沾上晦气后,自身便会不断虚弱,一边虚弱还要一边倒霉,依照的场家的地位,他请求神宫的巫女出面祛瘴也是可以的,但虚弱意味着他的实力会减弱,压抑着眼睛的封印自然也会松动。 如果这段时间内霉运上身,恰好被那追索的场眼睛的妖魔找上门来…… 简直画美不看。 的场冷静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后怕的情绪,只是越发稀奇的盯着这个女孩子。 他将已经半睡着的园子揽在了怀里,拇指结着奇怪的手势卡在了她颈动脉上。 的场静司感受着毫无异常的脉动,悄无声息的勾起了嘴角。 这会儿看起来倒是个正常的小酒鬼了,但在一刻钟之前,她踏进这方拐角时,那堆围了他将近半个小时,连符咒都能腐蚀、人挨都挨不得的晦瘴,却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发生激变,像是烈日下哀嚎的细雪,被她身上那股突然涌出的汩汩白光,于无声间消融的一干二净。 大名鼎鼎的猎妖师再次细细嗅了嗅空气中的余味。 比起巫女燃香起舞时弥散出的微弱能量,那分明是更加精纯、也更加强大悠久的——属于神明的气息。 18.大师我还有救吗 铃木园子半梦半醒间做了好几个梦,稍微恢复点意识的时候,脑子里依旧是懵的。 的场静司淡定的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喝茶,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所谓的解酒符咒,不过是萃取草药精华后凝成的小封印,打开之后瞬间散发出某种呛人的气息,和化学醒酒没有什么本质性区别。 能把人激到恢复意识就算是效果出众了,指望闻一闻就完全醒酒,那根本不现实。 “醒了吗?” 茫然中,铃木园子听到有人问话,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依照家世设定来说,这些个注定了值好些钱的少爷小姐们,从小就免不了有些不可言说的人身危险——尤其是定下的继承人们——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些训练,好学会如何在各种突发情况下,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今天在这的、但凡是个课程合格的人——就比如凤镜夜——在恢复意识的时候根本不会露出马脚,光是装晕就能撑好一会儿,更别说在人家问话的时候,居然毫无防备的还给了反应! 铃木园子的危机感很迟钝,她从小到大就被绑架过一次,结果还有惊无险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等她长大之后,铃木家就越来越有钱,等金钱积累到了足够超然的程度时,那些财富就从诱惑变成了威慑,她反而安全的更加超乎寻常了。 的场静司饶有兴致的端了杯茶,看着她搁那发傻。 他们家就没有出过正常的少年少女,就算是那个“废物”一般的姑姑,也嫁给了名列前茅的大财团之主,之后生下来的孩子训练的跟个什么精密机器一样,一眼望过来能把人看出一身白毛汗,还不如的场家那帮动辄动刀动枪的小除妖师可爱呢。 对面的少女双手抱膝蜷在宽大的椅子上,神情懵懂的特别自然,与其说是个喝醉了的小酒鬼,反而更像是只本身就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幼鸟,第一次睁开眼睛打量世界的样子。 她倦怠的半垂着眼睛,花了超乎的场静司预料的时间来感知环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耷拉了眉眼,萎靡不振的抽了抽鼻子,然后用特别委屈的声音哭丧着说:“啊,好饿的……” 一直就准备看热闹的的场当家的,瞬间有了种微妙的稀奇感,并在某种不知名心态的催促下,轻轻推了推手边的盘子。 但凡敢说自己高级的饮食店,一般都会把基础服务做的很好,虽然这是个空置的包厢,包厢里也还没开始点单,但桌子上却整整齐齐的摆了精巧的点心和茶水。 铃木园子似乎是闻着味就又清醒了一些,等喝了两口水后,终于能分辨出自己面前坐了个人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要不是身体素质不配合,马上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但不到十秒钟,醉醺醺的铃木小姐就再次镇定了下来。 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坨浆糊,但本能还是好好的。 铃木园子这个人能在后台一直维持运转的本能,只有两种。 其一,是建立在她清奇脑回路上的思维方式。 其二,就是铃木朋子花了十几年时间灌输给她的行为准则。 因为女儿智障的缘故,母亲大人也确实操碎了心。 她从来没指望过女儿能像子供向电影里的小英雄主角一样、和罪犯斗智斗勇,或者是在公交车还是商场那些个公共场合里,机智的识破坏人的嘴脸,帮XXX讨回公道什么的。 她甚至从来没指望女儿在遇到危险之后自救。 从园子小时候,铃木朋子就是这么教育她的:被抓住了无所谓,遇见再凶的绑匪(此处包括校园霸凌)也不要哭,你就看着他的眼睛报钱数。 底价十万到一百万不等,一倍不行就十倍,十倍不行一百倍,支票本随身带着,就算从绑匪手上花一百万才能买个面包填肚子,好赖不能把自己饿着。 只要保证自己安全,签多少钱都行! ——但凡是个要挣钱过日子,这招分分钟就能把他吓住! 铃木园子一片模糊的大脑中,飞快闪过铃木朋子的谆谆教导,下意识就想摸兜掏支票本。 因为蜷在椅子上的奇怪姿势,她这一胳膊挥起来,先是啪的敲在了扶手上,又咣当一声在桌沿上磕着了手腕。 这一疼吧,那点子掏支票本的思维线条瞬间就断了。 的场静司都被那实实在在的响声吓了一跳,果不其然,她把手缩回去还没三秒,巨大的抽气声就在室内响起,莺鹃小姐神情木愣的盯着自己开始泛红的手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疼了。 于是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哭。 的场静司不是很会形容那种变化,就像是她的大脑慢半拍才收到了疼痛的信号,卡了一会儿机,然后慢速运转的出了【疼了=哭】这个等式,等她再把这个指令发给自己的身体时,中间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老长一段空白。 ——这种卡机了一样的操作新奇到了简直可以说是可爱的地步,的场静司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边,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甚至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铃木园子憋起嘴巴耷拉着眼角准备开始哭的时候,的场当家的淡定的抬起了手,把自己的名片递到了她眼前。 开哭准备工作做到一半的园子理所当然的卡壳了,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眼前这张花里胡哨的卡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的场家旗下皮包公司用来伪装的名片,也没写什么联系号码,只印了的场作为除妖师之首的徽章,连带一排细碎的符咒。 园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没看懂。 这到底是个啥? “这是属于除妖师的印记。” 圆润好听的男声稍微有些低,铃木园子慢悠悠的感叹了一句“真好听”,接着才注意到重点。 除妖师唉! 的场静司看着她陡然睁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跟着笑了起来。 女孩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证明这个孩子看不到他身后飘浮着的式神,也就是说,她不具备“看见”的能力。 但一贯紧跟在他身边的式神,却在女孩刚才气场浮动的瞬间,有意无意的闪开了——这同样证明,他在走廊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并不是错觉。 这只幼鸟,确实具有让污秽之物退避的能力。 这年头混超自然行当的,其实就属抓鬼的活最不好干的,受监管多还有人抢生意,而除妖师次之。 最吃的开的,是祈福驱邪那一挂的。 不管信还是不信、不管有没有问题,多的是人、尤其是达官贵人,愿意大把大把的砸钱买心理安慰。 多么奇妙啊,除妖师几乎是赞叹着伸手摸了摸这只小鸟的发顶。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被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恐惧着。 ——这丫头要是教好了,怕是能成不少大事呢! 其实就算成不了大事也无所谓。 像是看着自己地里的萝卜一样,的场当家的怀抱着被这神态催生出的奇妙耐心,欣慰的顺起了她暖棕色的头发:因为没有看见的能力,这孩子就算进了的场家,也不会被另一个世界影响太深,所以这个姑娘,注定了是的场家道场里唯一可爱的、正常到招人喜欢的孩子。 当然,按现在的情况看,很可能也是最来钱的那个。 铃木园子此时已经没有余裕计较这人为什么要摸她脑袋了,她半清醒不清醒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除妖师”这三个字! 于是她强自甩了甩头,揉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貌似脾气、顺毛也很让人舒服的男人。 长发——嗯,很飘逸 手上缠了绷带——哇塞一看就很专业。 半边眼睛上覆着符咒——天呐充满了神秘气息,看着太可信了! 紧接着,这位看着就很可信的除妖师先生,便用温和到让人昏昏欲睡的好听声音,亲切的问她说:“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身边有哪里不对劲?” 的场静司毕竟是道场的当家,大小见到的新人也不少,正是见多了因为“看不见”就“不相信”的人,所以想拐人之前,最起码得先让对方确定你不是个骗子。 就算“对方”是个看起来就贼好骗的幼鸟也一样。 这点应该很简单,毕竟就算看不到,这女孩也是个具有能力、而且能力还挺强悍的人,对于那些个东西,多少应该会有感觉。 比如她走到阴暗的地方也不会寒冷,或是偶尔遇到脏东西,会突然难受一瞬间接着就轻松起来,再比如,她或许会对某位神明的神社有些微妙的感应和喜欢。 他话音一落,铃木园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他居然看出来了! ——妈呀这都十七年半了! ——这是第一个说她周围有问题的人! 然后她唰一下就哭了。 真的是唰的一下,她本来就做完了哭前准备,这会儿眼泪说流就流。 园子抽着鼻子,看的场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信任和终于找到救星的庆幸,那种纯粹的热烈,甚至让的场静司产生了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的错觉。 啊呀,看来这还真是个委屈惯了的孩子呢,除妖师大当家好笑中还多了那么点心疼——毕竟以后就是他们家地里的萝卜了。 所幸这种有童年阴影心理压力的孩子最好忽悠,的场静司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哭的样子满招人疼的,这会儿更是毫无芥蒂的产生了想给她顺顺鸟毛的冲动。 哪知道这女孩哭着哭着,就自顾自的低头揉起了眼睛,等她勉强平息住哭腔,就可激动的想去拉的场静司的手。 在这个仿佛雏鸟找到了人生导师的温情场景中,半醉半醒的雏鸟小姐急切的扯住了“人生导师”。 她问:“大师,你看我这样还有救吗?!” ——之前她就怀疑自己的人生出现了某种错误,什么鬼啊这都是,但凡碰上个未婚夫,就又是哥出走、又是爹猝死、又是飞机失事上交国家的! 后面这两个能逃过一劫,怕不是因为打从一开始人生就是个悲剧的缘故呢! “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症状啊大师?” 园子吸了吸鼻子:“是烂桃花?假桃花?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恋爱运?或者是注定了没有子嗣运,干脆影响的连婚都结不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把的场静司的手背捂到自己眼前,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我就想招个合法劳工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的场静司让她咋呼的脑仁疼,心说醒过来了确实挺吵,还吵的有点烦人,但他同样迅速曲起手指,顺势在女儿眼角那圈嫩生的粉红色上点了点。 她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恋爱运差啊…… 的场当家的不动声色的抽出被糊了一把眼泪的手,又捏着她的脸颊肉晃了晃:这估计不是烂桃花的问题,这是性格决定命运啊我的傻姑娘。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反而被园子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换到了更委屈的频道,明明挺高挑的一个姑娘,皱着脸的时候整个人却小成了一团。 然后坚强的铃木园子小姐深吸一口冷气,镇定的坐回了原位。 她说:“大师,你跟我说实话。” 园子一本正经的坐好,目光灼灼的盯着的场静司不咸不淡的面孔:“我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救了?具体过程有多麻烦?” 像是怕被唯一看出了端倪的救命稻草拒绝,她强调说:“成本什么的可以不用在意,钱和材料你随便开,我保证说到做到!” 话音一落,她又立刻伸出三根指头指天,义正言辞的强调:“我发誓!” 的场静司一直觉得她小,现在真是觉得她又傻又小,这个样子看着不止不严肃,简直跟拿着杂志上的星座指南,用力推算自己将来的丈夫是谁的小学生一个样。 傻姑娘你才几岁啊…… 居然想谈恋爱想成这个样子了吗? 的场当家的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与其给她讲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不如干脆承诺她【只要加入的场家的道场,就给你发个男朋友】这种话呢…… 想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 铃木园子正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一看这神情,顿时灵光一闪! 对哦,这种有真本事的大师接活肯定不便宜,问题大的话可能还要损元气,必须特别贵才对! 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女高中生,大师估计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决心! 一想通这点,铃木园子瞬间就想掏身份卡以证身家。 结果她从上到下翻了一通,无言的发现自己现在孑然一身:别说身份卡了,学生证都没有一张的。 的场静司回神时,小雏鸟义正言辞的揪着他的袖子,严肃的说:“我叫铃木园子。” 当家的被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堵的一愣,复又觉得她这样紧盯着人家非要要个回应的样子,认真的意外招人喜欢。 想到这里,除妖师心里不由的开始思索:她的能力确实值得培养,但的场静司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他现在是觉得这女孩挺可爱是真的,可一旦让他来教,他必然是会嫌弃她娇气、愚笨、或是吃不了苦。 长久相处下去,必然两看相厌。 他难得遇上个好玩的孩子,损坏了这份心情就可惜了。 ——与其扔到道场,不如直接定个师傅留在本宅,让七濑去烦恼课、程同她两看相厌,自己闲着没事逗逗孩子就挺好。 然而“孩子”因为等不到回应,更加认真的拉了拉他,白皙的手指颇具力道的指向窗户的方向,点着远处灯火通明、仿佛要直通云霄的光柱,一字一顿的重复说:“我的铃木,就是那个铃木。” 窗外有烟火升空,热烈的彩光亮起了又消逝,的场当家的瞳孔,在灯火明灭的瞬间收缩了一圈。 大部分人习惯了管那座高塔叫东京塔,因为超乎寻常的高度,英文的假名称呼就成了天空树,但的场静司因为姑姑的缘故,倒是额外注意过:那座堪称东京地标的高塔,其实正式的英文名是“BELL TREE”。 意为钟塔,或者称铃塔。 更直白的说,那就是铃木塔。 19.千里招魂只为缘 铃木啊…… 在这短短的几个音节感叹完毕之时,的场静司就已经收起了向她坦言异常的想法,漏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恰到好处的眯了起来,用温和又值得信任笑容,悄无声息的掩盖了那一瞬间的惊诧。 “这么说,”除妖师先生不动声色的将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毫无意义的把感叹重复了一遍:“这还真是个挺严重的问题呢。” 铃木园子站在原地愣了愣,总觉得大师身上有什么微妙的东西突然不一样了。 “至于要怎么才能解决……” 的场静司看着她茫然的神情,意味深长的轻轻勾起了嘴角。 在他开口的时候,园子确确实实的、察觉到了一股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距离感,但在并不知道的场大当家之前那一场内心戏的情况下,她只是按照经验稍作分析,然后得出了一个看似可信的结论。 看来这单子已经成了,大师为了震慑她这样满身铜臭的凡人,怕是要开始装逼了! 于是她满怀期待的咽了口唾沫,紧紧盯住了大师被符咒盖住的眼睛。 ——要这么小心的藏起来,应该是有很厉害的神通吧? 比如写轮眼啊轮回眼啊什么的…… 等等。 铃木园子摸了摸下巴,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词好深奥啊,轮回眼她从字面上,倒是勉强能猜出来大概什么意思,这个写轮眼是干啥的? 然而她愁了没几秒钟,就轻易的放弃了继续难为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克人的问题,他们家三个中老年人还等着成功招赘呢! 的场静司端过手边的茶盏,轻轻挨了挨嘴唇。 虽然不能做自己家地里的萝卜了,但她依旧是是只看起来便招人喜欢的小鸟。 的场静司突然发现,这姑娘的眼神杀伤力意外的大,坦坦荡荡中充斥着纯粹的期待。 他虽然还是个单身,但被她满怀期待的紧盯着看了一会儿,好像就突然能理解那些“在小孩子面前吹了牛、后面咬牙切齿也要找补回来的父母”是个什么心情了。 ——如果是被那么一双透亮的眼睛全心全意的期待着,你根本就没法做任何让她失望的事啊。 原准备忽悠两句好揭过这件事,但除妖师终于还是被她看的败下阵来:算了,拿人钱财□□,当是一笔普通的生意好了。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在对方亮闪闪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张名片,说:“你说的问题我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大部分人就必然看不出来,具体怎么解决也不好定论,你照着地址去找这个地方,她们擅长解决这些问题。” 不,其实是她们才有可能看出你有什么问题。 这是园子今天收到的第二张号称名片的彩色卡片纸,不过和的场的画风不同,这张名片上的背景是一座深山,左侧影影绰绰的P了一位妙龄少女的剪影。 园子结果名片搁掌心捏好,一时半会儿的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换人。 她不自觉的又去啦大师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说:“可大师你之前不是还说……我身边有哪里不对吗?” 虽然被揭穿话语前后的矛盾,但的场静司完全没有尴尬的意思,特别自然的笑着回答他:“触类旁通下能看出点痕迹,但修行的侧重点不同。” ——毫不心虚的掩盖了自己其实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只是准备诱拐他人的窘境。 园子拿着两张名片对比了半天,到底没搞明白大师他们这一行是怎么分的专业,但她配合的做出明白了的样子,可认真的“哦”了一声。 铃木园子拿着那张名片,觉得自己黯淡无光的相亲之路总算遥遥望见了一丝曙光,小心的把名片放兜里揣好,热情的准备送救命恩人出门。 的场静司刚站起来,园子已经从门边的衣架上拿下他的外套,双手提着准备好了。 除妖师在她亮丽灼人的目光下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似的抬起了双臂。 他以为这姑娘准备帮他把外套穿上,结果等对方煞有介事的把西装外套随意的披在他肩头时,的场静司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傻姑娘姓铃木,估计根本就没学过给人家套袖子展衣服的活儿。 还没等他犹豫完、要不要把搭在肩膀上的衣服拿下来重穿一遍时,铃木小姐已经推开了包厢的大门,一手等在身前,谦恭有礼的做出了请走的样子。 然后她开始继续用那种让人压力巨大的、亮晶晶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的场静司看。 ——大师,你看我把门都给你开好了! 的场静司被她这个样子弄的啼笑皆非,被看了整整三分钟后,还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临出门前,铃木小姐可高兴的喊了句“大师再见”,惹得除妖师下意识便又伸手在她头顶拍了拍。 等小兰伙同店长及店内保安找到园子所在的包厢时,终于酒劲上头的铃木园子小姐,已经攥着那张名片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铃木园子青白着一张脸坐在餐厅喝粥,眼前不远处的桌面上,就放着那张花花绿绿的名片。 之前吐槽黄金之王的时候说过,铃木家一贯信奉科学,他们家虽然也去神社,但大都是基于传统习俗、或是神道教融入生活之后形成的习惯。 真正会拜的,也都是大御神、七福神之类的传统大神。 事实上,鉴于铃木朋子女士年轻时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国外,她搁日本七福神里面,就记住了有个财神——因为铃木家是做生意的,她半懂不懂的、顺势就认准了这一个。 所以毫不迷信的铃木史郎社长,他一开始的和女儿谈心的重点,在于教育园子怎么敢能在外面喝的烂醉,还到处乱跑,惹得小兰辛辛苦苦调监控找她。 中间因为神态可能稍显严肃,被铃木朋子用胳膊肘连捅了好几次。 铃木园子酒醒了之后,除了那大师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这种大体印象之外,其他的啥都没记住。 于是在她的转述中,那个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大师,从头到尾都只出场了一句台词。 ——“你招不到女婿,是因为身边有问题。” 但铃木史郎在听到有这么个大师之后,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黄金之王国常路大绝那张刻板的棺材脸。 国常路家在被黄金之王反杀之前,也是知名的阴阳道家族,铃木史郎早前是绝对不信这个的,不过阴阳道不可信,正儿八经脑袋上有把剑的黄金之王确是可信的。 而那位黄金之王曾经说:你的女儿,是不可能嫁人的。 大师到底干什么的他不清楚,但现在能有这么个大师冒出来,最起码证明了当时黄金老头那句话,并不是闲来没事想诅咒他们家的。 于是这个周末,原定即将开始的第六次相亲计划暂时搁浅,铃木园子在毛利兰的陪同下,花一个周末的时间去了青森县。 青森境内有三大灵场之一的恐山,传说中是联通人间和黄泉的地方,铃木园子早前对恐山的印象,大都来自电视剧和电影。 招魂者的特长是请灵,请各种神佛幽灵、花草树木,以此为凭,可以问到很多不可知事物的答案。 而恐山的特殊之处在于,只有这里的招魂者才能被称作市子,而市子,在日本这个国家,是传统意义上公认的美女代称。 事实上,园子并没有在恐山遇到任何一个大美女。 拿了名片后从一团雾气中出来招待她的,是个皱纹缩成了一团的老太婆,而在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正式接活帮她请神的,是个小丫头。 虽然小丫头长得也是挺好看的啦,但是园子努力确定好几遍,愣是没看出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她是个小学生,还是个国中生。 ——毕竟小学六年级和国中一年级中间,也就差一岁而已啊! “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园子被突如其来的冷淡声音问的一愣,接着眨了眨眼睛,特别自然的回答说:“看你漂亮啊。” 恐山安娜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紧接着,顾客小姐又自顾自的感叹了起来:“可是你看着也太小了……” 恐山安娜一般情况下不毒舌,不过她有点使唤人的小爱好,要是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在仪式开始之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她虽然直接不会动手脚,但在仪式过程中加些繁琐的的步骤折腾折腾顾客,那也还是可以的。 但当她对上顾客小姐的眼睛时,突然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位小姐真的是全心全意震惊于她的年纪小。 比起之前大部分人【年纪这么小当市子,能力够吗?】的态度,她那个震惊中夹杂着好奇的眼神,更类似与【年纪这么小就能当市子,好厉害!】之类单纯的赞叹。 于是恐山安娜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难得开口解释了一句:“之前负责这些的是白石不是我,她前一阵子跟着花开院家的秋房跑了,我来顶替一段时间而已。”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最少有三个词园子听不懂。 但她习惯了摆花架子,所以在连【秋房】是个人物名字、还是方位副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依旧像听到了天大的八卦一样,摆出标准(略浮夸)的震惊脸,沉思着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仪式正式开始了。 市子做法招魂,简单说就是请鬼神上身,恐山安娜本人不擅长卜算,但她可以找会的“东西”出来。 铃木园子安静的坐在蒲草垫子上,半天也没看出小女孩身后有什么异常的特效,等恐山安娜再次睁开眼睛时,女孩伸手点了点面前的桌面,示意她想问什么就可以问了。 园子犹豫再三,选择问个问题铺垫一下。 “我未婚夫的哥哥,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安娜面前的念珠轻轻动了动,园子根本没看出变化来,她却突然开口下了定论。 “命该如此。” “啥意思?” 安娜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园子想起之前带她进来的老太太叮嘱过的规矩:请来的灵其实好坏不论,这些东西在市子身边恭顺,不代表之后不会作祟,想问问题的话,心里想着那个人就好了,将于他有关的牵引线索说清楚,但不要说出确切的人名。 对有些不太好的东西来说,知道个名字就等同于能整死人了。 于是园子又问:“那我未婚夫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猝死?” 屋里依旧什么特效都没有,安娜淡定的开口说:“命该如此。” “那宗……” 铃木园子舒了口气,想起领路老太太说过的话,把确切的人名隐掉:“我未婚夫乘坐的飞机……为什么会失事?” 恐山安娜这次沉寂的时间格外的长久,她新奇的盯着园子看了很久,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惨的未婚夫,接着又转头看向半空。 园子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跑,无奈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特效。 “那东西”最后的答案明显让安娜愣了愣,她再次将视线转向园子,告诉她:“命该如此。” ——所以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园子心里琢磨着,这答案是说丟哥死爹掉飞机的……都和她没关系是吗? 那怎么可能这么巧?! 想到这里,她已经有些烦躁了,大声的再次询问:“那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招到满意的合法劳工,肯真心实意的入赘我家?” 之前教她仪式的老太太同样告诉过 过她,因为是请灵来卜算的,所以多少都会给个期限。 她现在都在这破事上耽搁好几年了,那灵卜算的结果,准确点的能卡到三五天,再不准确的,好歹还能给个年限。 要是二十岁之前有可能,她就姑且再相一个试试去! 恐山安娜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天,小姑娘稍稍嘴唇一动,园子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她说:“三个问题一次,再问加钱。” 20.天意让我娶个姑娘 要钱? 铃木园子从左边怀里掏出个支票本,又从右边兜里掏出一根签字笔,吧嗒摞在一起,斩钉截铁的拍在了法阵前的小木几上。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安娜,啪啪啪的拍桌子。 “说,要多久?” 这次,园子明显看到随着安娜闭眼的动作,桌上大红色的那颗念珠,随着她的动作突兀的跳了一下。 金发的女孩盯着桌上的痕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答案是不可想。” “哈?” “意思就是不可能,”通灵中的市子解释说:“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你想都不要想了。” 想都不要想是…… “开什么玩笑?!” 园子小姐一脑袋磕在木质的案几上,声音实在的安娜听着都疼,她垂头丧气的摊倒,声音里居然有了点早知如此的颓丧。 “啊,”园子心灰意冷的仿佛掉了色:“我果然就是没有恋爱运……” 话音将落,句尾的叹息简直一派凄凉。 然而:【有的】 在恐山安娜独有的“听觉”中,这句肯定简直掷地有声,连她都不由的被“那东西”超乎寻常的回答速度惊到了。 但这种状况也不是没有过,安娜稍微想了想,还是没把这点异常告知已经心如死灰的雇主。 市子只是按照一贯的语速,平淡的重复说:“有。” 然而萎靡不振的雇主小姐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何况那句感叹,它本身也不是个问题啊! 园子这会儿已经试图在心里把恐山这一波人都打成骗子了,不然就卜算结果来看,她未来的情感生活也太黯淡无光了…… “还是算了吧。” 铃木园子撑着膝盖站起来:“要是真有,我怎么会一连失败这么多次呢?” 恐山安娜心想六个问了五个,这还差一个问题呢,不过你现在站起来了,我们也不退钱的。 谁知道就在她拨乱念珠之前,那个仿佛学会了自己辨别问题的“东西”,再次在她耳边说话了。 安娜天分最高,请灵时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很大,她和的灵交流,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可是就在刚才,那道“声音”却突然断线了一样模糊了起来。 【男人……】 “男人?” 【不行……不合,和不……男……】 “不……行?” “那东西”说一个词,安娜就跟着重复一个词,铃木园子都走到静室门口了,分分钟被短短的两个词语劈在了原地。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向念念有词中的小女孩:“你刚才说啥?” 恐山安娜等了半天,“那东西”断断续续中并没有再说出其他可以辨认的词汇,她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杂音,淡定的宣布说:“失败是因为‘男人’。” 无形的飓风刮过耳畔,铃木园子整个人都失去了应激能力。 她一连相亲失败那么多次…… 就因为相的对象是男的? 上首的市子已经开始收拾念珠了,突然之间就被上天出了柜的铃木园子小姐,只觉得眼前一片的—— ——豁!然!开!朗! 妈呀原来这是找个妹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一想到死情缘的解决方法这么简单,园子整个人的轻松了起来:两年多前,她还和西门抱怨过小时候婚约不作数呢,敢情命中注定她就是要娶个姑娘啊? 于是在回程的车上,毛利兰惊恐的发现园子把自己社交网络清了个遍,性向那一栏突然就从直的闪成了弯的。 她还开始满飞机场的瞟小姐姐。 “呐,园子,”小兰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怎么可能,”铃木园子突然丧气,整个人蜷在了椅子上,脑袋往小兰肩膀一靠,心塞:“虽然天意注定我要娶个姑娘,但完全没有感情冲动啊,看到了连交个朋友的想法都没有,怎么过下半辈子……” ——她也是脑筋一根线习惯了,听到有解决方案之后光顾着高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解决方案怎么有点坑啊? 完全不考虑雇主本人性向到底如何吗?! 恐山不接待雇主之外的外客,小兰这一早上主要是买土特产去了,苹果大米小摆件之类的,这会儿也没听清她说的啥,只是一边拨弄着新买的鞋子,一边习以为常的安慰她。 “没有朋友也没关系啦,我会当园子一辈子的朋友的,还有新——” 新什么新! 铃木园子一拍大腿,双眼亮晶晶的就看向了小兰。 她那眼神看的小兰凭空发了个抖,然而本人则像是完全没有感到异常一样,顶着这副意味不明的笑容,信誓旦旦的敲了敲手心。 “对啊,我怎么不干脆娶了小兰呢?” “娶我?” “灵媒占卜的结果,是我因缘在女不在男,相亲老失败,全是因为对象性别不对!” 小兰一脸茫然的听着,好不容易等到她换气的时候,艰难的问了句:“怎么会这样?” 结果园子光顾着兴致勃勃的掰手指头算:“小兰长得那么好看,相处起来也不尴尬,我和你过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毛利兰:我也是不会腻的啦,不过…… “何况你身手厉害体力还好,功课也不差,对了,”园子兴高采烈的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不是约定过长大要结婚的吗?” “可是园子……” 园子终于松了口气,像是放心了一样拉住小兰的手放在胸前,欣慰都带哭腔了:“太好了,问题终于解决了!” “不是……” 在小兰还没搞清楚那些神棍到底忽悠了园子些啥的情况下,欣慰中的铃木园子已经拿着手机准备发自拍了。 小兰一看她拿手机,下意识陪着摆了个POSS,结果想问的问题还没组织好语言,广播突然通知该登机了。 她又急忙去提包,还要小心拉着园子找登机口。 而被拉着的那个,在放心的将方向交给别人操心的同时,已经开始给通讯里的人挨个发结婚通知了。 这份通讯不止遍布双方家属,还包括她的未婚夫一二三四五。 铃木史郎现在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他觉得女儿就算真的有点问题也无所谓,既然没缘分,那以后只要相亲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结婚,等相个十年八年的,锻炼的各方面能力都上来了,要娶个女孩子也不是不行的。 于是,等小兰更加茫然的走下飞机打开手机时,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收到了对方父亲表示认同的邮件! 耳畔,园子看着手表问她:“要我送你回家吗?” 小兰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母亲说了会接我。” “那就再见吧!” 铃木园子小姐高兴的招了招手,很新奇的突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女生互相亲吻脸颊这种事不算少见,手拉手更是家常便饭,她俩从小玩到大,小时候连澡都是一起洗的,所以毛利兰在那一瞬间居然没觉得什么不对,而是很自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像过去无数次分别一样,苦口婆心的嘱咐她“走路千万记得看车”。 等她雀跃的身影远去,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啥的毛利兰,孤独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车站前,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憔悴。 大意了。 ——她倒是知道园子从小逻辑异于常人,可是最近几年她表现的一直比较正常,结果怎么就突然…… 没烦恼多久,一阵轻巧的铃声拉回了小兰的意识,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向远处出现的妃英理的座驾招手,小心翼翼的穿过了拥挤的通道。 电话的另一边,抽着嘴角的工藤新一看着手机上高清的双人合照,接着又扫到底下那行“我们决定结婚了”的汉字,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标点之外的爱心表情上,哭笑不得的问说:“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这次貌似不是园子要搞幺蛾子,”小兰的声音瞬间颓丧了起来:“是园子被一群搞幺蛾子的人骗了!” “那些人有病啊,骗她这个干吗?” 小兰听完这话很是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园子这种类型属于大肥羊吧,所以有人骗她,我一点都不意外。” “哈?” “我的意思是,”毛利兰把取下来的特产扔进后备箱,在妃英理疑惑的眼神下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接着对电话那边说:“我在莫名其妙被求婚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园子怎么能这么笨呢,人家说这种话她都相信。” “比起追究本来就是靠骗人为生的家伙是不是有病,你不觉得赶紧把园子的脑子掰过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吗?” 你明明应该感叹【她脑子是不是有病,相信这个干什么】才对啊! 通话沉寂了三秒钟。 “那种一根筋的笨蛋,脑子一旦拧住根本不存在转弯这种事了……” “呐,新一。” 毛利兰小姐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妃英理给她带的奶茶,一边戳孔一边不咸不淡的吐槽说:“你知道吗,在我提示之后才想起强调‘笨蛋’这个词,反而显得特别刻意呢。” ========== 远方的青森恐山之中,将大额支票送去了账上的恐山安娜挑了把扫帚,端着水盆准备打扫一下今天用过的静室。 承载灵力的念珠早上就已经完成了装盒,她推开柜子的上层想将盒子盖上时,却惊讶的发现那颗红色的念珠上出现了裂痕。 就在指尖碰到痕迹的一刹那,上午那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东西”像是还未从早上的仪式中脱离一样,依旧在重复着【男人……不】【和不,不和……男性】之类的话。 安娜惊疑不定的看向盒子中央的念珠,那“声音”多说一个字,念珠上就多一道裂痕,等它终于将花费了八个小时、才断断续续占出来的卜算结果说完整时,那枚灵力鼎盛材质出众的红色念珠,瞬间就碎成了一团粉末。 【男人……不,和不……人类不……神明……男……不】 年少的市子轻轻抬手打散了耳边逸散的灵气,神色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不是【因为男人,所以因缘不行】 而是【因缘应在了男性的神明身上,所以男性的人类不行】吗? 恐山安娜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吹散面前的红沙。 ——下次再见那个人,给她退点钱吧。 21.这是个反向套路 托出生环境的福,铃木园子的人生轨迹一直十分简单。 她的日常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开心的生活,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继续开心的生活。 具体到十四岁家长不|孕|不|育之后,就是:选择相亲对象、相亲失败、继续选择相亲对象、继续失败。 现在,老天给她失败的相亲日常指出了一条坦荡的明路。 ——把你的对象换成女的。 相亲失败的问题虽然找到了解决方法,但执行起来,还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 铃木史郎的意思很简单,她最后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无所谓,但无论如何,相(学)亲(习)是要继续下去的,哪怕相一个坏一个,好歹要努力到自己业务水平能毕业才行。 铃木朋子就更简单了。 她虽然不信鬼神,但前文有提,她的主要目的是找个合法劳工帮园子干活,确保她的小女儿不会智障复发。 这个劳工干不干老公的活,无所谓。 所以他是男是女同样无所谓,了不起就代孕嘛! 静江那段时间找了不少技术水平世界一流的代孕机构,想生个孩子多大点事啊! 反正她女儿又没有死精子! 至于大伯铃木次郎吉…… 铃木次郎吉虽然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早前他本身其实有个十分心水的对象,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法招进门当女婿。 然后他第二顺眼的宗象礼司还莫名其妙的跑了,所以剩下的那些个人里,他觉得园子想娶谁他都没意见。 男的女的……不也就那么回事吗! 所以对现在的铃木家来、不,对铃木园子来说,首要的问题,是想办法让自己喜欢上女孩子。 在发现自己对绝大多数少女完全没有耐心的情况下,园子把这个问题进一步简化了。 ——先想办法爱上小兰再说! 具体操作过程不是很好掌握,小兰明确的拒绝就不说了,她甚至根本不相信园子喜欢她! 但说句实话,园子本人都不确定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和小兰真的那啥一下的勇气。 果然世事多艰呐…… 铃木园子犹豫了好几晚,在依旧不确定自己到底喜没喜欢上小兰的情况下,给自己经验丰富的前前前前前任未婚夫、兼长期网友西门总二郎先生打了个电话。 同一时间,在城市另一边的英德学院内,正好是午休的时间。 熙熙攘攘的餐厅里弥漫着悠长而不杂乱的香气,牧野杉菜心累的拖着转学生三条樱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避开人群的角落坐好,再三深呼吸后,终于成功的把心里丰沛的吐槽欲望压了下去。 ——好赖都在这学校上了,哪怕全学校的人在她眼里都跟神经病一样,为了英德的毕业证,也要忍住! 她看向对面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感慨万千的打开了便当盒,所幸这群神经病里,终于有了个正常人。 三条樱子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精致的像人偶娃娃一样、还带着些羞怯和腼腆的好看。 杉菜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天生的胆怯,才让她和那些气势凌人的大小姐有所不同,但说实话,在这么个神经病的学校上学,能遇见个可以交流的正常人就不错了,追究她正常的原因是天生脾气好还是胆子小……有意义吗? 其实有的。 三条樱子在一顿饭结束的那么一小会儿功夫里,撞了道明寺司一身的菜汤,然后突然就跟吓软了脚一样,默默流起了眼泪。 等牧野杉菜下意识挡在她面前,直面这个学校里的神经病之首、做出了和自己一贯“为了毕业证低调不惹事”的准则截然不同的行为时,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其实是有的。 因为这个叫三条的女孩,在对待她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能感到的真心存在,所以在三条樱子怂的只会哭的时候,她这不就送上门来替死了吗? 骑虎难下,牧野杉菜艰难的顶住了。 餐厅内的吵嚷声瞬间停滞了下来,连空气中的浓香也似有似无的顿在了一角,道明寺挑起嘴角恶意满满的冷笑了一声,室内的空气才在微妙的氛围下再次开始流动。 满场的学生都处在一种扭曲又压抑的期待下,静静的等着他做点什么。 道明寺拿起了桌上的餐盘。 道明寺将残羹剩饭举在了挑衅者的头上! 道明寺的手腕马上就要歪了! 然而在酱汁将要落在杉菜头发上的这千钧一发之际,室内突然传来的轻柔的乐声。 有人手机响了。 随着道明寺眼神凶恶的一转头,本就压抑的室内空气瞬间稀薄的让人窒息,西门总二郎懒洋洋的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面色从容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闪个不停的手机。 一见西门看到屏幕时,嘴角轻轻勾起的笑容,美作玲就头疼的直想赶紧一榔头把他砸清醒。 啊,又来了。 美作玲啧的一声甩掉了手上的包:讲道理,铃木家这个女人的手段也太高杆了吧? 婚约是两个人要结婚的事,但婚约一解,就代表俩人没关系好了好吗? 再两厢安好,那说的也是财团之间,了不起合作计划里多让点利,谁家掰了的未婚夫妻还当朋友呢? 两不相见就好了,有事没事就找点存在感,是生怕西门把她忘了吗? 想到这里他就更生气了,铃木家招赘的事情也不算小,那女人自己都还一个又一个的相着未婚夫呢,这边无形无相的吊着西门…… 她是真当西门以后就不需要为了家族娶妻了吗? 面对道明寺脾气发到一半被打断,恶狠狠的仿佛要咬人的眼神,西门总二郎慢条斯理的接通了电话,声音温和的一如既往。 他连问候都省了,接通后便耐心的问:“园子找我有事吗?” 美作玲脸上出现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哦,”细腻好听的男声无视了卡帧一般的餐厅场景,自顾自的对话筒另一边反问说:“问我喜欢上女孩子是什么感觉?” 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西门总二郎站在楼梯口调整个了舒服的姿势靠住,好笑的反问:“现在才问这个不会有点晚吗?我看你之前发来的照片,以为你都准备和那位小兰小姐结婚了呢。” 电话里,为情苦恼着的铃木园子扑通一下趴进了枕头堆里。 【让我和小兰结婚,我肯定是没意见的,但前提是我得先确定我喜不喜欢她啊,如果确定了我不喜欢她,那我就要努力学习喜欢上她的方法才行啊!】 铃木园子的声音充斥着直白的认真和苦恼:【我要是不喜欢小兰却娶了她,那明明结了婚却得不到另一半的爱,对小兰来说多不公平啊!】 西门总二郎神色不变的听着,心说当时你怎么不想想对我公不公平呢,你不是还要跟我合作愉快呢吗? 当然,这话他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铃木园子这个人的脑子里,有两套独立运行的逻辑,西门但凡敢这么问,她就能毫无愧疚的顶回来,说【你和她不一样】啊,说【联姻入赘同娶小兰不是一个性质】啊,说【我们本来就是合作,但我和小兰之间有情谊】啊等等等等。 这都不用她开口,西门听着她抱怨的功夫,自己都能脑补完了。 临挂电话之前,西门总二郎好脾气的跟她约了个时间,说抽空见个面细说,他想办法给她点指导,无论如何,都会帮她变成一个合格的姬佬的。 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哄完了人,美作玲觉得他简直有病。 道明寺叫这一打岔,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刚才准备发的脾气,调整好表情,准备再找碗剩菜,去泼那个讨人厌的庶民。 没等他挑着个顺眼的碗,那边厢,彻底被气到脑壳疼的美作玲发火了。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栏杆上,恨铁不成钢的对上了西门的眼睛:“她是只有有事了才知道打电话吗?我记得前一阵子她和凤家才掰了,等身边没人绕着她转了,她就想起来找你了是吧?” 要美作玲说,感情这种东西哪有多久的保质期,年纪小的时候虽然容易当真,但真要没头没尾的散了,时间一长也就忘了,但铃木家那个女儿……她…… 她真是从来都不肯放过西门一个人呆着。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寻个借口找他一次——你说这也见不了面,你还一个劲的跟人家说你自己怎么怎么了,不是故意扯着人家惦记你呢吗? 而且一跟未婚夫掰就约西门,这都第几次了!? 在英德这个神经病齐聚的学校里,道明寺司的威慑力首屈一指,但论可怕程度,美作玲才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他们家毕竟是正港黑|社|会,持枪打劫卖军火的那种大黑手。 你跟财团作对,最多是被权势碾压的活不下去,挣扎无果自杀算了,但你跟黑|社|会作对,那就纯粹挣扎都不要挣扎了,干脆一家子在东京湾喝水泥大团圆好了。 从美作玲踢了桌子开始,餐厅里的人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往外跑,没一会儿大厅就空了起来,三条樱子的哭声都收住了。 杉菜本来也想跑的,她还挺庆幸: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四个神经病要是聚众打一架,她今天逞的这次英雄,说不定就能被盖过去。 毕竟她还想要英德的毕业证呢。 可惜站的离道明寺太近,她一动,这个大少爷的注意力说不定就会转回来,没等她找到合适的落跑时机,靠在扶手上不动如山的西门总二郎突然打了个哈气。 “我说过,”他回视美作:“园子没那个脑子的。” “……无意识的不是更可怕吗?” 美作一撇嘴:“因为不自觉,做了讨人厌的事情,你反而还不能指责她什么。” “倒也是,”西门想了想,将眼神移到了道明寺身上,意味不明的感叹说:“虽然就段数来,两个人说属于一个水平,但要是园子的性格也能像阿司一样,那才好了呢。” 道明寺司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他在感叹什么。 而牧野杉菜作为唯二可能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死活找不到出门时机的情况下,只能使劲撑着仿佛要摔倒的三条樱子,被迫听了一堆她根本不关心的事情。 话说什么叫性格和道明寺一样就好了? 希望一个女孩子的性格和道明寺一样…… 那是和她有多大仇? 果然,下一秒,虽然依旧没听懂、但却被看毛了的道明寺一脚踢翻了椅子,气势凛然的警告他:“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除了三条樱子吓到发抖,剩下的三个人明显没把他生气当回事。 西门总二郎的神情更加感叹了,他将视线转向了倒在地上的椅子,似笑非笑的说:“阿司看着虽然脾气暴躁,内里却好骗的很,就算肆无忌惮的做着伤害人的事,一旦意识到了什么,好赖还知道愧疚一下。” 当然,依照道明寺唯我独尊的逻辑,他很少能主动“意识”到点什么。 于是,旁观者牧野杉菜小姐,成功的被这恬不知耻的夸赞话语,恶心到嘴角止不住抽抽。 西门叹了口气,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但是园子就恰好相反了。” 铃木园子这个人,只有第一眼看的时候是可爱的,处久了简直冷心冷肺到可怕。 那种小孩儿身上才具备的天真残忍,似乎随着她越来越无忧的生活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与人相处时热情满满又大方,神态亲近到了黏糊的地步,但凡她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保准能满满当当的印着你的影子。 拿一人类比世界,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等离别时,她又各种依依不舍,真情实感到你就算觉得她烦的,同时也会自然的衍生出类似于【居然这么喜欢我吗】,一类好笑又自满的想法。 但如果你放任那种感情继续延伸,觉得这傻姑娘没你不行,那结果就好看了。 因为但凡隔上一个月、甚至可能只是几天之后,等你再见到她时,这姑娘就可以一脸茫然的翻个白眼,然后毫无芥蒂的问:你是谁啊? 因为她真的太过简单了,一目了然到毫无遮掩的程度,认真和不认真之间的差距薄的就像一层纸,她就是从头到尾不走心,你也看不出来差距。 就像是她看自己的未婚夫时——那女孩的所有感情和亲切,从来给的都是拿到那个头衔的男人,至于干未婚夫这个活的是西门总二郎还是凤镜夜,在她这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可以前一天还用这个眼神看你,明天就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西门拍了拍美作玲的肩膀,斟酌了下词句:“园子并不是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我,她是闲着没事了就想找人玩,只要遇到新奇的事,就会发邮件跟人分享。” “不对。” 结合之前的想法,西门换了个说法:“她是闲着没事了,就想找作为未婚夫的人陪她玩,只要遇到新奇的事,就会发邮件跟当时做她未婚夫的人分享。” “毕竟那位小兰小姐有时候会很忙。” 眼见美作玲气的又要砸桌子,西门却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我说玲啊,你以为让那种程度的傻孩子抛掉标签,学会单纯的记住一个人本身,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吗?” 他摇了摇手机:“不是她一有事才给我打电话,而是一旦她的文字中能看出烦恼,我就绝对不会给多少回复,看不到邮件回复,就只能选择通话。” “一旦通话,还必须帮她解决点什么麻烦,比如她那个心机挺深、总想着愚弄她的的前任未婚夫。” 说到这里,他很是轻蔑的哼了一声,又慢悠悠的叹息了起来。 “只要多来几次,她自然就会记得,有事的时候,必须要给我电话才行。” 美作听到这里,跟牙疼了一样突然咂了咂舌。 “其实见面也同样如此啊。” 西门总二郎神态轻松的勾起了嘴角,笑着继续说道:“不是她在和未婚夫分手的情况下,才会想到约我,园子高兴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在外面玩,但是只有在她的‘未婚夫’ 处于空缺状态下时,我才会同意赴约。” “可惜想让她意识到我在规避什么,进而能稍微试着体谅一下我的心情,还有的是时间要磨呢。” 虽然说这貌似惋惜的话,西门总二郎的神情却带着种异样的从容。 美作玲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在西门的注视下摆了摆手算是认输。 西门总二郎淡定的受了,好笑的挑眉:“难不成你真的觉得一个脑细胞和阿司一样的人,在分手之后还会主动花心思去记一个三年多前的未婚夫,毫无芥蒂到连生活小事都要和他分享吗?” “要是不做点什么,她怕是睡一觉就要把我忘了呢……” 道明寺不爽的“喂”了一声,又在西门垂眸的那一瞬间,被莫名的直觉指引着停住了话头。 “现在既然园子既然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西门总二郎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可怕的话一样,理所当然的笑着说:“那肯定是我想教她这么做的啊。” 22.和道明寺同归于尽 西门总二郎真是个靠的住的人! 赴约回来后的铃木园子,对未来的感情道路充满了热情和自信。 毕竟相亲是他们家家长定下来的基本政策, 她的主要责任是听话, 但感情这种私人的事,果然还是要自己做决定的。 用西门总二郎的话来说:既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喜欢上女孩子, 认真追一追不就知道了? ——这个追的过程,不就是认清自己心意的过程吗? 园子觉得他说的太对了, 于是拿了个本本照着他说的写,写了一长串的东西,准备回来付诸行动。 其中第一项,也是西门和女孩子在一起最常用的手段,是送礼物。 西门总二郎为了做示范,给她带了个精致的手链做礼物。 因为考虑到铃木园子本性比较蹦跶,这个手链是个纯粹的皮质窄环, 在边角的地方镶了一排扣子一样的碎钻,西门总二郎坐在露天茶座的角落里, 神情似笑非笑的垂着头,帮铃木园子把一颗一颗的小扣子结实的扣在她的手腕上。 园子摇了摇手臂, 十分惊奇的睁圆了眼睛看向西门。 “戴着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唉?” 西门笑着伸手摸了摸她一无所觉光顾着高兴的眼睑,心说这不是必须的嘛? 我送的东西又不是小兰送的, 你回头不小心甩丢了倒还算好的,要是因为什么时候突然感觉戴着不舒服, 直接扯下来扔一边了, 那我不就亏死了? ——想好要送给你的东西, 最起码要保证它从客观存在来讲, 完全不会让你厌倦才行啊…… “可是我戴着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 “这种礼物从来都不是为了实用性才买来的,”西门磨蹭着她削瘦白皙的腕骨,轻轻转了转皮质的手环:“与其说是个礼物,不如说是个记号。” 园子在他的示意下,搁腕带的里侧摸到了一行陷下去的纹路。 于是她扭着胳膊,试图掰扯个缝隙出来看清那是啥。 西门总二郎几乎是纵容的、看着她不怎么客气的拉扯着那条花费了不少心血的礼物:“那里面写的是我的名字。” 他点了点桌面:“所谓可以当做记号的礼物,也不止是为了告诉其他人这个人有主了,还是为了时刻提醒带着记号的那个人——” 他清亮的眼睛闪过一道喑哑的光芒,若无其事的对上了铃木园子毫无阴霾的双眼,轻描淡写的告诉她:“提醒她记得,自己身上,还时刻有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铃木园子毫无所觉的转而去盯手上的腕带,试图假装自己听懂了这种深奥的套路。 这话说完,西门身上那股奇妙的气场突然就消失了,他大大方方的揉了揉园子的头发,告诉他:“就是个提醒而已,收到礼物的人贴身戴着这样东西,每当看着它的时候,自然的就会想起你了啊,想起了你,就会自然想起些与你有关的事情,这不就越来越贴近了吗?” “这样啊……” 园子若有所思的点头:“送个随时可以让小兰想起我的礼物,真的管用吗?” “不信的话,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西门靠回椅背上,笑着端起咖啡抿了抿:“戴着这个手链过一阵子,试试看闲着没事看到它的时候,会不会额外的想起我来。” “自己对比一下前后想起我的次数的差距,不就知道打记号有没有用了?” 园子一听就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准备上手拆结扣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 西门总二郎的眼角轻轻撇过她收起的手,贴在瓷杯内侧的嘴唇轻轻抿了抿。 果然不摘了呢。 他笑着同蹦跶着女孩子一起走在街上,对着前任未婚妻小姐快了半步的背影满意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就怀抱着你那搞科研一样的的较真劲头,在每次看到这条手链的时候,努力的想起我吧。 ===== 铃木园子回来以后,开始琢磨给小兰送礼物的事。 她再三研究之下,找到了个非常贴身又特别常用的东西。 空手道道服。 至于小兰会不会接受的问题…… 其实她和毛利兰认识这么多年,一直相处的就挺好,别说道服了,她送的内衣小兰都会穿的! 要说她俩之间唯一不顺的地方…… 那就不得不提起她从未消失过的“唯一挫折”,工藤新一先生了。 他俩虽然从幼儿园开始互相伤害,但这里面还有个熟练度的问题。 园子小时候搁工藤新一手上吃过多少次亏,其实根本就没法算,如果必须要有个具体数值的话—— 那么假设每当她气不过一次,便设法找一份知名侦探小说家的手稿或是纪念品馋工藤新一,以此为计数单位算到十年,大概也就是将将够填满三个保险箱的程度。 工藤新一的父亲是写侦探小说的,而母亲是个专业的演员,且不说这位母亲在演技上能给他多少遗传,单是那些情节丰富的剧本就够他琢磨的了。 这样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两人间分明的特性。 工藤新一靠理性思考,但铃木园子是个直觉动物。 具体套进了幼儿园时期的恩怨情仇,大概就是两个人都暗地里毁掉了对方的美术作业,但铃木园子一般用撕的,撕完了还耀武扬威的踩一脚。 而工藤新一会搞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比如假作要摔倒,把冰淇淋直接糊在画上。 虽然他那会儿的演技也非常刻意,但围观的小朋友们看不出来,老师来了以后仔细问一问,也就当个意外处理了。 这就导致园子的行为时常就会被发现,虽然发火的时候很爽,不过总是被老师念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工藤新一从方方面面损了她几百次,老师也没觉得那是他的错。 虽然工藤这小孩儿闹腾起来可烦人,但老师还是拒绝冤枉他的。 铃木史郎觉得女儿每和一个男人相亲就能学习到一项技能,其实铃木园子最早观察东西的习惯,都是从工藤新一那学来的,但可能是因为本性并不喜欢这些的缘故,她拿着一本一本的侦探小说翻来覆去的看,最后也就学了个大概。 能一针见血的时候,那绝对都是直觉上线的时候。 想到这里,铃木园子顺着回忆又怀念了一遍幼儿岁月,闲着没事翻出了小时候的相册,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兰从小就很可爱。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小时候写的婚约书。 说起来她写这东西的时候才四岁,难不成真的是注定的吗…… 园子暗地里下定了决心:既然缘分天定,她果然是要努力喜欢上小兰才好! 图册再翻一页,就到了卒业式的合照,时年六岁的工藤新一穿着一身蓝色的西服站在队伍里,他旁边的花坛内,一株“不识好歹”的郁金香,正淡定的开放着蓝色的花朵。 一看就突然就好气啊。 这种心情持续到了夏天的末尾,毛利兰将要参加空手道比赛前夕,铃木园子高兴的邀请小兰到家里做客,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有礼物给她。 等打开门时见到工藤新一的笑脸,那种想马上找株郁金香来踩一踩的冲动,就再次袭上了园子的心头。 礼物是一件崭新的道服。 铃木园子小姐自称参与了设计,还用她那磕磕绊绊的手艺,在道服领子后面绣了自己的名字。 铃木朋子女士一边帮小兰整理衣服,一边也可高兴的跟她说明:这衣服,从头到尾用了铃木财团最近研制出的什么什么新材料。 铃木史郎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喝茶,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女人点头。 工藤新一觉得这栋房子里现在就他一个人画风不对。 所幸没等一会儿便来了客人,名侦探先生一边跟在她俩后面往楼上走,一边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事实。 ——所有规范的大赛都有指定着装要求,新买一件自备的都够的上犯规了,何况还搞黑科技材料加工。 如此轻而易举的把兴致高昂的铃木小姐打击了一顿。 于是园子一边失望一边摸衣服,摸一下,就念一句“好可惜”。 她念完一句好可惜,又看一遍自己手上戴了将近四个月的手环。 ——果然她还是没有西门随机应变的段数高…… 小兰见园子简直要变成复读机了,又想起她那么高兴的给自己折腾了半天,便舒了口气把衣服拿过来再次套在了身上:“比赛穿不成也没关系,我会记得穿着它练习的。” 工藤新一站在后面,表情一言难尽的对上小兰的双眼:又穿上干什么?你确定是要帮忙而不是撬墙角吗? 小兰抻着新道服的袖子,笑眯眯的冲他耸了耸肩。 我也没办法啊:-D 铃木园子照西门的话试了几天,但慢慢的,也意识到自己和小兰似乎没什么变化,正处于想要努力培养感情并且对她好的状态。 不过她俩之间太熟了,到底有没有进展也不好分辨。 ——能帮她分辨的导师西门先生远在他方,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她转述的第二手资料,鉴于她一向情感模糊,而西门出于某些微妙的心理,从来不给园子任何准确的分析答案。 事实上,小兰十分庆幸他们之间的这种熟悉程度,所以哪怕园子现在号称要娶她,在斟酌对比了一下相处模式的变化之后,她还是可以淡定的和园子做朋友。 因为她觉得根本没变化。 结果心存侥幸的毛利兰当天晚上被拉到桌上吃饭的时候,终于吞下了这枚苦果。 铃木朋子夫人问候了她的父母,问候了她的比赛学习状况,问候了她将来的职业目标,最后还格外关心了一下她对未来的规划。 ——重点在于表达代孕这种事小意思,声称自己认识一个非常出色的专业代孕机构【就是须王静江夫人早前找的那个】。 这边厢夫人还在和未来媳妇讨论代孕,那边厢铃木老爷却再次拿出来新的相亲档案。 搁铃木史郎现在的想法里,这与其说是推荐园子相亲,不如说是给园子安排学习计划,他自认和铃木朋子的话题是不冲突的,但坐在他左手边的工藤新一先生,再次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画风排斥。 在这神奇的家庭氛围下,小兰迅速的退败了。 她已经放弃说服园子了,事实上园子很擅长拉着人照她的逻辑走,而且正是因为她表现的太理所当然,带的小兰都没发现什么违和感,全程在烦恼的事情都是【我并不爱园子怎么结婚】,而不是【两个女孩子怎么结婚】的问题。 要不是工藤新一还在旁边杵着呢,她怕是过不久就真的被带沟里去了! 对于铃木园子来说,追小兰的过程漫长但时光飞快,可该相的亲,还是要相的。 铃木史郎因为观念的问题,已经试图对相亲目标做一些调整了,但可操作的范围并不大。 ——那些个出类拔萃的继承人小先生们,因为本身也有硬性责任,基本不会考虑铃木这个需要“入赘”的家族,而每个有二子、三子的家族,却不一定合的上年岁。 就算年岁相当了,也有可能早就订出去了。 这其中还要排除掉早就被他们家相死会了的,那前四个家世优秀年纪匹配的大坑。 这么一筛,能拿来当对象的人就已经是凤毛菱角了,所幸铃木史郎现在不求相成,但求这人有个优点让他女儿学,所以在把年龄差拉到±3岁时,忍足家那个叫谦也的孩子成功进入了他的视线。 基本档案虽然简单,但也能体现出些个人特点了。 看口头禅像个急性子,倒是能带一带园子的懒病…… 啊,运动也很出色的样子,自从小兰专注于空手道,园子练了好些年的网球也差点废了,这会儿正好拾起来…… 很好,铃木会长满意的把档案压好:以后就一起锻炼身体吧! 园子拿到那份档案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结亲是为了结善缘,互相尊重才是基本。 大家族结亲之前,会交换的资料其实有限,主要就是些基础的素质爱好,连交友情况都不一定会披露,何况一贯都被忽视的感情经历。 在正式完成订婚仪式之前,两家甚至都不会刻意去查对方的黑历史,反正婚前花成什么样的男男女女,结了婚以后,要么就把那些全当前尘往事忘了,要么就新婚当天立个心照不宣各玩各的协定,这时候再说知不知道就无所谓了。 让铃木园子不好的地方,不在于忍足谦也这个孩儿他的性格是有多花,而是因为这个孩儿,他还就真的符合字面意义的,是个小孩! 14岁! 这是什么概念? 铃木园子当年和西门相亲的时候就是这个年纪,但那会儿西门总二郎也不过15岁,但现在的园子呢? 她都17岁多了啦! 高中二年级去相一个初中二年级,她现在这种情况,离和小学生相亲也只剩一步之遥了! 铃木园子现在最庆幸的是天意让她娶个妹子,所以家里安排的相亲档案可以有计划的放缓,遇上实在下不了手的——比如小学生忍足谦也——就可以应付应付糊弄过去。 不然再过半年她满了18岁,那和未成年相亲不就成犯罪了吗? 更糟糕的是,在面对了这样一份简直犯法的相亲档案之后不久,她紧接着就收到了警视总监夫人发来的邀请函。 一封简直称得上莫名其妙的邀请函。 铃木园子之前并不认知这位夫人,说句不好听的实话,她是看了邀请函之后,才知道这届警视总监是谁的。 ——但是就算警察追究她猥|亵|未成年,好歹也得等到她成年以后啊! ——她这是要为了一个还没下过手的小学生去蹲监狱了吗!? 然而感叹只是一时的,铃木园子左手拿着邀请函,右手拿着自己的身份卡,眼见年龄还是未成年,多少在严酷的司法体系下,找到了一点微弱的安全感。 第二天下午,等她按照预定好的时间到达宅邸的时,作为邀请者的夫人虽然在场,但坐主位的,却是警视总监小田切敏郎本人。 园子一看这架势就懂了:她们家是偷税漏税被发现了吗,居然还有警视总监约谈话,尤其还是这种暗搓搓的约法…… 然而话题的中心超乎园子预料。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发生的米花银行行长杀人事件,著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又一次凭借出色的推理能力,帮助警方揭露了真凶,甚至被某些报纸冠上了“警界救世主”的称号。 但对于警方、尤其是警方高层来说,这消息简直糟心的不行。 ——你说日本警方得废物到什么程度……才能非得一个高中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拯救他们? 工藤新一的父母常年不在国内,而且都是混文艺界的,警方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出现的太频繁,想阴谋论一下,结果基本没怎么查,就发现了有时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铃木园子。 更有甚者,昨天那个犯了罪的米花银行行长,就是在铃木家的大宅和工藤新一遇上的! 赶上最近内阁换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世界的媒体都在说道明寺枫要操控内阁选举,警监们关系多人脉广,仔细一想:哎呦,最近铃木家是不是和道明寺家撕起来了? 不对,铃木家貌似一直和道明寺家撕着呢! 于是在自觉分党派站了一圈队之后,一众中老年男子合理怀疑:这个高中生名侦探,他是铃木家所代表的资本集团故意下的棋。 问:打击对手最好的方法是啥? 一,掀它的黑历史,证明它过去就是个废物。 二,摆事实讲道理,从各方面论证它现在依然是个废物 三,依现有数据合理推测,得出未来它也只能一直废物下去的结论。 这个它,现在完全可以代换成日本警界。 自从铃木家捧红这个高中生名侦探,这三样他们居然轻而易举的都做到了耶! 小田切局长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身份还模糊着、但也足够分量的继承人小姐回去告诉一下他的长辈们:警界高层虽然有偏向,但大体上还是中立的,道明寺财团的根本,是依托于石油经济之上的金融生意,真要闹僵了,能把大部分散户从股市上一波带走。 到时候市面还能看吗? ——何况警察是民众生活信心的重要来源之一,铃木家就想另辟蹊径开撕,能不能选个大家都比较能接受的方式? 当然,如果她们能交出那个站在高中生名侦探背后的智囊团队,让他们帮警方服务,那就更好了! 这种事情一般都寄希望于各方面的心照不宣,小田切局长相信,就算他们真的去查那个高中生侦探,肯定也找不出任何铃木家授意他的痕迹。 何况工藤新一的爹是首屈一指的小说家,妈是日本对外交流的著名文化符号。 就算查出来了,警方能把他咋? 园子看着中老年男子莫讳如深的表情,十分艰难的克制住了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妈的智障.JPG】。 工藤新一破的大部分案子都真死人了好吗? 你们眼中的大财团,是真的会用人命做这种事的吗? 资本虽然吸血,但不是这么吸的啊喂! 她微笑着放下茶杯,原本是想刷手机看看网页来抑制自己笑场的冲动,哪知道一翻手机,小兰的状态立刻更新了一张照片。 热带乐园的阳光之下,少年少女并列的两排大白牙简直灿烂的能把人闪瞎! 小兰怎么和工藤烦人精跑一起去了? ……约会吗? “小田切总监多虑了。” 铃木园子快速收起手机,充分发挥了出了自己这两三年来练出来的花架子,十分开朗的咬牙切齿说:“具体事务到底如何,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楚,我说的再多,您也不一定会信。” 青天白日之下的,身经百战的警视总监居然被她笑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铃木园子慢条斯理的把手机塞回包里,三下五除二穿好外套站了起来,笃定的说:“看说不如看做,既然这样,不如我现在就去手刃了工藤新一,如果他从物理层面消失,大家就都会放心了吧?” 警视总监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突然就杀气腾腾了起来的背影,只觉得铃木家这么下去怕是要完。 ——不过道明寺家的那个男孩好像也不怎么靠谱…… 小田切敏郎淡定喝茶:好的,他现在看好这两家在十年后同归于尽了! ========== 阳光灿烂的大下午,园子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热带乐园,看着飘满气球的大门就是一愣。 哎呦,她点了点下巴,这不是她们家新开的场子吗? 这个大陨坑费工费时,盖了六年也不过北面这一部分可以用,不过因为是礼物的缘故,这个游乐园和隔壁还在建设中的水族馆,全是园子本人名义下的产业。 这还真是在她的地盘撬她的墙角啊…… 工藤新一你熊的! 园子刷着小兰更新的动态,顺手就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件估计是用来COS吸血鬼的黑斗篷,动作不怎么美观套头穿好。 变装完毕,准备去抓小三。 因为游乐园是自家的,她一边跑一边联系主控室,在无数监控假公济私的帮助下,终于发现了两人的踪迹。 查监控肯定是有延迟的,主控室给她回复的时候,小兰已经进了过山车的地下场地,铃木园子横穿中心喷泉跑了个对角线,紧赶慢赶的、赶在准备期间到达了过山车的等候场地。 说时迟那时快,小兰所在的那辆过山车就剩下了两个座位,一胖一瘦两位黑衣男子眼看就要坐上去,园子从员工通道的侧冲进来,十分不道德的选择了插队。 宽大的斗篷仿佛一朵黑云从隧道一侧的铁门中间窜出来,仗着自己长得瘦,看准时机把走在后面的矮胖男子往后一怼,身手矫捷的坐上了唯一的空位。 此时的座位恰好在小三的斜后方,园子竖起领子捂住脸,用大斗篷挡住脑袋,全身上下就露出两只眼睛,趴在座位的空隙间努力的向前瞄。 系安全带时她侧了侧头,发现自己旁边坐着个金发长毛的帅比,此时正一脸怔愣的冲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什么表情? 园子靠着椅背坐好,跟着仔细一看,发现帅比穿了一身逼格满满的黑大衣,而岸上那个被她插了队的墨镜胖子…… 他貌似也是一身黑。 事实上,铃木园子身上穿的这件黑斗篷在COS店里属于滞销货,除了专业抓奸的,她也想不到有谁会专门穿这么一身的黑咕隆咚,出现在热带为主题的游乐园里。 除非…… 在系安全带的五秒时间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环视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后知后觉的顿悟了。 所以这黑大衣是他俩的情侣装吗? 啊,该说中年男人果然都不懂浪漫吗,居然穿黑风衣约会…… 然而五秒一过,没等铃木园子考虑好要不要成全两个中年男子的小浪漫,过山车已经不容她后悔的动了起来。 事已至此,她只能十分歉疚的看了看金毛帅比,发自内心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冲他拜了拜。 ——因为车启动得太快,琴酒一时居然没有找到个合适形容词,能准确的描述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车的加速度起来之后,园子基本就废了。 她冲进来全凭一腔热血,临了想起自己严重晕车还恐高,何况小兰都说了这种事要慢慢来,以后怎么样她还要考虑,就这么突然冲过来确实也不太好吧? 生理无能加上心理颓丧,在过山车呼哧呼哧超越极限的这段时间里,园子一边生不如死,一边在心里默默夸奖游乐园的经理。 能把她难受到这种程度,这过山车起码是个世界一级水准。 茫茫然不知时间的天旋地转中,铃木园子的腿侧突然出现了一股湿意。 她晕成了一团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些什么,另一股热流伴随着黏糊的触感瞬间浸湿了黑斗篷,浓重的异味熏激起了她内心深处一段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糟糕,更想吐了。 园子艰难的睁开眼睛:面前五十厘米处就是前座男士断了一半的脑袋,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外凸着,淅淅沥沥的人血淋了她一裤子。 妈呀居然真的死人了…… 三重暴击之下,温室里的花骨朵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全城处于微妙的失语状态,等过山车再次回到隧道内,她扶着栏杆居然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好不容易跨过了格挡,机械性迈进的两条腿却硌着了台阶,她连挣扎都没挣扎就直接就扑到了。 所幸她坐里面,金发帅比在她前面下的车,所以她这一下并没有摔到需要脸着地的地步,而是不怎么美观扑在了金发帅比身上。 人要往下落,那手肯定是会下意识乱抓的,园子虽然思维休克了,但本能还是有那么点的,鉴于恰到好处的身高差和体位,她尚且糊了一巴掌人血的右手,一不小心就从帅比敞开的大衣间勾住了他的裤腰带,并且在重力的推阻下,以侧扑的姿势十分狗血的冲进了对方怀里。 白金色长毛的帅比明显体格极好,被这股突如其来力量一冲,居然连晃到不带晃的,园子双手环着对方出类拔萃的腰腹线条,终于被吓清醒了。 她心有余悸的喘着气,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使劲磕了磕,试图缓解着突然失重的恐惧感。 然而放松的深呼吸开始了没三秒,卡住了。 金发帅比不露声色的扶了扶帽子,侧过头来,神色不明的冲突然僵住的园子笑了笑。 笑的园子出了一身白毛汗。 在今天之前,铃木园子一直以为人生中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她之前看到的某个笑话里说的,某位女士在把手伸进男同事的裤兜里掏钥匙时,不小心摸到对方的XX。 结果今天,更无解的事情出现了。 她糊着一身的人血,摸到了一个帅比的腰。 还有帅比腰侧别着的抢。 镇静。 园子努力克制自己,尽量安静的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直视了金毛帅比的笑容。 ——打个商量,你就当我摸到了你裤兜的第三条腿,只是找保安投诉我耍流氓好不? 对方的回答,是阴暗隧道中轻轻响起的一声冷笑。 ===== 铃木园子的手指无意识间扣扣索索的动了动,在微小的位移下摸到了帅比扣在枪的上修长指骨,还有他已经卡进了扳机里的指尖。 虽然动动手指确实是很轻的动作,在热闹的场景下你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但这会儿“犯案现场”也不过一个怀抱的大小,活动范围仅限于一把枪套,这女孩手心出的虚汗都糊他手背上了,何况作死的去摸了扳机。 琴酒开始考虑如何杀人灭口。 于是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巨可怕的笑容,在园子震惊的视线中侧了侧身子,兜里的手带着她的指头动了动,咔哒一声就给手|枪上了膛。 完了。 铃木园子十分冷静的观察了一下该帅比此刻的表情,意识到她想做个女流氓被警察带走的愿望,大概是实现不了了。 这人现在肯定是在考虑要杀她灭口! 但是园子其实并没有多紧张。 确切的说,她紧张的没什么真实感。 铃木园子的三观是她大伯熏陶出来的,其主旨大约就是围绕着一个钱字,加上她谜一样的好运气,构建了一个安全的过分的世界。 说起来,就算是她小时候被绑架的那一次,她从头到尾也没担心过自己会死。 钱的数量到了极限,诱惑力就会质变成威慑力,她潜意识里一直坚信,就算有人敢绑架她,那些人也不会有胆子撕票。 就算遇到了危险,也一定会在各种神奇的意外下化险为夷。 换句话说,她及其相信自己好到不正常的运气。 ——正是因此,对铃木小姐来说,她人生唯一的瑕疵,也不过就是个可烦人的情敌而已。 此时此刻,哪怕发现金发帅比貌似是个恐|怖|分|子,可能还在计划谋杀自己,铃木园子除了一开始惊讶了那一小会儿(中间还抽空感叹了一下这恐|怖|分|子长得挺帅,并无边无际的试图猜测他是哪国混血),到了现在,反而还是前座男子断头而死的震撼占据了思考主流。 所以她害怕被灭口这事,害怕了大概三秒钟不到,就又被手臂上沾染的血迹扯回【妈呀居然死人了!】这个频道。 过山车的入口处就有值班室,等过山车完全进入轨道,闻讯前来的警察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园子后知后觉的想在车上找找小兰。 下一秒,金发帅比下意识避了避警察的视线,突然侧过身来,把僵持中的她搂在了怀里。 园子那声“唉?”还卡在嗓子里没说出来,琴酒直接用超乎寻常的臂力揽住了她的腰,把腿软在过山车闸口的园子从车道提溜了下来,三下五除二摆成了个看似十分正常的亲密姿势。 他握着枪的手依旧揣在怀里,但园子也和枪一起被揣进了怀里。 于是,就在工藤新一建议目暮警官、要把事发过山车上的所有乘客的留下盘问时,铃木园子却好死不死的糊着一件染了血的黑袍子,脚不沾地的半悬在恐|怖|分|子|怀里,成了他遮盖腰侧的武器的道具。 这会儿工藤新一已经开始环视现场寻找证据了,他从过山车上坐的八个人身上一个一个看过去,大家都一副非常震惊且不知所措的样子,只有不远处隔离线那站的两个人,鸟都不鸟警察就不说了,这会儿都该自我辩护了,还锲而不舍的抱着不撒手! 他看似不经意间扫过那个男人的脸侧,被他眼睛里满满的杀气震惊了一下,心说这人看着也太危险了,居然还会来游乐园这种地方啊…… 接着眼角一落,从老长的黑袍子衣摆下面,看到了一双特别眼熟的球鞋。 虽然看着很丑,但这鞋的价钱确实死贵死贵的。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哪怕前一秒,工藤新一还觉得这个男人十分危险,等他下一秒发现这人可能和铃木园子有关系时,所有的危机感瞬间就只剩下了啼笑皆非。 ——啊,看到了那张照片之后,果然还是冒冒失失的跑来了。 话说这个男人是新保镖吗? 工藤新一磨蹭着下巴,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神色深沉的琴酒,莫名感慨起来:在她被神棍坑了一次之后,她们家终于想起来该给那种笨蛋配个保镖了。 不过看这姿势……保镖先生是在帮她躲猫猫? 都有胆子追来了,还在小兰面前躲什么啊…… 既然你都躲了,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知道把脚也藏起来呢? ====== 铃木园子觉得工藤新一可能发现她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这是直觉。 问询的警察挨个做笔录,由于她们俩猫的实在过于角落,黑灯瞎火之下看着跟杀人心虚了一样,年轻的警部补神色探寻的就准备往这边走。 铃木园子蹭着恐|怖|分|子硬邦邦的胸膛,艰难的给自己的脸换了个方向,没等她看清楚警察小哥的正脸,琴酒一巴掌压在她后脑勺上,又把脸给她扳回去了。 等头顶传来冷哼的声音,园子这才想起来:她这会儿已经是被人劫持了,但现在外部场景对她一样十分不友好。 可触发结果一,金发帅比被警察逼的无路可退,劫持她跑路。 可触发结果二,金发帅比在并不知道她有多值钱的情况下,嫌带着她麻烦,就地蹦了她然后跑路。 可触发结果三,金发帅比沉住了气,却把她暴露在了一众警察和围观者(重点是小兰)的目光之下。 ——现在还在追求期间,相亲这种事还能说是推不掉的家族责任,光天化日和陌生男子出现在游乐园,那就真的是构成出轨事实了! 何况这家伙手上还有枪,他要是忽悠警察她俩是来约会的,园子还真不敢保证自己有胆子否认。 目暮十三脚尖一变向,一直站在通道外的伏特加就已经做了接应的准备。 铃木园子挂在人家胸前,耳边还能听见这位杀手先生平稳到一塌糊涂的心跳,轻微的震动从腰侧传来时,园子都能想象到漆黑的枪管从她腰侧的间隙里伸出去的样子。 哇塞,他不会是想杀警察吧…… 那一瞬间,随着耳边毫无波动的心跳声,她脑子里飞速划过一道等式:杀警察=混战开始=处理人质=要死。 结论:绝对不能让他开枪! 说时迟那时快,琴酒掏枪的手卡在了手肘伸展的瞬间,被一只突如其来细白的手掌以捅刀的姿势生生掰了回去。 铃木园子以十分扭曲的姿态别住了胳膊,把枪、以及琴酒持枪的手全部夹在了咯吱窝底下! 紧接着,在琴酒的震惊的目光下,她以一种更加扭曲的姿势转了转身,伸手就要揪他头发。 ——琴酒从来还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质,这种毫无章法的挣扎对他毫无用处,倒是容易逼的劫匪先处理掉人质再和警察火|拼。 就在杀手先生准备抬枪先清理怀里这人的千钧一发之际,愚蠢的人质小姐终于通过揪头发这一方式,成功把自己的嘴唇送到了杀手的耳朵旁边。 警察就在十米之外,枪口离皮肤不过毫厘之间,临扣下扳机的前一秒,琴酒听到那女孩紧张压抑的声音。 她问:“包你一单多少钱?” 和逛夜店的土大款一个口气,狭小空间内的空气迅速为之一顿。 虽然没等到确切的回答,园子却不着急了。 今天这事明显是赶巧,杀手先生在不知道她值多少钱的情况下,表现的不为所动也很正常,于是她强自冷静的深呼吸,再次祭出了大杀器。 她说:“我姓铃木。” 琴酒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毛。 园子一看果然有戏! 她大伯说了,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肯定是钱不够多。 于是,在这个和被绑架其实没有多大差别的场景中,她可认真把自己挂在绑匪身上,争取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避开枪眼的姿势,给琴酒摆事实讲道理。 ——你出单子我抓小三,既然是误会一场,我陪你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这事就算了成不? 说实话琴酒有一咪咪犹豫。 他和伏特加这次出任务对象是个大公司社长,组织拿到了这货私下里贩卖军火的证据,以此为把柄,威胁他付封口费。 他们就是来游乐园取钱的。 勒索金额一亿日元。 一亿日元合美元,不到九十万。 铃木财团的市场估值……差不多要七百亿美元朝上。 别说勒索金了,铃木财团完全有能力给酒厂做赞助商。 园子再接再厉,从精神损失费啊买命钱一路发散下去,最后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突然开始跟琴酒打包票。 具体类似于:你放心吧,只要我人身安全得到保障,别说补你的误工费了,就算哪天你金盆洗手想上岸,我们铃木家把户籍都给你解决掉,绝对不会让你像电视里那些无名杀手一样,心存善念却做了黑暗世界的亡魂,被奴役着永远得不到自由,最后怀揣着对于光明的想往,无声无息的死在肮脏的小巷子里! 说到最后她还把自己说感动了,再看琴酒时,那眼神都带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怜惜。 亡魂琴酒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讲道理,说得出这种话,就算为了赎金不灭口,也要让你吃点苦头才行呢。 琴酒也挺稀奇的,但他更稀奇的是,就这么看着这位人质小姐的眼睛,他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接受了她说自己姓铃木这件事。 铃木园子的直觉再次发挥了作用,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该金发男子气场的变化:虽然更加冷冰冰了,但确实少了点货真价实的危险感。 于是她试探着稍稍抬了抬头。 ——很好,这次没有大巴掌把她按回去。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抬头、松手、伸直膝盖,她每动一下,就小心翼翼的观察一下该男子的神情变化——可能是意识到将要赚到的外快比任务金多,琴酒也就不怎么在意警察浪费时间的事情了,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着,看着摇钱树一动一哆嗦的从他身上爬下来。 园子脚踩大地的时候,久违的体会到了安心的感觉,她原地蹦哒了两下,放心了,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可阳光灿烂的抬起头,毫无隔阂似的对绑匪琴酒笑着说了句“谢谢啊。” 杀手先生再次冷笑一声作为回答。 隧道的另一边,工藤新一心里已经确定了凶手是谁,此时干脆的原地拍了拍手,瞬间吸引住了场内所有人——包括那位想要去角落问话的警员——的目光。 其实工藤新一这十几年来都没搞清楚过,铃木园子到底是靠什么认识世界的。 他们小时候互相恶心的事情干过不少,工藤新一那会儿虽然还小,但偶尔会那侦探小说里的故事套用,用视觉错或是光影之类的小技巧,学着凶手们的手法把她的东西藏起来,然后等着看她的笑话。 但铃木园子从来不上当。 她的思维只有一条直线,逻辑能力也十分感人,脑子里有些不为人知的粗暴等式。 比如: 东西丢了? 肯定是工藤新一干的! 东西坏了? 肯定是工藤新一干的! 有什么不对? 肯定是工藤新一的错就对了! 所以在幼儿名侦探的早期试验中,哪怕他耗尽智商布了个什么局,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于探案小说中写的,那种犯人出了谜题、然后侦探依靠智慧解开线索,两个人斗智斗勇的故事。 铃木园子从来都是靠着谜一样的直觉和逻辑,在三秒钟之内武断的判定犯人是工藤新一,然后她也不去找东西,直接来找工藤新一打架。 那段岁月留下了各种各样或好或坏的东西,比如他曾经觉得很可爱的、会小心翼翼偷看了他好几天不敢打招呼的小女孩。 比如那个看着就很孤僻,但愿意把苹果让给他的小姑娘。 再比如他曾经觉得有点仓促、但因为她还是蛮可爱的,所以半推半就答应了的,所谓“郁金香花前的约定”。 ——虽然他后来才知道,小姑娘之所以偷看他,是因为嫌他碍事。 ——本来说好了让给他吃苹果,一言不合就差点砸上他的脑袋。 ——而那株他以为是约定见证物的郁金香,更是没能活过一天,就被对方干脆的一铲子掘死了。 工藤新一觉得这就是认知不对等造成的悲剧。 他所看到的好的、可爱的的东西,在铃木园子看来,很可能都是些讨人厌的碎碎念。 所以在八岁以前,他一直觉得铃木园子是个高明的骗子,等八岁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铃木园子,她其实是个天赋异禀的神经病。 至于为什么在他发现了铃木园子是个思维异常的神经病后,还乐于不断出题、跟她玩那种没人找线索,只会来和你单挑的破案游戏…… 【哦,那我就是喜欢这么干咯,你管我?】 可惜的是,那些对他来说有好有坏【其实除了一开始的受骗感,还是好得的部分多】的回忆,在铃木园子这个人身上,只留下了一道顽固的痕迹。 她坚信,只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肯定都是工藤新一的错。 正式推理开始前,工藤新一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扫过墙角那两道黑影——虽然看着那家伙被揭穿后手忙家乱的样子很有趣,但如果让她在小兰面前出丑…… 她肯定会说【都是工藤新一的错!】 这话她从四岁说到十四岁,虽然打她开始相亲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但工藤新一实在没心情听她再重复一遍。 这次只当抓个把柄吧…… 推理开始前,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若有所思的盯着隧道一侧,满怀兴味的勾起了嘴角。 等这次回去以后,再找机会借此折腾一下她就好了…… 话说,他移开视线时不轻不重的撇了撇嘴。 ——就算是贴身保镖,那家伙不觉得贴身贴的太近了吗? 23.大难不死必遇熟人 铃木园子站在过山车候场隧道的一侧,面无表情的看工藤新一站在万人中央装逼。 围观群众倒是有心情对难得一见凶杀推理啧啧称奇, 琴酒神色从容的打量了一圈, 除了停驻在工藤新一身上的目光长久了一点,剩下为数不多的耐心, 都拿来研究身边这棵摇钱树了。 摇钱树咬牙切齿的看小兰给烦人精当捧哏——你说这货怎么破个案的,还非要有人问了, 才能接着说下一句呢? 于是她暗搓搓用胳膊肘捣了捣琴酒的腰眼。 “我说,”她全然无视了杀手先生因为惊讶放大的瞳孔,用三姑六婆传人家八怪的标准姿势,煞有介事的压着嗓子问琴酒说:“我要是雇你出手弄死他,算多少钱啊?” 琴酒眯着眼睛笑了一声,看在她是摇钱树的份上,忍住了抽她一枪托的冲动, 只是抬起手掌搁她后脑勺拍了拍。 哪知道铃木小姐从小到大被人摸脑袋,早就已经摸习惯了, 琴酒克制住了力气的这几拍,非但没有起到任何警告作用, 反而引得园子下意识的仰着脑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头毛。 蹭完了, 她还特自然的冲着琴酒眨了眨眼睛。 那双一望见底的棕眼睛里,简直有一行大字呼之欲出。 ——你拍我是有啥事吗? 琴酒几乎是稀奇的看着她, 哼笑了声音浅浅的卡在嗓子里, 比起刚才险些殴打人质的冲动, 反而莫名的有些想笑。 就这么个不知人间险恶的样子, 就算不是铃木家的女儿,怕也是有人费心费力用钱堆出来的。 案件推理过程如何暂且不提,最后揪出来的凶手,是死者的前女友。 她对死者处于某种又爱又恨的神奇状态下,在过山车的行进过程中,用对方当年送她的珍珠项链勒死了死者。 当然,能勒死人的珍珠项链肯定是改装过的,串珍珠的是钢琴线,为此她还准备了一把带血的尖刀,试图在案发后顺便陷害死者的现女友。 工藤新一指出凶手的时候她还死不认账,等前去取证物的警员从隧道深处捡了一捧珍珠回来,她瞬间就崩溃了。 铃木园子一直期盼着的巧合,就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 跑动中的警部补踩中了不知道哪来的石子,在平滑的隧道里猛地跌了一跤,手中的珍珠瞬间被扔上天空又落地,其中一枚恰到好处的打在了凶手小姐的眼睛上,她惊叫着开始后退,不知不觉的撞上了死者的现女友。 现女友小姐经历了男友断头而死,自己险些被陷害成凶手之后,一见凶手女士就觉得毛骨悚然气血上头。 加上她本性又是咋呼沉不住气的性子,吓的急忙用手去推她,一边推,还一边喊着“走开!别靠近我!”之类的话。 连锁反应下,疼痛应激状态中的女凶手、和精神紧张状态的女证人厮打着落进了人群,鞋跟一崴,接连撞倒了三位警察。 警察一倒,器材也要倒,等问询的嫌疑人们躲着满地滚的器材,手忙脚乱之下也要倒。 最后一位警察正在给证物装袋,小心的举着那柄用来陷害他人的刀具,艰难的想避开压进的人群,也没看清挤挤攘攘间让谁踢了一脚,连摔带绊的,居然在半空中滑行了快一米远! 于是他手上那把证物也就顺势脱出了手掌,连飞带甩的在半空发出了嗖的一声清响。 变成了暗器的道具,在漆黑的隧道内闪过喑哑的银光,经过十分清奇的方向转换之后,毫无逻辑的打了个抖,直勾勾冲向了琴酒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银光瞬间就闪到了眼前! 就在园子一脸懵逼的将要被琴酒拉过去挡刀的前一秒,又是一枚散落的珍珠滚动着出现了。 它低调的滚动在混乱的人群中、不知被谁的鞋后跟磕了一下,转瞬间便像是出膛的子弹的一样,从另一个清奇的角度率先击打在了杀手先生的眼睛上。 对,就是这么巧,又打在眼睛上了。 在能看到的情况下,琴酒倾向于用身边能动用的所有工具(包括人)、和掩体(包括人)来帮助行动,但当视觉受到影响时,杀手的第一反应还是依靠本身。 他下意识将所有可能耽误他动作的不确定的因素,都从身边排除——比如他抬脚踢开了摔在他面前、可能会干扰他走位的某位中年男子。 比如他下意识将挡在他使用武器(枪)之前的障碍物(园子),甩到了距离最少一臂以外的地方,然后沉下身子,迅速摆出了最习惯的防御姿势。 铃木园子被这大力出奇迹的一扔,不止没摔到哪,反而十分意外的滚到了某位旁观者胸口。 园子心有余悸的搁手下一摸,哦,软的。 等无辜受牵连的某围观群众,尖叫着在压断了隔离线后,哭喊着眼睛疼的凶手小姐又把十来个旁观者也卷进了人潮。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顿时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惊喊声。 等他被推搡着左摇右晃,从林林总总的腿脚胳膊间重获自由时,铃木园子小姐惊奇的发现—— 她周围居然没人了?! 后背贴着隧道的墙壁,园子往左边一看,离手臂一百公分不到的地方,就是员工通道的铁闸门,也就是她一开始蹿进来时用的那条路。 她再往三步开外的地方一看:隧道的水泥上滚地葫芦似的扎了一堆的人,胳膊腿乱挠,帽子眼镜乱飞。 园子看着手边通向安全的铁闸门,面无表情的把手伸进兜里:之前从主控室拿到的钥匙,此时还带着她恒定的体温。 神色谜样从容的铃木小姐,冷静的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眼乱成一团的民众。 那个劫持她的帅比此刻双眼紧闭,侧身半跪在远离人群的另一个对角,和他穿了情侣装的墨镜黑胖子被埋没在人群中,正艰难的试图往他身边挪。 伏特加倒是在移动过程中,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园子,无奈周围人的群密度实在不容乐观,他还没转好方向呢,就好巧不巧的、被某位惊吓中的女士死死抱住,对着他耳边就是嗷的一嗓子。 一时之间,满室皆惊。 只有置身事外的铃木小姐站在铁闸门后,一边关门落锁,一边不咸不淡在心里的感慨万千。 啊,我的运气果然很好呢。 ===== 铃木园子从隧道跑出来之后,没头没脑的寻了个小巷钻进去,靠着热带乐园刷的五颜六色墙壁,狠狠的喘了会儿气。 这纯粹是过山车晕的,可能还有点推搡时消耗体力过大的成分,但绝对没有害怕。 园子对自己诡异的运气特别自信,依照她小时候被绑架那次的经验,她一开始以为杀手先生会突发心脏病、开|枪的时候哑火或者手抽筋,再不然就是双重人格突然切换什么的。 谁知道最后是个这么没有看点的结果呢? 可是这会儿都跑出来了,那之前告诉亡魂先生姓什么就有点麻烦了啊…… ——不过想一想,要是没有铃木这个姓氏拖延那几分钟时间,也等不到珍珠来救她不是? 于是铃木园子小姐心安理得的歇了一会儿,拖着那件沾了血的长斗篷开始往员工控制室走,一边走一边摸手机,想给还在混战中心的小兰打个电话,告诉她围观群众里藏了两个杀手。 这一摸兜,手机滚没了。 所幸她少数能记得的几个电话里,就有小兰的一个。 结果她奔到游客中心找了电话,打了半天却打不通,园子在生死犹疑之间纠结了统共没有五分钟,毅然决然的又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她逆着人流横穿各种花园小巷,中途还因为不看路,被开清扫车的老大爷骂了一顿。 等她喘着粗气跑到场地前的小花园时,恰好看到一抹金色自拐角处一闪而过。 琴酒戴着顶黑帽子,靠在入口不远处的墙角抽烟。 园子飞速从手边扯来了个障碍物捂在脸上,猫下腰就开始往灌木丛里钻。 ——妈呀他别着枪不就是要杀人去吗?咋这会儿才出来! 小花园其实是个以热带树木为主题的幼儿花园餐厅,还有专门的负责人帮忙看小孩,要是有家长想玩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危险项目,完全可以放心的把孩儿们扔在这。 因为主要客户是小孩,区域内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小小的,园子得在椅子上蜷着才能坐下,不过为了迎合小孩子,建了许多游乐设施配合灌木当障碍物。 园子猫的这个地方,恰到好处的对着过山车的出口,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找不到比这里还好的落脚地点。 没事! 园子委屈的缩起脚:忍一会儿呗,等杀手先生走了,或者小兰出来了,她马上就可以走了—— “那个……” 就在园子哆哆嗦嗦的搁小板凳上调整姿势的时候,一道又细又弱的声音,影影绰绰的在她耳畔响起。 铃木园子顺势回头。 看打扮像是服务员的小姑娘脸上蒙着个红色眼罩,背后绑了一双红色的翅膀,正满脸通红的拿手指头尖戳她肩膀。 铃木小姐顿悟:白蹲人家店里肯定不啊行,这小姑娘八成是想让她点单! 于是她环视一圈,发现周围小朋友吃的,尽是些猫咪饼干南瓜布丁一类的东西,甜点嘛,怎么样都不会难吃到哪里去,于是便大手一挥:“只要是能吃的,你随便来一份吧!” 服务员小姐虽然脸红,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大声的应了句是,可“是”完了,却半天不见离开。 园子疑惑的眨眼:“你……还要干嘛呀?” 腼腆的小姑娘抿了抿嘴唇,抬手指了指她脖子下面。 园子跟着低头看。 她刚才随便揪了块东西捂脸,这会儿看看,手上这个大红色的尖角帽子,虽然确实很适合拿来做遮掩道具,但和服务员的红色小翅膀一对比,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套的! 打工中的龙崎樱乃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小心的说:“那个,是我的……” “是吗?” 为了缓解尴尬,园子用熟练的恍然大悟表情,浮夸的点了点头,顺手把帽子给小姑娘递了回去。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身为游乐园产业链法人的铃木园子小姐,突然拉住了服务员小姑娘的手,神色严肃的问她:“你成年了吗?” ——他们家什么时候居然开始雇童工了?! “那个……不是的……” 其实龙崎樱乃也不是羞到不会说话了,主要是这片的负责人已经开始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比起回答客人无关紧要的问题,她现在比较想赶紧去干点正事,给领班展示一下自己并没有偷懒的意思。 园子顺着她眼角频频转向的方位看了看,懂了。 于是她语重心长的强行拉住了小姑娘的手,硬生生把她按在自己旁边坐好,模拟着情感类节目主持人的常用表情,有一种听起来就很虚假的语气安慰她:“不用怕,资本主义的黑暗再横行霸道,它也要屈服于罪恶的金钱势力的。” 园子严肃的点了点自己:“也就是我。” 龙崎樱乃一脸懵逼的“唉?”了一声。 “我是说,”园子如同老母亲般拍了拍她的手背:“雇佣童工、压榨未成年人这种不和规则条例的行为,你只管举报,只要查明属实,我马上就给你一个交代!” 铃木家的继承人小姐大义凛然的说:“我们家就是不要钱了,也绝对不能干这种随时会被社会道德观谴责的事!” 龙崎樱乃依旧没有听懂她想干啥。 热带主题乐园是个新开发的区域,比起中老年人,青少年才是主要消费群体,所以在正式开放初始,负责人和某些学校联合,策划了一个实践活动。 ——各校学生在有组织的分配下,在乐园内承包一些简单却能锻炼自己的工作,只要一周内累计做满八个小时,就可以换一张乐园内通用的游戏券。 龙崎樱乃小姐,作为青春学园国中一年级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有幸被老师直接点名带进了场。 “原来不是童工啊……” 园子说这话本意其实有点失望:她本来还以为抓到了管理漏洞,可以英明神武一把来着! 结果龙崎樱乃因为社会经验的问题,没能完全听出来,只以为她还是不太相信,为了维护母校的信誉,连学生证带图书证,一股脑的都从兜里掏出来给她看。 铃木园子莫名其妙的接过一沓证件。 乍一看,她觉得这张证件有点说不出来的眼熟。 仔细一看,还真有个地方特别眼熟。 ——比如照片里,这小姑娘没戴眼罩时的长相。 ——再比如“龙崎”这个姓氏。 ===== 铃木园子的大伯父叫铃木次郎吉,他从十七岁开始,就是个愤世嫉俗唯我独尊的讨厌鬼,私人兴趣尤其的多,但每次兴趣都不长久。 所幸他能力还不错,所以在各个方面都还能做出点成绩来,搞得这人在原本糟糕性格的基础上,还多了那么点自大的意思。 一个人从十七岁到了七十岁都是这个样子,那么在他人生这漫长的几十年里,必然自觉不自觉的得罪过不少的人。 唯我独尊的铃木次郎吉先生,这辈子全心全意的粉过的、也就是二十几年前那个画风神经病的爱豆组合,而全心全意黑过的,就是那个神经病爱豆组合里蹭人气的透明成员。 但在这黑和粉之间,还有一个粉转黑的灰色人物。 ——那人叫越前南次郎。 前文有提,铃木次郎吉早年送过园子一套公寓,是以“科学家的绝对领域建造”为准则进行装修的,可惜他当科学家的梦想没确立两三天,兴趣就转到了运动方面。 你要问为啥…… 就是因为他对越前南次郎粉转黑了。 早些年,在这位“武士”先生还打国内比赛的时候,铃木次郎吉就对他挺注意,偶尔还提供点赞助什么的。 等越前南次郎登上了世界舞台,开始一场一场的刷记录时,铃木大伯的爱才之心更是在爱国热情的助燃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那真情实感的…… ——就越前南次郎打职业网球那几年,各种巡回赛大师杯的赞助商,全都是姓铃木的! 大伯见天就跟园子嘟囔:说他要和这个人一起为国家创造纪录,他要和这个天才一起书写新世界的篇章等等。 到越前南次郎打破世界纪录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前不久,铃木次郎吉鸡血上头,除了冠名比赛,还准备去搞个民营电视台,趁这创造历史的大好时机,立项给“武士”拍个纪录片! 他兴致勃勃写了三天剧本,黑眼圈都写出来了,哪知道第四天一早,越前南次郎打着哈气,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自己要退役了。 铃木次郎吉当即眼前一黑,险些脑梗入院。 那会儿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都满世界飞的忙呢,铃木绫子定期去未婚夫家住好培养感情,因为园子“智障”的缘故,就算有保姆,铃木家还是坚持:最少要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大人陪着二姑娘。 所以铃木大伯的除了玩之外,主要责任其实是在家里看着园子。 铃木次郎吉是很喜欢自家孩子的,但他同样是个很自我哈不自知的人,所以他前期的看孩子方式,是带着铃木园子一起粉越前南次郎,后期…… 后期南次郎不是一言不合就退役跑美国去了吗? 于是铃木大伯气的额头青筋乱跳,发誓要去美国把他抓回来,等迷途知返了、好继续为国争光! ——为了履行“看孩子”的责任,他上飞机前,把七岁的园子也揣怀里带走了。 因为中二病四岁就开始好转的缘故,园子对于那段记忆其实相当清晰。 在上飞机之前,她大伯先带着他去拜访了一户人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说服颇受“武士”南次郎尊敬的授业恩师,和他一起去找“迷途羔羊”。 苦口婆心不成,当即还想威逼利诱来着。 那个授业恩师,就姓龙崎。 大伯目的是让越前南次郎为国争光,自然也不可能动什么武力手段,结果在美国拖了好几个月,硬是不见半点成效。 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先骂越前南次郎“毫无民族责任心”,刷完牙漱了口,再斥一句“临阵脱逃算什么男子汉”,等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了,还要抱怨一遍自己气都被气饱了。 等吃过了早饭,正一正神色,还是要憋着气,继续去和越前南次郎谈心去。 园子就抱着一盒饼干和他一起去。 因为铃木次郎吉是赞助商,又在职业生涯给武士提供了各种帮助,而且这里面有好些事情,都是他出于所谓的“为国培养人才是责任”之类的心理,光付出不要回报,还无私的不行。 搞得越前南次郎不止不能躲他,就算被烦的脑袋都疼了,还不好意思跟他硬犟些什么。 尬聊了快三个月之后,武士先生实在是受不了了么就跟他说了实话,说比起继续打网球,他找打了更有意义的事。 铃木次郎吉黑着脸问:“你想干啥?” 越前南次郎于是一指客厅角落,一块藏蓝色的棉绒地毯上,铃木园子抱着大大的白布娃娃,盘着腿认真吃饼干。 越前家现年还不到两岁的小儿子,屁股底下坐了个硅胶的网球拍,用比汤圆大不了多大的手掌,扒拉着一颗明黄色的小球。 他一巴掌拍过去,球就滚走了,等滚到园子脚边,她再抬脚踢回去,那长了双猫瞳的小男孩就紧紧盯着球看,等球滚回手底下了,吧嗒再去拍一巴掌。 循环往复,极其无聊。 铃木次郎吉觉得这事极其不靠谱。 ——你自己明明是当打之年,不好好比赛去你带着什么孩子? ——等他长大能打球了,这最起码要过去十五六年呢! ——难不成这段时间,就让日本网坛在国际舞台上一直挂零吗?! 那天他是黑着脸走的。 铃木园子不明所以的坐在车上打哈气,半懂不懂的听了大伯一通抱怨,后知后觉的发现,让他气到头疼的重点,好像全在天天往她腿上拍球那小东西身上呢! 到了铃木家在美国的别墅,大伯捂着脑袋就去吃降压药了,只剩下智商虽然只有七岁,但逻辑早已异于常人的铃木园子小姐,毅然决然的决定为大伯解决这个困难。 比如把那小孩儿偷走。 当然,偷小孩计划并没有成功,她十七岁的时候拐带个正常人都要靠司机送,何况七岁时想拐带一个两岁的。 越前龙马倒是不爱哭,这好几个月天天一起拍球的情分在那呢,园子去拉他,他也没挣扎,就一手捏着自己的网球,一手任由小姐姐拉着,一脚轻一脚重的跟着走。 因为车后座比较高的缘故,越前龙马还是司机给抱上车的。 越前伦子站在庭院里晾衣服,隔了老远的距离,笑容灿烂的喊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啊!” 当时可把园子给愁坏了。 她从龙马手上把球拿过来,对球叹气:“这可怎么办呀……” 两岁的小武士扑腾着要站起来去够球,无奈被幼儿座椅的背带卡住了,就使劲伸着手臂啊啊的喊着类似于“那是龙马的”一类的简短词组。 园子把球还给他,心疼在小男孩脑门上吧嗒亲了一口,痛心疾首的说:“你妈妈怎么都不着急呢?他们怎么这么不爱你呀,这样的话,就算我把你偷偷运回了日本,你爸爸也不会乖乖追回来呀……” 软软的童音简直情深意长,坐在前座的司机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说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把人家领出门的,敢情还真以为自己是偷小孩的呢? 就算要偷小孩,也该让次郎吉老爷出马啊,刚好把这个继承了优秀基因的孩子带走,好好培养一下,怎么着也比现在生闷气强啊不是? 可惜铃木次郎吉虽然唯我独尊的很,却没有犯罪的意思。 于是越前龙马在铃木宅“玩”到吃晚饭的时候,在园子惋惜的目光下,又被司机 “运”回去了。 铃木园子的钓鱼计划失败没两天,铃木次郎吉本就不好的脾气果然到达了临界点,等园子清晨睡醒,她们已经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铃木大伯这次是让越前南次郎刺激狠了,气冲冲的准备投笔从球。 还搞什么科研、当什么科学家! 日本网坛要是没人了,我自己上! 时年62岁的铃木次郎吉老先生,就这样,走上了职业网球选手的道路。 他有的是钱找最好的教练,但满日本这老些教练,就培养除了越前南次郎这么一个星星,于是固执的老先生坚定的认为:只有越前南次郎那个教练靠谱。 于是他从美国回来以后,试图挖角那个越前南次郎的网球教练来给他当私人训练师。 然后被时年50岁的教练给婉拒了。 这个拒绝了他们家的教练,还是之前那个姓龙崎的。 24.货不对板工藤新一 怪不得越看越眼熟呢…… 园子感叹完了这个熟悉的姓氏, 只觉得还好没让她大伯碰见, 铃木次郎吉七十岁以后越来越不讲理了,他要是一时气性上头,估计只要恶狠狠的看上一眼,就能把这个小姑娘原地吓哭。 “这位客人,能打扰一下吗?” 温和好听的男声带着礼貌的笑意在耳边响起, 正啧啧有声感叹着的铃木园子,不由得随着声音怔忪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张轮廓柔和的脸。 轮廓柔和的美少年穿了一身藏蓝色的制服, 居酒屋样式半身的围裙在角落绣了朵小花, 衣带在后腰打了个长结。 他侧身挡在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身前,稍稍抬起了手臂, 隔空点了点她手掌交握的地方,示意:“如果您没有什么其他需求的话, 可以请您把我们学校后辈的证件,还给她了吗?” 铃木园子手上捏着龙崎樱乃刚才塞给她的一沓子个人证件,突然就愣住了。 那双暖棕色的眼睛里本来沉淀些不耐和烦躁,但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 像是柔滑的巧克力被点上了闪烁的糖粉, 以一种让人想要屏息的速度飞快的闪亮了起来。 ——那种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被加速过的花朵开放时的画面, 从无到有, 在数秒间, 就绽放出了明艳又灿烂的美丽。 因此, 在这位顾客小姐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不止没有归还证件、反而莫名其妙的盯着他开始发呆时,不二周助出乎自己意料的,居然没有感到任何不悦。 顾客小姐就那么双眼闪亮亮的盯着他,看一看,眨一下眼睛,再看一看,再眨一下眼睛, 然后她突然轻轻的“啊”了一声,感叹似的拖出了长长的尾音,在面前两人稍显疑惑的注视下,用一种清软的仿佛要冒泡泡的声音说:“你长得真好看。” 字数精炼、用词简朴、语音语调平平淡淡。 但配上那双简直要发起光来的眼睛来,却又多了点平实简单的动人。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和小时候被父母摸着头夸奖是个好孩子时差不多,让人瞬间就能产生种不太好形容的微妙满足感,还有点连自己想起来时、都会觉得有些好笑的羞涩。 于是不二周助在怔忪了几秒之后,顺从着自己此时的心情,用比礼貌更加亲和一些的表情回馈了顾客小姐一个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回答说:“谢谢夸奖。” 妈呀…… 园子倒吸一口凉气:一笑更好看了! 然后,被美色糊住了眼睛的铃木园子小姐,就愣愣的跟着他一起点头,机械性的回了句:“不客气”。 拿回了证件的龙崎樱乃抱着托盘跑去下单,剩下不二周助接过她之前专门拿下帽子干的工作:给花园餐厅周围的高灌木上绑气球。 这个合作项目虽然是校内自己选人,但来了以后被分配干啥,是乐园内的负责人说的算的。 幼儿花园餐厅这种小朋友扎堆的地方,被分配来的大都是女孩子,就算不太会带小孩,好歹耐心要强一点。 但再轻松的工作场所,也会有些强度高的体力劳动——比如餐厅里偶尔要搬个桌子、抬个水什么的——于是负责人在拉出了一票小姑娘之后,又琢磨着从队伍里找个男学生的来搭伙。 这个不幸中标的男同学,就是不二周助。 入选原因:负责人说他长得温柔,就算不招小孩子喜欢,也不会把人吓哭。 可惜花园餐厅就在这么个四通八达的路口边,附近其他区域一旦有什么事,就自然的到这边喊人来帮忙,这一喊吧,总不能让穿着小翅膀的姑娘们去,搞得不二这一下午,虽然干了不少爬高上低的活,但大多数都算是给周围商铺义务劳动了。 所幸他八个小时的时间也算攒够了,今天结束就可以拿到兑换券,说起来…… 不二周助把最后一只气球系好,站在灌木丛前拍了拍手,要是裕太一只拒绝回家的话,要怎么把兑换券送到他手上呢? 苦恼了不到一秒,那股熟悉的灼热视线再次落在了他背上。 不二周助情不自禁的有点想笑。 那位顾客小姐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一直坐在原地没动过。 但怎么说呢…… 也不能说是他对自己过于自信了,那位小姐虽然大多数时间里,都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过山车场地的入口,但她真的是过一会儿,就忍不住要盯他一眼。 那种眼神闪亮亮的充满着力度,但意外的不招人讨厌,就是存在感稍微强了点。 ——有时候让看着看着吧,还看的忘了正事,等不二周助被她看得不甚自在、不由的开始回视时,顾客小姐却丝毫没有女孩子偷看被抓到时的羞怯。 她总是不闪不避的冲他眨眨眼睛,然后像是被他的动作提醒了一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麻溜的转头回去盯着过山车入口。 次数多了,不二反而微妙的找到了一种看弟弟写作业时的感觉:没隔一会儿你就要提醒她一次,别看了,专心干你的正事去。 这一坐一看的,没多久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园子窝在小椅子上,看着刑警提着整理好的东西,开走了停车坪上的最后一辆警车,委屈巴巴的憋了憋嘴:警察都走完了,小兰她们怎么还不出来呢? 随着“咔哒”一声清响,奶油的香甜气息不轻不重的打了个旋飘到她鼻端,铃木园子仰头,茫然的给了不二周助一个疑惑的表情。 不二此时已经换下了制服,毕竟是学生的实践活动,出于安全考虑,给他们安排的工作时间都不会超过晚上七点钟。 因为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实践活动,临走之前,领班小姐姐把柜台里要换下的半盘子小点心,一股脑都装给他了。 “要吃一点吗?” 他和善的询问了一下似乎萎靡到连眼睛里的那种光芒、都突然黯淡了下去的顾客小姐:“虽然没有刚出炉的新鲜,但好歹是劳动所得呀。” 果不其然。 不二周助在微妙的心累下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小姐似乎又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反而再次冲着他发起呆来。 所幸因为心情缘故,兼之对于小兰的担心占了上风,这次的呆一共只持续了十秒钟。 铃木园子窝在原地猛地摇了摇头,满脑袋半长不短的棕色头毛跟着一通晃,她也没什么要在异性面前特别注意形象的意识,整个人跟没气一样往前一瘫,下巴颏抵在木质的桌面上,心如死灰般的拖着长调子叹气。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啊……” 不二周助抱着袋子准备离开——他本来就只是下意识的、对身边有一面之缘的人释放点善意罢了,人家不理他,他就走呗——听到这话,反而稍稍睁开了眼睛。 “那里面应该没人了。” 不二指了指过山车入口的方向:“过山车隧道的等候场发生了凶杀案件,刚才那些警察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园子心说我知道啊,我就是从那跑出来的。 不二接着说:“结束调查之后就清场了,等候中的客人统一走北边的出口,去那边的游客中心集中退票,因为出了安全事件,还有附赠了小玩具作为安慰礼物。” 你要问不二怎么知道的…… 因为在他回来顶替樱乃挂气球之前,就是被缺人手的游客中心拉去帮忙发礼物了啊! “哦,都走北边了啊……” 摊在桌子上的园子无意识的跟着他重复了一遍。 等等。 园子猛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一巴掌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你说人都走完了?!” 不二因为他鲁莽的动作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但看到她的神情急迫的样子,又微妙的心软了下来:“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铃木园子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以一种非常不优美的姿势趴在了小桌子上,鼓着两边的脸颊,长长的舒了口气。 原来小兰早就已经出去了吗? 想到已经消失在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的杀手先生,铃木园子感觉到了久违的精神放松。 虽然脚都蹲麻了,但知道小兰安全就好啦! 她委屈巴巴的自我感叹了一番,伸手去揪美少年的袖子。 再次准备离开的不二周助感觉到了一股轻微的拉力,那位顾客小姐像株缺了水的蘑菇一样团在原地,可怜兮兮的问他:“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不二叹了口气,准备淘手机,下一秒,以为【叹气=不愿意】的铃木小姐,信誓旦旦的加了句保证。 “今天借你一个,回头我可以还你十个。” ——事实上,直到三个月后,不二裕太真的捧着十个手机盒子走进家门之前,不二周助一直以为这只是句无关痛痒的玩笑。 ===== 铃木园子坐着家里叫来的车回了宅邸,舒舒服服的跑了个藻,然后拿着新送来的手机,给毛利侦探事务所打电话。 接通第一句:“小兰你到家啦?” 毛利兰大概也是刚洗完澡,通过电话,还能听到毛巾偶尔蹭过听筒的声音。 “已经回来了。” 毛利兰舒了口气:“看到你这么早就打电话来,我还以为你在乐园又和新一不欢而散了呢,”她打了个哈气:“结果听起来,园子今天倒是难得的心平气和呢……” 铃木园子需要一点点时间来理清楚这句话的重点。 她停顿了整整五秒钟,问:“我什么时候和工藤烦人精一起去热带乐园了?” ——去都没一起去过,谈什么不欢而散? “唉?” 毛利兰的声音也突然惊讶了起来:“可是新一说去找你了啊!” “找我?” 临了,突然想起她的“抓奸”行为可能会惹小兰生气,铃木园子突然十分浮夸的开始了表演。 她说:“我一整天都呆在家里啊,热带乐园是个什么东西?” 因为应变不足,语气实在过于浮夸,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现在问:工藤新一他到底哪去了? 要求解以上这个问题,我们要先搞清楚工藤新一到底想干啥。 事情的起因有两点。 其一,发生在一周之前。 新的热带乐园正式开放,小兰貌似想约园子和新一三个人一起去,她给铃木园子发邀请邮件,说【周末要不要叫上新一一起出去玩?】 园子回复:【我拒绝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这搞得小兰就很为难了。 ——她最近被园子的追人计划弄的头都大了,觉得自己的性向在狂风暴雨一般的冲击下,简直摇摇欲坠。 再不做点什么,怕是真的要追悔莫及了。 可是一起这么多年下来,毛利兰是从来不会勉强人的,园子既然已经拒绝,她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在通讯页面截了个图,连图片带文字的,一起发给了等待中的工藤新一。 最后还加了个“爱莫能助”的颜表情。 名侦探那会儿正坐在书房的大椅子上转圈圈,听到手机提示音,轻巧的用两根手指头拎起来一点开,霎时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失望,但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幸他的僚机还是好僚机,虽然已经蠢蠢欲动了,好歹暂时没有投敌献身的准备。 于是工藤新一冷笑一声,回复小兰:【那就先不要管她了,到时候兰先和我一起去吧】。 【虽然实在不想这么说】小兰挠了挠头发【你确定园子不会因此更讨厌你吗?】 这真是一句难听的实话。 说的还是个挺残酷的现实。 工藤新一“切”了一声,回手把电话往桌子上一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然后,让我们把时间线转回到一周之后的今天。 中午,毛利兰再工藤新一定下的地点等他来,他俩本来说好了一起吃饭的,同龄人嘛,基本是AA制,可小兰直到吃完了甜点,才发现工藤新一老早就已经付过了钱。 “说吧,”最近已经心累的不行的小兰已经认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工藤新一原地打了个哈气,老神在在的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要你把手机借我用一下而已。” 没等毛利兰反应过来,少年名侦探拿过她放在一旁的电话,啪的就来个双人自拍。 那光溜溜的一桌白盘子放在社交网络的页面上,震惊的小兰一点都不相信那居然是自己吃的。 话说,这两个人不等别人同意就随便自拍的毛病……都是怎么养起来的? “这样就好了,”工藤新一毫无愧色的把她的手机揣进了兜里:“饵都放出了,就看那条傻鱼什么时候开始上钩了!” 看在不用自己花钱的份上,小兰全程还算配合,但每次兴致勃勃的准备爬上娱乐设施之前,就要被人叫一次暂停就已经很让人不爽了,工藤新一还跟有强迫症一样,一次POSS不满意了,他还要拍第二次! 反正她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累过,现在社交账号也被别人掌控着,也不知道工藤新一模仿着她的口气,都给这些照片配了啥羞耻的旁白。 ——虽然日常情况下工藤新一是个可靠的朋友,但和园子较劲状态下的他…… 毛利兰心累的坐上了过山车:撑死也就五岁不能再多。 等过山车出发前,工藤新一终于结束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图片直播,把毛利兰接近断电的手机踹回了兜里。 小兰靠在厚厚的座椅上,进入了某种微妙的贤者状态。 很好,他把手机收起来了。 接受现实吧毛利兰,与其期待工藤新一的可靠程度,不如期待自己的好友今天全部掉线——在她拿回自己的账号,把那些羞|耻|PLAY的状态全部删除之前,全世界都不要关注她! 然后我们再来说说事件起因之二。 过山车运行中间,不是发生了杀人案吗? 这杀人案,后来不是被工藤新一破解了吗? 毛利兰的鞋子上也溅到了鲜血,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出隧道时,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累,让她不由的产生了就地躺倒睡一觉的冲动。 所幸热带乐园的安慰礼物是她之前一直想要的玩偶,小兰抱着棕红色的、不知道是兔子还是松鼠的娃娃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然后工藤新一就出来了。 他很大方的把自己那个玩偶也递给了小兰,透过游客中心的玻璃,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低洼庭院的一角。 “新一?” “没事,”工藤新一冷哼一声:“我已经找到她了。” “唉?” 小兰很惊讶:“在哪里?” ——她甚至都没怀疑过园子会不会上当的问题,毕竟依照她这么多年的经验,当工藤新一拿他五岁的智商去怼铃木园子的时候,铃木园子这个人的具体思维状态,也绝对不会超过四岁。 虽然同样幼稚,但还是新一更胜一筹。 何况小兰对自己确实很自信:但凡有个诈欺犯发,敢发诈骗信息给园子说绑架了自己,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假的,就为了那百分之一的真实,园子八成考虑都不带考虑的、就会直接转账付赎金。 拿到了心爱玩偶的毛利兰准备回家歇一歇,于是她开始盯着工藤新一使劲的看。 名侦探摸了摸脸:“你看我干什么?” 小兰一巴掌拍在他左侧胳膊上:“当然是要我的手机啊!” 工藤新一啧了一声,没有任何交出“人质”的意思。 “我说新一啊……” 没等她苦口婆心的开始劝,工藤新一用一种更加心累的表情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要是那家伙肯打我的电话,不,”他舒了口气,说:“要是她肯在手机里存以存我的号码,我都不至于在这跟你借了,好吗?” 毛利兰被他直直看到放弃,抱着两个可以给予她温暖的娃娃回家了。 然后…… 按照同一时间看,这会儿他们拿了安慰礼品,在游客中心前准备离开,而发完了安慰礼品的不二周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所以此时此刻,目标任务铃木园子小姐,她应该正在过山车隧道门口的花园餐厅里,看着美少年不二周助发呆呢。 问:工藤新一透过玻璃,在北边洼地看到的是谁? 答:他看到了铃木家那个眼神凶狠气质冷硬的金发保镖。 再问:这个金发保镖到底是干啥的? 答:代号琴酒,黑衣组织派来出任务的。 最后一问:工藤新一现在哪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满头雾水铃木园子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她名下新开放的热带乐园出现了事故,有走失的少年儿童带伤躺在监视器死角的小花园里,让她赶紧过去看看。 ——在准备培养女儿之后,他时常发布点这种任务来着。 园子在安全部门负责人的带领下,走进乐园内的医务中心的时候,正看到一个没有大腿长的小孩,扒拉着一身长到拖地的衣服,从门内翻滚着跑出来。 他跑着跑着,踩到了长长的裤脚,pia叽一声直挺挺的栽在了地上。 等这小孩用和年龄不符的成熟神态,一边念叨着“可恶”之类的台词,一边揉着额头站起来时,铃木园子从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几更加熟悉的讨厌气场上,迅速的找到了上面那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一答:工藤新一就在这呢。 ——只不过货号和尺寸,可能出了点问题。 25.让男人长大的方法 工藤新一用极不协调的身体从一堆衣服里爬起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脸。 ——要遭! 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 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开口, 一脸严肃的铃木园子小姐突然直直的往前走了两步。 因为距离拉近的关系, 此时工藤新一若是想要看清楚他的脸,便要使劲仰起头来才行。 下一刻,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掌平平的停在了他脑门顶上的地方, 工藤新一茫然的想拨开遮挡视线的手掌, 结果那只手掌也不过在他头顶停了一下下,便比划着同样的高度,缓缓移动到了园子自己腿边。 工藤新一:等等,你这是想干啥? 他满头黑线的抽了下嘴角, 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果然。 铃木园子低头看着那个比划出来的、似乎还不到她胯骨的高度, 特别浮夸的叹了口长长的气,句尾拖的九曲十八弯, 惋惜的仿佛十分真情实感。 “太可惜了……” 她的眼睛闪着兴高采烈的得意光芒,语音语调却越加做作夸张, 痛心疾首的感叹说:“要是你早点变成这幅样子,今天拐小兰进乐园的时候, 说不定还能省下一张票呢!” 工藤新一一巴掌拍在脑袋边的手上:“不牢你费心, 照视觉角度计算, 我现在肯定超过一米二了。” 铃木园子摸着自己被打疼的手,特别气不过的呲他:“连免票都做不到, 你变这么小还有什么用?” 一说这个, 工藤新一就更气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错?” “哈?” “哈什么哈!” 工藤新一和铃木园子吵架的时候时, 智商也不过就五岁出头,从生理角度来说,这幅缩水的身体还给他多留了两年。 不过他的【智商掉线】是个铃木园子专属的被动DEBUFF,看别人的时候正常的很,工藤新一眼见着负责人和一众陪同人员就在不远处,拉着铃木园子的手就往医务中心侧面的休息室跑。 等他推着门反锁好开关,回头麻溜的爬上了休息室的椅子,对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铃木园子恶狠狠的切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木质的桌面上。 虽然身体变小了,但这一下的气场最少也有两米。 铃木园子明显被他震慑住了,居然安静的坐在原地没动,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个白金色头发的男人是谁?” 园子的第一反应是——“我凭什么告诉你?” 工藤新一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没说话。 园子静静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出乎预料的对这副儿童面孔产生了微妙的不适,不由的想要避开视线。 工藤新一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准转头!” 铃木园子啧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警告他:“工藤新一先生,请你搞清楚当前的状况,我现在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整个提起来!” 深知她有多么疏于锻炼的工藤新一冷笑:“那你现在要不要提一下试试啊?” 铃木园子越看他越别扭,最后还从他那肉肉的脸颊上,看出了点奇异的可爱,最后跟心虚了一样率先放弃了对峙。 工藤新一一边新奇于她此时毫无攻击力的眼神,一边哭笑不得的感叹自己这副小孩子的身体,问:“在过山车等候厅的那个白金色头发的男人,到底是谁?” 园子强忍着想捏他脸的冲动,诚实的回答说:“不知道。” “不知道?!” 七岁的工藤新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卡住:“不知道你就敢和他抱在一起?还抱那么长时间!” “我倒是想松开啊,”对着小孩子弱气了起来的铃木小姐撇着嘴辩驳到:“那不是因为他拿枪指着我呢吗……” “他还拿枪指你?” 工藤新一这回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懊恼的啊了一声:“也对,你那个时候的姿势明显不对,我是怎么把他当成你保镖的……” 事实上,依照铃木园子的思维模式,她完全干的出【因为不想被发现,就把自己挂到另一个人身上、再用衣服盖住】的事情。 她也有很大可能,会因为顾头不顾脚,而露出一双可以作为线索的鞋。 “所以……” 听了半天,总算稍微听出点眉目的园子敲了敲手心:“就是他把你变小的?” 工藤新一回忆着自己昏倒前听到的话,他很清楚的听到,那位黑衣男子再把药灌进他嘴里之前,曾经说过:可惜这是为了灭口,不然拿着你的尸体上门,说不定还能从那只小麻雀身上拿到些额外的报酬呢。 于是他原模原样的把话重复了一遍,并且习惯性的开始推理道。 “既然提到灭口,那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杀了我,喂我吃下的药物应该也是这个作用,但现在我并没有死,而是身体变小了,这意味着药物的作用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异,至于他说的【麻雀】。” “铃木园子,”叫着她全名的七岁男童面色严肃的审问:“有关你在被劫持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还试图出钱买凶杀我这件事,能给我详细的解释一下吗?” 园子虽然讨厌他,但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弄死谁,一听这话瞬间就心虚了。 “那什么,”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既然知道是他搞得鬼,你的问题就很好解决了,我们登报搞个寻人启事,或者悬赏解药什么的,等他出现以后——” “你想什么呢!”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他们依靠勒索搜集资金,说明有其他的目的,能打听到可以勒索人的消息,证明消息网绝对很广,被发现了第一反应就是灭口,杀人都毫不手软……” “这种有规划还目的不明的非法组织,根本不可能好好交流。” “那我给他们捐点钱呢?” 上了不少继承人课程的铃木小姐试探着说:“他们要搜集资金,应该是缺钱的吧?大不了我多出点,能把你买回来吗?” 【如果我给他们钱,能把你买回来吗?】 掐了这十来年的时间,工藤新一第一次从这个整天说着讨厌他的人身上,看到了点自己可以留下的痕迹。 ——你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早上一天,他的所有权都还在自己手上呢,你说要买,就算只给五円,考虑考虑也不是不能卖。 可现在他自己说的不算了。 工藤新一仰着头靠在高背的座椅上,有气无力的回答她说:“连人都不知道在哪呢,买什么啊。” ====== 其实说不买,不代表真的就不买了。 工藤新一现在回想一下,其实见过了那个金发男人的园子也不安全,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按照她自己的说法,那个男人明显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既然【铃木】已经被牵扯在内,与其刻意规避,不如干脆把这个优势利用起来。 于是他就坐上了铃木家的车,踏上了前往铃木宅邸的路。 “说起来,”工藤新一有些疑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他其实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要不是身上的衣服,他站在医务中心的镜子前时,自己都没认出自己来。 园子此时处于一种微妙的【看到他倒霉我就开心了】的状态下,看着倒霉特征之一的【幼儿外表】时反而一点都不生气。 听到这话,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的反问:“除了你,谁还能长成这个倒霉样子?” 等他们顺着昏黄的灯光,从铃木宅的一侧摸进铃木园子的私人区域,工藤新一突然就知道了这家伙能认出她的原因。 园子的卧室在中部,对应的两面墙上分别有三道门,联通了六个功能不同的房间,其中最角落的一间,就是个小型照片展览馆。 主题是小兰,小兰,以及小兰。 工藤新一对着一面墙的小兰,奇异的感到了种马上要被僚机擦伤机翼的危机感。 比较靠近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幼儿园卒业式照片,毛利兰所在的部位用红色水笔标了出来,园子似乎还在旁边画了一圈小星星。 而与之对应的照片另外一边,看起来跟现在的他什么区别的,货真价实的六岁工藤新一,脑门上正安静的顶着一个蓝色的叉叉。 哦。 工藤新一冷漠的想:你就是这么天天看着我的,是吧? 照片室最角落的地方,还放了个小架子,上面摆了六张彩色三寸免冠照片,分别是她之前已经相死会了的未婚夫一二三四五,以及将要开始相看的第六个国中生少年。 就是那个叫忍足谦也的。 没等他仔细看看这个NO.6长的有什么特色,去跟家长汇报情况的铃木园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可能是因为走进来时,发现工藤新一没有盯着她的小兰看的缘故,园子的神态还算和善:“我跟妈妈说你是我捡回来的小倒霉蛋,我妈说只要你身上没有传染病,其他都随我意。” 工藤心说你们家的画风一如既往的奇怪,捡小孩这么严肃的事,说的跟捡了只野猫差不多。 园子挠了挠头发:“所以,你明天去检查下身体,拿了具体的报告之后,你就在楼上的房间住下吧。” 工藤新一想着他这身体确实需要检查,铃木家叫医生的话应该是可信的,最起码能保证封口,出了问题也不会一言不合就解剖他,于是点了点头,说:“那每天一起去吧。” “唉?” 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医院?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我现在七岁。” “那我叫管家和司机送你去啊。” 铃木园子小姐对小孩子远比对大人和善,伸手摸了摸他还不到自己腰高的脑袋,慈祥的说:“你乖,我明天下午还要去相亲呢,要不是小田切警视总监的邀请函,我今天就该去和谦也见面了。” 哦,因为是预定未婚夫的缘故,园子对相应人选一般都选择直接叫名字,给的是所有未婚夫都会有的基础待遇。 “不过跟小孩子相亲,估计挺麻烦的……” 工藤新一回忆起那张照片上的脸,心想就凭他那个长相,你就算现在觉得麻烦,等明天见到了真人,怕不是一秒钟就要倒戈了! 想到这里,心很累的名侦探斟酌着问她:“你们约在哪里见面?” “法拉格利亚网球俱乐部。” 园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了他的脸,一边体会着微妙的满足感,一遍就好心情的说了实话:“谦也似乎很擅长打网球,我之前也打过一段时间,所以选个双方都熟悉的场所。” ——其实是因为铃木史郎一开始就像让他俩一起锻炼。 铃木园子打网球的启蒙人,是62岁时突然想当职业选手的铃木次郎吉老先生。 他弃笔从球之后,努力了没几天,就成功的闪到了自己的腰。 这年纪大了吧,闪个腰就要卧床静养好几天,那时候铃木宅里,就只有铃木次郎吉和铃木园子两位主人在,拿了全年薪酬的网球教练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白呆着,所幸改教小姑娘打球。 铃木园子开始认真的打网球,是因为毛利兰喜欢上了这项运动。 不过后来小兰专心怜惜空手道去了,园子也就对此失去了一半的兴趣,她手上有国内外各家知名俱乐部的会员卡,但是最常去的,还是这个法拉格利亚。 这个地方和铃木家有点关系,据说国内仅次于越前南次郎的退役选手,就在这里当教练。 铃木园子是他的两个主要学员之一,不过园子的长期球友是她岳父毛利小五郎,对这老教练的其他学生也没什么兴趣。 那段时间小兰一直说要减肥,园子陪着她吃了大半年的素菜,等减肥结束了,又一个劲的往回找补,这一进一出的,又超出常规水平的胖了起来。 为了防止肥胖,她就增加了网球运动的时间。 再后来,因为西门总二郎和神宫寺莲在三个月内相继跑掉的缘故,铃木园子的仪态课程作为继承人培训的重要组成部分,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负责形体的那位老师比较直接,她拿了一个体重秤,让园子自己站上去。 事实上,铃木园子的体型没有任何变化,但她就是货真价实的重了整整一格! 要问为什么? 因为后面吃回来的那些脂肪,都在充足的网球锻炼下,转化为了密度高且重的肌肉。 老师捏着她使劲起来都能看出轮廓的臂膀,惋惜的毒舌道:“铃木小姐这个样子,倒是很适合干些体力活呢:-D” 铃木园子瞬间就被一箭穿心了。 事实上那是她最后一次打网球了,体型教练用全套的机器给她测了一堆的数据,详细到体脂含量或者骨密度一类,但铃木园子全程就盯着体重那一栏看。 第二天,她就干脆的去了法拉格利亚网球俱乐部,正式把自己的场馆使用权限转给了岳父毛利小五郎,不过因为性别能力都不同的缘故,拍子没送出去。 离开时,她的网球包里装着两份体重截然不同的体测资料,同样,也装着造成了这一现状的罪魁祸首。 她走过场馆,走过中庭,走进了俱乐部供人休息的小花园。 看着水面上映出的、明明没有变胖却货真价实变重了的脸,园子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因为根本没人的缘故,铃木园子就蹲那潇洒的嚎了快十分钟,愤愤不平之下,代表把残酷现实的体检表和罪魁祸首网球拍都砸在了地上。 气愤之后,悲伤成了主流,园子看着好歹陪了自己一段时间的牌子,拿着它就开始往地上杵。 她在地上挖了个坑,把罪魁祸首和残酷现实一起埋了。 然后她站在坑边,豪爽的抹了抹自己的脸颊,在留下了三道泥印子之后,爽快的和网球说了声再见。 不过虽然很久没打了,基础还是有点的,何况和未婚夫见面的重点在于见面,那个忍足谦也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拉着她打比赛不是? 工藤新一磨蹭着下巴思索了半天,说:“每天我和你一起去。” “……你想干嘛?” 幼儿名侦探突然呵呵的笑了一声,不过因为脸很可爱,园子完全没有被挑衅到的感觉。 他说:“你不是说嫌他麻烦吗?我每天可以帮你直接处理掉他啊!” ——他就不信了,就算没法凭智商从中作梗,只要有这么一副身体在,但凡他在相亲过程中管铃木园子喊一声妈妈,那个未婚夫的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 第二天清早,东京的另一边,冰帝学园网球部。 网球部是冰帝学园规模最大的社团之一,每年拿着最多的经费,占着最广的场地,还有标准极低的出勤要求,甚至于连学业的标准,都有对低上一筹的优惠政策。 可惜哪怕有这样全面的后勤支持,冰帝依旧一连好几年没拿过冠军。 国中一年级的时候,迹部景吾觉得这是因为部里闲人太多,冰帝需要一次彻彻底底的进化,来变成最完美的状态。 于是这一进化就折腾了一整年,虽然效果称得上立竿见影,但归根结底,也就见了个亚军而已。 要迹部景吾来说,作为亚军站上领奖台远远谈不上荣誉——比起校方代表兴奋的觉得赢得了荣誉,他全程都在盯着幸村精市看。 站在立海大站的那个地方,才叫荣誉。 冰帝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说白了也就是个高档的陪衬。 第一年用来进化了,第二年拿来陪衬了,转眼就来的第三年要是再没什么结果,那以后…… 不对。 迹部景吾冷静的擦了擦汗:第三年要是再没有什么结果,他也就没有以后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就不打网球了,但越长大,爱好在生活中所占的比重必然越来越小,就算父母不会对他的爱好多加置喙,那些需要花费时间的课程和工作,也会自然而然的把网球从他的生活中挤出去。 迹部景吾曾经见识过告别梦想的痛苦,在他其实对未来还没有什么明确认知的时候,那种成长带来的、不得不放弃的悲凉,就曾经实实在在的震撼过他一次。 正是因为已经接受,甚至于随时准备好接受这样的事实,迹部景吾对冰帝网球部第三年的比赛日程及其重视,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冰冷的火焰依旧是火焰,只要是火,它就是会烧的。 于是,在发现只是进行挥拍一百次这种基础训练而已,就有人躲在队伍里时不时的看手机时,迹部冷笑着从兜里掏出个新球,一拍子抽到了他脚边。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网球快的跟子弹一样弹在地上,嗖嗖的从忍足耳边飞了过去。 站在队伍角落里的忍足震惊的推了推眼镜:“……你刚才是要谋杀我吗?” 迹部面无表情的冲他挑了挑眉毛。 忍足于是迅速的认输了:“好吧,刚才算我错了。” 迹部神色不变,手里捏着一颗网球颠了颠,看着他开始冷笑。 站在忍足附近的向日岳人和穴户亮,相继以毫不遮掩的大幅度动作给自己换了个位置,除了因为个太高站在了最后面的凤长太郎,被队友们强行挤上了C位的忍足侑士无语的发现,此时此刻,他和手拿凶器的迹部景吾之间,只剩一片明晃晃的空地。 “迹部,球先放下,我要申请辩护。” 迹部冷哼一声不做言语,看手势马上随时准备发球。 忍足麻溜的一转身,对着二十米开外的教练席大喊:“监督,我要申请辩护!” 榊太郎拿着根钢笔,不知道在纸上批注些什么,被他喊的烦了,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冲着迹部打了个响指。 “啧,”细微的咂舌声从队伍中响起:“还以为有热闹可以看了呢……” 因为音量实在过于微弱,忍足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没能准确分辨出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是谁。 于是网球部开始中场休息,全体正选自由自在的在场上坐成一个圈,申请辩护的“被告”忍足侑士后衣领子里插着根网球拍,站在圈圈中间试图自证清白。 “偷懒是客观事实吧,”岳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积极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就行了,有什么好清白的?” “法理不外乎人情呀,”凤说话之前还稍稍低了下头:“说不定忍足前辈是因为有急事呢?” “有急事的话,侑士早就请假跑回家了。” 岳人十分不屑的切了一声:“他这摆明就是开脱呢,你这么配合他干嘛!” 日吉若不爽的坐在外围转拍子:啊,想打球。 “都到了全国大赛的关口了,”穴户亮瞟了一眼忍足:“你这个样子,配得上冰帝的制服吗?” 因为迹部这会儿还拿着拍子没放下,后背被插|了根网球拍的忍足侑士不得不就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努力低头,表示自己接受批评。 不过该辨的护,还是要辨的。 “正是因为全国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十分恰到好处的做出了一副为难的神情,犹豫又苦恼的说:“我才更加觉得可惜。” “哈?” “为之努力一年的目标就在眼前,却因为突发意外不得不提前退出,”忍足动了动被球拍板直的肩背:“这对我们来说,大概是最残酷的惩罚了吧?” 围了一圈的冰帝正选同时陷入了沉默。 大概一分钟后,日吉若眉头紧皱着嘶了口气,用一种不可置信且不能接受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站在“受审席”的被告:“前辈……” 他难得用这么平和的声音说敬语,自己率先因为不习惯而清了清嗓子,没等再次开口,向日岳人跐溜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的去拉他的胳膊:“侑士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肝癌、肺癌、骨髓癌,”他手忙脚乱的一通乱猜,痛心疾首的对上忍足的双眼,沉痛且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白血病?” 忍足心说你们就装吧,真要当我是个病号,还不赶紧把架着我的这拍子取出来! “说的不是我,”他压了压搭档的肩膀:“是我堂弟,四天宝寺的单打选手。” 穴户亮神色一凛:“那个叫忍足谦也的正选?” “唉~”岳人也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腿脚很快的小子对吧?” “得了什么病?” 迹部景吾捏了捏眉心:“前一阵子幸村精市才去过医院,现在四天宝寺又出这种状况……” ——虽然看到厉害的对手们一个接一个主动躺进医院,似乎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既不能打完全体的四天宝寺,又不能打最佳状态下的立海大,常规四强就剩个狮子乐了…… 这种冠军赢回来有什么含金量吗? 迹部额角不由的跳了一下:那还不如拿个亚军当陪衬呢,好歹货真价实啊! “等等,”忍足等他们都相继感叹完了,才假作后知后觉的开始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谦也生病了?” 由网球部正选围城的圈圈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还不如生病呢,”忍足这口气叹的是十分的感同身受:“生病只能说是天意,拗不过也就认命了,但谦也现在的状况……”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除了‘倒霉’之外,我想不到什么特别贴切的形容。” “嗯?” “简单点说,”忍足打了个响指:“谦也要被安排嫁人了。” “……我以为忍足谦也是你堂弟?” “我也没说他是我堂妹啊,”忍足对着穴户摊了摊手:“谁跟你说男孩子就不能嫁人了?” 就在岳人情不自禁的开始疑惑这个忍足谦也是要嫁男人还是嫁女人时,迹部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原委。 “他要入赘谁家?” “还谈不上入赘呢,”忍足挑了挑眉毛:“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争取到一个可以入赘的机会,因此已经被打包送来东京了。” 忍足心有余悸的呵了一声:“照我父亲和伯父的意思,他要么就近转到冰帝,就么直接转去他‘丈夫’就读的学校,比起周末参加部活练习网球,他的以后的日程安排,大概是陪未婚妻小姐打网球解闷。” “咦——”岳人情不自禁的同情了起来:“太可怜了吧?” “不然呢?” 忍足从兜里掏出手机:“今天下午我伯父就要去四天宝寺给他办手续了,谦也现在只能努力争取【交换就读】而非【转学】,不然他就算嫁人失败,也找不着替四天宝寺出场的机会了。” “所以呢,”迹部景吾冷血无情的问:“你的辩护重点在哪?” “在【我要帮忙】啊!” “谦也买通了翔太替他撒泼打滚,哭说舍不得哥哥走,”忍足毫不心虚的回答说:“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不错,大伯只申请了三个月的交换学习,但之后……” “之后干什么?” “当然是想办法悔婚啊,”穴户亮一巴掌拍在凤的腿上:“全国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悔了婚,怎么的都还能赶上打决赛啊!” “哦,”半睡半醒的芥川慈郎虽然听懂了事情的起因,但还是茫然的问:“可我们……为什么要帮四天宝寺的人呀?” “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学校的差别!” 穴户亮刚才打完了凤,这会儿又在芥川肩膀上抽了一下:“就算是敌人,那也是值得尊敬的对手,眼看着尊敬的对手因为这种小家子气的理由,不得不错过梦想,就算最后赢了比赛,你能安心吗?” 凤可配合的大声回答:“不能!” 芥川委屈巴巴的捂着肩膀,不情不愿的“唔”了一声。 “对了,”凤长太郎问说:“谦也桑要嫁、不、入赘的对象,是谁呀?” 因为成功辩护且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忍足这会儿正以一种不怎么美观的姿势抻着腰,试图把那只网球拍从后脖领子里抽出来,听到这话,回答说:“还有哪家?大名鼎鼎的铃木啊,他们家的长女我记得许给了富泽家,这个要招赘的……似乎是叫铃木绫子?” “要嫁给富泽的那个就是绫子。” 在座诸位都等着忍足提供点详细情报呢,结果开口说话的,却是站在一边迹部景吾。 他神色不明的磨蹭着手上那枚没打出去的“凶器”,不咸不淡的纠正:“绫子是长女,现在要招赘的那个铃木,叫园子。” 因为他的神色,场内空气变得稍微有点不对,岳人配合的做出“受教了”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说:“迹部你真厉害!” 然后迅速转头去找他搭档:“那侑士知道他们见面会约在哪里吗?你想怎么帮忙?” “约在哪?” 忍足早前偷看短信的时候顾忌着训练,根本没怎么看清楚:“好像是个叫法拉盛还是法拉格的网球俱乐部,据可靠消息称,那位未婚妻小姐之前似乎也在打网球,是那家网球俱乐部最早的客户之一来着。” “发个什么鬼啦,那是个名字吗?” “等会儿我看看是法什么——” “法拉格利亚。” 没等忍足正大光明的在训练场打开自己的手机,迹部景吾平静的声音,再次带来了一阵谜样的寂静。 向日岳人眉头紧皱,犹豫着要不要再装傻捧迹部一次。 因为向日岳人的不作为,忍足侑士不得不接下缓和气氛的重任:“迹部你知道这家俱乐部吗?我还以为你只去自己家的地方打球呢。” 迹部景吾没说话。 他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想找全日本最好的选手做教练,不过他回来的那个时间段有点晚了,满日本数得上号的网球教练,早几年就都被铃木次郎吉挖到乐一起。 于是这么七拐八拐的,他就找到了法拉格利亚这么个藏着大神的地方。 换句话说,迹部景吾,他就是那个国内仅次于越前南次郎的网球选手,最主要教授的两个学员中,除掉铃木园子之外的,那个【另一个】。 他在正式进入冰帝之前,在法拉格利亚消磨了大量的时光,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的网球流着汗水。 仔细说起来,那时候他还不到十二岁,所以在母亲问他想上哪所学校,上了之后又大概会干些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把网球部排在了第一位。 有那么一瞬间,观察力敏锐的少年,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黯淡。 于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说法似乎太天真了。 其实责任感什么,他一直很清楚,但清楚、和货真价实的体会到,中间还有一个名为【成长】的坎要跨过。 迹部景吾当时是有了那么点意识,但具体该意识到些什么,他也说不明白。 然后有那么一天,正在帮他做发球练习的教练,因为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时间。 他一边发球,一边听了点影影绰绰的消息,说是另一个由他负责的学生似乎准备放弃训练了,不过她把课程转了出去,所以希望教练现在去一起办个手续,顺便认识一下新的老学生。 于是迹部干脆停了半个小时休息,然后沿着场馆前面那片绿地四处走了走。 事实上法拉格利亚的环境相当不错,隐私性观赏性或是舒适度都十分上乘,花园里更是移植了不少需要娇养的名贵花种。 迹部景吾就是在那个地方,看到了铃木家的女儿。 他回来的时间不长,铃木家的女儿之前也不常露面,要不是阴差阳错的有同一个教练,基本是不可能认识的。 自家事自家知道,铃木史郎担心女儿“智障”复发所以招赘,可这又不能跟外面明说,只说孩子叫娇生惯养的做不来这些事,所以在不甚明晰的外人看来,铃木园子这个人的处境,大概是挺复杂、也挺困难。 招赘,说明能力并不被自己的长辈认可。 招赘,意味着自己未来的权利可能会受到外姓人的制约。 而招赘不断失败,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大概也确实是个挺大的打击。 放弃了网球训练的铃木园子,让迹部景吾第一次意识到:当现实的斟酌拉扯,影响到了本身的时候,哪怕网球是她坚持了十年的爱好,该放弃,也是要放弃的。 那女孩哭的样子他没太看清楚,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却死死的把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迹部景吾站在墙角看着她抱着自己的网球包哭了很久,然后抽泣着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心爱的拍子埋进了土里。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正在旁观一场伟大的告别。 ——一个被现实拉扯着跨过了【长大】这道坎的女孩子,在和自己坚持了十年的爱好告别。 下一瞬间,他又觉得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那个女孩子一捧一捧的撒土,不止埋掉了自己的网球拍,还给迹部景吾三年后的未来,提前做了个可以拿来比划的样子。 迹部景吾说自己曾经见识过告别梦想的痛苦,见识过那种成长带来的、不得不放弃的悲凉,也曾经被货真价实的哭喊声狠狠的震撼过一次。 因为他看着铃木家的女儿哭了一场,他似乎完全没有了想要难过或是迷茫的意思,他正常的进了冰帝,正常的加入网球部,正常的做了自己设想中会做的,包括挑衅正选和改造校园等一系列的事情。 但他的目的也变得很明确。 在我还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全力以赴的做到最好。 青春年少什么,不就是求个不后悔吗? 后来过了没几天,母亲在外国的同学到家里拜访,意外的看了他许久,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在我的家乡,有这么一个说法,”她笑着说道:“想要让一个男孩长大,要么,让世界给他一场战争,要么,就让一个女孩给他一场爱情。” 那位女士轻轻拍了拍年少者的肩膀:“可我看你,似乎不用经历这两样东西,就已经轻易的完成了这个蜕变呢。” 迹部景吾在母亲的注视下,合乎礼仪的做了正式的答谢,却并没有完全当真。 也许,他真的在无形之中跨过了那道坎,但那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而对他来说,那也并不轻易。 ——他同样得到了一个女孩子,还围观了一场庞大的葬礼。 ===== 然而不论迹部想了多少,已经在穴户亮主持下开始研究作战计划的冰帝正选们,正兴致勃勃的安排下午的事情。 向日岳人蹲在原地伸了个懒腰:“那下午放假吗?” 芥川迷迷糊糊的回答说:“今天是周末,下午本来就该放假。” “既然这样,”忍足侑士做出了会议总结:“今天训练结束之后,除了日吉,大家都……” 等等。 忍足侧过头来招了招手, “迹部,你要去吗?” 好歹是他们家部长,不论最后他去还是不去,该问的还是要问一句的。 向日岳人已经摆好了姿势,等迹部说完了连同嘲讽在内的拒绝之后,他就飞奔去餐厅找吃的呀! 临近中午,阳光正好,冰帝干净整洁的网球场上,响起了部长同学一如既往不容拒绝的命令。 “中午一点半,全都给本大爷在校门口集合,慈郎不准迟到。” 26.死神之间的对决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 名为法拉格利亚的网球俱乐部, 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安静的活力。 安静, 是因为拥有的范围足够大,又创造性的、以居住区的规划方式来建造, 将提供不同服务的场地或是场馆,用庭院隔断一般的造景方式分隔开来,哪怕是相邻的两片球场, 也有或是树丛或是回廊一类的建筑隔在中间, 完全保证了打球的安静和自在。 ——保证了就算新手的你连球都接不着, 能直接左脚拌右脚平地摔在地上,也不会收到任何来自其他场地的、似有似无还满含轻蔑的观望眼神。 而活力, 指的是就算隔着这些影影绰绰的建筑或是树木, 有节奏的击球声依旧此起彼伏的出现在俱乐部的各个角落, 完美诠释了这个盖的和花园一样的地方最本质的属性——打球。 但是在东北角的某片场地上,弥漫着一股和网球俱乐部日常氛围截然不同的尴尬气息。 准确的说, 只有忍足谦也在尴尬。 铃木园子小姐兴致挺好的坐在原地,甚至因为无所事事, 还不自觉的哼起了歌来。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情况还挺不错。 就像之前西门总二郎说的那样,铃木园子这个人, 除了对待放在心上的人会特别注意,和其他人相处主要靠认标签。 忍足谦也虽然被她当成了个小孩, 但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拥有未婚夫这个头衔的男人, 园子一连相了六次亲, 对于如何和未婚夫相处, 已经形成了一套十分固定的模式,在见忍足谦也的时候,这个模式它就自动运转了起来。 首先,作为相看人,也就是【面试官】,铃木园子是不会有任何羞涩的意思的,加上她会直接把拥有未婚夫这个称号的男人划进了某个比较亲密的范围内,所以最起码在初见时,那种落落大方的亲热捻熟,是绝对不会引人反感的。 忍足谦也上刑场一般的背着网球包走进法拉格利亚的大门时,觉得东京真是个阴暗的地方,下一秒,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遵从叔叔的嘱咐,给自己调整个合适点的表情时,不远处猝不及防的就传来了女孩子阳光灿烂的声音。 她甚至都没叫他的名字,只是大声招呼说:“这里!” 因为他们之间还是有点距离的,忍足谦也之前看照片的时候光顾着心疼自己了,也没怎么记住具体长相,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他茫然的站在门口,冲着不远处的女孩子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这个茫然的表情明显比上刑场的表情更好看点,因为园子对他的除了【未婚夫】之外的第二个标签就是【孩儿】,所以看到这个茫然的神情后,反而有种期待值被满足了的奇异感觉。 于是她高兴的跟他点了点头。 忍足谦也肯定是不会无缘无故跟女孩子发脾气的,但不想相亲就是不想相亲,那种不高兴还硬憋着的感觉无时无刻不环绕在他周围。 园子注意倒是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鉴于那个【孩儿】的标签明晃晃的顶在忍足谦也头上,铃木园子觉得小男孩嘛,不会闹别扭乱生气的,那还算什么小孩? 这是第一个年纪比园子小、还小了不少的应聘者,她从头到尾都很有些资深者的自觉,代入的是早前和她相处时,西门总二郎和凤镜夜这两个人的大概状态。 忍足谦也越往里面走,越找到些平常进入网球场时的感觉,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击球声,只觉得包里的网球拍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与之相对应,那种被强迫的不情不愿,自然的也就下去了点。 就在这个气场出现了变化的微妙界点,一阵冰凉的触感轻轻袭上了他的脸颊又离开,等忍足谦也惊讶的从热血状态回神时,铃木园子小姐已经把一罐蔬菜汁放在了他的手里。 大了他三岁的女孩子只比他矮差不多半掌的高度,身材形体都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年女性,但长相却明显偏稚气,身上有种很神奇的幼生感,两者合在一起时,有种棉花糖裹着高纯巧克力的怪异感觉。 ——不过应该挺好吃的就对了。 讲道理忍足谦也也是个社交性人格,这个小姐姐身上的天真感还蛮戳他的,毕竟十四五岁的青少年,这两相加持之下,他接过饮料时,居然微妙的有点脸热。 铃木园子觉得她要成功了。 然后她一边带着青少年往前走,一边在脑内点铆着劲的回忆:凤镜夜除了爱给她买吃的,还干过些啥? 可惜她虽然有勃勃的雄心,想要模仿一下前任的套路,无奈这种冲动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没做前任那么多的准备工作。 ——除了蔬菜汁这个翻资料时无意识看到的点,忍足谦也的其他具体情况她根本就没记住。 于是在从大厅走到私人场馆的这短短一段路的时间里,铃木园子小姐原本盎然的兴致逐渐熄灭,最后干脆的因为“太麻烦了”这种理由,飞放弃了照顾自己年少未婚夫的临时计划。 再简单点说,因为那点不知道哪来的烦躁,她不想玩了。 忍足谦也走进场馆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里面还等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儿,那小孩穿了身小西装,老老实实的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身边放了一盒打开的咖啡牛奶,优哉游哉的摆着腿。 这个小孩子,就是一切变调的开始。 铃木小姐没有介绍这个小孩是谁的意思,事实上,她连理一理这个小朋友的意思都没有,但那种忽视的态度,同样说明这个小朋友是被默许呆在这的。 虽然没什么谈情说爱的意思,但相亲这种事本来就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不论是他想和未婚妻小姐相互了解下,还是想和未婚妻小姐坦诚的诉说自己对全国大赛的期盼,在多了这么一个七岁幼儿之后,都被若有若无的堵在了嗓子里。 铃木园子放弃治疗。 忍足谦也不好开口。 他俩一改来路上和谐的相处气场,莫名其妙的对峙了十分钟。 然后谦也少年摸了摸自己的网球包,心说不能交流就打球好了,铃木园子好歹打了十年的网球,就算不能交流些什么,能和一个水平不错的对手较量一番也是好的。 于是他说:“铃木桑,要来一局吗?”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因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拒绝的,所以话音没落,他就已经拉开了球包。 然而铃木小姐动都没动的坐在原地,神情温和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打。” ——园子昨天晚上考虑的时候是觉得可以打一场的,不过今天总觉附近有股让她不舒服的感觉,闷热又烦躁的异样气场让她完全不想动。 已经握住了网球拍的忍足谦也君,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他张了张嘴,其实本来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但坐在一边喝咖啡牛奶的小朋友突然发出了呼噜呼噜吸饮料的声音,在同时引来了两道关注视线后,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铃木园子的视线一样,茫然的对着忍足谦也眨了眨眼睛。 小男孩稚气的“啊”了一声,歪着头问:“大哥哥站着干什么?” 大哥哥忍足谦也被问的一愣。 像是见他没有反应,那小男孩用毫无变化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大哥哥,你为什么不坐下呢?” 忍足谦也看着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在奇异的氛围推使下,又抱着球拍坐了回去。 这一坐,就坐了整整时一刻钟。 铃木园子觉得他长得好看,就这么看着也挺打发时间的,所以就那么不闪不避的一直盯着忍足谦也看。 铃木园子小姐盯人看的技能是经过历任未婚夫公认的,被她看久了,再镇定的人都会有种坐立不安的微妙羞涩感,可是对天真可爱系女生有偏爱的忍足谦也,却只能感觉到如坐针毡的尴尬。 因为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也在盯着他看。 用一种不是很好形容的、说是天真又有点假、说是好奇还带点微妙嫌弃的做作眼神,一错不错的跟园子一起盯着他看。 那眼神还很有些穿透性,没一会儿就看的谦也坐立不安的跟被监视器跟拍了一样。 可每当他忍不住回视那个小朋友时,他就会突然扯着嘴角笑起来,还要配些故作可爱的动作。 ——比如有节奏连眨两次眼睛。 ——比如像是计算着角度一样歪下头。 ——再比如故作天真懵懂的摇晃着自己的双脚,但又会在某个微妙的时刻,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狠狠的盯一眼自己够不到地面的两条小短腿。 这一坐,坐到自得其乐的铃木小姐已经开始哼歌了,两个人依旧没有进行任何语言交流。 就在忍足谦也以为自己只能在无声的尴尬中,持之以恒的尴尬下去时,他的手机响了。 冰帝网球部一众正选因为芥川慈郎集合迟到的原因,晚了半个小时才正式到达战场。 忍足谦也当即松了口气。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铃木桑,我的朋友似乎就在附近,介意我去接他过来吗?” 很会换位思考的铃木园子心想自己也带了个拖油瓶,他想叫人就叫呗,大方的点头表示:当然可以啊! 忍足谦也前脚出门,工藤新一后脚就跟出去了。 “喂,你干嘛去?”园子拎住他的衣领:“你现在就这么点高,小心跑到人堆里再让人踩着了……” 工藤新一抬起胳膊一转身,两只小巴掌噗的一声捧住了铃木园子的脸,语重心长的跟她说:“我总归不是要跟去给他买果汁的就对了!” ——打窗户那看到铃木园子居然还会买东西哄人的时候,工藤新一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这个样子,嘴上再说着不要和小孩子相亲,一对上长得好看的人,身体就自然而然的诚实了起来。 那小孩进门的时候明显神色有变,要不是他几时把控住了情况,这俩人顺势聊起来,怕不是打上一场球,这条傻鱼就要高高兴兴的去咬别人家的钩了! 不过拒绝网球这一点,还是可以表扬一下的。 因为腿短,工藤新一想要追上忍足谦也要靠跑的才行,但法拉格利亚那小路修的曲曲折折,没跑几圈呢,就把人给跟丢了。 他双手叉腰站在墙边的灌木丛前,心想要是代步工具就好了,下一秒,有奇怪的响声从墙壁的另一边传来。 直觉敏锐的名侦探嗖的一声钻进了灌木丛里。 这个爬墙的家伙明显身手极好,一边扒着法拉格利亚这高出平均水平的高墙,还有余裕跟人打电话。 【我把……放在附近的高档俱乐部里】 【放心吧,这里很安全……你让……来这里取】 【我去处理那些家伙,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些不甚明晰的只言片语,诡异的衬出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没等工藤新一再听到些什么,那人已经嗖的一声跨过了隔离带,等幼儿名侦探从树丛里钻出来时,就只能看到一头橙色的黄毛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了。 想到自己和园子现在身边的状态都不太平,作为侦探的敏锐度一上来,他在周围扫视一圈,飞快确定了那人走的那条小路的方向,从另一边率先冲到了前庭。 ===== 跑过拐角的黑崎一护一边不耐烦的皱着眉头找路,一边跟电话另一边的朽木露琪亚对吼。 “我知道突发情况很紧急,也知道大虚是多可怕的东西,这些你之前就已经和我说过了,但麻烦你考虑一下现实情况好吗?再紧急的情况,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在大街上就变成死神啊!” 朽木露琪亚在现实执行任务也没多久。 她还没来得及按照真央灵术院的教诲为,好为静灵庭尽忠、守护现世灵界和谐呢,就一身重伤失去了为番队跑业务的能力,无奈之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接受了她一半能力的死神代理,黑崎一护的身上。 她们干死神的,主要工作就是引灵除虚,一旦有事发生,那肯定是当仁不让就要冲到现场去的! 哪有黑崎一护这么多的毛病,一会儿要上课,一会儿要换身体——“我已经让魂往你说的地方去了,你放心的去对付虚吧,他会保管好你的身体的!” “作为一个昨天才差点被篡夺了身体的人……” 黑崎一好从侧门进了建筑物,避着人走来走去,好不容易在拐角附近找到了一间没有上锁的门,赶紧走了,进去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躺好,唰的一下脱出了身体,还在咬牙切齿的念叨着:“你最好警告那个家伙安分点!” 说完,他连手机都不管了,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总之,”完全忽视了警告的死神朽木露琪亚小姐,无视了电话对面已经没人的现状,潇洒的大手一挥:“去吧,一护!” 同一时间,法拉格利亚网球俱乐部的正门口,焦躁的忍足谦也等到自己声称要来救场的堂哥。 以及堂哥的一众队友。 忍足侑士上来就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情况怎么样?” “唉?”谦也斟酌了一下用词:“不太好说……” “我觉得你最好实话实话。” 站在最前面的冰帝部长打了个响指:“既然有心结束,跟她直说就好了,全国大赛或是你想打网球这件事,只要直说了,她可能会直接点头同意。” 因为迟到被训了一路的芥川慈郎,此时小心的睁着滴溜溜的圆眼睛去看迹部的脸色,心里好奇:说的好像很熟似的呢…… 忍足谦也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 “其实……我们还没有开始说话。” “哈?” 慈郎呜呜的开始抱怨:“那我明明就没有睡过头啊……” “铃木桑带了个小男孩。” 忍足谦也皱起了眉头:“那个小孩儿有点奇怪……反正,还没有正式开始谈些什么……” “小孩子啊……” 比起忍足侑士下意识开始考虑铃木小姐带着个小孩来相亲是什么意思,向日岳人当即不以为意的“切”了一声。 “不就是个小孩嘛,你给他个玩具或是零食之类的东西,打发他到一边去玩不就好了?” 说完,他可大方的从网球包半开的拉链里,抽了个大头的狮子人偶出来:“给你吧,这是《肉食帝国》的主角本接过人偶拿在手上,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长久的尴尬弄出了错觉,他似乎看到这只人偶的嘴巴抽抽了一下。 “话说,”凤轻轻的戳了戳岳人的肩膀:“前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玩具?居然连对方会带小孩子都考虑到了,真可靠!” “也不是啦。” 岳人可高兴的接受了后辈的崇拜,高风亮节毫不居功的说:“刚才下车的时候我不是被台阶绊了一下吗?” 他手舞足蹈的在那叙述起来:“这个娃娃就在台阶左边的扶手底下躺着呢,虽然像是被扔掉的,不过还是很新、质量也很好的样子,我就顺便捡回来了呗,现在有需要就更好了!” 凤也跟着笑眯眯的说:“前辈真是个好人,娃娃要是有灵魂的话,一定会谢谢你的。” 蹲在娃娃身体里的魂再次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嘴角。 ——谢你XXX! 你还踩了我一脚呢! ===== 进了大门没走几步,匆匆跑出来的保安便追上来要他们重新登记,眼见他急的满头大汗的样子,迹部虽然不是很高兴,依旧拿出了自己在这里的会员卡。 “那个,”凤好奇的问:“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保安没有回答,接下来就有服务人员赶到现场,礼貌的请他们先到大堂等候。 法拉格利亚的大堂只有一个,就在正进门的主体建筑一层,此时,各位身价金贵的会员都在自己的专属包厢里,一边休息,一边向自己陪练人员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本俱乐部最金贵的会员之一,铃木家名义上的继承人铃木园子小姐,正一脸茫然的坐在大厅左侧角落的红色沙发椅上。 那种闷热窒息的感觉,越来越让她想睡觉了。 三步之外的拐角第一间房间,名义上是属于她的专属休息室,但因为把使用权转给了别人的缘故,这次她再来,这间休息室便由俱乐部的负责人做主提前打开了,因为维护人员刚刚做完打扫额缘故,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 一位慈眉善目的警察姐姐坐在她对面,温和的问:“小朋友,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呢?” 坐在园子腿上的幼儿版工藤新一,用甜度最少两个加号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我想来给姐姐拿个新的毛巾,可是推门的时候却发现锁上了,之前经理明明跟我们说门是开的,我就又去服务台要了备用钥匙,等我打开门的时候,那个橙色头发的哥哥就已经倒在里面了。” 等冰帝的一众正选在引导下走进大堂时,忍足谦也咯吱窝下面夹着橘黄色的狮子人偶,急忙跑到了被警察围住的未婚妻小姐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吗?” “唉?” 园子半睡半醒间,茫然回神。 工藤新一恰到好处的接住了这个谈话空隙,把声音里的甜度升到了三个加号,故作天真的说:“园子姐姐的休息室里发生了凶杀案哦!” “那个,”警察姐姐插口道:“还不确定是不是凶杀,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痕迹,很可能是身体原因突然猝死……” “可是我之前有见过那个大哥哥哦,”工藤新一说:“他好像说要来这里取个什么东西呢。” 警察姐姐心说按资料看,这个橙色头毛的未成年小混混,似乎并不是这家网球俱乐部的会员,听这话,莫不是来行窃的? 被忍足谦也夹在咯肢窝底下的魂听到这里,眉头啪的就是一跳。 不会吧…… 下一秒,两位协同警员从休息室里抬出了一具担架,担架上放了个还没拉上拉链的人性塑料袋。 等魂艰难的拗着自己的布脑袋往那边看时,那道银蓝色的塑料口子间露出的—— ——赫然就是黑崎一护的脸! 27.特殊死者黑崎一护 此为防盗章, 设定百分八十以小时后可见下  “答案是不可想。” “哈?” “意思就是不可能, ”通灵中的市子解释说:“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你想都不要想了。” 想都不要想是…… “开什么玩笑?!” 园子小姐一脑袋磕在木质的案几上, 声音实在的安娜听着都疼, 她垂头丧气的摊倒,声音里居然有了点早知如此的颓丧。 “啊, ”园子心灰意冷的仿佛掉了色:“我果然就是没有恋爱运……” 话音将落, 句尾的叹息简直一派凄凉。 然而:【有的】 在恐山安娜独有的“听觉”中,这句肯定简直掷地有声, 连她都不由的被“那东西”超乎寻常的回答速度惊到了。 但这种状况也不是没有过,安娜稍微想了想, 还是没把这点异常告知已经心如死灰的雇主。 市子只是按照一贯的语速,平淡的重复说:“有。” 然而萎靡不振的雇主小姐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何况那句感叹, 它本身也不是个问题啊! 园子这会儿已经试图在心里把恐山这一波人都打成骗子了, 不然就卜算结果来看,她未来的情感生活也太黯淡无光了…… “还是算了吧。” 铃木园子撑着膝盖站起来:“要是真有,我怎么会一连失败这么多次呢?” 恐山安娜心想六个问了五个, 这还差一个问题呢, 不过你现在站起来了,我们也不退钱的。 谁知道就在她拨乱念珠之前,那个仿佛学会了自己辨别问题的“东西”, 再次在她耳边说话了。 安娜天分最高, 请灵时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很大, 她和的灵交流,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可是就在刚才,那道“声音”却突然断线了一样模糊了起来。 【男人……】 “男人?” 【不行……不合,和不……男……】 “不……行?” “那东西”说一个词,安娜就跟着重复一个词,铃木园子都走到静室门口了,分分钟被短短的两个词语劈在了原地。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向念念有词中的小女孩:“你刚才说啥?” 恐山安娜等了半天,“那东西”断断续续中并没有再说出其他可以辨认的词汇,她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杂音,淡定的宣布说:“失败是因为‘男人’。” 无形的飓风刮过耳畔,铃木园子整个人都失去了应激能力。 她一连相亲失败那么多次…… 就因为相的对象是男的? 上首的市子已经开始收拾念珠了,突然之间就被上天出了柜的铃木园子小姐,只觉得眼前一片的—— ——豁!然!开!朗! 妈呀原来这是找个妹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一想到死情缘的解决方法这么简单,园子整个人的轻松了起来:两年多前,她还和西门抱怨过小时候婚约不作数呢,敢情命中注定她就是要娶个姑娘啊? 于是在回程的车上,毛利兰惊恐的发现园子把自己社交网络清了个遍,性向那一栏突然就从直的闪成了弯的。 她还开始满飞机场的瞟小姐姐。 “呐,园子,”小兰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怎么可能,”铃木园子突然丧气,整个人蜷在了椅子上,脑袋往小兰肩膀一靠,心塞:“虽然天意注定我要娶个姑娘,但完全没有感情冲动啊,看到了连交个朋友的想法都没有,怎么过下半辈子……” ——她也是脑筋一根线习惯了,听到有解决方案之后光顾着高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解决方案怎么有点坑啊? 完全不考虑雇主本人性向到底如何吗?! 恐山不接待雇主之外的外客,小兰这一早上主要是买土特产去了,苹果大米小摆件之类的,这会儿也没听清她说的啥,只是一边拨弄着新买的鞋子,一边习以为常的安慰她。 “没有朋友也没关系啦,我会当园子一辈子的朋友的,还有新——” 新什么新! 铃木园子一拍大腿,双眼亮晶晶的就看向了小兰。 她那眼神看的小兰凭空发了个抖,然而本人则像是完全没有感到异常一样,顶着这副意味不明的笑容,信誓旦旦的敲了敲手心。 “对啊,我怎么不干脆娶了小兰呢?” “娶我?” “灵媒占卜的结果,是我因缘在女不在男,相亲老失败,全是因为对象性别不对!” 小兰一脸茫然的听着,好不容易等到她换气的时候,艰难的问了句:“怎么会这样?” 结果园子光顾着兴致勃勃的掰手指头算:“小兰长得那么好看,相处起来也不尴尬,我和你过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毛利兰:我也是不会腻的啦,不过…… “何况你身手厉害体力还好,功课也不差,对了,”园子兴高采烈的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不是约定过长大要结婚的吗?” “可是园子……” 园子终于松了口气,像是放心了一样拉住小兰的手放在胸前,欣慰都带哭腔了:“太好了,问题终于解决了!” “不是……” 在小兰还没搞清楚那些神棍到底忽悠了园子些啥的情况下,欣慰中的铃木园子已经拿着手机准备发自拍了。 小兰一看她拿手机,下意识陪着摆了个POSS,结果想问的问题还没组织好语言,广播突然通知该登机了。 她又急忙去提包,还要小心拉着园子找登机口。 而被拉着的那个,在放心的将方向交给别人操心的同时,已经开始给通讯里的人挨个发结婚通知了。 这份通讯不止遍布双方家属,还包括她的未婚夫一二三四五。 铃木史郎现在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他觉得女儿就算真的有点问题也无所谓,既然没缘分,那以后只要相亲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结婚,等相个十年八年的,锻炼的各方面能力都上来了,要娶个女孩子也不是不行的。 于是,等小兰更加茫然的走下飞机打开手机时,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收到了对方父亲表示认同的邮件! 耳畔,园子看着手表问她:“要我送你回家吗?” 小兰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母亲说了会接我。” “那就再见吧!” 铃木园子小姐高兴的招了招手,很新奇的突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女生互相亲吻脸颊这种事不算少见,手拉手更是家常便饭,她俩从小玩到大,小时候连澡都是一起洗的,所以毛利兰在那一瞬间居然没觉得什么不对,而是很自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像过去无数次分别一样,苦口婆心的嘱咐她“走路千万记得看车”。 等她雀跃的身影远去,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啥的毛利兰,孤独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车站前,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憔悴。 大意了。 ——她倒是知道园子从小逻辑异于常人,可是最近几年她表现的一直比较正常,结果怎么就突然…… 没烦恼多久,一阵轻巧的铃声拉回了小兰的意识,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向远处出现的妃英理的座驾招手,小心翼翼的穿过了拥挤的通道。 电话的另一边,抽着嘴角的工藤新一看着手机上高清的双人合照,接着又扫到底下那行“我们决定结婚了”的汉字,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标点之外的爱心表情上,哭笑不得的问说:“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这次貌似不是园子要搞幺蛾子,”小兰的声音瞬间颓丧了起来:“是园子被一群搞幺蛾子的人骗了!” “那些人有病啊,骗她这个干吗?” 小兰听完这话很是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园子这种类型属于大肥羊吧,所以有人骗她,我一点都不意外。” “哈?” “我的意思是,”毛利兰把取下来的特产扔进后备箱,在妃英理疑惑的眼神下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接着对电话那边说:“我在莫名其妙被求婚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园子怎么能这么笨呢,人家说这种话她都相信。” “比起追究本来就是靠骗人为生的家伙是不是有病,你不觉得赶紧把园子的脑子掰过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吗?” 你明明应该感叹【她脑子是不是有病,相信这个干什么】才对啊! 通话沉寂了三秒钟。 “那种一根筋的笨蛋,脑子一旦拧住根本不存在转弯这种事了……” “呐,新一。” 毛利兰小姐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妃英理给她带的奶茶,一边戳孔一边不咸不淡的吐槽说:“你知道吗,在我提示之后才想起强调‘笨蛋’这个词,反而显得特别刻意呢。” ========== 远方的青森恐山之中,将大额支票送去了账上的恐山安娜挑了把扫帚,端着水盆准备打扫一下今天用过的静室。 承载灵力的念珠早上就已经完成了装盒,她推开柜子的上层想将盒子盖上时,却惊讶的发现那颗红色的念珠上出现了裂痕。 就在指尖碰到痕迹的一刹那,上午那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东西”像是还未从早上的仪式中脱离一样,依旧在重复着【男人……不】【和不,不和……男性】之类的话。 安娜惊疑不定的看向盒子中央的念珠,那“声音”多说一个字,念珠上就多一道裂痕,等它终于将花费了八个小时、才断断续续占出来的卜算结果说完整时,那枚灵力鼎盛材质出众的红色念珠,瞬间就碎成了一团粉末。 【男人……不,和不……人类不……神明……男……不】 年少的市子轻轻抬手打散了耳边逸散的灵气,神色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不是【因为男人,所以因缘不行】 而是【因缘应在了男性的神明身上,所以男性的人类不行】吗? 恐山安娜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吹散面前的红沙。 ——下次再见那个人,给她退点钱吧。 就这么一件一件的扔着,终于扔到了最下面,园子扒拉着木质的夹层,从里面抽出了一大摞钉在一起的参考书。 啊,园子手敲掌心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这是当时她从大学城综合图书馆里翻到的,因为特别详细,还曾经跟西门说等高考的时候,翻墙去把这东西偷出来! 但这其实并不是图书馆的书籍,而是毕了业的学生舍不得直接卖废纸后,留在自取书柜给后辈们用的资料,只要想拿随便拿。 园子记得,自己似乎是觉得字很好看,所以特意付了双倍的押金、在没有学生证的情况下把资料买走了。 “能让我这么果断付钱买走……这字是有多好看啊?” 时间久了,有些东西自然就成记忆深处的边角,铃木园子怀着充沛的好奇心,时隔两年,再次翻开了上头包着的那层报纸。 一看扉页,愣住了。 这摞参考书对她来说很陌生,但里面的字迹却非常熟悉。 宗象礼司写的。 ——她两年前一时兴起买的参考书,里面居然是宗像礼司的字! 头一次,园子突然希望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千万不要来找她,愣愣的捧着资料坐在地板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朋子忍无可忍的敲响了她的门。 她的神情明显不太正常,朋子却比她还不正常,铃木史郎站在楼梯的扶手处,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 园子于是慢半拍的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朋子的神情和当年拿报告单给园子看时如出一辙,但和那次不同的是,她眉目间全是遮掩不住的担心。 “园子,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听妈妈说啊。” 园子满脑子都是【缘分】这两个字,激动的只想赶紧去给小兰打个电话,结果朋子的下一句话分分钟就浇熄了她一腔的热情。 “宗象坐的那班飞机……似乎出了点状况。” 铃木园子眼前一黑,脑海中无端闪现出西门总二郎离家出走的大哥,还有神宫寺莲猝死的老爹。 这咋就这么准呢…… 还好朋子立刻揽住了她,一句叠一句的安抚说:“还没确定具体情况呢,只是有人劫持了飞机,到底怎么处理还没什么消息,这种事情可操作弹性很大的——” 对哦,铃木园子勉强冷静下来:被劫持而已,反正我们家有钱,政府不交赎金,铃木家可以交啊! 出于对钱的信任,园子的担心统共没持续二十分钟,到后来,脑子里绝大多数的空白区域,都被她拿来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命硬的问题了。 等到后半夜,毫发无伤的宗象礼司发了条报平安的邮件回来,铃木园子对着那行字再三确认,终于彻底放心了。 她难受从来不会超过一天,心一放下,又把箱子里的参考书想起来了,于是爬下床翻出来,对着各种角度拍了一堆照片,配上一长串的文字说明,喜滋滋的发了回去。 等发送成功,又想到自己这似乎答非所问了,干脆又写了一条“等你回来”的邮件。 这封承载着缘分的邮件虽然没等到回复,宗象礼司却如期从遥远的海那一边飞了回来。 宗象礼司虽然货真价实的飞了回来,却莫名其妙的毁约了。 ——还是在他已经作为铃木家的代表,去参加过商务交流会之后! 更过分的是连个礼物都没带! “开什么玩笑……” 对于园子一头雾水的质问,铃木史郎也只能叹气。 清晨一大早,他接到了来自御柱塔的电话。 讲道理,抢女婿这种事,就算对手是黄金之王,他们家也不是不能拼一把的,但依照国常路大觉的说法,他那有缘无分的女婿宗象,是在飞机失事时觉醒了能力,成了被选定的王权者。 铃木史郎对王权者什么的知道的并不详细。 在慈眉善目的白胖子还是个长相敦厚的少年时,他经常在各种场合见到国常路大觉本人。 按年龄算,国常路大觉和他哥哥铃木次郎吉是一届,但铃木家一贯信奉科学,对国常路那种整天神神叨叨搞阴阳道的家族避而远之。 在铃木史郎看来,国常路大觉大概就是个敢于脱出封建藩篱,从旧时代的枷锁中解放了自我的新青年。 四十年前,还是个小孩的他,每当看到国常路大觉时,总是一脸敦厚的在心里感叹:真好啊,居然还没让家里抓回去。 结果没等他成年,国常路大觉把自己的家族整死了。 等铃木史郎继承了铃木家,这往后规规矩矩的三十年来,每当他看到国常路大觉时,依旧一边慈眉善目的咪咪笑,一边感慨不已的好奇道:这货经济政治文化什么都要管,他手都伸的这么长了——咋还没让政府当成典型,拉出来宰了回血呢? 具体原因,他也是几年前才在阴差阳错之下知道的。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铃木家资金充裕急求扩展,但仔细想想,他们家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有涉猎,环顾四周一看,似乎没有特别值得投资的地方。 于是铃木史郎在吃晚饭的时候,闲来无事问自己的女儿们:“园子和绫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这是个类似于抓阄的活动,她们要是说想要玩具,那就整玩具产业,要说想要漂亮衣服,那就搞服装品牌,要说喜欢哪个明星…… 这个暂时不太值得投资,铃木大伯旗下已经有一家娱乐公司了。 铃木绫子那会儿都十九岁了,仔细一想:她不止物质生活不缺,连男朋友都是从小绑定好的,一把年纪了要什么礼物啊,反而是她妹这个小智障,前一阵子才被绑架了一趟,估计需要点物质安慰。 于是她说:“把我那份让给园子吧,你送她两样东西好了。” 铃木园子那会儿因为绑架事件刚从医院里出来,因为连摔带打的,记忆有那么点模糊,不过她记得自己似乎答应了要带谁去游乐园玩。 于是她摸着脑袋上缠的那圈绷带,苦大仇深的说:“我想去游乐园。” 28.摇摇欲坠的尸魂界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铃木史郎觉得, 相亲就是一种修行。 这两年半来,他们家的女儿跟第一个未婚夫学会了茶道见礼这种表面功夫,跟第二个未婚夫学会了吹萨克斯风、顺便还认了简谱。 之后因为第三个未婚夫的督促晋升成了年级第一的文学达人,又从第四个未婚夫身上实践了自己照顾人的手段,顺便还见识了一把豪门恩怨。 最后,她在第五个未婚夫的忽悠下, 成功改掉了不规律的生活习惯,还在他身上验证了自己看人的眼光和洞察力, 算是为过去两年半的人际交往生活, 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啊…… 铃木史郎不由的感叹了起来:总觉得就这么相亲相到他退休, 园子完全可以在二十五岁之前,就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呢! 可惜铃木园子本人并不这么想。 在一开始,她并没有对这件事存在什么消不去的芥蒂。 但好巧不巧的, 她去看了神宫寺莲的出道演唱会。 演唱会的举办地点在某知名体育馆, 园子到的还挺早, 神宫寺莲给她的是内场黑箱的票, 待遇优厚到可以提前进场。 西门总二郎拿着两人份的杂物去找座位,园子在安全通道附近寻寻觅觅的,想找个厕所。 “铃木……小姐?” 园子动作敏捷的一个猛回头,背后一个胡子花白的中老年男子被她吓的一愣,接着十分自然的笑了起来。 “您来这里, 是有什么事吗?” 铃木园子收敛神色挠了挠耳垂, 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铃木次郎吉早年为了追爱豆, 特意买了个娱乐公司,但他买来了喜欢的组合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不喜欢的那个成员踢掉了,其他的后期运营或是工作处理,都是招募的代理人来做的。 这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就是他们家那个娱乐公司的代理人。 话说这位老先生在这的话…… 难不成神宫寺莲居然签到她们家公司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铃木园子的脑袋里瞬间闪过最少二十个男主是明星人设的狗血剧本——既然现在到了她们家手底下,这不就名正言顺的可以给他帮助,让他跳出大哥的魔爪了吗? 最起码给他个正常上学的机会啊! 下一秒她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这位会长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神宫寺莲同组合的另外一个成员,早些年一直签在她们家的公司旗下。 结果这小孩儿心里事挺多,回头又到早乙女学院上学去了,然后借着早乙女多年来的毕业出道模式,准备搁团体里再出一回道。 “哦。” 其实什么都没听懂的铃木园子小姐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一边神情自然的、在社长老先生的邀请下去后台看看,一边暗地里没头没脑的感叹起来。 原来出道还能这种操作啊…… 不满意还能塞回去重出一次? 等到了后台,她隔着挺远的距离看到了那个本名一之濑时矢的新生偶像,满脑子就剩下了一句话。 ——哎呀这人长的真好看! ——出出出,随便出! ——只要他想,重出二十次都行! 亮晶晶的眼睛还没被美貌洗礼多久,一双带着半截指套的手掌就捂在了她眼前。 神宫寺莲一如既往不能好好说话的声音,带着微妙的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啊,我的未婚妻小姐。” 铃木园子捏住眼前的手腕,仰过头去看他,后台明亮到耀眼的灯光下,神宫寺莲整个人都环绕着一股异样夺目的光芒,她保持这个姿势整整愣了快十秒钟,才从那双像是闪着星星一样的眼瞳里把自己拔|出|来。 然后她愣愣的纠正说:“是前未婚妻。” 话尾带着挥之不去的痛心和惋惜。 神宫寺莲虽然只和她相处了几个月,但对这种神态简直不要太熟悉,他潜意识里那点自卑,在这位未婚妻面前根本维持不过一个月。 哪怕神宫寺莲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但每当铃木园子这个人突然开始看着他发呆时,那种仿佛被世界称赞的感觉,立刻就能从上到下的完全麻痹住一个人的感官。 ——就像是她眼睛里看到的、让她露出那种神态的人,值得用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去陪衬。 自恋是每个偶像都或多或少需要的特质,神宫寺莲却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她的眼睛,问:“你刚才看什么呢?” “看你队友啊!” 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铃木园子小姐激动的说:“这么多好看的人扎堆的出现,我觉得空气都闪起来了!” 神宫寺莲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满不在意的就着这个姿势拍了拍她的发顶。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吧,”他哼笑了一声:“你不是才跟凤家的男孩分开吗?算起来你交往过的男人、不,你差点娶进门的男人,加起来和我们组合也没差多少啊。” 说到这里,橘色头发的预备爱豆闪耀度满点的打了个响指,补充说:“何况,我们这个组合里最帅的我,不也是其中一员吗?” 然而铃木园子并没有笑。 铃木园子也并没有恼羞成怒。 她甚至没有在接了这个梗之后,顺势嘲讽你哪里是最帅的那个。 ——是哦,都五个了呢。 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后台的角落,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灵魂。 神宫寺莲被她无神的双眼一瞪,后颈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像是被震慑住了一样,只能愣在原地,看着她跟突然掉了色似的,脚步飘忽的走出了后台。 那背影,沉重的好像连天都塌了。 ====== 出道演唱会似乎很成功,但行尸走肉一般的铃木园子小姐,全程都没有得到任何娱乐和放松。 等从演唱会的会场回来,她已经烦恼到需要约小兰出去喝酒才能消愁的地步了。 神宫寺莲他爹猝死那时候,园子就不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命里克了点啥,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跳了五个坑之后,更是货真价实的心疼起了自己的运道。 这本来就够人糟心的了,哪知道搁东京压个马路的功夫,又那么好巧不巧的路过了市政大厅。 然后她就想起了自己为了国家和平献出去的未婚夫,那个宗象礼司先生。 少女心燃烧的契机她猝不及防,最终的结果又莫名其妙。 ——说好的宁愿当个出外勤的片警,也不去管户籍科看资料室的呢?! ——市政大厅里东京户籍科新室长的照片上,画的明明就是你的脸啊! 骗子! 那一次,铃木园子不怎么复杂的感情回路多少还是受了点损,不过因为确实不怎么复杂的缘故,烧毁的地方实在有限。 所以在时隔将近一年、终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有关宗象礼司被莫名其妙被交给国家这件事,除了震惊和生气,她貌似还应该难受一下。 于是她情不自禁的抱住毛利兰,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铃木园子从小就没学过压抑情绪委屈自己,何况现在喝酒喝大了,哭也哭的坦坦荡荡。 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园子呜哇哇嚎者流眼泪的样子,反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看着她的哭感觉,和看到三五岁的小女孩在玩具店前哭着耍赖撒娇时,简直一模一样。 “说什么为了国家和平……嗝,国家和平就是个管户籍的吗……” 园子坐在大堂左侧的吧台前,手上拎着个陶瓷酒瓶,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嘟囔:“他要是个奥特曼也就算了……维护宇宙和平,户籍科是什么鬼……我就算、就算把他交给国家了……” “我也一点悲壮感都没有啊……”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更伤心了,眼眶也是红的,鼻尖也是红色,哭着哭着还要打嗝。 等呛住了,还要哼哼两声,伸手抽张面纸都捂不到眼睛上,于是园子更加生气了,一边哭一边还要发脾气,除了抱怨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国家和平,还要抱怨辣眼睛的面巾纸。 急的小兰一会儿给她擦眼泪,一会儿要去夺酒瓶,最后还要把她按在桌子上,才能好好的摸着脑袋让她听话。 那种微妙的幼生感极强的激起了店内其他客人的耐心,直到小兰硬生生把她扛起来塞进包间为止,满店的客人除了忍不住笑了的,居然没有一个发出疑义。 其中一个看着就很和善的大妈,还好笑的拍了拍园子的脑袋,然后送了她俩几瓶酸奶。 那会儿园子呜咽着趴在小兰背上,拿了人家的酸奶瞬间就卡壳了,红着眼睛愣愣的说了句谢谢,跟按了暂停一样愣了一会儿,又像是突然启动一样瞬间恢复原状,然后抱着她的酸奶瓶子继续哭。 毛利兰把她放在包间的座椅上捂好,拿着手机出去找安静的地方打电话。 她先要通知铃木家来接人,顺便还要跟毛利小五郎说一声,她今晚可能要留宿园子家照顾她。 小兰一走,包厢里就剩下了园子一个,她痛快的哭高兴了,又安安分分的把酸奶喝完,等了半天还不见小兰回来,懵着一双眼睛就出了包厢的门。 她现在想上厕所。 一般情况下,跟醉鬼讨论方向感是不道德的,铃木园子现在还能站的好好的走直线,就是已经礼仪课程出类拔萃的表现了。 园子主要是沿着眼前的红地毯走,遇到岔道就跟着拐弯,因为脚步虚浮,速度也不是很好把控,再拐到不知第几个弯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撞塌了一堵墙。 一道外形崎岖、还雾蒙蒙的矮墙。 那股反作用力嗑到脑门上的时候,园子的眼前瞬间就出现了一片的小星星,但在她倒下之前,竖在她面前的这堵墙却像是泡沫一样,率先消弭的无影无踪。 等园子蹲在地上缓过神来,眼前就剩一双穿着黑色西装裤的大长腿了。 好长的腿。 无奈园子的脑子现在被酒精灌满了,所以在失了智的情况下,她的第一反应与腿无关。 她想的是:这家店的柱子真细啊…… 于是她一边嘟囔着“这么细的柱子不会压断吗”,一边慢悠悠的伸手准备去拽人家的裤子。 先是试探着在膝盖的地方戳了戳,没等到任何反应,铃木园子眨了眨眼睛,慢半拍的开始感概:柱子虽然造的细,包的还是挺严实的,拿这么光滑的高档面料包柱子,真不愧是高级饮食店…… 如果园子此时是正常状态,那么只要她稍稍抬起头来,便能看到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脸上的表情,正好是个大写的惊疑不定。 铃木园子的脑筋放肆的绕着地球跑了一圈后,终于是去洗手间的意向重新占据了主流,此时她的脚已经蹲麻了,木愣愣的原地打个嗝之后,干脆伸手拽上了眼前的裤缝中线,卯足了劲就开始硬扯。 靠着这股靠蛮力,分分钟都要把人家的裤腰带扯断了,然而脚软的园子还是没能站起来。 眼见裤子要掉,一直毫无动静的受害者终于想起了需要自我拯救。 于是,就在园子放弃站立准备干脆躺地上算了时,一双缠着绷带的手掌轻轻穿过她的腋下,用一种类似于小姑娘捧洋娃娃的姿势,捏住园子双臂,轻而易举的就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铃木园子两脚不着地的悬在半空中,看哪都觉得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有个人。 她努力张着无神的眼睛对了半天的焦,终于准确的对上了举着她这人的双……单眼。 小醉鬼从茫然到面无表情,从面无表情到眉头紧皱,最后定在一个严肃认真的表情上。 的场静司静静的与她对视着,准备听听这醉成了一团的家伙准备说什么。 事实上,沉默的时间远比他预料的长,醉鬼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打了个嗝,接着又打了个嗝,看样子再过一会儿,便能就着这个姿势干脆的睡过去。 女性在这种姿态下肯定远远谈不上优美,但他手上这姑娘却洒脱的很,眼皮浮肿鼻头发红,反而衬出了种五官格外娇小的感觉,让人看着只觉得真是委屈巴巴的不行,再配上这个四仰八叉还不停点头的姿势,反而和本身气场达成了微妙的一致。 看样子她醒着的时候,应该是挺吵人的。 猎妖师家的扛把子饶有兴致的观察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自己手上托着的这不是个女孩,而是个昏昏欲睡的鹃莺幼鸟。 真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呢。 的场静司神色不明的眯了眯眼睛:他这次本来只是来谈生意的,主要目的是确定这次的雇主身边是什么东西有古怪,等回去了,好把大单子合理派发给家族旗下的专业人士。 ——哪知道这位财大气粗的雇主身上居然不是妖魔也不是鬼祟,而是不知道搁哪招回来的晦瘴。 晦瘴这东西,就好比固化了的霉运,又或是灵异些的毒气,沾了就脱不掉,只能一路倒霉一路虚弱,最后生生把自己拖死。 他们家不擅长干这活儿,倒是大和尚或是修行深了的巫女,能通过念诵经文一类的方式慢慢削弱祛除。 稍微看出点眉目后,的场静司不动声色的拒绝了雇主的敬酒,满桌子的菜肴他一口都没敢碰,毕竟这东西的传播十分轻易,而且没有任何人数上限,他雇主一会儿喝多了情绪失控,搁这儿轻轻打个喷嚏,满包厢的人怕是都要被拖累。 就在的场当家的思考介绍给哪家神社才能揽到更多的中介费时,雇主先生突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等那道能刺破耳膜的尖利叫声响起,他才哭笑不得的赶鸭子上架准备干活儿。 祛晦瘴他根本不懂,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都是托除妖十家资料丰富的福了,驱鬼虽然不擅长,但将就着还能干——但此时此刻,是一只不知道哪来的女鬼,莫名其妙的和一团晦瘴融成了一体! 你家的瘴气会成精啊? 这到底还能打不能打了?! 他本身算是半个武斗派,身上的符咒是全是七濑装给他备用的,没撑过一刻就被腐蚀了大半。 依照记载,沾上晦气后,自身便会不断虚弱,一边虚弱还要一边倒霉,依照的场家的地位,他请求神宫的巫女出面祛瘴也是可以的,但虚弱意味着他的实力会减弱,压抑着眼睛的封印自然也会松动。 如果这段时间内霉运上身,恰好被那追索的场眼睛的妖魔找上门来…… 简直画美不看。 的场冷静惯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后怕的情绪,只是越发稀奇的盯着这个女孩子。 他将已经半睡着的园子揽在了怀里,拇指结着奇怪的手势卡在了她颈动脉上。 的场静司感受着毫无异常的脉动,悄无声息的勾起了嘴角。 这会儿看起来倒是个正常的小酒鬼了,但在一刻钟之前,她踏进这方拐角时,那堆围了他将近半个小时,连符咒都能腐蚀、人挨都挨不得的晦瘴,却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发生激变,像是烈日下哀嚎的细雪,被她身上那股突然涌出的汩汩白光,于无声间消融的一干二净。 大名鼎鼎的猎妖师再次细细嗅了嗅空气中的余味。 比起巫女燃香起舞时弥散出的微弱能量,那分明是更加精纯、也更加强大悠久的——属于神明的气息。 铃木园子其实还在断断续续的上着一些课程,所以忙的够呛,等到她实在不愿意牺牲和小兰打网球的时间去和西门见面的时候,她心想这也差不多该行了。 这都快半年了,定没定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了,早点确定早点完事啊! 这天二半夜,她抱着枕头翻进了她妈的美容室,跟正在做脸的朋子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朋子的支持招赘的重点,就是为了找个合法劳工,这个劳工能不能干老公的活,她其实无所谓。 女儿说好,她也就觉得好。 于是第二天,当她们再一次约在某个甜品店见面时,铃木园子小姐面色严肃的清了清嗓子,问西门:“你看我……还顺眼不?” 西门不明所以:“嗯?” 铃木园子被他一看,似乎意识到这个开场不够气势,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当回事,自顾自酝酿了一会儿,用仿佛新闻播报一样的官方腔调开口说:“经过这六个月的相处,我们对对方都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她很有气势的强调:“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西门从架子上取了块饼干,虽然不明就里、但已经十分熟练的跳过了内容,淡定的说了句:“谢谢。” 园子被他的回答堵的一愣,下意识跟着说了句“不客气”。 西门于是拿夹子去比划最上层的草莓蛋糕,问:“要不要吃这个?” 园子脑子里瞬间只剩一盘草莓,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要的!” 半个小时后,铃木园子抱着店家准备的枕头犯困,面前放着一碗堆成了小山的冰粥,终于再次想起了被草莓打断的话题,懒洋洋的蹭了蹭枕头。 “我说总二郎啊。” 她换了个称呼:“你要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来了好不啦……” 西门也被这股甜气熏的头昏脑涨,同样懒洋洋回答:“定什么?” “婚啊,”园子打了个哈气:“这都大半年了,再耗下去还不够浪费时间的,你早点开始干活,我这边就可以看情况开始删减课程了……话说你不讨厌我吧?” 西门跟她一个姿势趴在桌面上,侧过头来看着她,老半天了硬是没看出一点娇羞和忐忑。 那副样子与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个【一直无理取闹强人所难却不自知】的情况相去甚远,不过——他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跟着打了个哈气,慢悠悠的想:在某些方面不自知这一点,其实还算准确。 因为没等到答案,园子终于舍得挪挪脑袋,下巴颏抵着桌面摇了摇头。 “西门?” 西门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随时都可以上任的啊,铃木夫人。”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呢。 “那就好,”像是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接下来大概要安排身体检查,照我母亲的意思似乎还要去拜神,然后准备课程……你今年毕业之后要换学校吗?还是继续上英德?” 西门想了想:“再说吧。” “也好,”铃木园子掰着指头开始算日子:“我还有一年上高中,要是不做继承人,那就可以继续读帝丹,帝丹没有升学压力的话,我明年除了私人课程,剩下的时间基本就空下来了……” “你是空下来了,”西门总二郎好笑的看着她:“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忙起来吧,所以也没办法陪你玩了。” 园子无满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个无所谓,小兰会陪我。” 西门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凉,但铃木园子的神情实在是过于坦荡,直白的甚至有种能催生他人罪恶感的懵懂,搞得他不上不下只能默默的强行忽视。 “去哪里?” “大学城吧……” “哈?” 西门总二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那里算哪门子的游玩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去国外呢。” “主要目的其实也不是玩。” 她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桌子试图吸引西门的注意力,像过去半年里每次想跟他分享什么时一样,可高兴的说:“我前一段时间和小兰去看了场电影,里面有个超级帅的演员!” 哦,追星啊。 虽然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但西门还是保持着鼓励的笑容,耐心的准备继续听她说下去。 ——反正不管这件事本身有没有趣,铃木园子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 “……然后我以为他是个小演员嘛,结果发现居然不是专业的,”她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后来我大伯旗下公司的负责人查了一通,说电影拍摄的地方就在大学城,出境的小角色很有可能是学校内的学生,有时候他们会配合做群众演员,也有可能是摄像机无意拍到的,反正难找的很。” 西门总二郎好笑的听着她这一通辩白,激动的似乎不配点手部动作,都不能体现出她为她找偶像出了多少心力。 “找到了之后呢?如果他无意于演艺工作怎么办?” 铃木园子被他问的一愣:“这跟演艺工作有什么关系?” 西门心说傻姑娘你现在光顾着激动了,也不想想:“他不做演艺工作,你以后怎么看到偶像?” “可我没说他是我偶像啊?” 铃木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接着特别自然的兴高采烈了起来:“我找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喜欢……谁? 茶匙嗑上杯沿的脆响打破了一室寂静。 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像是没听清刚才的话一样揉着脖子,等室内寂静了整整五分钟之后,他若无其事的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笑着问:“园子刚才说什么?” 铃木园子一脸懵逼的看了下手表,心说这是时间倒流了……还是你突然被世界线排斥了? 这话刚才不是都问过一遍了吗?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她在本能的驱使下仔细的观察了好几遍,终于确信西门的表情温和有礼毫无破绽,顿时安定的放下了心。 29.业界还有几年药丸 此为防盗章,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她要是真的一直那么喜欢西门, 反而还不敢跟他结婚了。 至于第七感是怎么出现的——要让毛利兰来揭秘的话, 大概就是园子从演员表的犄角旮旯里, 发现了一个长得比西门总二郎还帅的小演员吧。 铃木园子其实还在断断续续的上着一些课程,所以忙的够呛, 等到她实在不愿意牺牲和小兰打网球的时间去和西门见面的时候, 她心想这也差不多该行了。 这都快半年了,定没定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了, 早点确定早点完事啊! 这天二半夜, 她抱着枕头翻进了她妈的美容室,跟正在做脸的朋子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朋子的支持招赘的重点, 就是为了找个合法劳工, 这个劳工能不能干老公的活, 她其实无所谓。 女儿说好, 她也就觉得好。 于是第二天,当她们再一次约在某个甜品店见面时, 铃木园子小姐面色严肃的清了清嗓子, 问西门:“你看我……还顺眼不?” 西门不明所以:“嗯?” 铃木园子被他一看,似乎意识到这个开场不够气势,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当回事, 自顾自酝酿了一会儿,用仿佛新闻播报一样的官方腔调开口说:“经过这六个月的相处, 我们对对方都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她很有气势的强调:“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西门从架子上取了块饼干, 虽然不明就里、但已经十分熟练的跳过了内容, 淡定的说了句:“谢谢。” 园子被他的回答堵的一愣,下意识跟着说了句“不客气”。 西门于是拿夹子去比划最上层的草莓蛋糕,问:“要不要吃这个?” 园子脑子里瞬间只剩一盘草莓,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要的!” 半个小时后,铃木园子抱着店家准备的枕头犯困,面前放着一碗堆成了小山的冰粥,终于再次想起了被草莓打断的话题,懒洋洋的蹭了蹭枕头。 “我说总二郎啊。” 她换了个称呼:“你要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来了好不啦……” 西门也被这股甜气熏的头昏脑涨,同样懒洋洋回答:“定什么?” “婚啊,”园子打了个哈气:“这都大半年了,再耗下去还不够浪费时间的,你早点开始干活,我这边就可以看情况开始删减课程了……话说你不讨厌我吧?” 西门跟她一个姿势趴在桌面上,侧过头来看着她,老半天了硬是没看出一点娇羞和忐忑。 那副样子与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个【一直无理取闹强人所难却不自知】的情况相去甚远,不过——他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跟着打了个哈气,慢悠悠的想:在某些方面不自知这一点,其实还算准确。 因为没等到答案,园子终于舍得挪挪脑袋,下巴颏抵着桌面摇了摇头。 “西门?” 西门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随时都可以上任的啊,铃木夫人。”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呢。 “那就好,”像是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接下来大概要安排身体检查,照我母亲的意思似乎还要去拜神,然后准备课程……你今年毕业之后要换学校吗?还是继续上英德?” 西门想了想:“再说吧。” “也好,”铃木园子掰着指头开始算日子:“我还有一年上高中,要是不做继承人,那就可以继续读帝丹,帝丹没有升学压力的话,我明年除了私人课程,剩下的时间基本就空下来了……” “你是空下来了,”西门总二郎好笑的看着她:“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忙起来吧,所以也没办法陪你玩了。” 园子无满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个无所谓,小兰会陪我。” 西门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凉,但铃木园子的神情实在是过于坦荡,直白的甚至有种能催生他人罪恶感的懵懂,搞得他不上不下只能默默的强行忽视。 “去哪里?” “大学城吧……” “哈?” 西门总二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那里算哪门子的游玩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去国外呢。” “主要目的其实也不是玩。” 她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桌子试图吸引西门的注意力,像过去半年里每次想跟他分享什么时一样,可高兴的说:“我前一段时间和小兰去看了场电影,里面有个超级帅的演员!” 哦,追星啊。 虽然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但西门还是保持着鼓励的笑容,耐心的准备继续听她说下去。 ——反正不管这件事本身有没有趣,铃木园子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 “……然后我以为他是个小演员嘛,结果发现居然不是专业的,”她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后来我大伯旗下公司的负责人查了一通,说电影拍摄的地方就在大学城,出境的小角色很有可能是学校内的学生,有时候他们会配合做群众演员,也有可能是摄像机无意拍到的,反正难找的很。” 西门总二郎好笑的听着她这一通辩白,激动的似乎不配点手部动作,都不能体现出她为她找偶像出了多少心力。 “找到了之后呢?如果他无意于演艺工作怎么办?” 铃木园子被他问的一愣:“这跟演艺工作有什么关系?” 西门心说傻姑娘你现在光顾着激动了,也不想想:“他不做演艺工作,你以后怎么看到偶像?” “可我没说他是我偶像啊?” 铃木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接着特别自然的兴高采烈了起来:“我找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喜欢……谁? 茶匙嗑上杯沿的脆响打破了一室寂静。 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像是没听清刚才的话一样揉着脖子,等室内寂静了整整五分钟之后,他若无其事的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笑着问:“园子刚才说什么?” 铃木园子一脸懵逼的看了下手表,心说这是时间倒流了……还是你突然被世界线排斥了? 这话刚才不是都问过一遍了吗?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她在本能的驱使下仔细的观察了好几遍,终于确信西门的表情温和有礼毫无破绽,顿时安定的放下了心。 于是再次进入和闺蜜安利偶像的时间。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一张基本糊出了天际的马赛克照片:“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我以前知道有人戴眼镜好看,但一般都是严谨认真的好看,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人戴眼镜会帅的那么雀跃……不,果然还是气场的问题!” 啊,帅的她都想原地跺脚了! “呐,园子。” 西门总二郎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先不说这上面的彩色马赛克哪里像个人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你说谁是彩色马赛克呢——” 等等。 冷静,这不是一个应该为了男神带入颜值和人吵架的场合,一定要冷静! 铃木园子尴尬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在说我现在喜欢的人吗?” 西门总二郎面无表情的把茶匙拍在了桌面上。 “十分钟之前,你要求和我订婚,十分钟后,又说自己心有所属,铃木小姐,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 西门总二郎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重婚是犯法的!” 铃木园子瞬间冤死——她连新的心上人长什么样都还没一撇呢,重的什么婚?! 她这一问真的是理直气壮毫不心虚,西门总二郎冲上头的火气被硬生生的顶了回来。 鉴于这位小姐脑回路清奇到连友情和爱情(就是那位小兰)都分不清,西门心里又不上不下的开始怀疑:她这次是不是没把追星和谈恋爱分清楚? 想到这里,西门突然连自己的想法也不能确定了。 事实上,他不需要什么想法,第一要务就只是相亲成功而已。 而现在,等他在相亲的基础上,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甚至还对“上司”挺有好感的情况下,就产生了和铃木家这位性格热热闹闹的小姐在一起,过上一辈子其实也不错的感觉。 他也许没办法全心全意的爱上她,但他们肯定会相处愉快,而这种程度的婚姻,其实已经达到了世人认定的幸福标准。 ——和一贯出现在戏剧里的,那些冷漠、貌合神离、各自为政的所谓“上层婚姻”全然不同的幸福。 他以为铃木家的女儿被保护的太好,心也像是娇养出的花朵,因为她看似只能接受认真的对待,所以西门下意识的就小心起来,认真的考虑起建一座花房的可能性。 哪知道这位似乎什么潜规则都不懂的小姐,其实才是从小到大都彻彻底底依此而活的人。 在西门沉默的注视下,可爱的铃木小姐似乎还是没有转过弯来,痛心疾首的试图说服他。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要把握时光啊朋友!” 话说联姻后怎么生活,那不是都有固定模式的吗,西门怎么跟第一次听说似的…… 铃木园子语重心长的劝他:“我们必须要在一起就够身不由己的,精神上再没点自由,那真的是一结婚就睡进坟墓了。” “鉴于订婚双方你我现在都还是国中生——十四五岁的就死了,搁古代那都叫夭折!”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象到了自己“夭折”之后的岁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西门总二郎就这么冷眼看着她。 园子抱着饮料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其实只要课程没问题,你的感情生活完全可以自由发挥,至于我……搭讪我不会,出轨我不敢,我喜欢人一般也就是自己喜欢着玩玩,绝对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铃木园子过去那一百多个心上人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这种情况:她因为各种原因一见钟情,然后知道了人家的名字,自己高高兴兴的喜欢上大概三两个月,等通天彻地的第七感来了,就好吃好喝的过去了,绝对不会给其他人造成任何烦恼。 除了总是要陪她去看“心上人”确切长了个什么样子的毛利兰。 西门总二郎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神情,心说你咋呼完了今天就赶紧散了吧,你可别像那些“模范未婚妻”似的,在最后要求跟我握手,然后—— ——然后铃木园子伸出手来,笑着对他说:“以后合作愉快啦!” 他对于铃木家的错误印象,大都来源于道明寺枫。 ——就是前面提过的、那个两家总被拿来对比的事情,道明寺枫本身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但集团标签化其实并不利于发展。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最近几年里,大学生们捣鼓出的某些有意思的专利,最后大都归了铃木家,那些初出社会的孩子像是害怕道明寺家拿了东西就会灭口一样,连考虑都不带考虑他们的。 道明寺枫的气场非常凶,凶且冷硬,冷笑时一派温和端庄,吓得道明寺连刀叉都不会拿了。 而在道明寺枫仿佛嘲讽一般的愤怒神情下,他就记住了“觉得铃木都是好人?哪有老好人能稳赚不赔从不吃亏的?这些孩子,知道那家人皮子底下是什么样吗?”这句话。 道明寺虽然讨厌他妈,但从来特别相信他妈的判断。 所以在怕他妈和他姐之后,他还微妙的有点怵“铃木”这个姓氏。 ——虽然那女人看起来被总二郎撩的五迷三道的,但只要是铃木家的人,那肯定都有问题! 事实上,就连西门总二郎本人也觉得顺利过头了。 那位铃木小姐单纯的几乎一目了然,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捧场王,虽然因为逻辑问题很擅长把别人的思路带跑,但又货真价实的让人猝不及防。 西门总二郎印象极其深刻的一次约会,地点在游乐园。 当天,他陪伴着该名小姐一起,鹤立鸡群的站在某组织秋游的幼儿园队伍里,和一帮带着黄色小帽子的幼龄儿童,排队等同一场碰碰车。 西门当时是挺尴尬的,不过也没来得及尴尬多久,因为没过一会儿,铃木园子小姐就旁若无人的、和一个刚到她大腿的小胖子,就【猫可爱还是狗可爱】的问题吵了起来。 事实上和小孩子吵架是很幼稚且没品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西门总二郎在劝架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少违和感,甚至他劝架那会儿的心情,都和平常劝道明寺不要炸毛没什么区别,只觉得那俩人气急了撸袖子的动作简直一样一样的。 接着她俩就正式约架了。 选碰碰车的时候,西门是想和园子坐一起的,怎么说都是相亲中嘛,结果他刚一抬腿,铃木小姐啪叽一下趴在了方向盘上,问:“你不是评委吗?上车干嘛?” 西门总二郎表面上疑惑的“唉”了一声,心说评委是个什么鬼哦…… 接着园子像是懂了什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不用帮我作弊,就算不是专业的,我赢个小学生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说谁是小学生呢!” 那小胖子义愤填膺的砸了砸车门:“我有那么老吗?!” 说完还哼了一声,接着特别有气势的警告西门:“别以为做了评委就可以偏袒,你要是判罚不公,我就直接罚你下场!” 西门一脸黑线的听了一半天,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碰碰车还有专业的?】【赢小学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对,小学生还把人家叫老了】以及【碰碰车比赛要怎么把裁判罚下场?硬撞吗?】之类莫名其妙的想法,张了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莫名其妙的就开了辆绿车,作为评委上场了。 那小胖子明显是常年泡在碰碰车乐园的高手,而碰碰车的器械大小对成年人极不友好,铃木园子的腿只能窝着放,踩不了加速器就算了吧,它还耽误手臂摆弄方向盘。 如此这般势均力敌之下,撞来撞去的居然显得战况十分激烈起来! 西门总二郎打从第一次约会起,就没忘过自己算是半个“应聘者”,但到了这会儿,也没空顾忌是否要注意铃木小姐的心情了——首先,他先得能从这一溜溜五颜六色的闪光车车里,把被小学生撞得找不着北的铃木小姐找出来。 说起灵活度,这满池子的驾驶员里就西门腿最长,所以开车开得格外困难,一个转向没转好,只觉得连人带车都要翻倒。 那边厢,那个老司机小胖子大摇大摆的漂移到他左侧,痛心疾首似的一手抚胸,仰天长叹:“你这么废物,当什么裁判啊,连驾驶员你都追不上呢!” 西门总二郎手忙脚乱的往一边拗,试图侧翻回来稳住自己。 小胖子自顾自的串着戏,这下又仿佛独孤求败上身,神色严峻哀伤的缩回了车里,啧啧有声的叹息:“早知道你是这种水平,我还退让什么,把你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30.一切仿佛昨日重现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这都快半年了, 定没定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了, 早点确定早点完事啊! 这天二半夜,她抱着枕头翻进了她妈的美容室,跟正在做脸的朋子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朋子的支持招赘的重点,就是为了找个合法劳工,这个劳工能不能干老公的活,她其实无所谓。 女儿说好,她也就觉得好。 于是第二天,当她们再一次约在某个甜品店见面时,铃木园子小姐面色严肃的清了清嗓子, 问西门:“你看我……还顺眼不?” 西门不明所以:“嗯?” 铃木园子被他一看, 似乎意识到这个开场不够气势,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当回事,自顾自酝酿了一会儿,用仿佛新闻播报一样的官方腔调开口说:“经过这六个月的相处, 我们对对方都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她很有气势的强调:“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西门从架子上取了块饼干,虽然不明就里、但已经十分熟练的跳过了内容, 淡定的说了句:“谢谢。” 园子被他的回答堵的一愣,下意识跟着说了句“不客气”。 西门于是拿夹子去比划最上层的草莓蛋糕, 问:“要不要吃这个?” 园子脑子里瞬间只剩一盘草莓, 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要的!” 半个小时后, 铃木园子抱着店家准备的枕头犯困, 面前放着一碗堆成了小山的冰粥, 终于再次想起了被草莓打断的话题,懒洋洋的蹭了蹭枕头。 “我说总二郎啊。” 她换了个称呼:“你要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来了好不啦……” 西门也被这股甜气熏的头昏脑涨,同样懒洋洋回答:“定什么?” “婚啊,”园子打了个哈气:“这都大半年了,再耗下去还不够浪费时间的,你早点开始干活,我这边就可以看情况开始删减课程了……话说你不讨厌我吧?” 西门跟她一个姿势趴在桌面上,侧过头来看着她,老半天了硬是没看出一点娇羞和忐忑。 那副样子与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个【一直无理取闹强人所难却不自知】的情况相去甚远,不过——他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跟着打了个哈气,慢悠悠的想:在某些方面不自知这一点,其实还算准确。 因为没等到答案,园子终于舍得挪挪脑袋,下巴颏抵着桌面摇了摇头。 “西门?” 西门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随时都可以上任的啊,铃木夫人。”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呢。 “那就好,”像是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接下来大概要安排身体检查,照我母亲的意思似乎还要去拜神,然后准备课程……你今年毕业之后要换学校吗?还是继续上英德?” 西门想了想:“再说吧。” “也好,”铃木园子掰着指头开始算日子:“我还有一年上高中,要是不做继承人,那就可以继续读帝丹,帝丹没有升学压力的话,我明年除了私人课程,剩下的时间基本就空下来了……” “你是空下来了,”西门总二郎好笑的看着她:“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忙起来吧,所以也没办法陪你玩了。” 园子无满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个无所谓,小兰会陪我。” 西门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凉,但铃木园子的神情实在是过于坦荡,直白的甚至有种能催生他人罪恶感的懵懂,搞得他不上不下只能默默的强行忽视。 “去哪里?” “大学城吧……” “哈?” 西门总二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那里算哪门子的游玩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去国外呢。” “主要目的其实也不是玩。” 她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桌子试图吸引西门的注意力,像过去半年里每次想跟他分享什么时一样,可高兴的说:“我前一段时间和小兰去看了场电影,里面有个超级帅的演员!” 哦,追星啊。 虽然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但西门还是保持着鼓励的笑容,耐心的准备继续听她说下去。 ——反正不管这件事本身有没有趣,铃木园子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 “……然后我以为他是个小演员嘛,结果发现居然不是专业的,”她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后来我大伯旗下公司的负责人查了一通,说电影拍摄的地方就在大学城,出境的小角色很有可能是学校内的学生,有时候他们会配合做群众演员,也有可能是摄像机无意拍到的,反正难找的很。” 西门总二郎好笑的听着她这一通辩白,激动的似乎不配点手部动作,都不能体现出她为她找偶像出了多少心力。 “找到了之后呢?如果他无意于演艺工作怎么办?” 铃木园子被他问的一愣:“这跟演艺工作有什么关系?” 西门心说傻姑娘你现在光顾着激动了,也不想想:“他不做演艺工作,你以后怎么看到偶像?” “可我没说他是我偶像啊?” 铃木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接着特别自然的兴高采烈了起来:“我找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喜欢……谁? 茶匙嗑上杯沿的脆响打破了一室寂静。 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像是没听清刚才的话一样揉着脖子,等室内寂静了整整五分钟之后,他若无其事的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笑着问:“园子刚才说什么?” 铃木园子一脸懵逼的看了下手表,心说这是时间倒流了……还是你突然被世界线排斥了? 这话刚才不是都问过一遍了吗?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她在本能的驱使下仔细的观察了好几遍,终于确信西门的表情温和有礼毫无破绽,顿时安定的放下了心。 于是再次进入和闺蜜安利偶像的时间。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一张基本糊出了天际的马赛克照片:“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我以前知道有人戴眼镜好看,但一般都是严谨认真的好看,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人戴眼镜会帅的那么雀跃……不,果然还是气场的问题!” 啊,帅的她都想原地跺脚了! “呐,园子。” 西门总二郎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先不说这上面的彩色马赛克哪里像个人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你说谁是彩色马赛克呢——” 等等。 冷静,这不是一个应该为了男神带入颜值和人吵架的场合,一定要冷静! 铃木园子尴尬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在说我现在喜欢的人吗?” 西门总二郎面无表情的把茶匙拍在了桌面上。 “十分钟之前,你要求和我订婚,十分钟后,又说自己心有所属,铃木小姐,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 西门总二郎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重婚是犯法的!” 铃木园子瞬间冤死——她连新的心上人长什么样都还没一撇呢,重的什么婚?! 她这一问真的是理直气壮毫不心虚,西门总二郎冲上头的火气被硬生生的顶了回来。 鉴于这位小姐脑回路清奇到连友情和爱情(就是那位小兰)都分不清,西门心里又不上不下的开始怀疑:她这次是不是没把追星和谈恋爱分清楚? 想到这里,西门突然连自己的想法也不能确定了。 事实上,他不需要什么想法,第一要务就只是相亲成功而已。 而现在,等他在相亲的基础上,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甚至还对“上司”挺有好感的情况下,就产生了和铃木家这位性格热热闹闹的小姐在一起,过上一辈子其实也不错的感觉。 他也许没办法全心全意的爱上她,但他们肯定会相处愉快,而这种程度的婚姻,其实已经达到了世人认定的幸福标准。 ——和一贯出现在戏剧里的,那些冷漠、貌合神离、各自为政的所谓“上层婚姻”全然不同的幸福。 他以为铃木家的女儿被保护的太好,心也像是娇养出的花朵,因为她看似只能接受认真的对待,所以西门下意识的就小心起来,认真的考虑起建一座花房的可能性。 哪知道这位似乎什么潜规则都不懂的小姐,其实才是从小到大都彻彻底底依此而活的人。 在西门沉默的注视下,可爱的铃木小姐似乎还是没有转过弯来,痛心疾首的试图说服他。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要把握时光啊朋友!” 话说联姻后怎么生活,那不是都有固定模式的吗,西门怎么跟第一次听说似的…… 铃木园子语重心长的劝他:“我们必须要在一起就够身不由己的,精神上再没点自由,那真的是一结婚就睡进坟墓了。” “鉴于订婚双方你我现在都还是国中生——十四五岁的就死了,搁古代那都叫夭折!”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象到了自己“夭折”之后的岁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西门总二郎就这么冷眼看着她。 园子抱着饮料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其实只要课程没问题,你的感情生活完全可以自由发挥,至于我……搭讪我不会,出轨我不敢,我喜欢人一般也就是自己喜欢着玩玩,绝对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31.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铃木园子放下叉子舒了口气,语重心长警告他:“我都说了这次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好笑的?话说工藤新一先生,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报个班,好学学在别人坠入爱河的时候,该如何保持安静呢?” “在围观你坠入爱河差不多一百次之后,”工藤新一冷笑着端起了咖啡杯:“我倒是挺好奇, 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为了不孤独终老,你该去找个教练好好学习下‘游泳’了呢?” 等等,这是讽刺吧? 园子面色严峻的皱眉:“……我刚才是不是被你人身攻击了?” 工藤新一放下杯子啧了一声:“那也是你先攻击我的——” “好了!” 眼见又要掐起来,小兰心累的用勺子敲了敲杯沿,强调:“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呼小叫。” 铃木园子看着工藤新一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回去就投资拍福尔摩斯的电影版, 而且要找工藤新一最讨厌的男演员来演! 气归气, 她对工藤新一的冷嘲热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就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就算度过了被美色糊住了眼睛的阶段, 被通天彻地的第七感点醒了,发现西门总二郎不是真爱又怎么样? 这并不妨碍她把西门总二郎娶进门啊! 何况这次她真爱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 ——当然, 这也可能因为西门总二郎出乎意料的帅。 眼见着三个月的期限不紧不慢的就要到了,观察力敏锐的名侦探依旧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任何厌倦的迹象:那份帅气的杀伤力, 也许远比他的预估值要大的多。 但这样也好。 铃木家不会要一个能完全左右女儿判断的女婿, 要是那家伙一直这样下去, 她们反而不可能长久。 不过因为太喜欢而不得不分开什么的…… 工藤新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小说集:反而更加不爽了是怎么回事? ========== 相亲进城平稳的进入了第五个月,在他们第二十次约会的时候,西门总二郎微妙的发现了铃木园子有点不对劲。 那天,他们顺路逛甜品店,恰巧遇到了三个大美女。 其实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如何,是受后天影响比较大,除去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类型,只要穿着得体、皮肤洁净白皙、发型干净清爽、鬓角整齐不乱、指甲也修理的精精致致,如果不是丑的特别出类拔萃,那肯定是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的。 而这三个大美女,都属于恰好取了中间值的类型。 事实上铃木园子小姐也属于这种类型,她的长相遗传了慈眉善目的爹,所幸虽然达不到艳惊四座的地步,但明显在平均线以上,说句漂亮不亏心。 但她的后天条件,明显要更完善一点。 ——铃木家从不要求她怎么样,毕竟他们家就没担心过女儿会没人要,但自从半年前园子开始继承人挣扎之后,她的脸面很是受了一番□□。 美嘛,主要是肯花钱,肤质啊,发质啊,体型啊,体态啊什么的。 那种面貌变化不是很好形容,反正就是从各种小细节透出了微妙的金钱气息,精致在各种边边角角的地方,像是玻璃柜里加了锁的高档商品,让你觉得这人看起来就挺贵的。 因为这若有若无的昂贵感,这三个大美女一开始撕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她。 她们的目标是西门总二郎。 具体情节提取一下,大概是西门一年前和大美女A交往过,然后突然单方面分手销声匿迹了,并在之后遇到了大美女B,又没过多久,大美女C三了大美女B,而C和A还恰好是同学,在B指责C不要脸的时候,C义愤填膺的说我是在给A报仇。 ——A小姐听到这话那一瞬间的表情,似乎特别想咬死她。 铃木园子叹为观止。 她悄悄扯了扯西门总二郎的衣服:“全是你前女友啊?” 西门总二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她的神情,确定这位大小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不过也可以理解,就算铃木家的女儿从小什么都不用学,但都出来相亲了,肯定也多少了解了潜规则,按照惯例,双方是不会计较对方在婚约定下之前的感情经历的。 然而园子的重点从来都是:“这位英雄,你去年……不是才14岁吗?” 十四岁,撩了三个? 西门总二郎假模假样的思考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显老?” 园子顺着他的逻辑往下想,觉得这样也不对啊,鉴于面前吵架的人还十分投入,她也学着西门总二郎的动作,踮起脚拉着他的衣领子,悄咪咪的问问他:“可是你并不显老,你长得可好看了。” 她从来不需要撒谎,从来不需要遮掩内心,从来不需要看人眼色。 所以眼睛永远直白的亮着,说的尽是些理所当然一般的实话。 西门总二郎猛地被她一记直球撞懵了。 看吧,他垂下眼帘对上了对方毫无所觉的眼睛,她这种奇怪的属性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因为这种亲密的动作明显踩过了警戒线,争执不休的大美女ABC有志一同的将视线转向了铃木园子,而铃木小姐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西门总二郎已经出面准备调停了。 ——怎么着都是相亲中,让“上司”小姐看到这种事就已经有点不合适了,任由她们牵扯到园子的话,那就是打铃木家的脸了。 为了不打铃木家的脸,他自己反而挨了一巴掌。 气愤的小姐A甩着包就走了,高跟鞋踏在地上咣当咣当的响,B小姐和C小姐似乎还是气不过,当场约定今晚去城东某酒吧见面,十二点之前谁收到的搭讪纸条多,谁就赢了! B小姐愤愤不平的撂狠话:被你三了不代表我比你长得丑,不过是从我手上勾搭走了个小孩,有什么可骄傲的!? C小姐冷笑着嘲讽回去:连小孩子都糊弄不住,你还准备从哪证明自己有魅力呢? 她俩气呼呼的走了,徒留“小孩”西门总二郎神色莫名的站在原地, 他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一时之间居然觉得A小姐成了最善解人意的那一个…… “我也觉得她最好。” 西门听到铃木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正想找个适当的玩笑把话题转走,铃木园子反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脸颊:“运动系的女孩子身材最好了,胖一点也没关系,匀称就行。” 比如小兰,没事瞎减什么肥呢。 西门总二郎下意识觉得这话题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找到了奇怪的点:哪有和相亲对象讨论前女友身材的? 他将将松了口气,就听铃木小姐十分感叹的说:“女孩子胖了又怕什么呢,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啊。” 拒绝甜点就算了,连肉都不肯吃,小兰强忍着,她自然也不能一个人吃的满嘴油。 那是一个人减肥吗? 那明明是折磨两个人! 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铃木园子干脆利落的在原地打了个寒颤。 按照惯例,西门这会儿,就应该像过去哄无数个似乎对自己身材不太满意的女孩子时一样,温和的告诉她【你一点都不胖,这样就刚刚好,已经很可爱了】。 但话没出口,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对哦。 他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怪异的点:铃木园子小姐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内容、甚至是站的男朋友角度,和他过去的习惯用语…… 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啊! 与其说是自我嫌弃胖了,倒像是对某个不在这里的人说的话。 西门总二郎内心先是咯噔一下,复又开始疑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毕竟他经历这种事情多,下意识便会拿来参考,谁知道铃木家的傻白甜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呢?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脸颊,一边按照原路往甜品店走,一边说起了道明寺的糗事,连稍带打|黑了他一通之后,假作不经意的感叹:“说起来园子基本上认识了我身边的所有朋友,但我还不知道你的朋友什么样呢。” 铃木园子可淡定的的回答:“无所谓,反正我没有朋友。” “哈?” 西门总二郎一直觉得她傻白傻白的,因为眼睛大且表情丰富,整个人热烈的甚至有种聒噪的感觉,比起小太阳,这种姑娘倒是更像小麻雀…… 结果居然没朋友?! 等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充斥着血与恐怖的初见:“我记得园子那天带的包里面,似乎有个红色的礼物盒子对吧?那不是朋友送的吗?” 园子理所当然的反驳:“小兰当然不是朋友。” 敏锐的雷达迅速BIU了一声,西门心说这是个女孩子吧……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从无数个女朋友身上总结来的经验: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会黏糊的超乎想象,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更亲密的说法应该是:“是姐妹?” 铃木园子原地顿住了,仿佛十分疑惑西门怎么能问出这么神奇的问题:“你来之前没有看过基本资料吗?我是有个姐姐的呀,可绫子又不叫小兰。” 西门无法理解她给每个人贴个标签的单一性的逻辑,就继续猜测道:“那么是学姐?还是崇敬的人?”——类似于英德的姑娘们对藤堂静的感情。 “不啊。” 铃木园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名词能准确概括小兰在她心里的地位,恩同再造这个词她还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只能遗憾的说:“要是当年的约定算话,我倒是不介意和小兰过一辈子,话说形容亲密关系,我觉得【我的骨中骨肉中肉】这句话,完全就是巅峰!” 说完,她给西门竖了个大拇指,毫不遮掩的表达了自己对圣经文化造诣的推崇。 然而西门总二郎眉心一跳:骨中骨肉中肉…… 这不是形容亚当和夏娃的吗? “这样啊,”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听起来像是约定了要结婚一样呢。” 被他一提,园子又想起了她保留了许久的婚约书,紧接着就是讨人厌的工藤新一,霎时间感慨万千,为了不冷场,淡定的回了句:“对啊。” 西门总二郎知道铃木家这位小姐有时候有种异样的幼稚,也不能确定她这是赤子之心、还是真的性向不明,只能顺着往下问:“那为什么作废了呢?” ——快说是因为长大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 铃木园子啧啧有声的怀念了一下过去,特别理所当然的反问他:“你这不废话吗,我都要相亲了,怎么和小兰结婚?” “重婚是犯法的。” 西门总二郎这会儿被一波又一波意味不明的直球狂怼,脑子里想着那些个上流惯例,下意识说了句:“不结婚也能在一起的办法多了去了……” “哈?” 园子惊异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有点生气。 “你是说让小兰当小三吗?!” 所以说,西门总二郎突然有种自己不止卖身入赘、甚至正在被一个姬佬骗婚的感觉:你为什么听到婚后保持关系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位小兰会做你的小三呢!? 正常的……不该是闺中密友吗!? 铃木园子:想什么呢,你的定位才是闺蜜好吗? 园子感慨良多的把她从台子上拉起来,拍掉了落在她头发上的水珠,说:“你以后都不用管它了,我送你回家吧。” 小兰举着红伞愣了下:“可是园子不是想看开花吗?还写了详细的笔记——” 铃木园子神情高深莫测:“因为我已经看到花了。” “唉?看到了?” “嗯,”园子点头,拍了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肯定是红色的。” “可是,”小兰蹲在花旁边,脚边的郁金香依旧是个顽固的花骨朵,她疑惑的抬起头,问:“我没有看到红色啊?” 园子看着蹲在草丛中的小女孩,还有她头顶那把依旧转来转去的红伞,第二次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她往门口走。 “我看到就可以了。” 从那一天起,顿悟之后的铃木园子,从一个仿佛有些智障的四岁儿童,变成了一个也许还算正常的四岁儿童。 一个班十五个小朋友,铃木园子只和毛利兰说话,因为对园子来说,毛利兰这个人还具有某些特殊的唯一性。 这种关系不是很好形容,反正铃木园子自己觉得最贴切的说法,大概是“拈着花的佛祖”和“悟了道的迦叶”? 自那之后,园子就坚信:毛利兰这个人,一定是因为命运的刻意安排才会与她相识,说到要如何留住这个点化者的问题…… “小兰,你长大以后和我结婚吧。” 这是个语气平淡的陈述句。 “好呀!” 这是个兴高采烈感叹句。 至于为什么要结婚…… “我姐姐说了,”园子煞有介事的点头:“她这辈子会永远和那个叫富泽的人在一起,就是因为她们老早之前就约定了长大要结婚,小兰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们也要结婚才行。” 小兰被她的神逻辑带的一愣一愣的,但她本来就是想跟园子做朋友的,想一想:既然都是朋友了,一辈子在一起不是正常的吗? 于是晚上回家以后,毛利兰特别认真的跟妈妈请教:要跟人交往的话,需要做些什么呢? 妃英理其实很有些浪漫主义情怀,毛利小五郎当年也是会特意送巧克力的经验人士,逗她玩似的说了一大堆条件,而年仅四岁的小姑娘,最后只做到了【给她准备便当】这一点。 非常简单的盐饭团,唯一贴在上面的两片海带还剪歪了。 铃木园子特别高兴的就当午饭吃了。 交往了差不多一个月以后,就正式见过了家长,园子那会儿中二病还在复健期内,煞有介事的做足了上门拜访的礼节(买了束花),可认真的和妃英理击掌,约定了肯定会娶小兰为妻。 为表诚意,她们还曾经写了张保证书。 因为园子自带点汉字辨识技能,这份保证书虽然语序颠三倒四,但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郑重,妃英理坐在沙发上看两个小团子并排站在她面前,只觉得全世界最可爱的东西,大概就是认真起来的小孩子了。 小兰那会儿也特别紧张,因为不会写字,她跟着园子在那张保证书的最后面按了手印,生怕妈妈不同意她一辈子都和园子一起玩。 结果“订婚”没过两个礼拜,工藤新一转学到他们班,老师秉承着双方家长的吩咐,把工藤新一安排在了毛利兰旁边。 对,就是裁纸课上铃木园子坐的那个座位。 园子眼见岳父岳母全部投敌,自家傻媳妇还给那穿蓝西装的小男孩搬了个新的小板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而最扎心的一点:三天之后,那朵不识好歹的郁金香终于开花了,然而它并不是园子跟小兰说的红色,也不是园子偏爱的黄色。 而是工藤新一同款西装蓝。 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铃木园子面无表情的一铲子把花挖了出来,干脆利落的往地上就是一扔:这朵郁金香,真是完全不愧于“不识好歹”这四个字。 ========== 以那朵花开为界限,铃木园子和工藤新一的斗争史,坚定又执着的贯穿了他们的整个童年和少年。 事实证明,对只有四岁的毛利兰来说,所谓婚约和婚约保证书,其实不具备任何实际意义,她大概是天性里就有种小姐姐照顾人的欲望——比如一开始对着哲学模式的园子,又比如在母亲的吩咐下,对着可烦人的工藤新一。 对,工藤新一比铃木园子还要不讨老师喜欢。 那会儿铃木园子的脑子里充斥着前世今生生死轮回,有时间都拿来思考人生,哪有空闲给老师惹麻烦? 但工藤新一不一样。 可怕的是他明显能力超群,逻辑水平已经到了大人等闲根本哄不住的地步,分分钟还能抓住语言漏洞,用一连串的反问糊老师一脸,加上他年纪小没什么分寸,抖起机灵来简直就没个完,动不动就问的老师下不了台。 这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正面冲突,具体怎么发生的……其实还是个谜,但在矛盾爆发之后,铃木园子抄起了午睡后发的点心(一个苹果),抡圆了手臂,试图把它砸到工藤新一脑袋上。 而年方四岁的儿童侦探一脚踹翻了桌边的垃圾桶,把半桶的铅笔屑和废纸团(刚上完手工课)都踢在了园子腿上。 ——最后毛利兰上前一步,一手一个就把他俩拎开了。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的原计划是让园子去樱兰(朋子和须王夫人算是手帕交,园子毕竟“智障”,上樱兰可以要些特殊待遇)。 为此,铃木园子提前大半年给妃英理女士打过电话,站在女婿的角度,查了一堆的资料,拿着樱兰的招生简章,特别严肃的、逐条给她朗读该校在教育方面的优越性,听得妃英理一愣一愣的。 结果卒业式前夕,她十分崩溃的发现,早在五年前(也就是她出生之前),小兰的妈妈就已经和工藤的妈妈约定好了:她们的孩子未来要上同一所学校。 工藤新一胸前别着和小兰同款的帝丹小学校徽,得意洋洋的冲园子笑了起来。 铃木园子痛定思痛,于卒业式当天给工藤新一发了一封挑战书,要求决斗。 单纯打架的那种。 工藤新一那会儿已经很聪明了,但智商到底是会受年龄限制的,他临出校门前,看到了园子家的汽车消失在街角,还以为那封挑战书果然就是个玩笑,抱着个足球优哉游哉的就去球场了。 园子在小操场等到晚上七点,怀着一腔愤怒回了家。 晚饭后,隔着遥远的大洋,她通过网路和自己特别会玩的大伯取经:请问,如何报复一个你特别讨厌的人? 大伯那会儿差不多六十岁了,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中二岁月,给园子讲了个例子。 十多年前,大伯铃木次郎吉曾经迷恋过一个当时算是非主流、搁现在简直就是神经病的爱豆组合,发自内心的热爱着组合里的大部分人——然后真挚的讨厌着其中一个他觉得就是蹭人气的烦人精。 那种感觉不是很好形容,反正追星追的稍微有点疯魔,喜欢的特别喜欢,讨厌的就特别讨厌。 所幸大伯他姓铃木,所幸大伯十分有钱。 于是在差不多半年之后,那个不温不火的爱豆组合、还有爱豆组合所在的娱乐公司,全都干脆利落的改姓了铃木。 大伯如愿以偿成了自己爱豆的老板,并且终于得以拨乱反正,把那个他蜜汁讨厌的透明成员剔除了表演名单。 说到这里,大伯隔着屏幕看向年方四岁的园子,哈哈大笑着问:“听懂了吗?” 园子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大伯的报复行为只有一个中心主旨。 ——反正我有钱! 那么问题来了:工藤新一喜欢什么? 答:福尔摩斯。 这一年,原本承包了项目、准备发售福尔摩斯新版印刷的出版社,悄无生气的改了姓名,鉴于上层要求,原本声势浩大的出版计划无限期冷藏。 工藤新一盼了小半年了,到底没买着偶像的新版小说。 接着,铃木园子再次收到了大伯的技术支援,铃木次郎吉在某个小型拍卖会上,拍到了一份柯南道尔的手稿。 园子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一连拍了上百张大体轮廓清晰但字迹模糊的照片,配着一张权威机构发布的、证明这是本人手稿的鉴定书,打了包扔进工藤新一家邮箱里。 呵呵,馋死你。 ——事实上,她这份报复简直不要太成功。 “能让我这么果断付钱买走……这字是有多好看啊?” 时间久了,有些东西自然就成记忆深处的边角,铃木园子怀着充沛的好奇心,时隔两年,再次翻开了上头包着的那层报纸。 一看扉页,愣住了。 这摞参考书对她来说很陌生,但里面的字迹却非常熟悉。 宗象礼司写的。 ——她两年前一时兴起买的参考书,里面居然是宗像礼司的字! 头一次,园子突然希望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千万不要来找她,愣愣的捧着资料坐在地板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朋子忍无可忍的敲响了她的门。 她的神情明显不太正常,朋子却比她还不正常,铃木史郎站在楼梯的扶手处,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 园子于是慢半拍的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朋子的神情和当年拿报告单给园子看时如出一辙,但和那次不同的是,她眉目间全是遮掩不住的担心。 “园子,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听妈妈说啊。” 园子满脑子都是【缘分】这两个字,激动的只想赶紧去给小兰打个电话,结果朋子的下一句话分分钟就浇熄了她一腔的热情。 “宗象坐的那班飞机……似乎出了点状况。” 铃木园子眼前一黑,脑海中无端闪现出西门总二郎离家出走的大哥,还有神宫寺莲猝死的老爹。 这咋就这么准呢…… 还好朋子立刻揽住了她,一句叠一句的安抚说:“还没确定具体情况呢,只是有人劫持了飞机,到底怎么处理还没什么消息,这种事情可操作弹性很大的——” 对哦,铃木园子勉强冷静下来:被劫持而已,反正我们家有钱,政府不交赎金,铃木家可以交啊! 出于对钱的信任,园子的担心统共没持续二十分钟,到后来,脑子里绝大多数的空白区域,都被她拿来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命硬的问题了。 等到后半夜,毫发无伤的宗象礼司发了条报平安的邮件回来,铃木园子对着那行字再三确认,终于彻底放心了。 她难受从来不会超过一天,心一放下,又把箱子里的参考书想起来了,于是爬下床翻出来,对着各种角度拍了一堆照片,配上一长串的文字说明,喜滋滋的发了回去。 等发送成功,又想到自己这似乎答非所问了,干脆又写了一条“等你回来”的邮件。 这封承载着缘分的邮件虽然没等到回复,宗象礼司却如期从遥远的海那一边飞了回来。 宗象礼司虽然货真价实的飞了回来,却莫名其妙的毁约了。 ——还是在他已经作为铃木家的代表,去参加过商务交流会之后! 更过分的是连个礼物都没带! “开什么玩笑……” 对于园子一头雾水的质问,铃木史郎也只能叹气。 清晨一大早,他接到了来自御柱塔的电话。 讲道理,抢女婿这种事,就算对手是黄金之王,他们家也不是不能拼一把的,但依照国常路大觉的说法,他那有缘无分的女婿宗象,是在飞机失事时觉醒了能力,成了被选定的王权者。 铃木史郎对王权者什么的知道的并不详细。 在慈眉善目的白胖子还是个长相敦厚的少年时,他经常在各种场合见到国常路大觉本人。 按年龄算,国常路大觉和他哥哥铃木次郎吉是一届,但铃木家一贯信奉科学,对国常路那种整天神神叨叨搞阴阳道的家族避而远之。 在铃木史郎看来,国常路大觉大概就是个敢于脱出封建藩篱,从旧时代的枷锁中解放了自我的新青年。 四十年前,还是个小孩的他,每当看到国常路大觉时,总是一脸敦厚的在心里感叹:真好啊,居然还没让家里抓回去。 结果没等他成年,国常路大觉把自己的家族整死了。 等铃木史郎继承了铃木家,这往后规规矩矩的三十年来,每当他看到国常路大觉时,依旧一边慈眉善目的咪咪笑,一边感慨不已的好奇道:这货经济政治文化什么都要管,他手都伸的这么长了——咋还没让政府当成典型,拉出来宰了回血呢? 具体原因,他也是几年前才在阴差阳错之下知道的。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铃木家资金充裕急求扩展,但仔细想想,他们家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有涉猎,环顾四周一看,似乎没有特别值得投资的地方。 于是铃木史郎在吃晚饭的时候,闲来无事问自己的女儿们:“园子和绫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这是个类似于抓阄的活动,她们要是说想要玩具,那就整玩具产业,要说想要漂亮衣服,那就搞服装品牌,要说喜欢哪个明星…… 这个暂时不太值得投资,铃木大伯旗下已经有一家娱乐公司了。 铃木绫子那会儿都十九岁了,仔细一想:她不止物质生活不缺,连男朋友都是从小绑定好的,一把年纪了要什么礼物啊,反而是她妹这个小智障,前一阵子才被绑架了一趟,估计需要点物质安慰。 于是她说:“把我那份让给园子吧,你送她两样东西好了。” 铃木园子那会儿因为绑架事件刚从医院里出来,因为连摔带打的,记忆有那么点模糊,不过她记得自己似乎答应了要带谁去游乐园玩。 于是她摸着脑袋上缠的那圈绷带,苦大仇深的说:“我想去游乐园。” 铃木史郎嚼着青菜淡定的想:哦,那就盖个游乐园吧。 至于盖哪…… 铃木史郎拿着一张日本地图研究再三,最终把图摊在了铃木园子面前。 这不是行政地图,是纯粹地产分布图,哪片地是无主的、可交易的、具有开发价值的,以各种不同的颜色进行了标识。 铃木史郎说:“只要是红黄橙色的地方都可以,园子选个喜欢的吧!” 园子问这是要干啥? 她爸说:“给你盖个游乐园,顺便在周边弄个商业区。” 园子飞快的接受了这个理由,想着商业区应该挺大,于是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上红色最大块的地方。 铃木史郎有些意外的看着那片区域,若有所思的感叹说:“园子想选这里啊?” 铃木园子点头。 “为什么看上这里了?” 十二岁的铃木园子双手抱臂,还有点小骄傲:“这块环形土地的中间还有一片大湖,除了盖游乐园,正好还可以在游乐园里加一个水族馆啊!” 铃木史郎心说原来你还想要水族馆啊…… 园子理直气壮:“姐姐说把她的礼物让给我了,所以我还要水族馆!” 因为他们家固定的宠溺教育模式,铃木史郎没等她撒泼打滚喊叫起来,忙不迭的说了一连串的好好好。 不过也对,铃木会长看着红红绿绿的地图上那片意外空置的地区:这么大片的荒地,他之前怎么老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呢? 过了几个月,铃木财团出了一份老厚老厚的计划书,向政府提出申请,要求承包迦具都陨坑。 官方声明说是准备大兴土木后,拿那片区域搞房地产! ——被陨石砸过了又怎么样,日本本来地方就不富余,那么大的一块地荒着太可惜了。 结果这份专业满分、评估优秀、简直就是给政府接盘用的完美计划,居然被驳回了! 铃木史郎当时是准备找总理谈心的,结果到地方了,发现坐在总理办公室里的人,是国常路大觉。 他那一瞬间的心情有点不太好形容:类似于【当年我感叹完家里不抓他没多久,国常路家就被国常路大觉搞死了,现在改感叹政府了,所以……政府莫不是又被这个货给反杀了?】。 黄金之王不动如山的坐在上首。 铃木史郎一贯是心里想的多脸上却很懵的类型,他听完了一长串的说明,对着身份变为黄金之王的国常路大觉,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就是园子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最常做的那个表情。 国常路大觉身边,有个自称“非时院”成员的中年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啊”声弄的一愣,不由再次问说:“铃木会长真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铃木史郎配合的点头:“你说的挺好理解的。” “不,这个问题比您想象中严重多了。” 中年男子神色严肃:“事实上,迦具都陨坑并不是陨石撞击了地球形成的,是名为迦具都玄示的前任赤王王剑坠落,进而造成的人祸。” 铃木史郎思考了一下区别:虽然破坏方式不一样,但就最终结果来看,那块地不还是荒着长草? “它是怎么出现的……和我们要承包它有冲突吗?” “工程量不可同日而语。” 中年男子解推了推眼镜,解释说:“迦具都玄示的王剑崩毁,对地表、及地表以下的深层地质,都造成了远超预计的影响,休整时需要起出的废土是陨石撞落时数倍,而沿海、或者说陨坑中心砸穿了的地方还需要加厚地层,单是前期工程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已经和你们原定的整体工程时间一样长了。” “后续人工费用的堆叠,资金链条的周转,还有宣传和买卖开发,都会以年为单位向后顺延。” 非时院顿了一下,拿出另一份文件递给铃木史郎:“事实上,御家也曾想过重建,但财政拨款只能分期,而在本身没有多少余裕的情况下,那很可能是个投进一大笔钱后,却依旧不上不下烂着尾的存在,恕我直言,重建迦具都陨坑需要的资金量,是贵方这份计划书列出金额的七倍还多。” 其实就算这样,建成了以后还是很赚的,但依照非时院的估算,铃木家的体量根本撑不到建好的那一天。 “这样啊……” 铃木史郎好脾气的看了他准备的资料,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盖吧。” “哈?” “我是说,”铃木史郎若无其事的看向国常路大觉:“情况我都知道了,七倍的钱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要是批的话,我们家还是可以做的。” 好赖是园子想要的游乐园,七倍……就七倍吧。 黄金之王的氏族“非时院”,是他控制国家的重要手脚,这里面都是些不一定能打、但才能卓著的精英分子,而因为黄金之王的特色,这些人虽然干着政客商人的活,本质上的行事标准全是“为国为民”这几个字。 听到铃木史郎的话,该中年男子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终于可以把烂尾地产甩出去了,而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铃木家这等庞然大物,要是被这傻逼计划被拖破产了,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糟糕影响呢? 然而他英明神武的王国常路大绝先生,在面无表情的看了铃木史郎半天后,一言不发的选择了批准。 看着铃木会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中年男子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御家,依照我们的估算,不,就算铃木家的资金比我们估算的多得多,但也不可能——” “可能的,”黄金之王稍稍眯起眼睛:“内部对铃木家的财产估算本就有所出入,何况他们家的能量,比你想象中还要大不少。” “……既然这样,就应该提升监视等级。” “监视也不会有用,铃木没有任何问题。” 黄金之王透过窗户看向远去的车辆,累了似的的闭上了眼睛:“铃木家最可怕的,是他们在金钱上的‘运’。” 这是个被财神眷顾的家族。 ——不管世道如何,不管计划是否周全,不管是否有人心存恶念,铃木家的拥有的“运”,注定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只会拥有越来越多的金钱。 国常路大觉之所以在第一次驳回申请,为的就是亲眼确认一下,当年他看见的那些个铃木,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他所想的那种变化。 虽然当事人们似乎没有发现,但就这一面的结果证明,他确实没看错。 迦具都陨坑的事让政府干,也许尾大不掉还会拖累账面,但让铃木财团接手,那就注定了这个计划进行的过程中,也许会充斥各种阴差阳错,也许会有各种啼笑皆非的巧合,还有可能会有人插手使绊子——但在一连串磕磕绊绊的意外之后,那个新开发区一定会好好的建起来,并且大赚特赚。 这就是被注定好的“运”。 ======== 自那以后隔了差不多五年,铃木史郎于今天早晨,再一次听到了黄金老头威严又刻板的声音。 王权者必须有绝对的自主权,一个拥有发展氏族能力的王,别说跟大财团结亲了,不远不近结个盟都是震动各方的大事情。 何况王还有责任,还随时有可能掉剑死。 ——其实随时可能掉剑死的只有赤王,但前代青王羽张迅死的实在让人猝不及防,所以在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情况下,其他王的生命安全也成了问题。 32.如何收养一个孩子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西门家面子上说是搞茶道的,其实底子里是搞政治的,早前干过不少私底下左右政局的懊糟事, 最近几年改走高雅路线,低调的扮演着“官商勾结”里面那个“官”。 西门总二郎是家里的二子,老二嘛, 在不需要继承家业的前提下,除了花天酒地,就是干点辅助活儿了,他在成年之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交朋友, 意在代替他忙成狗的大哥,稳固和利益集团下一代的感情基础。 于是他大部分的时间, 又都耗在了和朋友一起玩上。 结果到了十五岁, 出现了另一件他能为家族做大贡献的事情:去铃木家当上门女婿。 换句话说, 嫁进铃木家, 然后帮娘家撮合好处。 对此西门总二郎接受良好, 联姻招赘和正儿八经谈恋爱是两码事, 他现在的情况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是去应聘,而那位叫铃木园子的小姐,也并不单只是他未来的妻子或是“丈夫”。 ——那是他下半辈子的上司。 于是应聘者拿着家里给的一沓子资料,仔细研究他未来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门总二郎从幼儿园开始上英德, 见过很多娇生惯养的女孩子, 其实越是生活富足的孩子, 越是不知道体谅别人:毕竟对他班里的那些女孩子来说,谈恋爱期间问交往对象一次要求五十个玩偶,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毕竟她自己、她从小到大接触的朋友同学、朋友同学的家长们,都是在这个标准下长大的。 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你自己做不到就算了,但你怎么能说指责人家是无理取闹呢? 但对于英德的女孩子来说,她们脑子里还有个类似于“阶级”的意识,对于比自己强的人会下意识退让。 在英德,西门总二郎是金字塔尖上的王子,她们也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一再努力之下,不止完全不“娇蛮”,有时甚至温柔体贴到了贤惠的程度。 但对铃木家的女儿,这些明显就不适用了。 铃木家迷一样的接地气,面对上流社会的各种潜规则时自成结界,搁他们家人眼里,只有人情关系和利益往来,哪有什么“阶级”? 何况现在是他上门应聘,连主动权都送给人家了…… 想到这里,西门总二郎发现这个任务居然还很有些难度,毕竟他将要接触的,可能是个人生每一秒钟都在强人所难无理取闹,但永远也发现不了自己正在强人所难且无理取闹的大小姐。 ——但愿她长得还算可爱,这样自己的耐心可以维持的久一点。 等走进了院落的回廊,西门一边计算着茶室内的水马上就要烧开了,一边不紧不慢的向铃木小姐说明:“来了这里,要先换个衣服?” 铃木园子一扫他身上那件墨蓝色的和服,心说敢情这是现换的? 转念一想她又十分惊喜:啊,原来可以换衣服唉! 于是在西门看来,铃木家的小姐先是不动如山的跟他走了一路,突然又跟死灰复燃了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接着就恍然大悟般欣慰了起来。 话说……这是什么特别值得欣慰的事情吗? 下一秒,铃木家的大小姐就突然完全不理他了,兴高采烈的转头就去问工作人员:“在哪换衣服啊?” 引路的工作人员十分专业的向左侧回廊抬了抬手,于是铃木园子小姐又对着空荡的走廊一转身,再次摆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以超乎西门总二郎认识的矫健身手唰一下翻过栏杆,横穿庭院之后跳上了台阶,瞬间就跑没影了。 怎么突然好气啊。 莫名其妙被扔在原地的西门笑眯眯的拂了拂袖子:可惜还要保持微笑。 他在“原地等待”和“先去别馆”之间犹豫了三秒钟不到,淡定的决定先回去。 在对方迟到的情况下还出门接人已经够谦让了,他所作所为的诚意对两家都有的交待,虽说他是来应聘的,也不至于一点气都不能生。 说起来,他坐在桌前不咸不淡的开始思索用什么茶叶:那位小姐似乎还不知道约在哪栋别馆,等她再次回到中庭时,周围大概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吧? 也好。 现年十五岁的西门家二子吹了吹面前的装饰一般的灯火,联姻入赘其实是个互相拉扯的过程,铃木家想找合法劳工,但西门家让他入赘,肯定也不是让他全心全意给铃木家奉献余生去的。 碰到那位铃木史郎会长之后是个什么情况先不说,最起码在大事决断上,他得率先掌握这位小姐的主动权。 要快点无可救药的爱上我才好啊,铃木小姐。 想到这里,他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等过上个二十分钟,就去中庭去把找不到路的“上司”领回来吧。 他安心了没几秒钟,电话响了。 花泽类的声音仿佛是没有睡醒,但迷茫之下,还微妙的潜藏着一些对于看热闹的期待。 他说:“虽然现在才通知你有点迟,但阿司他们貌似去给你找麻烦了。” 西门总二郎抬手就把电话摔了。 姓道明寺的要找姓铃木的麻烦,这里面牵扯一些个错综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 在现今社会,一个集团的外在形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领导人的面貌,具体到铃木和道明寺,就是铃木史郎和道明寺枫之间的区别。 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怎么看都比咄咄逼人的女强人看起来好接触啊! 凡事都需要同行衬托,这么一对比,仿佛在道明寺枫的带领下道明寺家,只剩一帮为富不仁的无耻混蛋,而铃木家,就莫名有了种与人为善和气生财的温吞感。 这就如同柯南片场的有钱人团体,莫名其妙的拉踩了花样男子片场的有钱人团体,本质不和谐。 西门总二郎改姓铃木,这在以道明寺家为主体的利益集团里来看是好事:毕竟两家没有深仇大恨,莫名其妙对上了也划不来,结个婚缓和关系,多好! 但在距离成年还有两年开外的下一代青少年们看来:西门总二郎这和背叛革命有什么区别? 不,道明寺司也不是傻子,他在愤愤不平了整整五分钟后,准确的找到了罪魁祸首——应该是对他们家老太婆来说,总二郎和商店街的货物有什么差别? 说卖就这么卖了吗? 还卖给你都那么讨厌的铃木家! 于是他决定拉西门出火坑。 目前构想中的具体操作方式,包括:去相亲现场掀桌子,套铃木家那个女人麻袋,把脑子进了水的西门一拳头打清醒等等等等。 ========== 西门总二郎从主控室拿到确切地址的时候,铃木园子正在私人浴室外面脱衣服。 如心怀鬼胎的未婚夫先生所料,铃木小姐确实找不到路。 事实上,这根本就不是出了更衣室找不到约定别馆的问题,铃木园子一不小心奔太快,连更衣室都还没找着呢。 但她能找到摄像头。 这种私人会所因为隐私问题,肯定不会在室内动手脚,但因为来来往往都是些需要注意安保的人,所以公共区域的监控体系十分之完善。 园子一通乱走走迷路了,直接从拐角的花盆里挖出了摄像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出了【迷路】两个字,对着镜头稳稳的举了半分钟左右。 果然没过一会儿,接到中控室通知的服务人员出现在她面前,并在她说出“更衣室”这个词之后,迅速回头带路。 园子人模狗样的走进室内,回头就把带路的打发走了,眼见四下无人,松了口气,唰的脱掉了外衣。 果然,柜子里放着准备给客人的和服。 园子心说先洗个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让一会儿来善后的人直接扔了算了。 翻一翻手边的包,早先脱下来的毛衣还在,她扣了扣干住的血痂,觉得简直要长在衣服上面了,想想这毛衣还是小兰给她织的,扔了她好舍不得的。 既然这样…… 她从边上勾了个木盆出来:先泡一会儿吧,其他的都扔了,等洗完澡,这件单独吩咐他们去洗。 因为监控只拍走廊的缘故,西门总二郎根据路线找准确地点时,很是花费了一点时间,等他面色严峻的推开拐角的木门,正看到道明寺气势汹汹的站在走廊尽头,对着漆画上的金箔抬脚准备踹门。 “阿司!” 咣当—— 两道声响交相辉映,西门总二郎脑内只剩一片混乱。 他一边震惊于他发小居然真的干得出这么蛮的事,一边在诡异的平静心态下自我安慰:按照道明寺的小学生逻辑,就算他踹了女性更衣室外间的门,本意应该也只是想找铃木小姐打一架而已! 脚下穿了双五厘米朝上的木屐,西门总二郎心急之下还跑不快,就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一连绊了自己三次。 所幸道明寺司明显被门内的画面震慑住了,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大规模杀伤性举动。 西门强忍着脚腕的钝痛,终于赶到了门边,气都没喘匀呢,先是一脚磕在道明寺的膝弯上。 等把站在门口碍事的傻大个挪开,接着他调整了个约么算得上满怀歉意的表情——这里更衣是里外间,虽然很大可能上不会看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不管怎么样都是私人区域,先给女孩子把门拉上啊! 这么一抬手一眨眼的时间,他眼角不可避免的扫到了狭窄的室内,图像信息传入大脑,瞬间带起了一闪而过的庆幸。 太好了,铃木小姐还没有开始更衣,依旧好好的穿着衣服! 等等。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总二郎强烈怀疑自己是被熊孩子吓到血压失衡,所以出现了幻觉。 于是原地闭上眼睛啧了一声,睁眼再看。 浴室在里间,所以更衣的地方不大,因位置偏内,只在墙壁极高的地方开了个小小的天窗,这宅子建的早,木料都是实打实的,那股暗沉的木色带着古旧的香气。 喑哑的光线之下,他未来的“上司”正一脸懵逼的站在大门对面。 轻薄的衬衣浸满了血色,棕红的痕迹从她左臂一路扩散到胸前,热气蒸腾下,泛出了股异样刺人的铁锈腥气。 铃木小姐本人在一连串【暴露了】【我还是放弃挣扎把】【妈呀这人愣住了还是这么帅】的剧烈冲击之下,已经丧失了应对能力,眼睛里反而充斥着谜一样诡异的丧气。 因为花了足够多的精力和金钱,铃木小姐的头发质感极好,此时此刻被吝啬的日光照到些许,反而顺滑的有些诡异,突兀的像是女偶娃娃用塑料接驳的长发。 西门心头一跳,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接着就发现她脚边还放了个挺大的水盆。 那是公馆提供给客人足浴时用的,此时此刻,浅色的盆子里漾这一波清淡的血水,一件污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衣正半死不活的搭在盆边,而顺着上面已经淤散开的血迹一路看到袖口,铃木园子正揪着半截毛线拧水。 流了一地板,滴滴答答全是浅红色。 四目相对之下,满身血迹的铃木小姐慢半拍的松开了手,死不瞑目的毛衣带着满满的积水砸进木盆,吧唧声一响后,无端衬托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寂静。 那件长而精致的风衣被随意扔在一边,此时看来,倒像是是鬼话里女鬼遮掩自身的画皮了。 “啊……” 这声叹息绵长而渗人,西门总二郎听到悠悠的女声惋惜说:“我就害怕一不小心会吓到你……” ——杀手小姐的这个虚假身份,居然跟那位挺有名的铃木家的小姐一样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铃木园子不止没有犯罪经验,她同样没有犯罪天分。 虽然某一瞬间,脑子像坏掉了一样出现了类似于【把他关起来教育好了再说】的奇怪想法,但除了少得可怜的影视剧经验,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给人洗脑、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不请外援的情况下,自己教育出一个任劳任怨十项全能的未婚夫。 讲道理,要不是须王环全程都表现的谜一样的乖巧,她在带人进门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要怂了! 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虽然从不会责骂她,但不代表他们会放任她走上犯罪的道路。 被知道的话,说不定要受罚嘞,园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比如顿顿只能吃青菜什么的。 这边厢,已经进入状况的金发碧眼美少年,安静的双手抱膝蹲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在虽然干净整洁、但一看就没人气的别墅内环视了一圈。 然后他问:“我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吗?” ——类似于电影里亡命天涯的杀手们准备的安全屋什么的? 因为他表现的过于洒脱,洒脱的都出现了某种程度的跃跃欲试,待在厨房里已经开始犯怂的铃木园子小姐,不得不故作镇定的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来润润嗓子冷静一下。 怎么说呢。 园子捏着水瓶,想:看着他这幅样子,总有种正在被受害者逼上梁山的错觉呢…… 她拧开瓶盖,半是回答半是自我安慰道:“这里地方偏僻,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发现不了吧?” 这地方是铃木次郎吉早年志在科研时,是给自己准备的秘密基地,后来他兴趣改变,转而相当运动员,这个花了大心思建城的别墅就随手送给了园子,因为建设目标是“科学家的绝对领域”,所以连铃木史郎都不知道进门的密码是多少。 “是哦。” 环是很直接的把“他们”理解为了后续来追杀他的人,心想这情节还真是越来越接近电影了,还好这里很偏僻。 不过再偏僻也还在目标范围内,杀手小姐有司机、那也很可能有合作伙伴,按照从常见的情节,很快就会有人背叛她,然后供出安全屋的地点了吧? 所以是要火速准备出国吗? 私人飞机?船?还是办假护照走公共航道? 勉强自己忘掉法网恢恢的铃木园子此时已经开始饿了,她面色沉静的打开手机,准备就近要个外卖。 临到付钱的时候,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这人要是住这的话,还需要些换洗衣服和牙刷…… 她打开家政代买的网页,开始写自己的需求,写到一半,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喂,我说你。” 须王环阳光灿烂的眨了眨眼睛,面容耀眼的无法直视,园子不受控制的愣了几秒,然后问他:“你穿多大的鞋?” “唉?” “还有衣服的尺码,洗漱用品的需求,想吃什么食物之类的,”她挠了挠头发,轻轻的一拍掌心:“对了,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须王环的脑袋上陡然亮起了一枚电灯泡。 ——原来是准备行李办假护照的套路吗! 可是现在办假护照都不用找接头人什么的,可以直接网上付款了吗…… 傻白甜的大少爷像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杀手的世界好神奇啊! 迫不及待想踏进新世界的环摸着下巴努力思索,神态认真纠结的、连等付钱的园子都被震慑住了。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说:“我叫奥多。” 在被接到日本之前,他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那时他是没有明确姓氏的,而环这个假名发音的名字只有母亲会用,那个时候,同一条街道的老妇人或是面包店的老板,都称呼他为奥多。 33.送货上门五毛神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开什么玩笑?!” 园子小姐一脑袋磕在木质的案几上,声音实在的安娜听着都疼,她垂头丧气的摊倒, 声音里居然有了点早知如此的颓丧。 “啊, ”园子心灰意冷的仿佛掉了色:“我果然就是没有恋爱运……” 话音将落, 句尾的叹息简直一派凄凉。 然而:【有的】 在恐山安娜独有的“听觉”中,这句肯定简直掷地有声,连她都不由的被“那东西”超乎寻常的回答速度惊到了。 但这种状况也不是没有过, 安娜稍微想了想, 还是没把这点异常告知已经心如死灰的雇主。 市子只是按照一贯的语速,平淡的重复说:“有。” 然而萎靡不振的雇主小姐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何况那句感叹, 它本身也不是个问题啊! 园子这会儿已经试图在心里把恐山这一波人都打成骗子了,不然就卜算结果来看,她未来的情感生活也太黯淡无光了…… “还是算了吧。” 铃木园子撑着膝盖站起来:“要是真有, 我怎么会一连失败这么多次呢?” 恐山安娜心想六个问了五个,这还差一个问题呢, 不过你现在站起来了, 我们也不退钱的。 谁知道就在她拨乱念珠之前, 那个仿佛学会了自己辨别问题的“东西”,再次在她耳边说话了。 安娜天分最高,请灵时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很大, 她和的灵交流, 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可是就在刚才, 那道“声音”却突然断线了一样模糊了起来。 【男人……】 “男人?” 【不行……不合,和不……男……】 “不……行?” “那东西”说一个词,安娜就跟着重复一个词,铃木园子都走到静室门口了,分分钟被短短的两个词语劈在了原地。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向念念有词中的小女孩:“你刚才说啥?” 恐山安娜等了半天,“那东西”断断续续中并没有再说出其他可以辨认的词汇,她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杂音,淡定的宣布说:“失败是因为‘男人’。” 无形的飓风刮过耳畔,铃木园子整个人都失去了应激能力。 她一连相亲失败那么多次…… 就因为相的对象是男的? 上首的市子已经开始收拾念珠了,突然之间就被上天出了柜的铃木园子小姐,只觉得眼前一片的—— ——豁!然!开!朗! 妈呀原来这是找个妹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一想到死情缘的解决方法这么简单,园子整个人的轻松了起来:两年多前,她还和西门抱怨过小时候婚约不作数呢,敢情命中注定她就是要娶个姑娘啊? 于是在回程的车上,毛利兰惊恐的发现园子把自己社交网络清了个遍,性向那一栏突然就从直的闪成了弯的。 她还开始满飞机场的瞟小姐姐。 “呐,园子,”小兰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怎么可能,”铃木园子突然丧气,整个人蜷在了椅子上,脑袋往小兰肩膀一靠,心塞:“虽然天意注定我要娶个姑娘,但完全没有感情冲动啊,看到了连交个朋友的想法都没有,怎么过下半辈子……” ——她也是脑筋一根线习惯了,听到有解决方案之后光顾着高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解决方案怎么有点坑啊? 完全不考虑雇主本人性向到底如何吗?! 恐山不接待雇主之外的外客,小兰这一早上主要是买土特产去了,苹果大米小摆件之类的,这会儿也没听清她说的啥,只是一边拨弄着新买的鞋子,一边习以为常的安慰她。 “没有朋友也没关系啦,我会当园子一辈子的朋友的,还有新——” 新什么新! 铃木园子一拍大腿,双眼亮晶晶的就看向了小兰。 她那眼神看的小兰凭空发了个抖,然而本人则像是完全没有感到异常一样,顶着这副意味不明的笑容,信誓旦旦的敲了敲手心。 “对啊,我怎么不干脆娶了小兰呢?” “娶我?” “灵媒占卜的结果,是我因缘在女不在男,相亲老失败,全是因为对象性别不对!” 小兰一脸茫然的听着,好不容易等到她换气的时候,艰难的问了句:“怎么会这样?” 结果园子光顾着兴致勃勃的掰手指头算:“小兰长得那么好看,相处起来也不尴尬,我和你过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毛利兰:我也是不会腻的啦,不过…… “何况你身手厉害体力还好,功课也不差,对了,”园子兴高采烈的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不是约定过长大要结婚的吗?” “可是园子……” 园子终于松了口气,像是放心了一样拉住小兰的手放在胸前,欣慰都带哭腔了:“太好了,问题终于解决了!” “不是……” 在小兰还没搞清楚那些神棍到底忽悠了园子些啥的情况下,欣慰中的铃木园子已经拿着手机准备发自拍了。 小兰一看她拿手机,下意识陪着摆了个POSS,结果想问的问题还没组织好语言,广播突然通知该登机了。 她又急忙去提包,还要小心拉着园子找登机口。 而被拉着的那个,在放心的将方向交给别人操心的同时,已经开始给通讯里的人挨个发结婚通知了。 这份通讯不止遍布双方家属,还包括她的未婚夫一二三四五。 铃木史郎现在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他觉得女儿就算真的有点问题也无所谓,既然没缘分,那以后只要相亲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结婚,等相个十年八年的,锻炼的各方面能力都上来了,要娶个女孩子也不是不行的。 于是,等小兰更加茫然的走下飞机打开手机时,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收到了对方父亲表示认同的邮件! 耳畔,园子看着手表问她:“要我送你回家吗?” 小兰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母亲说了会接我。” “那就再见吧!” 铃木园子小姐高兴的招了招手,很新奇的突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女生互相亲吻脸颊这种事不算少见,手拉手更是家常便饭,她俩从小玩到大,小时候连澡都是一起洗的,所以毛利兰在那一瞬间居然没觉得什么不对,而是很自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像过去无数次分别一样,苦口婆心的嘱咐她“走路千万记得看车”。 等她雀跃的身影远去,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啥的毛利兰,孤独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车站前,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憔悴。 大意了。 ——她倒是知道园子从小逻辑异于常人,可是最近几年她表现的一直比较正常,结果怎么就突然…… 没烦恼多久,一阵轻巧的铃声拉回了小兰的意识,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向远处出现的妃英理的座驾招手,小心翼翼的穿过了拥挤的通道。 电话的另一边,抽着嘴角的工藤新一看着手机上高清的双人合照,接着又扫到底下那行“我们决定结婚了”的汉字,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标点之外的爱心表情上,哭笑不得的问说:“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这次貌似不是园子要搞幺蛾子,”小兰的声音瞬间颓丧了起来:“是园子被一群搞幺蛾子的人骗了!” “那些人有病啊,骗她这个干吗?” 小兰听完这话很是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园子这种类型属于大肥羊吧,所以有人骗她,我一点都不意外。” “哈?” “我的意思是,”毛利兰把取下来的特产扔进后备箱,在妃英理疑惑的眼神下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接着对电话那边说:“我在莫名其妙被求婚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园子怎么能这么笨呢,人家说这种话她都相信。” “比起追究本来就是靠骗人为生的家伙是不是有病,你不觉得赶紧把园子的脑子掰过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吗?” 你明明应该感叹【她脑子是不是有病,相信这个干什么】才对啊! 通话沉寂了三秒钟。 “那种一根筋的笨蛋,脑子一旦拧住根本不存在转弯这种事了……” “呐,新一。” 毛利兰小姐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妃英理给她带的奶茶,一边戳孔一边不咸不淡的吐槽说:“你知道吗,在我提示之后才想起强调‘笨蛋’这个词,反而显得特别刻意呢。” ========== 远方的青森恐山之中,将大额支票送去了账上的恐山安娜挑了把扫帚,端着水盆准备打扫一下今天用过的静室。 承载灵力的念珠早上就已经完成了装盒,她推开柜子的上层想将盒子盖上时,却惊讶的发现那颗红色的念珠上出现了裂痕。 就在指尖碰到痕迹的一刹那,上午那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东西”像是还未从早上的仪式中脱离一样,依旧在重复着【男人……不】【和不,不和……男性】之类的话。 安娜惊疑不定的看向盒子中央的念珠,那“声音”多说一个字,念珠上就多一道裂痕,等它终于将花费了八个小时、才断断续续占出来的卜算结果说完整时,那枚灵力鼎盛材质出众的红色念珠,瞬间就碎成了一团粉末。 【男人……不,和不……人类不……神明……男……不】 年少的市子轻轻抬手打散了耳边逸散的灵气,神色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不是【因为男人,所以因缘不行】 而是【因缘应在了男性的神明身上,所以男性的人类不行】吗? 恐山安娜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吹散面前的红沙。 ——下次再见那个人,给她退点钱吧。 金发的女孩盯着桌上的痕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答案是不可想。” “哈?” “意思就是不可能,”通灵中的市子解释说:“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你想都不要想了。” 想都不要想是…… “开什么玩笑?!” 园子小姐一脑袋磕在木质的案几上,声音实在的安娜听着都疼,她垂头丧气的摊倒,声音里居然有了点早知如此的颓丧。 “啊,”园子心灰意冷的仿佛掉了色:“我果然就是没有恋爱运……” 话音将落,句尾的叹息简直一派凄凉。 然而:【有的】 在恐山安娜独有的“听觉”中,这句肯定简直掷地有声,连她都不由的被“那东西”超乎寻常的回答速度惊到了。 但这种状况也不是没有过,安娜稍微想了想,还是没把这点异常告知已经心如死灰的雇主。 市子只是按照一贯的语速,平淡的重复说:“有。” 然而萎靡不振的雇主小姐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何况那句感叹,它本身也不是个问题啊! 园子这会儿已经试图在心里把恐山这一波人都打成骗子了,不然就卜算结果来看,她未来的情感生活也太黯淡无光了…… “还是算了吧。” 铃木园子撑着膝盖站起来:“要是真有,我怎么会一连失败这么多次呢?” 恐山安娜心想六个问了五个,这还差一个问题呢,不过你现在站起来了,我们也不退钱的。 谁知道就在她拨乱念珠之前,那个仿佛学会了自己辨别问题的“东西”,再次在她耳边说话了。 安娜天分最高,请灵时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很大,她和的灵交流,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可是就在刚才,那道“声音”却突然断线了一样模糊了起来。 【男人……】 “男人?” 【不行……不合,和不……男……】 “不……行?” “那东西”说一个词,安娜就跟着重复一个词,铃木园子都走到静室门口了,分分钟被短短的两个词语劈在了原地。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向念念有词中的小女孩:“你刚才说啥?” 恐山安娜等了半天,“那东西”断断续续中并没有再说出其他可以辨认的词汇,她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杂音,淡定的宣布说:“失败是因为‘男人’。” 无形的飓风刮过耳畔,铃木园子整个人都失去了应激能力。 她一连相亲失败那么多次…… 就因为相的对象是男的? 上首的市子已经开始收拾念珠了,突然之间就被上天出了柜的铃木园子小姐,只觉得眼前一片的—— ——豁!然!开!朗! 妈呀原来这是找个妹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一想到死情缘的解决方法这么简单,园子整个人的轻松了起来:两年多前,她还和西门抱怨过小时候婚约不作数呢,敢情命中注定她就是要娶个姑娘啊? 于是在回程的车上,毛利兰惊恐的发现园子把自己社交网络清了个遍,性向那一栏突然就从直的闪成了弯的。 她还开始满飞机场的瞟小姐姐。 “呐,园子,”小兰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怎么可能,”铃木园子突然丧气,整个人蜷在了椅子上,脑袋往小兰肩膀一靠,心塞:“虽然天意注定我要娶个姑娘,但完全没有感情冲动啊,看到了连交个朋友的想法都没有,怎么过下半辈子……” ——她也是脑筋一根线习惯了,听到有解决方案之后光顾着高兴,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解决方案怎么有点坑啊? 完全不考虑雇主本人性向到底如何吗?! 恐山不接待雇主之外的外客,小兰这一早上主要是买土特产去了,苹果大米小摆件之类的,这会儿也没听清她说的啥,只是一边拨弄着新买的鞋子,一边习以为常的安慰她。 “没有朋友也没关系啦,我会当园子一辈子的朋友的,还有新——” 新什么新! 铃木园子一拍大腿,双眼亮晶晶的就看向了小兰。 她那眼神看的小兰凭空发了个抖,然而本人则像是完全没有感到异常一样,顶着这副意味不明的笑容,信誓旦旦的敲了敲手心。 “对啊,我怎么不干脆娶了小兰呢?” “娶我?” “灵媒占卜的结果,是我因缘在女不在男,相亲老失败,全是因为对象性别不对!” 小兰一脸茫然的听着,好不容易等到她换气的时候,艰难的问了句:“怎么会这样?” 结果园子光顾着兴致勃勃的掰手指头算:“小兰长得那么好看,相处起来也不尴尬,我和你过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毛利兰:我也是不会腻的啦,不过…… “何况你身手厉害体力还好,功课也不差,对了,”园子兴高采烈的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不是约定过长大要结婚的吗?” “可是园子……” 园子终于松了口气,像是放心了一样拉住小兰的手放在胸前,欣慰都带哭腔了:“太好了,问题终于解决了!” “不是……” 在小兰还没搞清楚那些神棍到底忽悠了园子些啥的情况下,欣慰中的铃木园子已经拿着手机准备发自拍了。 小兰一看她拿手机,下意识陪着摆了个POSS,结果想问的问题还没组织好语言,广播突然通知该登机了。 她又急忙去提包,还要小心拉着园子找登机口。 而被拉着的那个,在放心的将方向交给别人操心的同时,已经开始给通讯里的人挨个发结婚通知了。 这份通讯不止遍布双方家属,还包括她的未婚夫一二三四五。 铃木史郎现在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他觉得女儿就算真的有点问题也无所谓,既然没缘分,那以后只要相亲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结婚,等相个十年八年的,锻炼的各方面能力都上来了,要娶个女孩子也不是不行的。 于是,等小兰更加茫然的走下飞机打开手机时,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收到了对方父亲表示认同的邮件! 耳畔,园子看着手表问她:“要我送你回家吗?” 小兰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母亲说了会接我。” “那就再见吧!” 铃木园子小姐高兴的招了招手,很新奇的突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女生互相亲吻脸颊这种事不算少见,手拉手更是家常便饭,她俩从小玩到大,小时候连澡都是一起洗的,所以毛利兰在那一瞬间居然没觉得什么不对,而是很自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像过去无数次分别一样,苦口婆心的嘱咐她“走路千万记得看车”。 等她雀跃的身影远去,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啥的毛利兰,孤独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车站前,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憔悴。 大意了。 ——她倒是知道园子从小逻辑异于常人,可是最近几年她表现的一直比较正常,结果怎么就突然…… 没烦恼多久,一阵轻巧的铃声拉回了小兰的意识,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向远处出现的妃英理的座驾招手,小心翼翼的穿过了拥挤的通道。 电话的另一边,抽着嘴角的工藤新一看着手机上高清的双人合照,接着又扫到底下那行“我们决定结婚了”的汉字,最后把视线停在了标点之外的爱心表情上,哭笑不得的问说:“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这次貌似不是园子要搞幺蛾子,”小兰的声音瞬间颓丧了起来:“是园子被一群搞幺蛾子的人骗了!” “那些人有病啊,骗她这个干吗?” 小兰听完这话很是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园子这种类型属于大肥羊吧,所以有人骗她,我一点都不意外。” “哈?” “我的意思是,”毛利兰把取下来的特产扔进后备箱,在妃英理疑惑的眼神下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接着对电话那边说:“我在莫名其妙被求婚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园子怎么能这么笨呢,人家说这种话她都相信。” “比起追究本来就是靠骗人为生的家伙是不是有病,你不觉得赶紧把园子的脑子掰过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吗?” 你明明应该感叹【她脑子是不是有病,相信这个干什么】才对啊! 通话沉寂了三秒钟。 “那种一根筋的笨蛋,脑子一旦拧住根本不存在转弯这种事了……” “呐,新一。” 毛利兰小姐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妃英理给她带的奶茶,一边戳孔一边不咸不淡的吐槽说:“你知道吗,在我提示之后才想起强调‘笨蛋’这个词,反而显得特别刻意呢。” ========== 远方的青森恐山之中,将大额支票送去了账上的恐山安娜挑了把扫帚,端着水盆准备打扫一下今天用过的静室。 承载灵力的念珠早上就已经完成了装盒,她推开柜子的上层想将盒子盖上时,却惊讶的发现那颗红色的念珠上出现了裂痕。 就在指尖碰到痕迹的一刹那,上午那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东西”像是还未从早上的仪式中脱离一样,依旧在重复着【男人……不】【和不,不和……男性】之类的话。 安娜惊疑不定的看向盒子中央的念珠,那“声音”多说一个字,念珠上就多一道裂痕,等它终于将花费了八个小时、才断断续续占出来的卜算结果说完整时,那枚灵力鼎盛材质出众的红色念珠,瞬间就碎成了一团粉末。 【男人……不,和不……人类不……神明……男……不】 年少的市子轻轻抬手打散了耳边逸散的灵气,神色不明的眨了眨眼睛。 不是【因为男人,所以因缘不行】 而是【因缘应在了男性的神明身上,所以男性的人类不行】吗? 恐山安娜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吹散面前的红沙。 ——下次再见那个人,给她退点钱吧。 西门总二郎是家里的二子,老二嘛,在不需要继承家业的前提下,除了花天酒地,就是干点辅助活儿了,他在成年之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交朋友,意在代替他忙成狗的大哥,稳固和利益集团下一代的感情基础。 34.讨厌这个人的理由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铃木园子半梦半醒间做了好几个梦, 稍微恢复点意识的时候,脑子里依旧是懵的。 的场静司淡定的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喝茶,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所谓的解酒符咒,不过是萃取草药精华后凝成的小封印, 打开之后瞬间散发出某种呛人的气息, 和化学醒酒没有什么本质性区别。 能把人激到恢复意识就算是效果出众了, 指望闻一闻就完全醒酒, 那根本不现实。 “醒了吗?” 茫然中, 铃木园子听到有人问话,先是点点头, 接着又摇了摇头。 依照家世设定来说,这些个注定了值好些钱的少爷小姐们, 从小就免不了有些不可言说的人身危险——尤其是定下的继承人们——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些训练,好学会如何在各种突发情况下,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今天在这的、但凡是个课程合格的人——就比如凤镜夜——在恢复意识的时候根本不会露出马脚, 光是装晕就能撑好一会儿, 更别说在人家问话的时候, 居然毫无防备的还给了反应! 铃木园子的危机感很迟钝, 她从小到大就被绑架过一次,结果还有惊无险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等她长大之后, 铃木家就越来越有钱, 等金钱积累到了足够超然的程度时, 那些财富就从诱惑变成了威慑,她反而安全的更加超乎寻常了。 的场静司饶有兴致的端了杯茶,看着她搁那发傻。 他们家就没有出过正常的少年少女,就算是那个“废物”一般的姑姑,也嫁给了名列前茅的大财团之主,之后生下来的孩子训练的跟个什么精密机器一样,一眼望过来能把人看出一身白毛汗,还不如的场家那帮动辄动刀动枪的小除妖师可爱呢。 对面的少女双手抱膝蜷在宽大的椅子上,神情懵懂的特别自然,与其说是个喝醉了的小酒鬼,反而更像是只本身就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幼鸟,第一次睁开眼睛打量世界的样子。 她倦怠的半垂着眼睛,花了超乎的场静司预料的时间来感知环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耷拉了眉眼,萎靡不振的抽了抽鼻子,然后用特别委屈的声音哭丧着说:“啊,好饿的……” 一直就准备看热闹的的场当家的,瞬间有了种微妙的稀奇感,并在某种不知名心态的催促下,轻轻推了推手边的盘子。 但凡敢说自己高级的饮食店,一般都会把基础服务做的很好,虽然这是个空置的包厢,包厢里也还没开始点单,但桌子上却整整齐齐的摆了精巧的点心和茶水。 铃木园子似乎是闻着味就又清醒了一些,等喝了两口水后,终于能分辨出自己面前坐了个人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要不是身体素质不配合,马上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但不到十秒钟,醉醺醺的铃木小姐就再次镇定了下来。 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坨浆糊,但本能还是好好的。 铃木园子这个人能在后台一直维持运转的本能,只有两种。 其一,是建立在她清奇脑回路上的思维方式。 其二,就是铃木朋子花了十几年时间灌输给她的行为准则。 因为女儿智障的缘故,母亲大人也确实操碎了心。 她从来没指望过女儿能像子供向电影里的小英雄主角一样、和罪犯斗智斗勇,或者是在公交车还是商场那些个公共场合里,机智的识破坏人的嘴脸,帮XXX讨回公道什么的。 她甚至从来没指望女儿在遇到危险之后自救。 从园子小时候,铃木朋子就是这么教育她的:被抓住了无所谓,遇见再凶的绑匪(此处包括校园霸凌)也不要哭,你就看着他的眼睛报钱数。 底价十万到一百万不等,一倍不行就十倍,十倍不行一百倍,支票本随身带着,就算从绑匪手上花一百万才能买个面包填肚子,好赖不能把自己饿着。 只要保证自己安全,签多少钱都行! ——但凡是个要挣钱过日子,这招分分钟就能把他吓住! 铃木园子一片模糊的大脑中,飞快闪过铃木朋子的谆谆教导,下意识就想摸兜掏支票本。 因为蜷在椅子上的奇怪姿势,她这一胳膊挥起来,先是啪的敲在了扶手上,又咣当一声在桌沿上磕着了手腕。 这一疼吧,那点子掏支票本的思维线条瞬间就断了。 的场静司都被那实实在在的响声吓了一跳,果不其然,她把手缩回去还没三秒,巨大的抽气声就在室内响起,莺鹃小姐神情木愣的盯着自己开始泛红的手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疼了。 于是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哭。 的场静司不是很会形容那种变化,就像是她的大脑慢半拍才收到了疼痛的信号,卡了一会儿机,然后慢速运转的出了【疼了=哭】这个等式,等她再把这个指令发给自己的身体时,中间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老长一段空白。 ——这种卡机了一样的操作新奇到了简直可以说是可爱的地步,的场静司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边,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甚至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铃木园子憋起嘴巴耷拉着眼角准备开始哭的时候,的场当家的淡定的抬起了手,把自己的名片递到了她眼前。 开哭准备工作做到一半的园子理所当然的卡壳了,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眼前这张花里胡哨的卡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的场家旗下皮包公司用来伪装的名片,也没写什么联系号码,只印了的场作为除妖师之首的徽章,连带一排细碎的符咒。 园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没看懂。 这到底是个啥? “这是属于除妖师的印记。” 圆润好听的男声稍微有些低,铃木园子慢悠悠的感叹了一句“真好听”,接着才注意到重点。 除妖师唉! 的场静司看着她陡然睁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跟着笑了起来。 女孩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证明这个孩子看不到他身后飘浮着的式神,也就是说,她不具备“看见”的能力。 但一贯紧跟在他身边的式神,却在女孩刚才气场浮动的瞬间,有意无意的闪开了——这同样证明,他在走廊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并不是错觉。 这只幼鸟,确实具有让污秽之物退避的能力。 这年头混超自然行当的,其实就属抓鬼的活最不好干的,受监管多还有人抢生意,而除妖师次之。 最吃的开的,是祈福驱邪那一挂的。 不管信还是不信、不管有没有问题,多的是人、尤其是达官贵人,愿意大把大把的砸钱买心理安慰。 多么奇妙啊,除妖师几乎是赞叹着伸手摸了摸这只小鸟的发顶。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被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恐惧着。 ——这丫头要是教好了,怕是能成不少大事呢! 其实就算成不了大事也无所谓。 像是看着自己地里的萝卜一样,的场当家的怀抱着被这神态催生出的奇妙耐心,欣慰的顺起了她暖棕色的头发:因为没有看见的能力,这孩子就算进了的场家,也不会被另一个世界影响太深,所以这个姑娘,注定了是的场家道场里唯一可爱的、正常到招人喜欢的孩子。 当然,按现在的情况看,很可能也是最来钱的那个。 铃木园子此时已经没有余裕计较这人为什么要摸她脑袋了,她半清醒不清醒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除妖师”这三个字! 于是她强自甩了甩头,揉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貌似脾气、顺毛也很让人舒服的男人。 长发——嗯,很飘逸 手上缠了绷带——哇塞一看就很专业。 半边眼睛上覆着符咒——天呐充满了神秘气息,看着太可信了! 紧接着,这位看着就很可信的除妖师先生,便用温和到让人昏昏欲睡的好听声音,亲切的问她说:“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身边有哪里不对劲?” 的场静司毕竟是道场的当家,大小见到的新人也不少,正是见多了因为“看不见”就“不相信”的人,所以想拐人之前,最起码得先让对方确定你不是个骗子。 就算“对方”是个看起来就贼好骗的幼鸟也一样。 这点应该很简单,毕竟就算看不到,这女孩也是个具有能力、而且能力还挺强悍的人,对于那些个东西,多少应该会有感觉。 比如她走到阴暗的地方也不会寒冷,或是偶尔遇到脏东西,会突然难受一瞬间接着就轻松起来,再比如,她或许会对某位神明的神社有些微妙的感应和喜欢。 他话音一落,铃木园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他居然看出来了! ——妈呀这都十七年半了! ——这是第一个说她周围有问题的人! 然后她唰一下就哭了。 真的是唰的一下,她本来就做完了哭前准备,这会儿眼泪说流就流。 园子抽着鼻子,看的场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信任和终于找到救星的庆幸,那种纯粹的热烈,甚至让的场静司产生了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的错觉。 啊呀,看来这还真是个委屈惯了的孩子呢,除妖师大当家好笑中还多了那么点心疼——毕竟以后就是他们家地里的萝卜了。 所幸这种有童年阴影心理压力的孩子最好忽悠,的场静司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哭的样子满招人疼的,这会儿更是毫无芥蒂的产生了想给她顺顺鸟毛的冲动。 哪知道这女孩哭着哭着,就自顾自的低头揉起了眼睛,等她勉强平息住哭腔,就可激动的想去拉的场静司的手。 在这个仿佛雏鸟找到了人生导师的温情场景中,半醉半醒的雏鸟小姐急切的扯住了“人生导师”。 她问:“大师,你看我这样还有救吗?!” ——之前她就怀疑自己的人生出现了某种错误,什么鬼啊这都是,但凡碰上个未婚夫,就又是哥出走、又是爹猝死、又是飞机失事上交国家的! 后面这两个能逃过一劫,怕不是因为打从一开始人生就是个悲剧的缘故呢! “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症状啊大师?” 园子吸了吸鼻子:“是烂桃花?假桃花?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恋爱运?或者是注定了没有子嗣运,干脆影响的连婚都结不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把的场静司的手背捂到自己眼前,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我就想招个合法劳工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的场静司让她咋呼的脑仁疼,心说醒过来了确实挺吵,还吵的有点烦人,但他同样迅速曲起手指,顺势在女儿眼角那圈嫩生的粉红色上点了点。 她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恋爱运差啊…… 的场当家的不动声色的抽出被糊了一把眼泪的手,又捏着她的脸颊肉晃了晃:这估计不是烂桃花的问题,这是性格决定命运啊我的傻姑娘。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反而被园子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换到了更委屈的频道,明明挺高挑的一个姑娘,皱着脸的时候整个人却小成了一团。 然后坚强的铃木园子小姐深吸一口冷气,镇定的坐回了原位。 她说:“大师,你跟我说实话。” 园子一本正经的坐好,目光灼灼的盯着的场静司不咸不淡的面孔:“我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救了?具体过程有多麻烦?” 像是怕被唯一看出了端倪的救命稻草拒绝,她强调说:“成本什么的可以不用在意,钱和材料你随便开,我保证说到做到!” 话音一落,她又立刻伸出三根指头指天,义正言辞的强调:“我发誓!” 的场静司一直觉得她小,现在真是觉得她又傻又小,这个样子看着不止不严肃,简直跟拿着杂志上的星座指南,用力推算自己将来的丈夫是谁的小学生一个样。 傻姑娘你才几岁啊…… 居然想谈恋爱想成这个样子了吗? 的场当家的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与其给她讲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不如干脆承诺她【只要加入的场家的道场,就给你发个男朋友】这种话呢…… 想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 铃木园子正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一看这神情,顿时灵光一闪! 对哦,这种有真本事的大师接活肯定不便宜,问题大的话可能还要损元气,必须特别贵才对! 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女高中生,大师估计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决心! 一想通这点,铃木园子瞬间就想掏身份卡以证身家。 35.黑主学园的黄昏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计划, 最后只能在司机先生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在车都快开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要求对方掉头。 然后她带着须王环去了大伯早年送给她的一栋建筑。 须王环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但好骗不代表真的蠢,他跟着杀手小姐一路走进庭院, 还没忘顺眼看了看门牌号。 铃木。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母亲想把他嫁进铃木家, 也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沙龙里的安排是为了相亲而非灭口。 所以须王环在看到那个小木牌时, 脑子里只是轻描淡写的擦过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想法。 ——杀手小姐的这个虚假身份, 居然跟那位挺有名的铃木家的小姐一样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铃木园子不止没有犯罪经验, 她同样没有犯罪天分。 虽然某一瞬间,脑子像坏掉了一样出现了类似于【把他关起来教育好了再说】的奇怪想法, 但除了少得可怜的影视剧经验,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给人洗脑、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不请外援的情况下, 自己教育出一个任劳任怨十项全能的未婚夫。 讲道理,要不是须王环全程都表现的谜一样的乖巧,她在带人进门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要怂了! 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虽然从不会责骂她, 但不代表他们会放任她走上犯罪的道路。 被知道的话, 说不定要受罚嘞, 园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比如顿顿只能吃青菜什么的。 这边厢, 已经进入状况的金发碧眼美少年,安静的双手抱膝蹲坐在沙发上, 饶有兴致的在虽然干净整洁、但一看就没人气的别墅内环视了一圈。 然后他问:“我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吗?” ——类似于电影里亡命天涯的杀手们准备的安全屋什么的? 因为他表现的过于洒脱, 洒脱的都出现了某种程度的跃跃欲试, 待在厨房里已经开始犯怂的铃木园子小姐, 不得不故作镇定的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来润润嗓子冷静一下。 怎么说呢。 园子捏着水瓶,想:看着他这幅样子,总有种正在被受害者逼上梁山的错觉呢…… 她拧开瓶盖,半是回答半是自我安慰道:“这里地方偏僻,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发现不了吧?” 这地方是铃木次郎吉早年志在科研时,是给自己准备的秘密基地,后来他兴趣改变,转而相当运动员,这个花了大心思建城的别墅就随手送给了园子,因为建设目标是“科学家的绝对领域”,所以连铃木史郎都不知道进门的密码是多少。 “是哦。” 环是很直接的把“他们”理解为了后续来追杀他的人,心想这情节还真是越来越接近电影了,还好这里很偏僻。 不过再偏僻也还在目标范围内,杀手小姐有司机、那也很可能有合作伙伴,按照从常见的情节,很快就会有人背叛她,然后供出安全屋的地点了吧? 所以是要火速准备出国吗? 私人飞机?船?还是办假护照走公共航道? 勉强自己忘掉法网恢恢的铃木园子此时已经开始饿了,她面色沉静的打开手机,准备就近要个外卖。 临到付钱的时候,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这人要是住这的话,还需要些换洗衣服和牙刷…… 她打开家政代买的网页,开始写自己的需求,写到一半,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喂,我说你。” 须王环阳光灿烂的眨了眨眼睛,面容耀眼的无法直视,园子不受控制的愣了几秒,然后问他:“你穿多大的鞋?” “唉?” “还有衣服的尺码,洗漱用品的需求,想吃什么食物之类的,”她挠了挠头发,轻轻的一拍掌心:“对了,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须王环的脑袋上陡然亮起了一枚电灯泡。 ——原来是准备行李办假护照的套路吗! 可是现在办假护照都不用找接头人什么的,可以直接网上付款了吗…… 傻白甜的大少爷像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杀手的世界好神奇啊! 迫不及待想踏进新世界的环摸着下巴努力思索,神态认真纠结的、连等付钱的园子都被震慑住了。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说:“我叫奥多。” 在被接到日本之前,他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那时他是没有明确姓氏的,而环这个假名发音的名字只有母亲会用,那个时候,同一条街道的老妇人或是面包店的老板,都称呼他为奥多。 那才是他记忆中最初始的名字。 至于姓什么…… “姓铃木不可以吗?” 他特别坦然的反问:“我在门口的牌子上看到了,不是写了铃木这个姓吗?” “那个……也不是不行啦……” 虽然一直以诱拐犯自居,但园子不由自主的、再次产生了自己正在被受害者逼上梁山的错觉。 因为这两条完全不搭的脑回路,本来只要问清了名字就可以解释通的误会,阴差阳错的持续了一个礼拜。 至于为什么一个礼拜都没有人来找他们…… 因为须王静江夫人的谋划彻底暴露了。 这事闹出来以后,须王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须王家的老夫人彻底毛了。 这老太太是个纯粹的家族动物,她让儿子和儿媳妇结婚,是为了以此合作促进发展,不同意儿子离婚娶真爱,是需要那道婚姻维系两家的合作,早几十年间看起来似乎是站在须王静江这一边的。 但回头,却又一力同意接私生子进门,因为家族到底是需要传承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为根本利益不再一致,所以婆媳之间的关系开始飞速冷却。 具体说到这回,须王家这位老妇人倒不是不同意孙子娶铃木家的女孩——他要是真能娶回个姓铃木的,那还算他有本事了呢! 可入赘和交往是一回事吗? 须王家就剩这一个男孩了,非要入赘到别人家去干什么?! 婆媳大战就此展开,连带铃木家莫名其妙的卷入风波,铃木朋子被闺蜜气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须王让有意让环避开这样赤|裸|裸揭他伤疤的对峙,铃木朋子更是不愿意女儿面对这股莫名其妙的台风尾,你说这些人吵吵来吵吵去的,反正都避不开铃木家的事。 人一吵起来就容易口不择言,十分钟前还说的铃木家跟强抢民女一样,十分钟后话题又转到了【铃木家的女儿接连吹了好几个,你把孩子送给他们家是什么居心】。 反正朋子就是很气,但气来气去还是得接着旁听家庭大战。 见面当天,私人沙龙里虽然刻意撤走了保安,但监控系统还是好好运行着的,只要仔细查查,连环当时谈了什么曲子都能知道,何况最后,这俩人还是被铃木家的司机送走的。 铃木史确实不知道那栋别墅的入门密码,但他们只要确定孩子们好好的浪着呢就行了,就这糟心的环境,还是等大人吵完架再把孩子叫回来吧。 于是在“浪迹天涯”的第二天一早,环和园子同时接到了长辈发来的邮件,内容不外乎“暂且等一等,过一段时间接你回来”一类的话。 朋子还特意注明让园子千万玩的开心点,没事少看新闻报纸。 自认诱拐犯的铃木小姐心里松了口气,心说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露馅了。 自认马上就要去刀头舔血的须王先生,意外从久违的父亲这里得到了点微弱的安慰——毕竟那个男人还是发现了他的危险不是吗? 想到这里,遗憾伴随着微妙的放松袭上心头,环坐在窗前,突然豁然开朗的笑了起来:虽然不会再见,但我以后大概就真的自由了吧? 说不上是期盼还是恐惧,几天后的某个下午,环就穿了身特意要求的素淡衣服,跟着杀手小姐遮遮掩掩的出门了。 去了趟街口的便利店。 两个人开始还跟做贼一样沿着墙根走——主要是入了戏的环——后来园子发现这行为跟有病一样,所以一巴掌把他拍正常了。 虽说一直以诱拐者自称,但她又没给受害者上手铐脚镣,也没给他注射什么乱七八糟的液体,甚至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说她是诱拐还是非法监|禁啊! 既然没犯法,怂什么? 这次出行的本意,是一个傻白甜,想带另一个傻白甜去街口便利店买点储备粮。 后来,傻白甜一号突然发现自己无所畏惧,所以开始大步向前走,因为嘴馋,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往记忆中知名甜品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原本时刻谨记提防追杀者的另一个傻白甜,则在见到了炸热狗这等庶民食物之后,也迅速进入了新奇状态,瞬间对街边路口所有他无法理解的庶民设备,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们就这样手拉着手,兴高采烈的打车去了商店街。 眼见一条街的店铺,站在路口的两个人同时亮起了双眼。 园子:【这个看着就好吃.jpg】 环:【这个东西好神奇,能吃吗.jpg】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样神情严峻的点头:买一个试试看吧! 她俩从午餐时分逛到夜宵开店,等居酒屋门前也开始亮起灯笼时,又结伴租了两身和服,随着拥挤的人流,蹿进了附近社区举办的冬日集会。 须王环仗着人高腿长,端着两个一次性的纸杯子排队领甜酒,最后在热热闹闹的家长里短讨论声中,看了一场因为是住户集资所以办的并不盛大的焰火晚会。 须王环之前喝过酒,不过都是知名的清酒或是红酒,主要目的在于品尝其中的韵味或是特殊口感,品酒的成分大于喝酒。 但这种廉价的甜酒,喝起来和糖水没多大差别,他之前也根本没当回事过,于是在冷的不行【衣服是租的,质量一般】的情况下,越喝越暖和,最后生生把自己喝倒在杀手小姐怀里了。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公寓楼顶端炸开了彩色的眼花,身上的布料有些让人不悦的粗糙,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他枕在杀手小姐的大腿上,懒洋洋的捏着已经变了形的一次性纸杯。 临闭上眼睛之前,那位小姐似乎是想来试试他额头额温度,但须王环却很开心的笑了。 太好了。 虽然明天醒来时,可能就会出现了非法出境的飞机上,但是太好了,在离开日本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久违的体会到了放松的高兴。 他对这个国家的印象里,总算有了点可以说是彩色的东西了。 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神色安详的陷入了沉眠。 铃木园子满脸冷漠的丢掉手上的饮料瓶,觉得自己的腿貌似已经麻了。 怎么办,她看着沉睡的美少年,虽然现在好想把他扔了,但是他睡着了真好看唉…… 不过腿真麻……不好,连脚都开始麻了…… 可是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唉! 铃木园子在两难的境地下犹豫了许久,也跟着睡着了。 须王环第二天清醒时,果然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从柔软的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窗外接连成片的白雪。 退开大门踏上走廊,尽头就是旋转着的楼梯,一楼北侧的壁炉边上,那位叫做铃木的杀手小姐正穿了身宝蓝色的睡衣窝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巨大的枕头,神色离昏昏欲睡,整个人都被火光映成了温暖的颜色。 在她面前三步开外的地方,一位中年女士正锲而不舍的碎碎念着,环的视线一顿,在案几的另一边看到了他的那位母亲。 “你怎么敢在那种地方睡着,冻感冒就不说了,遇到了劫道的人怎么办?喝醉的时候你连话都说不全,怎么给劫匪开支票保证自己的安全!?” 铃木朋子这十几年来头一次这么生气! 他们要是晚去一步,清晨扫雪的环卫人员就要把这两个叫不醒的孩子送去街道收容处了,大冬天的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 值钱的东西被扒走了还无所谓,园子一个女孩子,被人占便宜了怎么办? 比起铃木朋子气到炸毛还不敢说重话的过激反应,须王静江全程只是淡定的喝着杯中的热茶,然后在看到他的时候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须王家的这场战争,是那位老夫人赢了。 或者说,这场战争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须王静江一厢情愿的挣扎,只是到了这一刻,才真的被完全镇压了下去。 须王环站在母亲身后鞠躬道别时,正看到铃木园子抱着枕头从窗口对他招手。 等坐上了家里的车,他才慢慢想到:那位杀手小姐原来并不是杀手,而是差点就变成他未来妻子的人。 而被朋子勒令在大堂烤火的园子抱着一杯热牛奶,不咸不淡的感叹:如果铃木奥多就是放了她鸽子的须王环…… 那她一开始分明就没被人放鸽子嘛! ——要这么小心的藏起来,应该是有很厉害的神通吧? 比如写轮眼啊轮回眼啊什么的…… 等等。 铃木园子摸了摸下巴,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词好深奥啊,轮回眼她从字面上,倒是勉强能猜出来大概什么意思,这个写轮眼是干啥的? 然而她愁了没几秒钟,就轻易的放弃了继续难为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克人的问题,他们家三个中老年人还等着成功招赘呢! 的场静司端过手边的茶盏,轻轻挨了挨嘴唇。 虽然不能做自己家地里的萝卜了,但她依旧是是只看起来便招人喜欢的小鸟。 的场静司突然发现,这姑娘的眼神杀伤力意外的大,坦坦荡荡中充斥着纯粹的期待。 他虽然还是个单身,但被她满怀期待的紧盯着看了一会儿,好像就突然能理解那些“在小孩子面前吹了牛、后面咬牙切齿也要找补回来的父母”是个什么心情了。 ——如果是被那么一双透亮的眼睛全心全意的期待着,你根本就没法做任何让她失望的事啊。 原准备忽悠两句好揭过这件事,但除妖师终于还是被她看的败下阵来:算了,拿人钱财□□,当是一笔普通的生意好了。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在对方亮闪闪的注视下,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张名片,说:“你说的问题我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大部分人就必然看不出来,具体怎么解决也不好定论,你照着地址去找这个地方,她们擅长解决这些问题。” 不,其实是她们才有可能看出你有什么问题。 这是园子今天收到的第二张号称名片的彩色卡片纸,不过和的场的画风不同,这张名片上的背景是一座深山,左侧影影绰绰的P了一位妙龄少女的剪影。 园子结果名片搁掌心捏好,一时半会儿的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换人。 她不自觉的又去啦大师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说:“可大师你之前不是还说……我身边有哪里不对吗?” 虽然被揭穿话语前后的矛盾,但的场静司完全没有尴尬的意思,特别自然的笑着回答他:“触类旁通下能看出点痕迹,但修行的侧重点不同。” 36.娘家人和夫家人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美作一时没忍住, 又想回头去看道明寺, 那眼神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但道明寺跟炸了毛一样猛地从沙发上蹿起来。 “看我干什么?我才不会跟花花草草说话呢!” “但阿司和猫吵过架吧, ”花泽类打了个哈气, 面无表情的补刀:“因为太凶还被挠了一下, 丢石头倒是没有, 不过你和海豚比过相互泼水……” 道明寺司气急败坏:“我才没有!” 剩下三个人异口同声笃定:“你有。” 眼见道明寺马上就要原地气炸了, 西门总二郎摊了摊手,问美作:“别的不提, 单是感情方面的事情, 你觉得阿司这种等级的家伙,真的能骗过我吗?” 美作玲一时语塞, 只觉得西门说的好有道理,他根本不想反驳。 室内没安静多久,西门总二郎的手机响了。 那位未婚妻小姐秉承着一贯的思维方式, 因为订婚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 她彻底把两个人划成了一国的,她解决好了课程的事,就马不停蹄的奔去了大学城附近的休闲区,今天蹲甜品店, 明天蹲图书馆, 大后天戴着顶红色的帽子假装学生家属, 居然还成功混进了人家校内的运动会。 她去蹲“心上人”就算了, 还兴高采烈的全程给西门图文直播,其中重点展示了一套她从图书馆里翻出来的参考书,说那上面笔记详细字体优美就算了,居然还浸了股茶香,末了信誓旦旦的说:等考大学那年,要翻进图书馆把这套参考书偷走。 西门总二郎想砸手机,但铃木园子不配合。 她一天能发好几十条邮件,要是一连四五条都不见回复,就会坐立不安的试图猜测西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不测,并把猜测编成邮件发给西门,脑洞从情杀仇杀一路开到他要去拯救世界。 西门通电话时问她:“既然想分享经历,那位小兰小姐呢?” 园子理所当然的回答说:“兰正在准备空手道比赛,邮件发多了她嫌我烦怎么办?打扰了比赛准备输了怎么办?” “……难道我看着就像没事干的人吗?” “可我们之前不一直是拿邮件交流的吗?”铃木园子痛心疾首:“铃木总二郎先生,我之前曾经在一天之内收到你十二张自拍,这会儿才定下婚约你就没有耐心了,我们接下来还要相处的大半辈子可怎么办哟!” 说完还假模假样哭了两声。 西门被她唱作俱佳的玩笑问的一愣,接着便突然挂掉了电话。 其实不是邮件变多了,而是他的心态变坏了。 按照西门总二郎的初衷,他和铃木之间单看情感能力,明显是他强她弱,何况入赘这种事,他做包容的一方也无可厚非,哪怕相处中时常被她的逻辑带跑,但西门总体上还是迁就者。 但摊牌之后——或者说在铃木小姐一记直球打晕了他之后——西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正是因为他足够敏锐且经验丰富,对方的每一点或好或坏的反应,都会直接对他的思想行为造成影响,而那位铃木小姐,她完全就是“竹无心则不伤”的典范。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一无所知”。 又过了大半个月,西门总二郎的心态如何不好深究,但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和过去一般无二了,铃木园子蹲到大学生们都放假了,还是没蹲找心上人,同样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事实上,西门总二郎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她能通过那团马赛克找到个真人。 “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找着,”她萎靡不振的摊在沙发上:“除了大学城内的四所学校,拍电影的那段时间里,还有其他县的几个高中来这里做参观旅行,不过那是自愿行为,好几个学校掺在一起,校方也没有准确的名单,参观大巴一走——” 园子用手指比划出了一只小鸟:“他也就跟着飞走啦。” 确定婚约事实后两个人就搬到了一起,每天起早贪黑学习做作业的西门总二郎住楼下,主要活动区是个三面墙壁都排满了书的多媒体工作室,而闲来无事吃吃喝喝打游戏的铃木园子住楼上,主要活动区域…… 她没有主要活动区域,她高兴起来根本不着家。 到了晚饭时间,铃木园子还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看了她半天,只觉得她的思路简直匪夷所思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至于这么难过吗?” “当然至于。” 她有气无力的啧了一声:“这就像看了全本的侦探小说,结果最后一页揭露凶手名字的部分被扯掉了,因为错过才会念念不忘,因为念念不忘所以心里越来越痒痒……” 重点不是那有多好,而是莫名其妙的“错过”了。 “算了,痒痒的受不了了,”铃木园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豪迈的一挥手:“我去洗个澡缓解一下,你学习愉快!” 然后她噔噔噔噔就上楼了。 错过啊…… 西门总二郎转着手上的笔,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西门不知道日向更离开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不过她说的也对,这个年纪哪有那么多生离死别的爱恨,之所以念念不忘,果然大都还是因为无疾而终,连个结果都没有的缘故吧。 无疾而终这种事,连追究都找不到头绪,而在正式同铃木家订婚前夕,事情再次出现了神一样的转折。 西门总二郎他哥,也就是西门家的下一代继承人西门胜一郎先生,因为各种这样那样的理由突然放飞自我,留书一封后出走了。 原因未知,时间未知,目的地未知。 至于还回不回来…… 他回不回来不重要了,西门家的老先生被气的血压上头,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他逐出了家门。 【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于是西门总二郎,也就是一年后会改姓铃木总二郎的二子,突然成了西门家有、且唯一有的儿子。 就如同被不孕不育报告单突然砸中的园子一样,亲哥出走之后的西门总二郎,突然就成了西门家的继承人——都成独生子了,还入的哪门子赘! 于是婚约必须作废。 后面这小半年西门为铃木家做的课程准备没白费,他一回家正好用上,上下衔接没见半点卡顿,只剩浪费了一年光阴的铃木家,不得不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次殷殷切切的寻觅起了上门女婿的身影。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是遗憾,两家倒不至于反目成仇,搬行李的时候,铃木园子伤春悲秋的靠在窗前看落叶,西门总二郎心里闪过《山上宗二记》里,千休利的弟子提起的“一期一会”的说法,突然有种微妙的好笑感。 所以说他纠结有什么用呢,不止另一个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只要命运随便开个玩笑,他的人生就完全拐到另一个方向了。 一时之间,室内居然沉浸了别样的哀愁。 然后铃木就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敷衍一般的棒读语气感叹说:“我好难过的啊。” “嗯?” “没什么,”园子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事难料,我是不会怪你的。” 临到出门,她看着西门总二郎挺拔的背影,十分心累的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道:“就是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到的下一个人也能长得这么好看了……”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铃木园子的运气确实很好,她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但就结果而言,她的运气又十分的糟糕,因为每次都相不出个结果,各种天灾人祸不约而同找上门来,搞得每一次都不分不行。 她的第二个相亲对象叫神宫寺莲,在家里排老三,照铃木大伯的说法,就算他大哥也突然追求自由离家出走了,那还有他二哥在前面顶着呢,绝对安全。 铃木园子对此保留意见。 西门总二郎的前车之鉴给园子提供了不少后事之师,这俩人虽然都是花花公子型的,但西门明显是肉食系动过真刀真枪的类型,和他相比,神宫寺莲这种程度与其说是花花公子,不如说是妇女之友,除了帅,还有点雷雷的。 她们的唯一一次冲突发生在初见,神宫寺莲大概是口癖习惯了,张口就是可爱的小野猫一类的词汇,而且叫人不好好叫,第三人称代词从来都用LADY,虽然雷的人一身鸡皮疙瘩,但他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一时半会儿的园子都没想起来该报警把他抓走。 但之后吧…… 之后她不由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命太硬,她和西门临订婚前夕,西门他哥出走了,这会儿说好要速战速决,三个月后准备见家长前夕…… 神宫寺他爸居然发疾病猝死了! 铃木园子站在灵堂前,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愣是没敢下踩进去,结果没等愧疚几天,等头七一过,神宫寺家又突然反悔了! 这个具体操作过程,牵扯到神宫寺家的狗血往事,概括一下,就是神宫寺老头一直怀疑莲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一直不怎么待见,入赘铃木就等于白送了,自己一点不心疼。 他不喜欢儿子,神宫寺家的大哥却是个隐形弟控,祭拜那天,莲站在灵堂前,神情漠然的对着遗像说:“可惜他就这么走了,不然也能让他看看,我还是有点用的。” 这个有用,指的就是卖身嫁人。 他哥一听这话瞬间炸了,刚好现在也是他当家,于是他决定守护弟弟的人生。 守护弟弟的人生,从守护弟弟的婚姻开始。 等铃木家收到消息,神宫寺莲已经进了早乙女学院偶像班准备等开学了,园子拿着两家签好的一沓子签好的商业协议书,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定好的未婚夫,居然跑去当爱豆了! 他们家就没有出过正常的少年少女,就算是那个“废物”一般的姑姑,也嫁给了名列前茅的大财团之主,之后生下来的孩子训练的跟个什么精密机器一样,一眼望过来能把人看出一身白毛汗,还不如的场家那帮动辄动刀动枪的小除妖师可爱呢。 对面的少女双手抱膝蜷在宽大的椅子上,神情懵懂的特别自然,与其说是个喝醉了的小酒鬼,反而更像是只本身就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幼鸟,第一次睁开眼睛打量世界的样子。 她倦怠的半垂着眼睛,花了超乎的场静司预料的时间来感知环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耷拉了眉眼,萎靡不振的抽了抽鼻子,然后用特别委屈的声音哭丧着说:“啊,好饿的……” 一直就准备看热闹的的场当家的,瞬间有了种微妙的稀奇感,并在某种不知名心态的催促下,轻轻推了推手边的盘子。 但凡敢说自己高级的饮食店,一般都会把基础服务做的很好,虽然这是个空置的包厢,包厢里也还没开始点单,但桌子上却整整齐齐的摆了精巧的点心和茶水。 铃木园子似乎是闻着味就又清醒了一些,等喝了两口水后,终于能分辨出自己面前坐了个人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要不是身体素质不配合,马上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但不到十秒钟,醉醺醺的铃木小姐就再次镇定了下来。 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坨浆糊,但本能还是好好的。 铃木园子这个人能在后台一直维持运转的本能,只有两种。 其一,是建立在她清奇脑回路上的思维方式。 其二,就是铃木朋子花了十几年时间灌输给她的行为准则。 因为女儿智障的缘故,母亲大人也确实操碎了心。 她从来没指望过女儿能像子供向电影里的小英雄主角一样、和罪犯斗智斗勇,或者是在公交车还是商场那些个公共场合里,机智的识破坏人的嘴脸,帮XXX讨回公道什么的。 她甚至从来没指望女儿在遇到危险之后自救。 从园子小时候,铃木朋子就是这么教育她的:被抓住了无所谓,遇见再凶的绑匪(此处包括校园霸凌)也不要哭,你就看着他的眼睛报钱数。 底价十万到一百万不等,一倍不行就十倍,十倍不行一百倍,支票本随身带着,就算从绑匪手上花一百万才能买个面包填肚子,好赖不能把自己饿着。 只要保证自己安全,签多少钱都行! ——但凡是个要挣钱过日子,这招分分钟就能把他吓住! 铃木园子一片模糊的大脑中,飞快闪过铃木朋子的谆谆教导,下意识就想摸兜掏支票本。 因为蜷在椅子上的奇怪姿势,她这一胳膊挥起来,先是啪的敲在了扶手上,又咣当一声在桌沿上磕着了手腕。 这一疼吧,那点子掏支票本的思维线条瞬间就断了。 的场静司都被那实实在在的响声吓了一跳,果不其然,她把手缩回去还没三秒,巨大的抽气声就在室内响起,莺鹃小姐神情木愣的盯着自己开始泛红的手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疼了。 于是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哭。 的场静司不是很会形容那种变化,就像是她的大脑慢半拍才收到了疼痛的信号,卡了一会儿机,然后慢速运转的出了【疼了=哭】这个等式,等她再把这个指令发给自己的身体时,中间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老长一段空白。 ——这种卡机了一样的操作新奇到了简直可以说是可爱的地步,的场静司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边,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甚至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铃木园子憋起嘴巴耷拉着眼角准备开始哭的时候,的场当家的淡定的抬起了手,把自己的名片递到了她眼前。 开哭准备工作做到一半的园子理所当然的卡壳了,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眼前这张花里胡哨的卡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的场家旗下皮包公司用来伪装的名片,也没写什么联系号码,只印了的场作为除妖师之首的徽章,连带一排细碎的符咒。 园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没看懂。 这到底是个啥? “这是属于除妖师的印记。” 圆润好听的男声稍微有些低,铃木园子慢悠悠的感叹了一句“真好听”,接着才注意到重点。 除妖师唉! 的场静司看着她陡然睁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跟着笑了起来。 女孩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证明这个孩子看不到他身后飘浮着的式神,也就是说,她不具备“看见”的能力。 但一贯紧跟在他身边的式神,却在女孩刚才气场浮动的瞬间,有意无意的闪开了——这同样证明,他在走廊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并不是错觉。 这只幼鸟,确实具有让污秽之物退避的能力。 这年头混超自然行当的,其实就属抓鬼的活最不好干的,受监管多还有人抢生意,而除妖师次之。 最吃的开的,是祈福驱邪那一挂的。 不管信还是不信、不管有没有问题,多的是人、尤其是达官贵人,愿意大把大把的砸钱买心理安慰。 多么奇妙啊,除妖师几乎是赞叹着伸手摸了摸这只小鸟的发顶。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被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恐惧着。 ——这丫头要是教好了,怕是能成不少大事呢! 其实就算成不了大事也无所谓。 像是看着自己地里的萝卜一样,的场当家的怀抱着被这神态催生出的奇妙耐心,欣慰的顺起了她暖棕色的头发:因为没有看见的能力,这孩子就算进了的场家,也不会被另一个世界影响太深,所以这个姑娘,注定了是的场家道场里唯一可爱的、正常到招人喜欢的孩子。 当然,按现在的情况看,很可能也是最来钱的那个。 铃木园子此时已经没有余裕计较这人为什么要摸她脑袋了,她半清醒不清醒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除妖师”这三个字! 于是她强自甩了甩头,揉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貌似脾气、顺毛也很让人舒服的男人。 长发——嗯,很飘逸 手上缠了绷带——哇塞一看就很专业。 半边眼睛上覆着符咒——天呐充满了神秘气息,看着太可信了! 紧接着,这位看着就很可信的除妖师先生,便用温和到让人昏昏欲睡的好听声音,亲切的问她说:“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身边有哪里不对劲?” 的场静司毕竟是道场的当家,大小见到的新人也不少,正是见多了因为“看不见”就“不相信”的人,所以想拐人之前,最起码得先让对方确定你不是个骗子。 就算“对方”是个看起来就贼好骗的幼鸟也一样。 这点应该很简单,毕竟就算看不到,这女孩也是个具有能力、而且能力还挺强悍的人,对于那些个东西,多少应该会有感觉。 比如她走到阴暗的地方也不会寒冷,或是偶尔遇到脏东西,会突然难受一瞬间接着就轻松起来,再比如,她或许会对某位神明的神社有些微妙的感应和喜欢。 他话音一落,铃木园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他居然看出来了! ——妈呀这都十七年半了! ——这是第一个说她周围有问题的人! 然后她唰一下就哭了。 真的是唰的一下,她本来就做完了哭前准备,这会儿眼泪说流就流。 园子抽着鼻子,看的场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信任和终于找到救星的庆幸,那种纯粹的热烈,甚至让的场静司产生了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的错觉。 啊呀,看来这还真是个委屈惯了的孩子呢,除妖师大当家好笑中还多了那么点心疼——毕竟以后就是他们家地里的萝卜了。 所幸这种有童年阴影心理压力的孩子最好忽悠,的场静司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哭的样子满招人疼的,这会儿更是毫无芥蒂的产生了想给她顺顺鸟毛的冲动。 哪知道这女孩哭着哭着,就自顾自的低头揉起了眼睛,等她勉强平息住哭腔,就可激动的想去拉的场静司的手。 在这个仿佛雏鸟找到了人生导师的温情场景中,半醉半醒的雏鸟小姐急切的扯住了“人生导师”。 她问:“大师,你看我这样还有救吗?!” ——之前她就怀疑自己的人生出现了某种错误,什么鬼啊这都是,但凡碰上个未婚夫,就又是哥出走、又是爹猝死、又是飞机失事上交国家的! 后面这两个能逃过一劫,怕不是因为打从一开始人生就是个悲剧的缘故呢! “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症状啊大师?” 园子吸了吸鼻子:“是烂桃花?假桃花?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恋爱运?或者是注定了没有子嗣运,干脆影响的连婚都结不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把的场静司的手背捂到自己眼前,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我就想招个合法劳工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的场静司让她咋呼的脑仁疼,心说醒过来了确实挺吵,还吵的有点烦人,但他同样迅速曲起手指,顺势在女儿眼角那圈嫩生的粉红色上点了点。 她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恋爱运差啊…… 的场当家的不动声色的抽出被糊了一把眼泪的手,又捏着她的脸颊肉晃了晃:这估计不是烂桃花的问题,这是性格决定命运啊我的傻姑娘。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反而被园子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换到了更委屈的频道,明明挺高挑的一个姑娘,皱着脸的时候整个人却小成了一团。 然后坚强的铃木园子小姐深吸一口冷气,镇定的坐回了原位。 她说:“大师,你跟我说实话。” 园子一本正经的坐好,目光灼灼的盯着的场静司不咸不淡的面孔:“我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救了?具体过程有多麻烦?” 像是怕被唯一看出了端倪的救命稻草拒绝,她强调说:“成本什么的可以不用在意,钱和材料你随便开,我保证说到做到!” 话音一落,她又立刻伸出三根指头指天,义正言辞的强调:“我发誓!” 的场静司一直觉得她小,现在真是觉得她又傻又小,这个样子看着不止不严肃,简直跟拿着杂志上的星座指南,用力推算自己将来的丈夫是谁的小学生一个样。 傻姑娘你才几岁啊…… 居然想谈恋爱想成这个样子了吗? 的场当家的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与其给她讲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不如干脆承诺她【只要加入的场家的道场,就给你发个男朋友】这种话呢…… 想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 铃木园子正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一看这神情,顿时灵光一闪! 对哦,这种有真本事的大师接活肯定不便宜,问题大的话可能还要损元气,必须特别贵才对! 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女高中生,大师估计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决心! 一想通这点,铃木园子瞬间就想掏身份卡以证身家。 结果她从上到下翻了一通,无言的发现自己现在孑然一身:别说身份卡了,学生证都没有一张的。 的场静司回神时,小雏鸟义正言辞的揪着他的袖子,严肃的说:“我叫铃木园子。” 当家的被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堵的一愣,复又觉得她这样紧盯着人家非要要个回应的样子,认真的意外招人喜欢。 想到这里,除妖师心里不由的开始思索:她的能力确实值得培养,但的场静司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他现在是觉得这女孩挺可爱是真的,可一旦让他来教,他必然是会嫌弃她娇气、愚笨、或是吃不了苦。 长久相处下去,必然两看相厌。 他难得遇上个好玩的孩子,损坏了这份心情就可惜了。 ——与其扔到道场,不如直接定个师傅留在本宅,让七濑去烦恼课、程同她两看相厌,自己闲着没事逗逗孩子就挺好。 然而“孩子”因为等不到回应,更加认真的拉了拉他,白皙的手指颇具力道的指向窗户的方向,点着远处灯火通明、仿佛要直通云霄的光柱,一字一顿的重复说:“我的铃木,就是那个铃木。” 窗外有烟火升空,热烈的彩光亮起了又消逝,的场当家的瞳孔,在灯火明灭的瞬间收缩了一圈。 大部分人习惯了管那座高塔叫东京塔,因为超乎寻常的高度,英文的假名称呼就成了天空树,但的场静司因为姑姑的缘故,倒是额外注意过:那座堪称东京地标的高塔,其实正式的英文名是“BELL TREE”。 意为钟塔,或者称铃塔。 更直白的说,那就是铃木塔。 朋子的支持招赘的重点,就是为了找个合法劳工,这个劳工能不能干老公的活,她其实无所谓。 女儿说好,她也就觉得好。 于是第二天,当她们再一次约在某个甜品店见面时,铃木园子小姐面色严肃的清了清嗓子,问西门:“你看我……还顺眼不?” 西门不明所以:“嗯?” 铃木园子被他一看,似乎意识到这个开场不够气势,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当回事,自顾自酝酿了一会儿,用仿佛新闻播报一样的官方腔调开口说:“经过这六个月的相处,我们对对方都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她很有气势的强调:“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西门从架子上取了块饼干,虽然不明就里、但已经十分熟练的跳过了内容,淡定的说了句:“谢谢。” 园子被他的回答堵的一愣,下意识跟着说了句“不客气”。 西门于是拿夹子去比划最上层的草莓蛋糕,问:“要不要吃这个?” 园子脑子里瞬间只剩一盘草莓,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要的!” 半个小时后,铃木园子抱着店家准备的枕头犯困,面前放着一碗堆成了小山的冰粥,终于再次想起了被草莓打断的话题,懒洋洋的蹭了蹭枕头。 “我说总二郎啊。” 她换了个称呼:“你要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来了好不啦……” 西门也被这股甜气熏的头昏脑涨,同样懒洋洋回答:“定什么?” “婚啊,”园子打了个哈气:“这都大半年了,再耗下去还不够浪费时间的,你早点开始干活,我这边就可以看情况开始删减课程了……话说你不讨厌我吧?” 西门跟她一个姿势趴在桌面上,侧过头来看着她,老半天了硬是没看出一点娇羞和忐忑。 那副样子与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个【一直无理取闹强人所难却不自知】的情况相去甚远,不过——他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跟着打了个哈气,慢悠悠的想:在某些方面不自知这一点,其实还算准确。 因为没等到答案,园子终于舍得挪挪脑袋,下巴颏抵着桌面摇了摇头。 “西门?” 西门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随时都可以上任的啊,铃木夫人。”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呢。 “那就好,”像是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接下来大概要安排身体检查,照我母亲的意思似乎还要去拜神,然后准备课程……你今年毕业之后要换学校吗?还是继续上英德?” 西门想了想:“再说吧。” “也好,”铃木园子掰着指头开始算日子:“我还有一年上高中,要是不做继承人,那就可以继续读帝丹,帝丹没有升学压力的话,我明年除了私人课程,剩下的时间基本就空下来了……” “你是空下来了,”西门总二郎好笑的看着她:“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忙起来吧,所以也没办法陪你玩了。” 园子无满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个无所谓,小兰会陪我。” 西门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凉,但铃木园子的神情实在是过于坦荡,直白的甚至有种能催生他人罪恶感的懵懂,搞得他不上不下只能默默的强行忽视。 “去哪里?” “大学城吧……” “哈?” 西门总二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那里算哪门子的游玩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去国外呢。” “主要目的其实也不是玩。” 37.情报大佬美作玲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垃圾桶, 离她不过横向一米的距离。 铃木园子指着足球, 可严肃回头看小兰:“我觉得他刚才是想谋杀我。” 小兰于是心累的冲工藤新一摊了摊手,转过头来继续安抚她:“怎么会呢, 去年新一生日的时候, 园子不是也送过礼物吗, 这种事情都是相互的啦!” 铃木园子试图回忆自己去年给工藤新一送了个啥。 “那他肯定是想谋杀我。” 等想起来了, 她就越发确定了:“去年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 我就是怀着要恶心死他的目的准备的。” “喂喂,我哪有你那么小心眼……” “既然这样。” 铃木园子看着仿佛被污蔑了的名侦探, 难得相信了他的话, 试探着问说:“你想送我什么?” “这个不是很好形容,”工藤新一啧啧有声的斟酌词句, 像是对她的智商特别担忧一样皱起了眉头:“是个没有实体的东西。” 没有实体…… 园子恍然大悟,十分惊喜的说:“你准备站着不动让我抽你一顿吗?” 工藤新一笑容一卡。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居然十分期待的双眼,只剩满头的黑线:“我看是你一直想要弄死我吧……” 依照工藤新一的大脑应变速度, 一旦他有所准备, 园子是很难从他嘴里套话的,于是在差点大打出手之前,毛利兰把两个人拎到身边两侧放好,搁前头跟拉着两根绳子一样, 把他俩带去了公园一角的甜品店。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的爱好是互相交错培养起来的, 因为小兰打网球, 所以园子打网球, 因为园子喜欢吃甜的,所以小兰也挺喜欢吃甜的。 因为公园是新开的,甜品店自然也是新的,他们来的时候还没开门,只能在附近找了家电影院打发了上午的时间,等中午过去时,那家店里已经三三两两的坐了几个客人。 找到了可以安稳坐着的地方,铃木园子点了一桌子的蛋糕准备开吃,她的母亲却突然来了电话。 铃木朋子像是有点着急的样子,毕竟园子说了,她只是和小兰去尝尝新开的甜品店,拿了礼物就会回来,结果中午都快过去了,还是不见回家。 园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急成这样,但前文有提,她的宗旨是听爸妈的话,毕竟家大业大,她不知道到的事情多嘛。 于是她给母亲报了个地址,说可以叫司机来接我了。 回头跟小兰道歉说有事要先离开,虽然很惋惜,不过还有一点值得欣慰:虽然不能和小兰相处了,但好歹不用看到工藤新一了啊! 名侦探敏锐的察觉到了她那股迷之欣慰的视线,一头黑线的反问:“……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园子摇摇头,想要拿起放在一旁的风衣又放下:“我还是先去趟洗手间好了。” 甜品店的洗手间在十分角落的地方,从地形上看连着外面的阶梯水池,比店里的平均海拔低了差不多五十公分,打开门后有三级低矮的台阶。 服务人员害怕有人不适应这种设计,开门就绊倒,详细的论证了一番不说,干脆亲自带她过去。 这服务员其实就是店长,他侧身站在园子身前,笑容温和的去拉门,一边说着您请小心脚下,一边十分不妙的发现门居然拉不开。 这就很尴尬了。 于是店长让她退后两步,两手握住门把开始用劲的拽,毕竟是新店,装修合同还没付尾款,实在不行的话,要立刻找施工队返工才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店长再三努力之后,似乎终于拉断了卡住的门栓,他收力不及,整个人卡在了门和墙壁之间的三角形里,似乎还被墙裙磕到了脚后跟,发出了巨大的痛呼。 铃木园子木然的站在那三级低矮的台阶尽头,感受着迎面喷了自己一身的热流,只觉得这店长真是太娇气了。 我都没尖叫呢,你尖叫什么? 三级台阶之下,一个新鲜的人类头颅咕噜咕噜的碰到了瓷砖上,光秃秃的勃颈上还在喷血,但因为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的缘故,血都断裂处哗啦哗啦的流到了地上,并没有再次出现像开门那一瞬间时,实实在在的糊了她一身的情况。 店里死人了。 具体杀人手法还不清楚,但似乎是把钢琴线一类的东西捆在了昏迷者的脖子上,然后用了个什么机关,把收紧的开关按在了门锁上。 门一拉开,绳子收紧,昏迷中死者的脑袋瞬间就飞了起来。 换句话说,店长刚才亲手杀了个人,而铃木园子小姐是目击证人。 她还没有什么真实感,所以谈不上恶心还是害怕,就是一时半会儿懵的回不了神,直到工藤新一冲到现场,扯着她的胳膊把她眼前的凶案现场挡住。 “你有事没事?” 园子十分茫然的“啊”了一声。 工藤新一啧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抬手掐了她一下,再问:“有事没事?” 铃木园子此时终于回神了,她愣愣的看了看自己迅速淤出了红印子的手背,只能走单线的脑子里出现了【工藤新一居然掐我】这个客观事实,接着按照逻辑习惯,出现了【我要报复回去】的主观倾向,最后在尚且木愣着的脑袋的指示下,慢半拍的抬手抱住了面前的男孩。 依照他俩现在的接触面积,她身上多少地方糊了血,工藤新一这件外套上肯定也糊多少血。 为了方便血液渗入纤维,增加清洗难度,她还下意识的蹭了蹭。 寻思着差不多了,她遵循着大脑的本能,机械性的想要退开,但工藤新一似乎从刚才那动作里误会了什么,抬手不客气的把她的脑袋压回了肩膀上,还意外轻轻的拍了拍。 “我说笨蛋,”耳畔的男声带着些烦躁不安的虚假笑意,讽刺她道:“你这是被凶杀现场吓傻了吗?” 铃木园子的脑子被“凶杀现场”四个字一激,脑子里那根单线终于拐回了原定道路。 对哦,刚才死人了! 十分钟后,警察姗姗来迟。 新店的监控并没有全开,有的地方是死角,不过园子他们是刚进店的,结合一些店员的证词,很容易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园子站在角落的卡座背面,艰难的把最上面的那件浸了血的毛衣脱掉。 这还是小兰给她织的呢…… 里面的薄衬衫虽然情况好得多,但在腰侧一下的地方依旧血糊拉茬的,小兰穿了一件加厚的长衣服,并不具备借她一件里衣的可能性,而穿了两件的工藤新一…… 他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鉴于刚才的报复确实十分彻底,园子好歹还有一件风衣放在座位上幸免于难,工藤新一连外套都没逃过。 铃木园子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坑到了自己,想给司机去个电话,让他半道上买件衣服来。 可司机此时却率先打了电话进来,说车已经停在公园的主干道上,她出了店门拐个弯就能看到。 园子一听他语气,总觉得似乎藏了股十万火急一样的严肃,心想家里是不是出了挺严重的事情,就问:“很着急吗?” 司机心想夫人交待的时间是一点整,现在都要一点半了,您那相亲对象也是大家公子,肯定急啊! 于是他十分严肃的实话实说:“非常紧急!” 园子这会儿思考着家里的急事,也就在不在意死人了,又问:“要去见母亲吗?” 大户人家相亲嘛,司机也不确定这次夫人在不在,就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铃木园子这下是真的觉得他们家要出大事了,拿过长风衣往身上一套,见看不出端倪,想着先上车算了,那边厢破案小能手工藤新一已经开始勘察现场,小兰因为身手矫捷,似乎被叫去模拟场景了。 园子一边出门一边给铃木朋子发邮件。 【给我带一件新衬衫吧】 铃木朋子此时坐正坐家里喝茶,看到这条邮件以后,以为他们家二姑娘久违的有了想要的生日礼物,遂开始酌情购物。 园子看似若无其事的坐上了车后座,拉起挡板就开始睁着眼睛发愣。 迷迷糊糊中似乎接到了小兰的电话,说话的却是工藤新一,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不过因为通话对象是工藤新一,“呵呵”一声就算是很给面子的回应了。 园子仿佛累瘫了一样在车里一路睡到目的地的,一睁眼,发现到了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司机先生看着表,十分庆幸的抹掉了头上的虚汗,笑着告诉她:“您的生日庆祝会,就在这里举行呢。” 这是个颇具历史的私人院落,和常见的深宅大院一样占地广阔,现在改成了私房菜馆。 等铃木园子一脸茫然的下了车,面前没有她爸,没有拿着替换衬衫的她妈,也没有任何她想象中可能发生的——譬如他们家破产、马上要被查封之类的大事。 木质大门的一边,年方十五的西门总二郎穿着身墨蓝色的和服,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天光晴好,微风习习,火红的落叶划过他深色的衣摆,白皙清秀的美少年笑的仿佛一棵临风的玉树。 这人…… 长得真好看唉! 园子的思维模式单一,但不代表她蠢,这花前树下孤男寡女的气氛,一看就是方便培养感情的。 大伯倒是提过与其难为她,不如招女婿的事情来着。 园子环视一圈:所以这么火急火燎的……就是因为约好了人跟她相亲? 她下意识又在门边的俊俏美少年身上盯了一眼,对比了一下两人的现状,是觉得高兴也不好不高兴也不好,只能木然的敲了敲车窗户,十分感叹的对司机说:“虽然这次没头没尾坑了我一把,但怎么说呢……果然还是亲妈。” 要是亲妈找了这么个帅比后,能记得提前跟她通个气,那就更好了。 听到这的司机叔叔只是笑笑不说话。 西门总二郎倒不尴尬,学着园子敲车窗的动作,撩着袖子敲了敲身侧的枫木门扉,温和的开了个玩笑:“感叹这个做什么,是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吓到你了吗?” 然而铃木园子完全没有接茬化解尴尬气氛的意思,只是十分哀伤的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哦了一声。 西门微笑:? 园子自顾自感慨万千:“你吓到我不至于,我是怕等会我把你吓着了……” 西门不明所以的继续微笑。 实话说,帅惨了。 因为实在太帅,铃木园子小姐想起皮下隐藏的一身血衣,空茫茫间只剩一腔黯然惋惜:这样相亲还能成,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美作玲严重怀疑西门是被套路了。 但西门绝不相信铃木园子有这个脑子。 与其说是故意套路,倒不如说她天性如此,就如同西门之前形容英德女生时举得例子,正是因为那些事在她们看来稀松平常,所以做之前反而坦坦荡荡毫无破绽。 那位小姐的才能如何他不知道,但就这种没心没肺到冷漠的性格来看,铃木家有意无意之间,实在是将她培养的太好了。 然而美作玲依旧坚持己见。 于是西门给他举了个例子:“你见过跟小学生认真置气,最后还约着要决斗的人吗?” 美作玲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的开始往道明寺身上瞄。 他接着问:“你见过有人会跟狗吵架、跟动物园里的猴子互相扔石头,甚至苦心孤诣的教育盆栽要好好吃饭吗?” 美作一时没忍住,又想回头去看道明寺,那眼神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但道明寺跟炸了毛一样猛地从沙发上蹿起来。 “看我干什么?我才不会跟花花草草说话呢!” “但阿司和猫吵过架吧,”花泽类打了个哈气,面无表情的补刀:“因为太凶还被挠了一下,丢石头倒是没有,不过你和海豚比过相互泼水……” 道明寺司气急败坏:“我才没有!” 剩下三个人异口同声笃定:“你有。” 眼见道明寺马上就要原地气炸了,西门总二郎摊了摊手,问美作:“别的不提,单是感情方面的事情,你觉得阿司这种等级的家伙,真的能骗过我吗?” 美作玲一时语塞,只觉得西门说的好有道理,他根本不想反驳。 室内没安静多久,西门总二郎的手机响了。 那位未婚妻小姐秉承着一贯的思维方式,因为订婚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她彻底把两个人划成了一国的,她解决好了课程的事,就马不停蹄的奔去了大学城附近的休闲区,今天蹲甜品店,明天蹲图书馆,大后天戴着顶红色的帽子假装学生家属,居然还成功混进了人家校内的运动会。 她去蹲“心上人”就算了,还兴高采烈的全程给西门图文直播,其中重点展示了一套她从图书馆里翻出来的参考书,说那上面笔记详细字体优美就算了,居然还浸了股茶香,末了信誓旦旦的说:等考大学那年,要翻进图书馆把这套参考书偷走。 西门总二郎想砸手机,但铃木园子不配合。 她一天能发好几十条邮件,要是一连四五条都不见回复,就会坐立不安的试图猜测西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不测,并把猜测编成邮件发给西门,脑洞从情杀仇杀一路开到他要去拯救世界。 西门通电话时问她:“既然想分享经历,那位小兰小姐呢?” 园子理所当然的回答说:“兰正在准备空手道比赛,邮件发多了她嫌我烦怎么办?打扰了比赛准备输了怎么办?” “……难道我看着就像没事干的人吗?” “可我们之前不一直是拿邮件交流的吗?”铃木园子痛心疾首:“铃木总二郎先生,我之前曾经在一天之内收到你十二张自拍,这会儿才定下婚约你就没有耐心了,我们接下来还要相处的大半辈子可怎么办哟!” 说完还假模假样哭了两声。 西门被她唱作俱佳的玩笑问的一愣,接着便突然挂掉了电话。 其实不是邮件变多了,而是他的心态变坏了。 按照西门总二郎的初衷,他和铃木之间单看情感能力,明显是他强她弱,何况入赘这种事,他做包容的一方也无可厚非,哪怕相处中时常被她的逻辑带跑,但西门总体上还是迁就者。 但摊牌之后——或者说在铃木小姐一记直球打晕了他之后——西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正是因为他足够敏锐且经验丰富,对方的每一点或好或坏的反应,都会直接对他的思想行为造成影响,而那位铃木小姐,她完全就是“竹无心则不伤”的典范。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一无所知”。 又过了大半个月,西门总二郎的心态如何不好深究,但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和过去一般无二了,铃木园子蹲到大学生们都放假了,还是没蹲找心上人,同样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事实上,西门总二郎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她能通过那团马赛克找到个真人。 “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找着,”她萎靡不振的摊在沙发上:“除了大学城内的四所学校,拍电影的那段时间里,还有其他县的几个高中来这里做参观旅行,不过那是自愿行为,好几个学校掺在一起,校方也没有准确的名单,参观大巴一走——” 园子用手指比划出了一只小鸟:“他也就跟着飞走啦。” 确定婚约事实后两个人就搬到了一起,每天起早贪黑学习做作业的西门总二郎住楼下,主要活动区是个三面墙壁都排满了书的多媒体工作室,而闲来无事吃吃喝喝打游戏的铃木园子住楼上,主要活动区域…… 她没有主要活动区域,她高兴起来根本不着家。 到了晚饭时间,铃木园子还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看了她半天,只觉得她的思路简直匪夷所思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至于这么难过吗?” “当然至于。” 她有气无力的啧了一声:“这就像看了全本的侦探小说,结果最后一页揭露凶手名字的部分被扯掉了,因为错过才会念念不忘,因为念念不忘所以心里越来越痒痒……” 重点不是那有多好,而是莫名其妙的“错过”了。 “算了,痒痒的受不了了,”铃木园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豪迈的一挥手:“我去洗个澡缓解一下,你学习愉快!” 然后她噔噔噔噔就上楼了。 错过啊…… 西门总二郎转着手上的笔,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西门不知道日向更离开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不过她说的也对,这个年纪哪有那么多生离死别的爱恨,之所以念念不忘,果然大都还是因为无疾而终,连个结果都没有的缘故吧。 无疾而终这种事,连追究都找不到头绪,而在正式同铃木家订婚前夕,事情再次出现了神一样的转折。 西门总二郎他哥,也就是西门家的下一代继承人西门胜一郎先生,因为各种这样那样的理由突然放飞自我,留书一封后出走了。 原因未知,时间未知,目的地未知。 至于还回不回来…… 他回不回来不重要了,西门家的老先生被气的血压上头,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他逐出了家门。 【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于是西门总二郎,也就是一年后会改姓铃木总二郎的二子,突然成了西门家有、且唯一有的儿子。 就如同被不孕不育报告单突然砸中的园子一样,亲哥出走之后的西门总二郎,突然就成了西门家的继承人——都成独生子了,还入的哪门子赘! 于是婚约必须作废。 后面这小半年西门为铃木家做的课程准备没白费,他一回家正好用上,上下衔接没见半点卡顿,只剩浪费了一年光阴的铃木家,不得不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次殷殷切切的寻觅起了上门女婿的身影。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是遗憾,两家倒不至于反目成仇,搬行李的时候,铃木园子伤春悲秋的靠在窗前看落叶,西门总二郎心里闪过《山上宗二记》里,千休利的弟子提起的“一期一会”的说法,突然有种微妙的好笑感。 所以说他纠结有什么用呢,不止另一个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只要命运随便开个玩笑,他的人生就完全拐到另一个方向了。 一时之间,室内居然沉浸了别样的哀愁。 然后铃木就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敷衍一般的棒读语气感叹说:“我好难过的啊。” “嗯?” “没什么,”园子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事难料,我是不会怪你的。” 临到出门,她看着西门总二郎挺拔的背影,十分心累的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道:“就是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到的下一个人也能长得这么好看了……”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铃木园子的运气确实很好,她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但就结果而言,她的运气又十分的糟糕,因为每次都相不出个结果,各种天灾人祸不约而同找上门来,搞得每一次都不分不行。 她的第二个相亲对象叫神宫寺莲,在家里排老三,照铃木大伯的说法,就算他大哥也突然追求自由离家出走了,那还有他二哥在前面顶着呢,绝对安全。 铃木园子对此保留意见。 西门总二郎的前车之鉴给园子提供了不少后事之师,这俩人虽然都是花花公子型的,但西门明显是肉食系动过真刀真枪的类型,和他相比,神宫寺莲这种程度与其说是花花公子,不如说是妇女之友,除了帅,还有点雷雷的。 她们的唯一一次冲突发生在初见,神宫寺莲大概是口癖习惯了,张口就是可爱的小野猫一类的词汇,而且叫人不好好叫,第三人称代词从来都用LADY,虽然雷的人一身鸡皮疙瘩,但他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一时半会儿的园子都没想起来该报警把他抓走。 但之后吧…… 之后她不由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命太硬,她和西门临订婚前夕,西门他哥出走了,这会儿说好要速战速决,三个月后准备见家长前夕…… 神宫寺他爸居然发疾病猝死了! 铃木园子站在灵堂前,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愣是没敢下踩进去,结果没等愧疚几天,等头七一过,神宫寺家又突然反悔了! 38.你的绝症康复有望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在父母不甚自在的咳嗽声下, 园子一头雾水的研究了半天, 觉得这个名称听起来, 怎么既像是颈椎病……又像是高血压呢? 鉴于她爸妈除了尴尬,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沉重悲伤的意思, 她脑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往绝症方面想。 说起来她爹这都快五十了, 得点心血管疾病倒也算正常,依照她对自己家的了解程度, 除非真的是板上钉钉的绝症,否则再麻烦的病, 那也是可以想办法控制的。 于是作为一个好女儿, 她不自觉的抖了抖报告单,安静的抬头坐好, 准备听父母公布健康顾问制定的康复方案。 中老年疾病需要注意的无非是那几点, 戒烟戒酒少油少盐什么的, 她爸一时半会儿肯定适应不了,她虽然过惯了自由日子, 但为了帮助父亲管理身体,陪着他一起出家吃素也是可以接受的。 啊, 我真是个好女儿呢…… 然而预料中的健康顾问并没有出现。 铃木史郎看着她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 几次张嘴想说话,到底还是没能放下手里的杯子。 铃木朋子眼见气氛简直就要掉到谷底, 自己女儿眼睛都要眨出花了, 突然福至心灵, 问:“园子,你带着手机呢对吧?” 园子被她问的一愣,速度掏手机出来展示。 妈妈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你先在网络上查一查这种病的特点吧,稍微有点了解之后,我们再和你详细说。” 难不成还真是绝症? 铃木园子虽然有点茫然,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铃木家说句家大业大都是谦虚的,园子从小到大这十四年来,可以花钱的权利毫无上限,但接触到的家族事务却少的可怜,所以她也养成了十分良好的习惯,遇到不明就里的事情,他爸妈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于是她划亮屏幕,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这个既像是高血压、又像是颈椎病的医学术语。 搜索结果的第一条,并不是想象中的百科,而是一个挂了推广后缀的医院广告——园子先是被那个半点其它意味都没有的男性生|殖|器官解剖图惊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了医院简介中的一行小字。 【男性不|孕|不|育】 她表情微妙的划拉到了百科的网页,一再刷新了三次,终于放下了手机,用类似于【这不是开玩笑的吧.jpg】的表情回应了父母的注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铃木史郎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十分沉痛的点了点头。 园子跟着就是一愣,接着假装淡定的挠了挠耳朵,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该恍然大悟些什么,但总觉得刚才的气氛已经凝固到她不“哦”这一声,就要原地僵死的地步了。 所幸铃木史郎早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比起继续和女儿讨论这种尴尬的要死的话题,还是合乎现实的讨论讨论后续需要处理的状况比较重要。 虽然位高权重,但铃木史郎其实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此时,他虽然还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话语里却不自觉的郑重了起来。 “园子,”她爹叹了口气,问:“你知道我得了这个病,意味着什么吗?” 铃木园子此时的思维卡在了不孕不育的广告页上,一时竟尴尬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语气把那副解剖图旁边的文字说明复述出来…… 铃木朋子是她亲妈,一看这个表情,马上知道她脑子歪到哪儿去了,十分心累的扣了扣桌面,大声提示说:“你本来应该有个弟弟的!” 对哦…… 园子这回是真的恍然大悟了。 铃木家并不是一般的土大款,他们家还算有点历史,在继承人方面很有些封建糟粕的意思,默认了继承人都得是男性才行,长子最好! 所以做铃木家的女儿特别轻松。 据说那些“精英教育”“责任枷锁”之类的东西,都给她那个还没出生的弟弟留着呢。 等等。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茶几上的报告单:这份东西是不是意味着……她根本没机会有弟弟了? 说起来铃木家人其实很少,上一代就她爸和她大伯两个,但因为大伯是个贼时髦的不婚者,独身到现在都七十岁了,早就丧失了造人能力,所以这一代姓铃木的,就只剩园子和她姐这两个姑娘了。 铃木绫子比园子大了七岁还多,那会儿闹过一次经济危机,铃木家树大招风,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拍死在沙滩上,但越是庞然大物最怕溃于蚁穴,于是在园子出生前一年,铃木家和富泽家以联姻的形式结了一道同盟,作为双方的保险见证,时年六岁的姐姐被许给了富泽家十岁的三子。 这事今年年初才举行的订婚宴,大张旗鼓的昭告了天下,根本没有改口的可能,等铃木绫子大学毕业之后,她就得改姓富泽了。 也就是说…… “就剩我一个了?” 铃木史郎依旧表情郑重,朋子用比一开始还要沉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家一脸震惊的二姑娘,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人生的第十四个年头,铃木园子因为一份不孕不育的报告单,赶鸭子上架般的变成了铃木财团——一个连东京地标都是她家私产的超级财团——的下任继承人。 ======= 虽然消息来得突然,但铃木园子的继承人生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手忙脚乱。 事实上也挺手忙脚乱的,只不过方向有点不对。 一开始吧,铃木家的三位长辈还试图挣扎一下。 比如他们找了一溜的老师来给铃木园子搞课程培训,试图把所谓的精英家族教育灌进她脑子里,但执行的时候才会发现工程实在太大。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太有钱的错。 铃木家具体发迹史已经不可考,但在铃木园子出生前后,他们家像是突然得到了财神的眷顾一样,投什么赚什么,买什么发什么,资产翻着倍的往上涨。 铃木绫子小时候吧,还需要学些符合所谓“上流社会”需求的技能好装样子,因为早早有了未婚夫,还要兼顾所谓的“新娘课程”。 但到了园子上幼儿园的时候,铃木家就已经有钱到完全不需要去迎合、或者说在意任何的“上流标准”,铃木家的女儿也不需要学习任何“新娘技能”或是表现的“贤良淑德”,以此来装点自己的身份了。 铃木这个姓氏,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严格意义上来说,园子的所有课外活动都靠兴趣决定,想学就学,兴趣没了随时可以停,根本不需要任何成就。 更有甚者,铃木园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上过标准的礼仪课程。 事实上,她在大多数时间都处在谜一样的特权笼罩下,礼仪于她来说只是家庭教养的一部分,是类似于要尊重他人、要心存怜悯之类的普世价值观。 再详细点的,也就类似于别人说话时不要打断、吃饭时不要糊自己一脸这种其实十分宽泛的条例。 ——餐巾会的各种花式能认出来就行,自己动手时只要会折最简单的正方型就好,不会折就平铺着;社交礼仪知道个大概就可以,弯弯绕绕不需要思考,稍微出格点也没人会说她。 至于交谊舞这种有难度的东西,但凡学会点基本步法就可以了,连实践都没有硬性要求,有人邀请也无所谓,不想跳直接拒绝就可以了。 所幸她对于食物、茶叶、酒和花草还都有那么点谜一般的鉴赏能力辨别,敏锐起来时,甚至能在在舞蹈表演和马术比赛上精准的辨别出最出色的选手是谁。 但这种能力基本全靠平时积累,知道的多,也无非是因为平时吃得多看得多,具体表现出来就剩下一句:这个好(吃/看/优秀),那个不好(吃/看/优秀)。 至于为什么这个是好的…… 不好意思,她活到现在,其实连几个酒庄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精英教育是个啥? ——我不是只要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活就好了吗? ——她这十四年都长定型了,连当个大家族精英成员都费劲的很,何况继承人!? 要娶他啊…… 小兰几乎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从小到大,园子声称过要娶的人绝对超过两位数,不巧她曾经是第一个。 “所以这次相亲是结婚的那种吗?” 园子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貌似被某些现实意外震惊到的少年名侦探回过神来,见她点头,不由的挑了挑眉毛:“你,相亲?” 工藤新一瞬间喷笑出声:“我说那人是瞎了吗……” 话音还没落,银质的长柄叉子带起一道风声,恶狠狠的插|在了他面前的盘子里。 裹了冰淇淋的香草蛋糕叽的一声碎成了坨坨。 铃木园子放下叉子舒了口气,语重心长警告他:“我都说了这次情况不一样,有什么好笑的?话说工藤新一先生,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报个班,好学学在别人坠入爱河的时候,该如何保持安静呢?” “在围观你坠入爱河差不多一百次之后,”工藤新一冷笑着端起了咖啡杯:“我倒是挺好奇,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为了不孤独终老,你该去找个教练好好学习下‘游泳’了呢?” 等等,这是讽刺吧? 园子面色严峻的皱眉:“……我刚才是不是被你人身攻击了?” 工藤新一放下杯子啧了一声:“那也是你先攻击我的——” “好了!” 眼见又要掐起来,小兰心累的用勺子敲了敲杯沿,强调:“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呼小叫。” 铃木园子看着工藤新一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回去就投资拍福尔摩斯的电影版,而且要找工藤新一最讨厌的男演员来演! 气归气,她对工藤新一的冷嘲热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就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就算度过了被美色糊住了眼睛的阶段,被通天彻地的第七感点醒了,发现西门总二郎不是真爱又怎么样? 这并不妨碍她把西门总二郎娶进门啊! 何况这次她真爱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 ——当然,这也可能因为西门总二郎出乎意料的帅。 眼见着三个月的期限不紧不慢的就要到了,观察力敏锐的名侦探依旧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任何厌倦的迹象:那份帅气的杀伤力,也许远比他的预估值要大的多。 但这样也好。 铃木家不会要一个能完全左右女儿判断的女婿,要是那家伙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反而不可能长久。 不过因为太喜欢而不得不分开什么的…… 工藤新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小说集:反而更加不爽了是怎么回事? ========== 相亲进城平稳的进入了第五个月,在他们第二十次约会的时候,西门总二郎微妙的发现了铃木园子有点不对劲。 那天,他们顺路逛甜品店,恰巧遇到了三个大美女。 其实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如何,是受后天影响比较大,除去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类型,只要穿着得体、皮肤洁净白皙、发型干净清爽、鬓角整齐不乱、指甲也修理的精精致致,如果不是丑的特别出类拔萃,那肯定是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的。 而这三个大美女,都属于恰好取了中间值的类型。 事实上铃木园子小姐也属于这种类型,她的长相遗传了慈眉善目的爹,所幸虽然达不到艳惊四座的地步,但明显在平均线以上,说句漂亮不亏心。 但她的后天条件,明显要更完善一点。 ——铃木家从不要求她怎么样,毕竟他们家就没担心过女儿会没人要,但自从半年前园子开始继承人挣扎之后,她的脸面很是受了一番调教。 美嘛,主要是肯花钱,肤质啊,发质啊,体型啊,体态啊什么的。 那种面貌变化不是很好形容,反正就是从各种小细节透出了微妙的金钱气息,精致在各种边边角角的地方,像是玻璃柜里加了锁的高档商品,让你觉得这人看起来就挺贵的。 因为这若有若无的昂贵感,这三个大美女一开始撕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她。 她们的目标是西门总二郎。 具体情节提取一下,大概是西门一年前和大美女A交往过,然后突然单方面分手销声匿迹了,并在之后遇到了大美女B,又没过多久,大美女C三了大美女B,而C和A还恰好是同学,在B指责C不要脸的时候,C义愤填膺的说我是在给A报仇。 ——A小姐听到这话那一瞬间的表情,似乎特别想咬死她。 铃木园子叹为观止。 她悄悄扯了扯西门总二郎的衣服:“全是你前女友啊?” 西门总二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她的神情,确定这位大小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不过也可以理解,就算铃木家的女儿从小什么都不用学,但都出来相亲了,肯定也多少了解了潜规则,按照惯例,双方是不会计较对方在婚约定下之前的感情经历的。 然而园子的重点从来都是:“这位英雄,你去年……不是才14岁吗?” 十四岁,撩了三个? 西门总二郎假模假样的思考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显老?” 园子顺着他的逻辑往下想,觉得这样也不对啊,鉴于面前吵架的人还十分投入,她也学着西门总二郎的动作,踮起脚拉着他的衣领子,悄咪咪的问问他:“可是你并不显老,你长得可好看了。” 她从来不需要撒谎,从来不需要遮掩内心,从来不需要看人眼色。 所以眼睛永远直白的亮着,说的尽是些理所当然一般的实话。 西门总二郎猛地被她一记直球撞懵了。 看吧,他垂下眼帘对上了对方毫无所觉的眼睛,她这种奇怪的属性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因为这种亲密的动作明显踩过了警戒线,争执不休的大美女ABC有志一同的将视线转向了铃木园子,而铃木小姐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西门总二郎已经出面准备调停了。 ——怎么着都是相亲中,让“上司”小姐看到这种事就已经有点不合适了,任由她们牵扯到园子的话,那就是打铃木家的脸了。 为了不打铃木家的脸,他自己反而挨了一巴掌。 气愤的小姐A甩着包就走了,高跟鞋踏在地上咣当咣当的响,B小姐和C小姐似乎还是气不过,当场约定今晚去城东某酒吧见面,十二点之前谁收到的搭讪纸条多,谁就赢了! B小姐愤愤不平的撂狠话:被你三了不代表我比你长得丑,不过是从我手上勾搭走了个小孩,有什么可骄傲的!? C小姐冷笑着嘲讽回去:连小孩子都糊弄不住,你还准备从哪证明自己有魅力呢? 她俩气呼呼的走了,徒留“小孩”西门总二郎神色莫名的站在原地, 他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一时之间居然觉得A小姐成了最善解人意的那一个…… “我也觉得她最好。” 西门听到铃木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正想找个适当的玩笑把话题转走,铃木园子反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脸颊:“运动系的女孩子身材最好了,胖一点也没关系,匀称就行。” 比如小兰,没事瞎减什么肥呢。 西门总二郎下意识觉得这话题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找到了奇怪的点:哪有和相亲对象讨论前女友身材的? 他将将松了口气,就听铃木小姐十分感叹的说:“女孩子胖了又怕什么呢,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啊。” 拒绝甜点就算了,连肉都不肯吃,小兰强忍着,她自然也不能一个人吃的满嘴油。 那是一个人减肥吗? 那明明是折磨两个人! 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铃木园子干脆利落的在原地打了个寒颤。 按照惯例,西门这会儿,就应该像过去哄无数个似乎对自己身材不太满意的女孩子时一样,温和的告诉她【你一点都不胖,这样就刚刚好,已经很可爱了】。 但话没出口,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对哦。 他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怪异的点:铃木园子小姐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内容、甚至是站的男朋友角度,和他过去的习惯用语…… 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啊! 与其说是自我嫌弃胖了,倒像是对某个不在这里的人说的话。 西门总二郎内心先是咯噔一下,复又开始疑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毕竟他经历这种事情多,下意识便会拿来参考,谁知道铃木家的傻白甜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呢?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脸颊,一边按照原路往甜品店走,一边说起了道明寺的糗事,连稍带打|黑了他一通之后,假作不经意的感叹:“说起来园子基本上认识了我身边的所有朋友,但我还不知道你的朋友什么样呢。” 铃木园子可淡定的的回答:“无所谓,反正我没有朋友。” “哈?” 西门总二郎一直觉得她傻白傻白的,因为眼睛大且表情丰富,整个人热烈的甚至有种聒噪的感觉,比起小太阳,这种姑娘倒是更像小麻雀…… 结果居然没朋友?! 等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充斥着血与恐怖的初见:“我记得园子那天带的包里面,似乎有个红色的礼物盒子对吧?那不是朋友送的吗?” 园子理所当然的反驳:“小兰当然不是朋友。” 敏锐的雷达迅速BIU了一声,西门心说这是个女孩子吧……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从无数个女朋友身上总结来的经验: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会黏糊的超乎想象,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更亲密的说法应该是:“是姐妹?” 铃木园子原地顿住了,仿佛十分疑惑西门怎么能问出这么神奇的问题:“你来之前没有看过基本资料吗?我是有个姐姐的呀,可绫子又不叫小兰。” 西门无法理解她给每个人贴个标签的单一性的逻辑,就继续猜测道:“那么是学姐?还是崇敬的人?”——类似于英德的姑娘们对藤堂静的感情。 “不啊。” 铃木园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名词能准确概括小兰在她心里的地位,恩同再造这个词她还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只能遗憾的说:“要是当年的约定算话,我倒是不介意和小兰过一辈子,话说形容亲密关系,我觉得【我的骨中骨肉中肉】这句话,完全就是巅峰!” 说完,她给西门竖了个大拇指,毫不遮掩的表达了自己对圣经文化造诣的推崇。 然而西门总二郎眉心一跳:骨中骨肉中肉…… 这不是形容亚当和夏娃的吗? “这样啊,”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听起来像是约定了要结婚一样呢。” 被他一提,园子又想起了她保留了许久的婚约书,紧接着就是讨人厌的工藤新一,霎时间感慨万千,为了不冷场,淡定的回了句:“对啊。” 西门总二郎知道铃木家这位小姐有时候有种异样的幼稚,也不能确定她这是赤子之心、还是真的性向不明,只能顺着往下问:“那为什么作废了呢?” ——快说是因为长大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 铃木园子啧啧有声的怀念了一下过去,特别理所当然的反问他:“你这不废话吗,我都要相亲了,怎么和小兰结婚?” “重婚是犯法的。” 西门总二郎这会儿被一波又一波意味不明的直球狂怼,脑子里想着那些个上流惯例,下意识说了句:“不结婚也能在一起的办法多了去了……” “哈?” 园子惊异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有点生气。 “你是说让小兰当小三吗?!” 所以说,西门总二郎突然有种自己不止卖身入赘、甚至正在被一个姬佬骗婚的感觉:你为什么听到婚后保持关系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位小兰会做你的小三呢!? 正常的……不该是闺中密友吗!? 铃木园子:想什么呢,你的定位才是闺蜜好吗? 所以他是男是女同样无所谓,了不起就代孕嘛! 静江那段时间找了不少技术水平世界一流的代孕机构,想生个孩子多大点事啊! 反正她女儿又没有死精子! 至于大伯铃木次郎吉…… 铃木次郎吉虽然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早前他本身其实有个十分心水的对象,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法招进门当女婿。 然后他第二顺眼的宗象礼司还莫名其妙的跑了,所以剩下的那些个人里,他觉得园子想娶谁他都没意见。 男的女的……不也就那么回事吗! 所以对现在的铃木家来、不,对铃木园子来说,首要的问题,是想办法让自己喜欢上女孩子。 在发现自己对绝大多数少女完全没有耐心的情况下,园子把这个问题进一步简化了。 ——先想办法爱上小兰再说! 具体操作过程不是很好掌握,小兰明确的拒绝就不说了,她甚至根本不相信园子喜欢她! 但说句实话,园子本人都不确定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和小兰真的那啥一下的勇气。 果然世事多艰呐…… 铃木园子犹豫了好几晚,在依旧不确定自己到底喜没喜欢上小兰的情况下,给自己经验丰富的前前前前前任未婚夫、兼长期网友西门总二郎先生打了个电话。 同一时间,在城市另一边的英德学院内,正好是午休的时间。 熙熙攘攘的餐厅里弥漫着悠长而不杂乱的香气,牧野杉菜心累的拖着转学生三条樱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避开人群的角落坐好,再三深呼吸后,终于成功的把心里丰沛的吐槽欲望压了下去。 ——好赖都在这学校上了,哪怕全学校的人在她眼里都跟神经病一样,为了英德的毕业证,也要忍住! 她看向对面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感慨万千的打开了便当盒,所幸这群神经病里,终于有了个正常人。 三条樱子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精致的像人偶娃娃一样、还带着些羞怯和腼腆的好看。 杉菜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天生的胆怯,才让她和那些气势凌人的大小姐有所不同,但说实话,在这么个神经病的学校上学,能遇见个可以交流的正常人就不错了,追究她正常的原因是天生脾气好还是胆子小……有意义吗? 其实有的。 三条樱子在一顿饭结束的那么一小会儿功夫里,撞了道明寺司一身的菜汤,然后突然就跟吓软了脚一样,默默流起了眼泪。 等牧野杉菜下意识挡在她面前,直面这个学校里的神经病之首、做出了和自己一贯“为了毕业证低调不惹事”的准则截然不同的行为时,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其实是有的。 因为这个叫三条的女孩,在对待她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能感到的真心存在,所以在三条樱子怂的只会哭的时候,她这不就送上门来替死了吗? 骑虎难下,牧野杉菜艰难的顶住了。 餐厅内的吵嚷声瞬间停滞了下来,连空气中的浓香也似有似无的顿在了一角,道明寺挑起嘴角恶意满满的冷笑了一声,室内的空气才在微妙的氛围下再次开始流动。 满场的学生都处在一种扭曲又压抑的期待下,静静的等着他做点什么。 道明寺拿起了桌上的餐盘。 道明寺将残羹剩饭举在了挑衅者的头上! 道明寺的手腕马上就要歪了! 然而在酱汁将要落在杉菜头发上的这千钧一发之际,室内突然传来的轻柔的乐声。 有人手机响了。 随着道明寺眼神凶恶的一转头,本就压抑的室内空气瞬间稀薄的让人窒息,西门总二郎懒洋洋的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面色从容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闪个不停的手机。 一见西门看到屏幕时,嘴角轻轻勾起的笑容,美作玲就头疼的直想赶紧一榔头把他砸清醒。 啊,又来了。 美作玲啧的一声甩掉了手上的包:讲道理,铃木家这个女人的手段也太高杆了吧? 婚约是两个人要结婚的事,但婚约一解,就代表俩人没关系好了好吗? 再两厢安好,那说的也是财团之间,了不起合作计划里多让点利,谁家掰了的未婚夫妻还当朋友呢? 两不相见就好了,有事没事就找点存在感,是生怕西门把她忘了吗? 想到这里他就更生气了,铃木家招赘的事情也不算小,那女人自己都还一个又一个的相着未婚夫呢,这边无形无相的吊着西门…… 她是真当西门以后就不需要为了家族娶妻了吗? 面对道明寺脾气发到一半被打断,恶狠狠的仿佛要咬人的眼神,西门总二郎慢条斯理的接通了电话,声音温和的一如既往。 他连问候都省了,接通后便耐心的问:“园子找我有事吗?” 美作玲脸上出现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哦,”细腻好听的男声无视了卡帧一般的餐厅场景,自顾自的对话筒另一边反问说:“问我喜欢上女孩子是什么感觉?” 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西门总二郎站在楼梯口调整个了舒服的姿势靠住,好笑的反问:“现在才问这个不会有点晚吗?我看你之前发来的照片,以为你都准备和那位小兰小姐结婚了呢。” 电话里,为情苦恼着的铃木园子扑通一下趴进了枕头堆里。 【让我和小兰结婚,我肯定是没意见的,但前提是我得先确定我喜不喜欢她啊,如果确定了我不喜欢她,那我就要努力学习喜欢上她的方法才行啊!】 铃木园子的声音充斥着直白的认真和苦恼:【我要是不喜欢小兰却娶了她,那明明结了婚却得不到另一半的爱,对小兰来说多不公平啊!】 西门总二郎神色不变的听着,心说当时你怎么不想想对我公不公平呢,你不是还要跟我合作愉快呢吗? 当然,这话他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铃木园子这个人的脑子里,有两套独立运行的逻辑,西门但凡敢这么问,她就能毫无愧疚的顶回来,说【你和她不一样】啊,说【联姻入赘同娶小兰不是一个性质】啊,说【我们本来就是合作,但我和小兰之间有情谊】啊等等等等。 这都不用她开口,西门听着她抱怨的功夫,自己都能脑补完了。 临挂电话之前,西门总二郎好脾气的跟她约了个时间,说抽空见个面细说,他想办法给她点指导,无论如何,都会帮她变成一个合格的姬佬的。 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哄完了人,美作玲觉得他简直有病。 道明寺叫这一打岔,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刚才准备发的脾气,调整好表情,准备再找碗剩菜,去泼那个讨人厌的庶民。 没等他挑着个顺眼的碗,那边厢,彻底被气到脑壳疼的美作玲发火了。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栏杆上,恨铁不成钢的对上了西门的眼睛:“她是只有有事了才知道打电话吗?我记得前一阵子她和凤家才掰了,等身边没人绕着她转了,她就想起来找你了是吧?” 要美作玲说,感情这种东西哪有多久的保质期,年纪小的时候虽然容易当真,但真要没头没尾的散了,时间一长也就忘了,但铃木家那个女儿……她…… 她真是从来都不肯放过西门一个人呆着。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寻个借口找他一次——你说这也见不了面,你还一个劲的跟人家说你自己怎么怎么了,不是故意扯着人家惦记你呢吗? 而且一跟未婚夫掰就约西门,这都第几次了!? 在英德这个神经病齐聚的学校里,道明寺司的威慑力首屈一指,但论可怕程度,美作玲才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他们家毕竟是正港黑|社|会,持枪打劫卖军火的那种大黑手。 你跟财团作对,最多是被权势碾压的活不下去,挣扎无果自杀算了,但你跟黑|社|会作对,那就纯粹挣扎都不要挣扎了,干脆一家子在东京湾喝水泥大团圆好了。 从美作玲踢了桌子开始,餐厅里的人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往外跑,没一会儿大厅就空了起来,三条樱子的哭声都收住了。 杉菜本来也想跑的,她还挺庆幸: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四个神经病要是聚众打一架,她今天逞的这次英雄,说不定就能被盖过去。 毕竟她还想要英德的毕业证呢。 可惜站的离道明寺太近,她一动,这个大少爷的注意力说不定就会转回来,没等她找到合适的落跑时机,靠在扶手上不动如山的西门总二郎突然打了个哈气。 “我说过,”他回视美作:“园子没那个脑子的。” “……无意识的不是更可怕吗?” 美作一撇嘴:“因为不自觉,做了讨人厌的事情,你反而还不能指责她什么。” “倒也是,”西门想了想,将眼神移到了道明寺身上,意味不明的感叹说:“虽然就段数来,两个人说属于一个水平,但要是园子的性格也能像阿司一样,那才好了呢。” 道明寺司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他在感叹什么。 而牧野杉菜作为唯二可能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死活找不到出门时机的情况下,只能使劲撑着仿佛要摔倒的三条樱子,被迫听了一堆她根本不关心的事情。 39.颤抖吧我的神器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他对于铃木家的错误印象, 大都来源于道明寺枫。 ——就是前面提过的、那个两家总被拿来对比的事情, 道明寺枫本身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但集团标签化其实并不利于发展。 具体表现出来, 就是最近几年里, 大学生们捣鼓出的某些有意思的专利, 最后大都归了铃木家,那些初出社会的孩子像是害怕道明寺家拿了东西就会灭口一样, 连考虑都不带考虑他们的。 道明寺枫的气场非常凶,凶且冷硬, 冷笑时一派温和端庄, 吓得道明寺连刀叉都不会拿了。 而在道明寺枫仿佛嘲讽一般的愤怒神情下,他就记住了“觉得铃木都是好人?哪有老好人能稳赚不赔从不吃亏的?这些孩子, 知道那家人皮子底下是什么样吗?”这句话。 道明寺虽然讨厌他妈, 但从来特别相信他妈的判断。 所以在怕他妈和他姐之后, 他还微妙的有点怵“铃木”这个姓氏。 ——虽然那女人看起来被总二郎撩的五迷三道的,但只要是铃木家的人, 那肯定都有问题! 事实上,就连西门总二郎本人也觉得顺利过头了。 那位铃木小姐单纯的几乎一目了然, 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捧场王, 虽然因为逻辑问题很擅长把别人的思路带跑,但又货真价实的让人猝不及防。 西门总二郎印象极其深刻的一次约会, 地点在游乐园。 当天, 他陪伴着该名小姐一起, 鹤立鸡群的站在某组织秋游的幼儿园队伍里,和一帮带着黄色小帽子的幼龄儿童,排队等同一场碰碰车。 西门当时是挺尴尬的,不过也没来得及尴尬多久,因为没过一会儿,铃木园子小姐就旁若无人的、和一个刚到她大腿的小胖子,就【猫可爱还是狗可爱】的问题吵了起来。 事实上和小孩子吵架是很幼稚且没品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西门总二郎在劝架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少违和感,甚至他劝架那会儿的心情,都和平常劝道明寺不要炸毛没什么区别,只觉得那俩人气急了撸袖子的动作简直一样一样的。 接着她俩就正式约架了。 选碰碰车的时候,西门是想和园子坐一起的,怎么说都是相亲中嘛,结果他刚一抬腿,铃木小姐啪叽一下趴在了方向盘上,问:“你不是评委吗?上车干嘛?” 西门总二郎表面上疑惑的“唉”了一声,心说评委是个什么鬼哦…… 接着园子像是懂了什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不用帮我作弊,就算不是专业的,我赢个小学生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说谁是小学生呢!” 那小胖子义愤填膺的砸了砸车门:“我有那么老吗?!” 说完还哼了一声,接着特别有气势的警告西门:“别以为做了评委就可以偏袒,你要是判罚不公,我就直接罚你下场!” 西门一脸黑线的听了一半天,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碰碰车还有专业的?】【赢小学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对,小学生还把人家叫老了】以及【碰碰车比赛要怎么把裁判罚下场?硬撞吗?】之类莫名其妙的想法,张了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莫名其妙的就开了辆绿车,作为评委上场了。 那小胖子明显是常年泡在碰碰车乐园的高手,而碰碰车的器械大小对成年人极不友好,铃木园子的腿只能窝着放,踩不了加速器就算了吧,它还耽误手臂摆弄方向盘。 如此这般势均力敌之下,撞来撞去的居然显得战况十分激烈起来! 西门总二郎打从第一次约会起,就没忘过自己算是半个“应聘者”,但到了这会儿,也没空顾忌是否要注意铃木小姐的心情了——首先,他先得能从这一溜溜五颜六色的闪光车车里,把被小学生撞得找不着北的铃木小姐找出来。 说起灵活度,这满池子的驾驶员里就西门腿最长,所以开车开得格外困难,一个转向没转好,只觉得连人带车都要翻倒。 那边厢,那个老司机小胖子大摇大摆的漂移到他左侧,痛心疾首似的一手抚胸,仰天长叹:“你这么废物,当什么裁判啊,连驾驶员你都追不上呢!” 西门总二郎手忙脚乱的往一边拗,试图侧翻回来稳住自己。 小胖子自顾自的串着戏,这下又仿佛独孤求败上身,神色严峻哀伤的缩回了车里,啧啧有声的叹息:“早知道你是这种水平,我还退让什么,把你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这一声感叹完,他开始转方向盘,看样子是准备开车把评委撞下场了。 西门额角的青筋吧嗒吧嗒乱跳,在半边车身翘起来的微妙平衡中,凶神恶煞的吼那小孩儿:“你冷静!别撞过来!死小鬼你敢!” “呵,”胖儿双目放光踩上加速器,学着电视里的假面超人大笑三声:“我有什么不敢?” “小鬼你——” 嘣的一声就是巨响。 西门总二郎心惊胆战的睁开眼睛,把发着抖的手臂伸出车窗,小心的扶着地面,把自己和车一起摆正了。 一米开外的地方,铃木园子小姐气喘吁吁的怼飞了小学生,豪气万千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你没事吧?”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居然被她帅到了。 “没事就好。” 园子蹭着座位调转车头,一往无前的扎入了“车海”。 后半部分比赛就比较乱来了,那小胖十分擅长开嘲讽,但比起嘲讽园子,他似乎更中意嘲讽西门。 因为足够灵活,还时常不怕死的在场地内打各种圈圈,就在西门被这小孩儿气的简直要忍不住发火时,铃木园子开着车暴走了。 她放弃了转弯,只开直线,面前不管是谁一路撞过去,虽然有效的改变了比赛现状,但很明显犯了众怒。 于是在西门总二郎努力平息怒火以保持风度的这段时间里,她和那小胖子一起被围攻了。 红色和黄色的小车可怜巴巴的被堵到了墙角,那帮子坐在车里的幼儿园小朋友,咋呼的跟将要围城的丧尸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这俩人都要被怼到墙上了,一辆绿色的碰碰车从斜侧面杀进来,唰的一下开出一道直线。 它恰到好处的把准了角度,把本来准备向前的几辆车阻在了半路,前面一堵,后面的碰碰车们就接二连三的撞在了一起,没过一分钟,场地里又乱成了一锅饺子。 绿车是英雄! 西门总二郎从关卡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充斥着一股咸鱼翻身的豪情:这一堆小学生,也太不把大人当回事了! 小胖呆愣愣的跟在他身后,神色复杂的承认:“确实帅呆了……” 铃木园子小姐就站在他旁边,特别配合的热烈鼓掌,神情激动的仿佛西门是个刚刚大胜归来的将军,打退的是成千上万的精兵,而不是一群坐着碰碰车的小学生。 那个眼神就非常的典型。 西门总二郎从来都知道自己很出色,但铃木园子这个人的奇怪之处在于,她轻而易举的就能让西门产生“自己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出色一百倍”的错觉。 ========== 可就如道明寺从一堆奇怪传言中强行推测的那样,铃木园子的性格确实有点问题。 她虽然已经康复了,但底子里还有那么点哲学的意思,见到好看的人就容易突然愣住,所幸那种喜爱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变心的契机还十分莫测,属于很容易被美貌糊弄住,但又绝对不会被糊弄很久的类型。 这些年来,她动不动就能看上个谁——这其中有些人她甚至根本就没有交流过,所以心上人跟走马灯一样换,而但凡被换下去的,绝对没有第二次想起来的时候。 用园子自己的话说,这不叫变心,这就是顿悟了,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在泥足深陷之前告诉她,那些都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早点醒悟,正好早点止损啊! 十几年来,这里面只有两个例外:她一直喜欢的毛利兰,还有她一直讨厌的工藤新一。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小兰坐在咖啡馆的卡座里,百无聊赖的看着铃木园子鼓着腮帮子发邮件。 十分钟后,去前台端饮料的少年名侦探落座,相当随意的靠在皮垫子上打了个哈气,耷拉着眼角撇了撇马上就要被粉红色泡泡淹掉的某人,可嫌弃的咂了咂舌。 “她这又是看上谁了?” 工藤新一看着她在屏幕上上下翻飞的手指,一时间居然还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惊讶和感慨:“隔空真爱了整整十年之后,居然也进化到能和别人发邮件的地步了……” 园子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抽空反驳了一句:“你说谁隔空真爱呢?” 西门总二郎正在给她文字直播英德考试周。 其中包括走错了教室还跟老师发脾气的道明寺、考到一半干脆睡完全程的花泽类、延迟交卷结果看上了收卷实习老师的美作玲——重中之重是半点幺蛾子都没出、所以成绩十分优异的西门总二郎他本人。 最后发来的自拍照十分英俊,那张据说可以进年级前十的成绩单,统共没占到画面的十分之一,所幸铃木园子满脑子都是这人帅惨了,本意也没怎么关注成绩。 啪嗒一声闷响,工藤新一把手边的运动杂志摔在她面前,在园子【你是不是有病】的疑惑凝视下抬手盖住了荧光闪闪的手机屏幕,教育道:“吃东西的时候低头看什么呢?噎死了还要送你去医院……” 工藤新一的问题园子一般是不回答的,何况这种带诅咒性质的挑刺,但鉴于小兰同样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她恋恋不舍的犹豫了一秒钟,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小兰。 “确实很好看呢……” “对吧!” 园子以手抚胸,感叹说:“所谓的英俊帅气,五官身材都是重点,但气场同样很重要,有的人哪怕长得不够精致,但有那种你一看他、下意识就会觉得他很帅的气场,至于总二郎……” 她回顾了一下真人,兴高采烈的断言道:“他就属于外形气场兼备的类型,看着帅,感觉上更帅!” “这样啊,”工藤新一懒洋洋的瞥了两眼,不咸不淡的拖着长音:“那就但愿他的帅气,真的出众到了能让你把激情维持三个月的地步。” ——就他观察,铃木园子这些年换过的一百来个心上人里面,还真就没有一个能超过三个月的。 小姑娘换洋娃娃都没这么勤快呢! “这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园子心情颇佳的拍了一堆的甜点照当回信:“总二郎和之前那些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她都这么说了,小兰便顺着她一贯的逻辑猜测了一下。 “……是因为他帅的前所未有吗?” “当然不啊。” 园子满不在意的摇了摇手机,解释说:“因为这不是恋爱,是相亲,喜欢不喜欢的,又不妨碍我娶他,只要合作愉快,当不成夫妻……还能当闺蜜嘛。” 铃木园子提心吊胆大半年,终于放心了:这下好了,以后可以毫无芥蒂和合作伙伴当闺蜜了! 她要是真的一直那么喜欢西门,反而还不敢跟他结婚了。 至于第七感是怎么出现的——要让毛利兰来揭秘的话,大概就是园子从演员表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一个长得比西门总二郎还帅的小演员吧。 铃木园子其实还在断断续续的上着一些课程,所以忙的够呛,等到她实在不愿意牺牲和小兰打网球的时间去和西门见面的时候,她心想这也差不多该行了。 这都快半年了,定没定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了,早点确定早点完事啊! 这天二半夜,她抱着枕头翻进了她妈的美容室,跟正在做脸的朋子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朋子的支持招赘的重点,就是为了找个合法劳工,这个劳工能不能干老公的活,她其实无所谓。 女儿说好,她也就觉得好。 于是第二天,当她们再一次约在某个甜品店见面时,铃木园子小姐面色严肃的清了清嗓子,问西门:“你看我……还顺眼不?” 西门不明所以:“嗯?” 铃木园子被他一看,似乎意识到这个开场不够气势,干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当回事,自顾自酝酿了一会儿,用仿佛新闻播报一样的官方腔调开口说:“经过这六个月的相处,我们对对方都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她很有气势的强调:“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西门从架子上取了块饼干,虽然不明就里、但已经十分熟练的跳过了内容,淡定的说了句:“谢谢。” 园子被他的回答堵的一愣,下意识跟着说了句“不客气”。 西门于是拿夹子去比划最上层的草莓蛋糕,问:“要不要吃这个?” 园子脑子里瞬间只剩一盘草莓,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要的!” 半个小时后,铃木园子抱着店家准备的枕头犯困,面前放着一碗堆成了小山的冰粥,终于再次想起了被草莓打断的话题,懒洋洋的蹭了蹭枕头。 “我说总二郎啊。” 她换了个称呼:“你要没有意见,我们就定下来了好不啦……” 西门也被这股甜气熏的头昏脑涨,同样懒洋洋回答:“定什么?” “婚啊,”园子打了个哈气:“这都大半年了,再耗下去还不够浪费时间的,你早点开始干活,我这边就可以看情况开始删减课程了……话说你不讨厌我吧?” 西门跟她一个姿势趴在桌面上,侧过头来看着她,老半天了硬是没看出一点娇羞和忐忑。 那副样子与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个【一直无理取闹强人所难却不自知】的情况相去甚远,不过——他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跟着打了个哈气,慢悠悠的想:在某些方面不自知这一点,其实还算准确。 因为没等到答案,园子终于舍得挪挪脑袋,下巴颏抵着桌面摇了摇头。 “西门?” 西门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随时都可以上任的啊,铃木夫人。”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呢。 “那就好,”像是担心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她突然又精神了起来:“接下来大概要安排身体检查,照我母亲的意思似乎还要去拜神,然后准备课程……你今年毕业之后要换学校吗?还是继续上英德?” 西门想了想:“再说吧。” “也好,”铃木园子掰着指头开始算日子:“我还有一年上高中,要是不做继承人,那就可以继续读帝丹,帝丹没有升学压力的话,我明年除了私人课程,剩下的时间基本就空下来了……” “你是空下来了,”西门总二郎好笑的看着她:“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忙起来吧,所以也没办法陪你玩了。” 园子无满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个无所谓,小兰会陪我。” 西门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凉,但铃木园子的神情实在是过于坦荡,直白的甚至有种能催生他人罪恶感的懵懂,搞得他不上不下只能默默的强行忽视。 “去哪里?” “大学城吧……” “哈?” 西门总二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那里算哪门子的游玩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去国外呢。” “主要目的其实也不是玩。” 她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桌子试图吸引西门的注意力,像过去半年里每次想跟他分享什么时一样,可高兴的说:“我前一段时间和小兰去看了场电影,里面有个超级帅的演员!” 哦,追星啊。 虽然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但西门还是保持着鼓励的笑容,耐心的准备继续听她说下去。 ——反正不管这件事本身有没有趣,铃木园子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 “……然后我以为他是个小演员嘛,结果发现居然不是专业的,”她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后来我大伯旗下公司的负责人查了一通,说电影拍摄的地方就在大学城,出境的小角色很有可能是学校内的学生,有时候他们会配合做群众演员,也有可能是摄像机无意拍到的,反正难找的很。” 西门总二郎好笑的听着她这一通辩白,激动的似乎不配点手部动作,都不能体现出她为她找偶像出了多少心力。 “找到了之后呢?如果他无意于演艺工作怎么办?” 铃木园子被他问的一愣:“这跟演艺工作有什么关系?” 西门心说傻姑娘你现在光顾着激动了,也不想想:“他不做演艺工作,你以后怎么看到偶像?” “可我没说他是我偶像啊?” 铃木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接着特别自然的兴高采烈了起来:“我找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喜欢……谁? 茶匙嗑上杯沿的脆响打破了一室寂静。 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像是没听清刚才的话一样揉着脖子,等室内寂静了整整五分钟之后,他若无其事的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笑着问:“园子刚才说什么?” 铃木园子一脸懵逼的看了下手表,心说这是时间倒流了……还是你突然被世界线排斥了? 这话刚才不是都问过一遍了吗?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她在本能的驱使下仔细的观察了好几遍,终于确信西门的表情温和有礼毫无破绽,顿时安定的放下了心。 于是再次进入和闺蜜安利偶像的时间。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一张基本糊出了天际的马赛克照片:“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我以前知道有人戴眼镜好看,但一般都是严谨认真的好看,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人戴眼镜会帅的那么雀跃……不,果然还是气场的问题!” 啊,帅的她都想原地跺脚了! “呐,园子。” 西门总二郎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先不说这上面的彩色马赛克哪里像个人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你说谁是彩色马赛克呢——” 等等。 冷静,这不是一个应该为了男神带入颜值和人吵架的场合,一定要冷静! 铃木园子尴尬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在说我现在喜欢的人吗?” 西门总二郎面无表情的把茶匙拍在了桌面上。 “十分钟之前,你要求和我订婚,十分钟后,又说自己心有所属,铃木小姐,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 西门总二郎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重婚是犯法的!” 铃木园子瞬间冤死——她连新的心上人长什么样都还没一撇呢,重的什么婚?! 她这一问真的是理直气壮毫不心虚,西门总二郎冲上头的火气被硬生生的顶了回来。 鉴于这位小姐脑回路清奇到连友情和爱情(就是那位小兰)都分不清,西门心里又不上不下的开始怀疑:她这次是不是没把追星和谈恋爱分清楚? 想到这里,西门突然连自己的想法也不能确定了。 事实上,他不需要什么想法,第一要务就只是相亲成功而已。 而现在,等他在相亲的基础上,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甚至还对“上司”挺有好感的情况下,就产生了和铃木家这位性格热热闹闹的小姐在一起,过上一辈子其实也不错的感觉。 他也许没办法全心全意的爱上她,但他们肯定会相处愉快,而这种程度的婚姻,其实已经达到了世人认定的幸福标准。 ——和一贯出现在戏剧里的,那些冷漠、貌合神离、各自为政的所谓“上层婚姻”全然不同的幸福。 他以为铃木家的女儿被保护的太好,心也像是娇养出的花朵,因为她看似只能接受认真的对待,所以西门下意识的就小心起来,认真的考虑起建一座花房的可能性。 哪知道这位似乎什么潜规则都不懂的小姐,其实才是从小到大都彻彻底底依此而活的人。 在西门沉默的注视下,可爱的铃木小姐似乎还是没有转过弯来,痛心疾首的试图说服他。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要把握时光啊朋友!” 话说联姻后怎么生活,那不是都有固定模式的吗,西门怎么跟第一次听说似的…… 铃木园子语重心长的劝他:“我们必须要在一起就够身不由己的,精神上再没点自由,那真的是一结婚就睡进坟墓了。” “鉴于订婚双方你我现在都还是国中生——十四五岁的就死了,搁古代那都叫夭折!”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象到了自己“夭折”之后的岁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西门总二郎就这么冷眼看着她。 园子抱着饮料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其实只要课程没问题,你的感情生活完全可以自由发挥,至于我……搭讪我不会,出轨我不敢,我喜欢人一般也就是自己喜欢着玩玩,绝对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铃木园子过去那一百多个心上人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这种情况:她因为各种原因一见钟情,然后知道了人家的名字,自己高高兴兴的喜欢上大概三两个月,等通天彻地的第七感来了,就好吃好喝的过去了,绝对不会给其他人造成任何烦恼。 除了总是要陪她去看“心上人”确切长了个什么样子的毛利兰。 西门总二郎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神情,心说你咋呼完了今天就赶紧散了吧,你可别像那些“模范未婚妻”似的,在最后要求跟我握手,然后—— ——然后铃木园子伸出手来,笑着对他说:“以后合作愉快啦!” 铃木朋子就更简单了。 她虽然不信鬼神,但前文有提,她的主要目的是找个合法劳工帮园子干活,确保她的小女儿不会智障复发。 这个劳工干不干老公的活,无所谓。 所以他是男是女同样无所谓,了不起就代孕嘛! 静江那段时间找了不少技术水平世界一流的代孕机构,想生个孩子多大点事啊! 反正她女儿又没有死精子! 至于大伯铃木次郎吉…… 铃木次郎吉虽然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早前他本身其实有个十分心水的对象,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法招进门当女婿。 然后他第二顺眼的宗象礼司还莫名其妙的跑了,所以剩下的那些个人里,他觉得园子想娶谁他都没意见。 男的女的……不也就那么回事吗! 所以对现在的铃木家来、不,对铃木园子来说,首要的问题,是想办法让自己喜欢上女孩子。 在发现自己对绝大多数少女完全没有耐心的情况下,园子把这个问题进一步简化了。 ——先想办法爱上小兰再说! 具体操作过程不是很好掌握,小兰明确的拒绝就不说了,她甚至根本不相信园子喜欢她! 但说句实话,园子本人都不确定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和小兰真的那啥一下的勇气。 果然世事多艰呐…… 铃木园子犹豫了好几晚,在依旧不确定自己到底喜没喜欢上小兰的情况下,给自己经验丰富的前前前前前任未婚夫、兼长期网友西门总二郎先生打了个电话。 同一时间,在城市另一边的英德学院内,正好是午休的时间。 熙熙攘攘的餐厅里弥漫着悠长而不杂乱的香气,牧野杉菜心累的拖着转学生三条樱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避开人群的角落坐好,再三深呼吸后,终于成功的把心里丰沛的吐槽欲望压了下去。 ——好赖都在这学校上了,哪怕全学校的人在她眼里都跟神经病一样,为了英德的毕业证,也要忍住! 她看向对面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感慨万千的打开了便当盒,所幸这群神经病里,终于有了个正常人。 三条樱子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精致的像人偶娃娃一样、还带着些羞怯和腼腆的好看。 杉菜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天生的胆怯,才让她和那些气势凌人的大小姐有所不同,但说实话,在这么个神经病的学校上学,能遇见个可以交流的正常人就不错了,追究她正常的原因是天生脾气好还是胆子小……有意义吗? 其实有的。 三条樱子在一顿饭结束的那么一小会儿功夫里,撞了道明寺司一身的菜汤,然后突然就跟吓软了脚一样,默默流起了眼泪。 等牧野杉菜下意识挡在她面前,直面这个学校里的神经病之首、做出了和自己一贯“为了毕业证低调不惹事”的准则截然不同的行为时,她后知后觉的想到——其实是有的。 因为这个叫三条的女孩,在对待她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能感到的真心存在,所以在三条樱子怂的只会哭的时候,她这不就送上门来替死了吗? 骑虎难下,牧野杉菜艰难的顶住了。 餐厅内的吵嚷声瞬间停滞了下来,连空气中的浓香也似有似无的顿在了一角,道明寺挑起嘴角恶意满满的冷笑了一声,室内的空气才在微妙的氛围下再次开始流动。 满场的学生都处在一种扭曲又压抑的期待下,静静的等着他做点什么。 道明寺拿起了桌上的餐盘。 道明寺将残羹剩饭举在了挑衅者的头上! 道明寺的手腕马上就要歪了! 然而在酱汁将要落在杉菜头发上的这千钧一发之际,室内突然传来的轻柔的乐声。 有人手机响了。 随着道明寺眼神凶恶的一转头,本就压抑的室内空气瞬间稀薄的让人窒息,西门总二郎懒洋洋的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面色从容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闪个不停的手机。 一见西门看到屏幕时,嘴角轻轻勾起的笑容,美作玲就头疼的直想赶紧一榔头把他砸清醒。 啊,又来了。 美作玲啧的一声甩掉了手上的包:讲道理,铃木家这个女人的手段也太高杆了吧? 婚约是两个人要结婚的事,但婚约一解,就代表俩人没关系好了好吗? 再两厢安好,那说的也是财团之间,了不起合作计划里多让点利,谁家掰了的未婚夫妻还当朋友呢? 两不相见就好了,有事没事就找点存在感,是生怕西门把她忘了吗? 想到这里他就更生气了,铃木家招赘的事情也不算小,那女人自己都还一个又一个的相着未婚夫呢,这边无形无相的吊着西门…… 她是真当西门以后就不需要为了家族娶妻了吗? 面对道明寺脾气发到一半被打断,恶狠狠的仿佛要咬人的眼神,西门总二郎慢条斯理的接通了电话,声音温和的一如既往。 他连问候都省了,接通后便耐心的问:“园子找我有事吗?” 美作玲脸上出现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哦,”细腻好听的男声无视了卡帧一般的餐厅场景,自顾自的对话筒另一边反问说:“问我喜欢上女孩子是什么感觉?” 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西门总二郎站在楼梯口调整个了舒服的姿势靠住,好笑的反问:“现在才问这个不会有点晚吗?我看你之前发来的照片,以为你都准备和那位小兰小姐结婚了呢。” 电话里,为情苦恼着的铃木园子扑通一下趴进了枕头堆里。 【让我和小兰结婚,我肯定是没意见的,但前提是我得先确定我喜不喜欢她啊,如果确定了我不喜欢她,那我就要努力学习喜欢上她的方法才行啊!】 铃木园子的声音充斥着直白的认真和苦恼:【我要是不喜欢小兰却娶了她,那明明结了婚却得不到另一半的爱,对小兰来说多不公平啊!】 西门总二郎神色不变的听着,心说当时你怎么不想想对我公不公平呢,你不是还要跟我合作愉快呢吗? 当然,这话他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铃木园子这个人的脑子里,有两套独立运行的逻辑,西门但凡敢这么问,她就能毫无愧疚的顶回来,说【你和她不一样】啊,说【联姻入赘同娶小兰不是一个性质】啊,说【我们本来就是合作,但我和小兰之间有情谊】啊等等等等。 这都不用她开口,西门听着她抱怨的功夫,自己都能脑补完了。 临挂电话之前,西门总二郎好脾气的跟她约了个时间,说抽空见个面细说,他想办法给她点指导,无论如何,都会帮她变成一个合格的姬佬的。 听着他轻声细语的哄完了人,美作玲觉得他简直有病。 道明寺叫这一打岔,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刚才准备发的脾气,调整好表情,准备再找碗剩菜,去泼那个讨人厌的庶民。 没等他挑着个顺眼的碗,那边厢,彻底被气到脑壳疼的美作玲发火了。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栏杆上,恨铁不成钢的对上了西门的眼睛:“她是只有有事了才知道打电话吗?我记得前一阵子她和凤家才掰了,等身边没人绕着她转了,她就想起来找你了是吧?” 要美作玲说,感情这种东西哪有多久的保质期,年纪小的时候虽然容易当真,但真要没头没尾的散了,时间一长也就忘了,但铃木家那个女儿……她…… 她真是从来都不肯放过西门一个人呆着。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寻个借口找他一次——你说这也见不了面,你还一个劲的跟人家说你自己怎么怎么了,不是故意扯着人家惦记你呢吗? 而且一跟未婚夫掰就约西门,这都第几次了!? 在英德这个神经病齐聚的学校里,道明寺司的威慑力首屈一指,但论可怕程度,美作玲才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他们家毕竟是正港黑|社|会,持枪打劫卖军火的那种大黑手。 你跟财团作对,最多是被权势碾压的活不下去,挣扎无果自杀算了,但你跟黑|社|会作对,那就纯粹挣扎都不要挣扎了,干脆一家子在东京湾喝水泥大团圆好了。 从美作玲踢了桌子开始,餐厅里的人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往外跑,没一会儿大厅就空了起来,三条樱子的哭声都收住了。 杉菜本来也想跑的,她还挺庆幸: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四个神经病要是聚众打一架,她今天逞的这次英雄,说不定就能被盖过去。 毕竟她还想要英德的毕业证呢。 可惜站的离道明寺太近,她一动,这个大少爷的注意力说不定就会转回来,没等她找到合适的落跑时机,靠在扶手上不动如山的西门总二郎突然打了个哈气。 “我说过,”他回视美作:“园子没那个脑子的。” “……无意识的不是更可怕吗?” 美作一撇嘴:“因为不自觉,做了讨人厌的事情,你反而还不能指责她什么。” “倒也是,”西门想了想,将眼神移到了道明寺身上,意味不明的感叹说:“虽然就段数来,两个人说属于一个水平,但要是园子的性格也能像阿司一样,那才好了呢。” 道明寺司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他在感叹什么。 而牧野杉菜作为唯二可能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死活找不到出门时机的情况下,只能使劲撑着仿佛要摔倒的三条樱子,被迫听了一堆她根本不关心的事情。 话说什么叫性格和道明寺一样就好了? 希望一个女孩子的性格和道明寺一样…… 那是和她有多大仇? 果然,下一秒,虽然依旧没听懂、但却被看毛了的道明寺一脚踢翻了椅子,气势凛然的警告他:“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除了三条樱子吓到发抖,剩下的三个人明显没把他生气当回事。 西门总二郎的神情更加感叹了,他将视线转向了倒在地上的椅子,似笑非笑的说:“阿司看着虽然脾气暴躁,内里却好骗的很,就算肆无忌惮的做着伤害人的事,一旦意识到了什么,好赖还知道愧疚一下。” 当然,依照道明寺唯我独尊的逻辑,他很少能主动“意识”到点什么。 于是,旁观者牧野杉菜小姐,成功的被这恬不知耻的夸赞话语,恶心到嘴角止不住抽抽。 西门叹了口气,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但是园子就恰好相反了。” 铃木园子这个人,只有第一眼看的时候是可爱的,处久了简直冷心冷肺到可怕。 那种小孩儿身上才具备的天真残忍,似乎随着她越来越无忧的生活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与人相处时热情满满又大方,神态亲近到了黏糊的地步,但凡她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保准能满满当当的印着你的影子。 拿一人类比世界,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等离别时,她又各种依依不舍,真情实感到你就算觉得她烦的,同时也会自然的衍生出类似于【居然这么喜欢我吗】,一类好笑又自满的想法。 但如果你放任那种感情继续延伸,觉得这傻姑娘没你不行,那结果就好看了。 因为但凡隔上一个月、甚至可能只是几天之后,等你再见到她时,这姑娘就可以一脸茫然的翻个白眼,然后毫无芥蒂的问:你是谁啊? 因为她真的太过简单了,一目了然到毫无遮掩的程度,认真和不认真之间的差距薄的就像一层纸,她就是从头到尾不走心,你也看不出来差距。 就像是她看自己的未婚夫时——那女孩的所有感情和亲切,从来给的都是拿到那个头衔的男人,至于干未婚夫这个活的是西门总二郎还是凤镜夜,在她这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可以前一天还用这个眼神看你,明天就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西门拍了拍美作玲的肩膀,斟酌了下词句:“园子并不是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我,她是闲着没事了就想找人玩,只要遇到新奇的事,就会发邮件跟人分享。” “不对。” 结合之前的想法,西门换了个说法:“她是闲着没事了,就想找作为未婚夫的人陪她玩,只要遇到新奇的事,就会发邮件跟当时做她未婚夫的人分享。” “毕竟那位小兰小姐有时候会很忙。” 眼见美作玲气的又要砸桌子,西门却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我说玲啊,你以为让那种程度的傻孩子抛掉标签,学会单纯的记住一个人本身,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吗?” 他摇了摇手机:“不是她一有事才给我打电话,而是一旦她的文字中能看出烦恼,我就绝对不会给多少回复,看不到邮件回复,就只能选择通话。” “一旦通话,还必须帮她解决点什么麻烦,比如她那个心机挺深、总想着愚弄她的的前任未婚夫。” 说到这里,他很是轻蔑的哼了一声,又慢悠悠的叹息了起来。 “只要多来几次,她自然就会记得,有事的时候,必须要给我电话才行。” 美作听到这里,跟牙疼了一样突然咂了咂舌。 “其实见面也同样如此啊。” 西门总二郎神态轻松的勾起了嘴角,笑着继续说道:“不是她在和未婚夫分手的情况下,才会想到约我,园子高兴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在外面玩,但是只有在她的‘未婚夫’ 处于空缺状态下时,我才会同意赴约。” “可惜想让她意识到我在规避什么,进而能稍微试着体谅一下我的心情,还有的是时间要磨呢。” 虽然说这貌似惋惜的话,西门总二郎的神情却带着种异样的从容。 美作玲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在西门的注视下摆了摆手算是认输。 西门总二郎淡定的受了,好笑的挑眉:“难不成你真的觉得一个脑细胞和阿司一样的人,在分手之后还会主动花心思去记一个三年多前的未婚夫,毫无芥蒂到连生活小事都要和他分享吗?” “要是不做点什么,她怕是睡一觉就要把我忘了呢……” 道明寺不爽的“喂”了一声,又在西门垂眸的那一瞬间,被莫名的直觉指引着停住了话头。 “现在既然园子既然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西门总二郎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可怕的话一样,理所当然的笑着说:“那肯定是我想教她这么做的啊。” 所以在怕他妈和他姐之后,他还微妙的有点怵“铃木”这个姓氏。 ——虽然那女人看起来被总二郎撩的五迷三道的,但只要是铃木家的人,那肯定都有问题! 事实上,就连西门总二郎本人也觉得顺利过头了。 那位铃木小姐单纯的几乎一目了然,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捧场王,虽然因为逻辑问题很擅长把别人的思路带跑,但又货真价实的让人猝不及防。 西门总二郎印象极其深刻的一次约会,地点在游乐园。 当天,他陪伴着该名小姐一起,鹤立鸡群的站在某组织秋游的幼儿园队伍里,和一帮带着黄色小帽子的幼龄儿童,排队等同一场碰碰车。 西门当时是挺尴尬的,不过也没来得及尴尬多久,因为没过一会儿,铃木园子小姐就旁若无人的、和一个刚到她大腿的小胖子,就【猫可爱还是狗可爱】的问题吵了起来。 40.大橙武黑崎一护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铃木园子放下叉子舒了口气,语重心长警告他:“我都说了这次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好笑的?话说工藤新一先生,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报个班, 好学学在别人坠入爱河的时候,该如何保持安静呢?” “在围观你坠入爱河差不多一百次之后, ”工藤新一冷笑着端起了咖啡杯:“我倒是挺好奇,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为了不孤独终老,你该去找个教练好好学习下‘游泳’了呢?” 等等,这是讽刺吧? 园子面色严峻的皱眉:“……我刚才是不是被你人身攻击了?” 工藤新一放下杯子啧了一声:“那也是你先攻击我的——” “好了!” 眼见又要掐起来, 小兰心累的用勺子敲了敲杯沿,强调:“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呼小叫。” 铃木园子看着工藤新一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回去就投资拍福尔摩斯的电影版,而且要找工藤新一最讨厌的男演员来演! 气归气,她对工藤新一的冷嘲热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就如她之前说的那样, 就算度过了被美色糊住了眼睛的阶段,被通天彻地的第七感点醒了, 发现西门总二郎不是真爱又怎么样? 这并不妨碍她把西门总二郎娶进门啊! 何况这次她真爱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 ——当然, 这也可能因为西门总二郎出乎意料的帅。 眼见着三个月的期限不紧不慢的就要到了, 观察力敏锐的名侦探依旧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任何厌倦的迹象:那份帅气的杀伤力, 也许远比他的预估值要大的多。 但这样也好。 铃木家不会要一个能完全左右女儿判断的女婿, 要是那家伙一直这样下去, 她们反而不可能长久。 不过因为太喜欢而不得不分开什么的…… 工藤新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小说集:反而更加不爽了是怎么回事? ========== 相亲进城平稳的进入了第五个月,在他们第二十次约会的时候,西门总二郎微妙的发现了铃木园子有点不对劲。 那天,他们顺路逛甜品店,恰巧遇到了三个大美女。 其实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如何,是受后天影响比较大,除去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类型,只要穿着得体、皮肤洁净白皙、发型干净清爽、鬓角整齐不乱、指甲也修理的精精致致,如果不是丑的特别出类拔萃,那肯定是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的。 而这三个大美女,都属于恰好取了中间值的类型。 事实上铃木园子小姐也属于这种类型,她的长相遗传了慈眉善目的爹,所幸虽然达不到艳惊四座的地步,但明显在平均线以上,说句漂亮不亏心。 但她的后天条件,明显要更完善一点。 ——铃木家从不要求她怎么样,毕竟他们家就没担心过女儿会没人要,但自从半年前园子开始继承人挣扎之后,她的脸面很是受了一番调教。 美嘛,主要是肯花钱,肤质啊,发质啊,体型啊,体态啊什么的。 那种面貌变化不是很好形容,反正就是从各种小细节透出了微妙的金钱气息,精致在各种边边角角的地方,像是玻璃柜里加了锁的高档商品,让你觉得这人看起来就挺贵的。 因为这若有若无的昂贵感,这三个大美女一开始撕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她。 她们的目标是西门总二郎。 具体情节提取一下,大概是西门一年前和大美女A交往过,然后突然单方面分手销声匿迹了,并在之后遇到了大美女B,又没过多久,大美女C三了大美女B,而C和A还恰好是同学,在B指责C不要脸的时候,C义愤填膺的说我是在给A报仇。 ——A小姐听到这话那一瞬间的表情,似乎特别想咬死她。 铃木园子叹为观止。 她悄悄扯了扯西门总二郎的衣服:“全是你前女友啊?” 西门总二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她的神情,确定这位大小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不过也可以理解,就算铃木家的女儿从小什么都不用学,但都出来相亲了,肯定也多少了解了潜规则,按照惯例,双方是不会计较对方在婚约定下之前的感情经历的。 然而园子的重点从来都是:“这位英雄,你去年……不是才14岁吗?” 十四岁,撩了三个? 西门总二郎假模假样的思考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显老?” 园子顺着他的逻辑往下想,觉得这样也不对啊,鉴于面前吵架的人还十分投入,她也学着西门总二郎的动作,踮起脚拉着他的衣领子,悄咪咪的问问他:“可是你并不显老,你长得可好看了。” 她从来不需要撒谎,从来不需要遮掩内心,从来不需要看人眼色。 所以眼睛永远直白的亮着,说的尽是些理所当然一般的实话。 西门总二郎猛地被她一记直球撞懵了。 看吧,他垂下眼帘对上了对方毫无所觉的眼睛,她这种奇怪的属性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因为这种亲密的动作明显踩过了警戒线,争执不休的大美女ABC有志一同的将视线转向了铃木园子,而铃木小姐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西门总二郎已经出面准备调停了。 ——怎么着都是相亲中,让“上司”小姐看到这种事就已经有点不合适了,任由她们牵扯到园子的话,那就是打铃木家的脸了。 为了不打铃木家的脸,他自己反而挨了一巴掌。 气愤的小姐A甩着包就走了,高跟鞋踏在地上咣当咣当的响,B小姐和C小姐似乎还是气不过,当场约定今晚去城东某酒吧见面,十二点之前谁收到的搭讪纸条多,谁就赢了! B小姐愤愤不平的撂狠话:被你三了不代表我比你长得丑,不过是从我手上勾搭走了个小孩,有什么可骄傲的!? C小姐冷笑着嘲讽回去:连小孩子都糊弄不住,你还准备从哪证明自己有魅力呢? 她俩气呼呼的走了,徒留“小孩”西门总二郎神色莫名的站在原地, 他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一时之间居然觉得A小姐成了最善解人意的那一个…… “我也觉得她最好。” 西门听到铃木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正想找个适当的玩笑把话题转走,铃木园子反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脸颊:“运动系的女孩子身材最好了,胖一点也没关系,匀称就行。” 比如小兰,没事瞎减什么肥呢。 西门总二郎下意识觉得这话题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找到了奇怪的点:哪有和相亲对象讨论前女友身材的? 他将将松了口气,就听铃木小姐十分感叹的说:“女孩子胖了又怕什么呢,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啊。” 拒绝甜点就算了,连肉都不肯吃,小兰强忍着,她自然也不能一个人吃的满嘴油。 那是一个人减肥吗? 那明明是折磨两个人! 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铃木园子干脆利落的在原地打了个寒颤。 按照惯例,西门这会儿,就应该像过去哄无数个似乎对自己身材不太满意的女孩子时一样,温和的告诉她【你一点都不胖,这样就刚刚好,已经很可爱了】。 但话没出口,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对哦。 他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怪异的点:铃木园子小姐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内容、甚至是站的男朋友角度,和他过去的习惯用语…… 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啊! 与其说是自我嫌弃胖了,倒像是对某个不在这里的人说的话。 西门总二郎内心先是咯噔一下,复又开始疑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毕竟他经历这种事情多,下意识便会拿来参考,谁知道铃木家的傻白甜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呢?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脸颊,一边按照原路往甜品店走,一边说起了道明寺的糗事,连稍带打|黑了他一通之后,假作不经意的感叹:“说起来园子基本上认识了我身边的所有朋友,但我还不知道你的朋友什么样呢。” 铃木园子可淡定的的回答:“无所谓,反正我没有朋友。” “哈?” 西门总二郎一直觉得她傻白傻白的,因为眼睛大且表情丰富,整个人热烈的甚至有种聒噪的感觉,比起小太阳,这种姑娘倒是更像小麻雀…… 结果居然没朋友?! 等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充斥着血与恐怖的初见:“我记得园子那天带的包里面,似乎有个红色的礼物盒子对吧?那不是朋友送的吗?” 园子理所当然的反驳:“小兰当然不是朋友。” 敏锐的雷达迅速BIU了一声,西门心说这是个女孩子吧……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从无数个女朋友身上总结来的经验: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会黏糊的超乎想象,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更亲密的说法应该是:“是姐妹?” 铃木园子原地顿住了,仿佛十分疑惑西门怎么能问出这么神奇的问题:“你来之前没有看过基本资料吗?我是有个姐姐的呀,可绫子又不叫小兰。” 西门无法理解她给每个人贴个标签的单一性的逻辑,就继续猜测道:“那么是学姐?还是崇敬的人?”——类似于英德的姑娘们对藤堂静的感情。 “不啊。” 铃木园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名词能准确概括小兰在她心里的地位,恩同再造这个词她还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只能遗憾的说:“要是当年的约定算话,我倒是不介意和小兰过一辈子,话说形容亲密关系,我觉得【我的骨中骨肉中肉】这句话,完全就是巅峰!” 说完,她给西门竖了个大拇指,毫不遮掩的表达了自己对圣经文化造诣的推崇。 然而西门总二郎眉心一跳:骨中骨肉中肉…… 这不是形容亚当和夏娃的吗? “这样啊,”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听起来像是约定了要结婚一样呢。” 被他一提,园子又想起了她保留了许久的婚约书,紧接着就是讨人厌的工藤新一,霎时间感慨万千,为了不冷场,淡定的回了句:“对啊。” 西门总二郎知道铃木家这位小姐有时候有种异样的幼稚,也不能确定她这是赤子之心、还是真的性向不明,只能顺着往下问:“那为什么作废了呢?” ——快说是因为长大了,那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 铃木园子啧啧有声的怀念了一下过去,特别理所当然的反问他:“你这不废话吗,我都要相亲了,怎么和小兰结婚?” “重婚是犯法的。” 西门总二郎这会儿被一波又一波意味不明的直球狂怼,脑子里想着那些个上流惯例,下意识说了句:“不结婚也能在一起的办法多了去了……” “哈?” 园子惊异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有点生气。 “你是说让小兰当小三吗?!” 所以说,西门总二郎突然有种自己不止卖身入赘、甚至正在被一个姬佬骗婚的感觉:你为什么听到婚后保持关系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位小兰会做你的小三呢!? 正常的……不该是闺中密友吗!? 铃木园子:想什么呢,你的定位才是闺蜜好吗? 园子记得,自己似乎是觉得字很好看,所以特意付了双倍的押金、在没有学生证的情况下把资料买走了。 “能让我这么果断付钱买走……这字是有多好看啊?” 时间久了,有些东西自然就成记忆深处的边角,铃木园子怀着充沛的好奇心,时隔两年,再次翻开了上头包着的那层报纸。 一看扉页,愣住了。 这摞参考书对她来说很陌生,但里面的字迹却非常熟悉。 宗象礼司写的。 ——她两年前一时兴起买的参考书,里面居然是宗像礼司的字! 头一次,园子突然希望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千万不要来找她,愣愣的捧着资料坐在地板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直到朋子忍无可忍的敲响了她的门。 她的神情明显不太正常,朋子却比她还不正常,铃木史郎站在楼梯的扶手处,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 园子于是慢半拍的醒了过来,问:“怎么了?” 朋子的神情和当年拿报告单给园子看时如出一辙,但和那次不同的是,她眉目间全是遮掩不住的担心。 “园子,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听妈妈说啊。” 园子满脑子都是【缘分】这两个字,激动的只想赶紧去给小兰打个电话,结果朋子的下一句话分分钟就浇熄了她一腔的热情。 “宗象坐的那班飞机……似乎出了点状况。” 铃木园子眼前一黑,脑海中无端闪现出西门总二郎离家出走的大哥,还有神宫寺莲猝死的老爹。 这咋就这么准呢…… 还好朋子立刻揽住了她,一句叠一句的安抚说:“还没确定具体情况呢,只是有人劫持了飞机,到底怎么处理还没什么消息,这种事情可操作弹性很大的——” 对哦,铃木园子勉强冷静下来:被劫持而已,反正我们家有钱,政府不交赎金,铃木家可以交啊! 出于对钱的信任,园子的担心统共没持续二十分钟,到后来,脑子里绝大多数的空白区域,都被她拿来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命硬的问题了。 等到后半夜,毫发无伤的宗象礼司发了条报平安的邮件回来,铃木园子对着那行字再三确认,终于彻底放心了。 她难受从来不会超过一天,心一放下,又把箱子里的参考书想起来了,于是爬下床翻出来,对着各种角度拍了一堆照片,配上一长串的文字说明,喜滋滋的发了回去。 等发送成功,又想到自己这似乎答非所问了,干脆又写了一条“等你回来”的邮件。 这封承载着缘分的邮件虽然没等到回复,宗象礼司却如期从遥远的海那一边飞了回来。 宗象礼司虽然货真价实的飞了回来,却莫名其妙的毁约了。 ——还是在他已经作为铃木家的代表,去参加过商务交流会之后! 更过分的是连个礼物都没带! “开什么玩笑……” 对于园子一头雾水的质问,铃木史郎也只能叹气。 清晨一大早,他接到了来自御柱塔的电话。 讲道理,抢女婿这种事,就算对手是黄金之王,他们家也不是不能拼一把的,但依照国常路大觉的说法,他那有缘无分的女婿宗象,是在飞机失事时觉醒了能力,成了被选定的王权者。 铃木史郎对王权者什么的知道的并不详细。 在慈眉善目的白胖子还是个长相敦厚的少年时,他经常在各种场合见到国常路大觉本人。 按年龄算,国常路大觉和他哥哥铃木次郎吉是一届,但铃木家一贯信奉科学,对国常路那种整天神神叨叨搞阴阳道的家族避而远之。 在铃木史郎看来,国常路大觉大概就是个敢于脱出封建藩篱,从旧时代的枷锁中解放了自我的新青年。 四十年前,还是个小孩的他,每当看到国常路大觉时,总是一脸敦厚的在心里感叹:真好啊,居然还没让家里抓回去。 结果没等他成年,国常路大觉把自己的家族整死了。 等铃木史郎继承了铃木家,这往后规规矩矩的三十年来,每当他看到国常路大觉时,依旧一边慈眉善目的咪咪笑,一边感慨不已的好奇道:这货经济政治文化什么都要管,他手都伸的这么长了——咋还没让政府当成典型,拉出来宰了回血呢? 具体原因,他也是几年前才在阴差阳错之下知道的。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铃木家资金充裕急求扩展,但仔细想想,他们家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有涉猎,环顾四周一看,似乎没有特别值得投资的地方。 于是铃木史郎在吃晚饭的时候,闲来无事问自己的女儿们:“园子和绫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这是个类似于抓阄的活动,她们要是说想要玩具,那就整玩具产业,要说想要漂亮衣服,那就搞服装品牌,要说喜欢哪个明星…… 这个暂时不太值得投资,铃木大伯旗下已经有一家娱乐公司了。 铃木绫子那会儿都十九岁了,仔细一想:她不止物质生活不缺,连男朋友都是从小绑定好的,一把年纪了要什么礼物啊,反而是她妹这个小智障,前一阵子才被绑架了一趟,估计需要点物质安慰。 于是她说:“把我那份让给园子吧,你送她两样东西好了。” 铃木园子那会儿因为绑架事件刚从医院里出来,因为连摔带打的,记忆有那么点模糊,不过她记得自己似乎答应了要带谁去游乐园玩。 于是她摸着脑袋上缠的那圈绷带,苦大仇深的说:“我想去游乐园。” 铃木史郎嚼着青菜淡定的想:哦,那就盖个游乐园吧。 至于盖哪…… 铃木史郎拿着一张日本地图研究再三,最终把图摊在了铃木园子面前。 这不是行政地图,是纯粹地产分布图,哪片地是无主的、可交易的、具有开发价值的,以各种不同的颜色进行了标识。 铃木史郎说:“只要是红黄橙色的地方都可以,园子选个喜欢的吧!” 园子问这是要干啥? 她爸说:“给你盖个游乐园,顺便在周边弄个商业区。” 园子飞快的接受了这个理由,想着商业区应该挺大,于是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上红色最大块的地方。 铃木史郎有些意外的看着那片区域,若有所思的感叹说:“园子想选这里啊?” 铃木园子点头。 “为什么看上这里了?” 十二岁的铃木园子双手抱臂,还有点小骄傲:“这块环形土地的中间还有一片大湖,除了盖游乐园,正好还可以在游乐园里加一个水族馆啊!” 铃木史郎心说原来你还想要水族馆啊…… 园子理直气壮:“姐姐说把她的礼物让给我了,所以我还要水族馆!” 因为他们家固定的宠溺教育模式,铃木史郎没等她撒泼打滚喊叫起来,忙不迭的说了一连串的好好好。 不过也对,铃木会长看着红红绿绿的地图上那片意外空置的地区:这么大片的荒地,他之前怎么老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呢? 过了几个月,铃木财团出了一份老厚老厚的计划书,向政府提出申请,要求承包迦具都陨坑。 官方声明说是准备大兴土木后,拿那片区域搞房地产! ——被陨石砸过了又怎么样,日本本来地方就不富余,那么大的一块地荒着太可惜了。 结果这份专业满分、评估优秀、简直就是给政府接盘用的完美计划,居然被驳回了! 铃木史郎当时是准备找总理谈心的,结果到地方了,发现坐在总理办公室里的人,是国常路大觉。 他那一瞬间的心情有点不太好形容:类似于【当年我感叹完家里不抓他没多久,国常路家就被国常路大觉搞死了,现在改感叹政府了,所以……政府莫不是又被这个货给反杀了?】。 黄金之王不动如山的坐在上首。 铃木史郎一贯是心里想的多脸上却很懵的类型,他听完了一长串的说明,对着身份变为黄金之王的国常路大觉,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就是园子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最常做的那个表情。 国常路大觉身边,有个自称“非时院”成员的中年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啊”声弄的一愣,不由再次问说:“铃木会长真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铃木史郎配合的点头:“你说的挺好理解的。” “不,这个问题比您想象中严重多了。” 中年男子神色严肃:“事实上,迦具都陨坑并不是陨石撞击了地球形成的,是名为迦具都玄示的前任赤王王剑坠落,进而造成的人祸。” 铃木史郎思考了一下区别:虽然破坏方式不一样,但就最终结果来看,那块地不还是荒着长草? “它是怎么出现的……和我们要承包它有冲突吗?” “工程量不可同日而语。” 中年男子解推了推眼镜,解释说:“迦具都玄示的王剑崩毁,对地表、及地表以下的深层地质,都造成了远超预计的影响,休整时需要起出的废土是陨石撞落时数倍,而沿海、或者说陨坑中心砸穿了的地方还需要加厚地层,单是前期工程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已经和你们原定的整体工程时间一样长了。” 41.大福神的姻缘线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在父母不甚自在的咳嗽声下, 园子一头雾水的研究了半天, 觉得这个名称听起来, 怎么既像是颈椎病……又像是高血压呢? 鉴于她爸妈除了尴尬,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沉重悲伤的意思, 她脑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往绝症方面想。 说起来她爹这都快五十了, 得点心血管疾病倒也算正常,依照她对自己家的了解程度, 除非真的是板上钉钉的绝症, 否则再麻烦的病,那也是可以想办法控制的。 于是作为一个好女儿, 她不自觉的抖了抖报告单,安静的抬头坐好, 准备听父母公布健康顾问制定的康复方案。 中老年疾病需要注意的无非是那几点,戒烟戒酒少油少盐什么的, 她爸一时半会儿肯定适应不了,她虽然过惯了自由日子, 但为了帮助父亲管理身体, 陪着他一起出家吃素也是可以接受的。 啊,我真是个好女儿呢…… 然而预料中的健康顾问并没有出现。 铃木史郎看着她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 几次张嘴想说话, 到底还是没能放下手里的杯子。 铃木朋子眼见气氛简直就要掉到谷底, 自己女儿眼睛都要眨出花了, 突然福至心灵, 问:“园子,你带着手机呢对吧?” 园子被她问的一愣,速度掏手机出来展示。 妈妈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你先在网络上查一查这种病的特点吧,稍微有点了解之后,我们再和你详细说。” 难不成还真是绝症? 铃木园子虽然有点茫然,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铃木家说句家大业大都是谦虚的,园子从小到大这十四年来,可以花钱的权利毫无上限,但接触到的家族事务却少的可怜,所以她也养成了十分良好的习惯,遇到不明就里的事情,他爸妈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于是她划亮屏幕,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这个既像是高血压、又像是颈椎病的医学术语。 搜索结果的第一条,并不是想象中的百科,而是一个挂了推广后缀的医院广告——园子先是被那个半点其它意味都没有的男性生|殖|器官解剖图惊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了医院简介中的一行小字。 【男性不|孕|不|育】 她表情微妙的划拉到了百科的网页,一再刷新了三次,终于放下了手机,用类似于【这不是开玩笑的吧.jpg】的表情回应了父母的注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铃木史郎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十分沉痛的点了点头。 园子跟着就是一愣,接着假装淡定的挠了挠耳朵,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该恍然大悟些什么,但总觉得刚才的气氛已经凝固到她不“哦”这一声,就要原地僵死的地步了。 所幸铃木史郎早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比起继续和女儿讨论这种尴尬的要死的话题,还是合乎现实的讨论讨论后续需要处理的状况比较重要。 虽然位高权重,但铃木史郎其实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此时,他虽然还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话语里却不自觉的郑重了起来。 “园子,”她爹叹了口气,问:“你知道我得了这个病,意味着什么吗?” 铃木园子此时的思维卡在了不孕不育的广告页上,一时竟尴尬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语气把那副解剖图旁边的文字说明复述出来…… 铃木朋子是她亲妈,一看这个表情,马上知道她脑子歪到哪儿去了,十分心累的扣了扣桌面,大声提示说:“你本来应该有个弟弟的!” 对哦…… 园子这回是真的恍然大悟了。 铃木家并不是一般的土大款,他们家还算有点历史,在继承人方面很有些封建糟粕的意思,默认了继承人都得是男性才行,长子最好! 所以做铃木家的女儿特别轻松。 据说那些“精英教育”“责任枷锁”之类的东西,都给她那个还没出生的弟弟留着呢。 等等。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茶几上的报告单:这份东西是不是意味着……她根本没机会有弟弟了? 说起来铃木家人其实很少,上一代就她爸和她大伯两个,但因为大伯是个贼时髦的不婚者,独身到现在都七十岁了,早就丧失了造人能力,所以这一代姓铃木的,就只剩园子和她姐这两个姑娘了。 铃木绫子比园子大了七岁还多,那会儿闹过一次经济危机,铃木家树大招风,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拍死在沙滩上,但越是庞然大物最怕溃于蚁穴,于是在园子出生前一年,铃木家和富泽家以联姻的形式结了一道同盟,作为双方的保险见证,时年六岁的姐姐被许给了富泽家十岁的三子。 这事今年年初才举行的订婚宴,大张旗鼓的昭告了天下,根本没有改口的可能,等铃木绫子大学毕业之后,她就得改姓富泽了。 也就是说…… “就剩我一个了?” 铃木史郎依旧表情郑重,朋子用比一开始还要沉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家一脸震惊的二姑娘,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人生的第十四个年头,铃木园子因为一份不孕不育的报告单,赶鸭子上架般的变成了铃木财团——一个连东京地标都是她家私产的超级财团——的下任继承人。 ======= 虽然消息来得突然,但铃木园子的继承人生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手忙脚乱。 事实上也挺手忙脚乱的,只不过方向有点不对。 一开始吧,铃木家的三位长辈还试图挣扎一下。 比如他们找了一溜的老师来给铃木园子搞课程培训,试图把所谓的精英家族教育灌进她脑子里,但执行的时候才会发现工程实在太大。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太有钱的错。 铃木家具体发迹史已经不可考,但在铃木园子出生前后,他们家像是突然得到了财神的眷顾一样,投什么赚什么,买什么发什么,资产翻着倍的往上涨。 铃木绫子小时候吧,还需要学些符合所谓“上流社会”需求的技能好装样子,因为早早有了未婚夫,还要兼顾所谓的“新娘课程”。 但到了园子上幼儿园的时候,铃木家就已经有钱到完全不需要去迎合、或者说在意任何的“上流标准”,铃木家的女儿也不需要学习任何“新娘技能”或是表现的“贤良淑德”,以此来装点自己的身份了。 铃木这个姓氏,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严格意义上来说,园子的所有课外活动都靠兴趣决定,想学就学,兴趣没了随时可以停,根本不需要任何成就。 更有甚者,铃木园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上过标准的礼仪课程。 事实上,她在大多数时间都处在谜一样的特权笼罩下,礼仪于她来说只是家庭教养的一部分,是类似于要尊重他人、要心存怜悯之类的普世价值观。 再详细点的,也就类似于别人说话时不要打断、吃饭时不要糊自己一脸这种其实十分宽泛的条例。 ——餐巾会的各种花式能认出来就行,自己动手时只要会折最简单的正方型就好,不会折就平铺着;社交礼仪知道个大概就可以,弯弯绕绕不需要思考,稍微出格点也没人会说她。 至于交谊舞这种有难度的东西,但凡学会点基本步法就可以了,连实践都没有硬性要求,有人邀请也无所谓,不想跳直接拒绝就可以了。 所幸她对于食物、茶叶、酒和花草还都有那么点谜一般的鉴赏能力辨别,敏锐起来时,甚至能在在舞蹈表演和马术比赛上精准的辨别出最出色的选手是谁。 但这种能力基本全靠平时积累,知道的多,也无非是因为平时吃得多看得多,具体表现出来就剩下一句:这个好(吃/看/优秀),那个不好(吃/看/优秀)。 至于为什么这个是好的…… 不好意思,她活到现在,其实连几个酒庄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精英教育是个啥? ——我不是只要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活就好了吗? ——她这十四年都长定型了,连当个大家族精英成员都费劲的很,何况继承人!? 依照家世设定来说,这些个注定了值好些钱的少爷小姐们,从小就免不了有些不可言说的人身危险——尤其是定下的继承人们——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些训练,好学会如何在各种突发情况下,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今天在这的、但凡是个课程合格的人——就比如凤镜夜——在恢复意识的时候根本不会露出马脚,光是装晕就能撑好一会儿,更别说在人家问话的时候,居然毫无防备的还给了反应! 铃木园子的危机感很迟钝,她从小到大就被绑架过一次,结果还有惊无险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等她长大之后,铃木家就越来越有钱,等金钱积累到了足够超然的程度时,那些财富就从诱惑变成了威慑,她反而安全的更加超乎寻常了。 的场静司饶有兴致的端了杯茶,看着她搁那发傻。 他们家就没有出过正常的少年少女,就算是那个“废物”一般的姑姑,也嫁给了名列前茅的大财团之主,之后生下来的孩子训练的跟个什么精密机器一样,一眼望过来能把人看出一身白毛汗,还不如的场家那帮动辄动刀动枪的小除妖师可爱呢。 对面的少女双手抱膝蜷在宽大的椅子上,神情懵懂的特别自然,与其说是个喝醉了的小酒鬼,反而更像是只本身就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幼鸟,第一次睁开眼睛打量世界的样子。 她倦怠的半垂着眼睛,花了超乎的场静司预料的时间来感知环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耷拉了眉眼,萎靡不振的抽了抽鼻子,然后用特别委屈的声音哭丧着说:“啊,好饿的……” 一直就准备看热闹的的场当家的,瞬间有了种微妙的稀奇感,并在某种不知名心态的催促下,轻轻推了推手边的盘子。 但凡敢说自己高级的饮食店,一般都会把基础服务做的很好,虽然这是个空置的包厢,包厢里也还没开始点单,但桌子上却整整齐齐的摆了精巧的点心和茶水。 铃木园子似乎是闻着味就又清醒了一些,等喝了两口水后,终于能分辨出自己面前坐了个人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要不是身体素质不配合,马上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但不到十秒钟,醉醺醺的铃木小姐就再次镇定了下来。 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坨浆糊,但本能还是好好的。 铃木园子这个人能在后台一直维持运转的本能,只有两种。 其一,是建立在她清奇脑回路上的思维方式。 其二,就是铃木朋子花了十几年时间灌输给她的行为准则。 因为女儿智障的缘故,母亲大人也确实操碎了心。 她从来没指望过女儿能像子供向电影里的小英雄主角一样、和罪犯斗智斗勇,或者是在公交车还是商场那些个公共场合里,机智的识破坏人的嘴脸,帮XXX讨回公道什么的。 她甚至从来没指望女儿在遇到危险之后自救。 从园子小时候,铃木朋子就是这么教育她的:被抓住了无所谓,遇见再凶的绑匪(此处包括校园霸凌)也不要哭,你就看着他的眼睛报钱数。 底价十万到一百万不等,一倍不行就十倍,十倍不行一百倍,支票本随身带着,就算从绑匪手上花一百万才能买个面包填肚子,好赖不能把自己饿着。 只要保证自己安全,签多少钱都行! ——但凡是个要挣钱过日子,这招分分钟就能把他吓住! 铃木园子一片模糊的大脑中,飞快闪过铃木朋子的谆谆教导,下意识就想摸兜掏支票本。 因为蜷在椅子上的奇怪姿势,她这一胳膊挥起来,先是啪的敲在了扶手上,又咣当一声在桌沿上磕着了手腕。 这一疼吧,那点子掏支票本的思维线条瞬间就断了。 的场静司都被那实实在在的响声吓了一跳,果不其然,她把手缩回去还没三秒,巨大的抽气声就在室内响起,莺鹃小姐神情木愣的盯着自己开始泛红的手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疼了。 于是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哭。 的场静司不是很会形容那种变化,就像是她的大脑慢半拍才收到了疼痛的信号,卡了一会儿机,然后慢速运转的出了【疼了=哭】这个等式,等她再把这个指令发给自己的身体时,中间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老长一段空白。 ——这种卡机了一样的操作新奇到了简直可以说是可爱的地步,的场静司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边,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甚至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铃木园子憋起嘴巴耷拉着眼角准备开始哭的时候,的场当家的淡定的抬起了手,把自己的名片递到了她眼前。 开哭准备工作做到一半的园子理所当然的卡壳了,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眼前这张花里胡哨的卡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的场家旗下皮包公司用来伪装的名片,也没写什么联系号码,只印了的场作为除妖师之首的徽章,连带一排细碎的符咒。 园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没看懂。 这到底是个啥? “这是属于除妖师的印记。” 圆润好听的男声稍微有些低,铃木园子慢悠悠的感叹了一句“真好听”,接着才注意到重点。 除妖师唉! 的场静司看着她陡然睁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跟着笑了起来。 女孩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证明这个孩子看不到他身后飘浮着的式神,也就是说,她不具备“看见”的能力。 但一贯紧跟在他身边的式神,却在女孩刚才气场浮动的瞬间,有意无意的闪开了——这同样证明,他在走廊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并不是错觉。 这只幼鸟,确实具有让污秽之物退避的能力。 这年头混超自然行当的,其实就属抓鬼的活最不好干的,受监管多还有人抢生意,而除妖师次之。 最吃的开的,是祈福驱邪那一挂的。 不管信还是不信、不管有没有问题,多的是人、尤其是达官贵人,愿意大把大把的砸钱买心理安慰。 多么奇妙啊,除妖师几乎是赞叹着伸手摸了摸这只小鸟的发顶。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被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恐惧着。 ——这丫头要是教好了,怕是能成不少大事呢! 其实就算成不了大事也无所谓。 像是看着自己地里的萝卜一样,的场当家的怀抱着被这神态催生出的奇妙耐心,欣慰的顺起了她暖棕色的头发:因为没有看见的能力,这孩子就算进了的场家,也不会被另一个世界影响太深,所以这个姑娘,注定了是的场家道场里唯一可爱的、正常到招人喜欢的孩子。 当然,按现在的情况看,很可能也是最来钱的那个。 铃木园子此时已经没有余裕计较这人为什么要摸她脑袋了,她半清醒不清醒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除妖师”这三个字! 于是她强自甩了甩头,揉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貌似脾气、顺毛也很让人舒服的男人。 长发——嗯,很飘逸 手上缠了绷带——哇塞一看就很专业。 半边眼睛上覆着符咒——天呐充满了神秘气息,看着太可信了! 紧接着,这位看着就很可信的除妖师先生,便用温和到让人昏昏欲睡的好听声音,亲切的问她说:“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身边有哪里不对劲?” 的场静司毕竟是道场的当家,大小见到的新人也不少,正是见多了因为“看不见”就“不相信”的人,所以想拐人之前,最起码得先让对方确定你不是个骗子。 就算“对方”是个看起来就贼好骗的幼鸟也一样。 这点应该很简单,毕竟就算看不到,这女孩也是个具有能力、而且能力还挺强悍的人,对于那些个东西,多少应该会有感觉。 比如她走到阴暗的地方也不会寒冷,或是偶尔遇到脏东西,会突然难受一瞬间接着就轻松起来,再比如,她或许会对某位神明的神社有些微妙的感应和喜欢。 他话音一落,铃木园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他居然看出来了! ——妈呀这都十七年半了! ——这是第一个说她周围有问题的人! 然后她唰一下就哭了。 真的是唰的一下,她本来就做完了哭前准备,这会儿眼泪说流就流。 园子抽着鼻子,看的场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信任和终于找到救星的庆幸,那种纯粹的热烈,甚至让的场静司产生了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的错觉。 啊呀,看来这还真是个委屈惯了的孩子呢,除妖师大当家好笑中还多了那么点心疼——毕竟以后就是他们家地里的萝卜了。 所幸这种有童年阴影心理压力的孩子最好忽悠,的场静司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哭的样子满招人疼的,这会儿更是毫无芥蒂的产生了想给她顺顺鸟毛的冲动。 哪知道这女孩哭着哭着,就自顾自的低头揉起了眼睛,等她勉强平息住哭腔,就可激动的想去拉的场静司的手。 在这个仿佛雏鸟找到了人生导师的温情场景中,半醉半醒的雏鸟小姐急切的扯住了“人生导师”。 她问:“大师,你看我这样还有救吗?!” ——之前她就怀疑自己的人生出现了某种错误,什么鬼啊这都是,但凡碰上个未婚夫,就又是哥出走、又是爹猝死、又是飞机失事上交国家的! 后面这两个能逃过一劫,怕不是因为打从一开始人生就是个悲剧的缘故呢! “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症状啊大师?” 园子吸了吸鼻子:“是烂桃花?假桃花?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恋爱运?或者是注定了没有子嗣运,干脆影响的连婚都结不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把的场静司的手背捂到自己眼前,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我就想招个合法劳工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的场静司让她咋呼的脑仁疼,心说醒过来了确实挺吵,还吵的有点烦人,但他同样迅速曲起手指,顺势在女儿眼角那圈嫩生的粉红色上点了点。 她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恋爱运差啊…… 的场当家的不动声色的抽出被糊了一把眼泪的手,又捏着她的脸颊肉晃了晃:这估计不是烂桃花的问题,这是性格决定命运啊我的傻姑娘。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反而被园子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换到了更委屈的频道,明明挺高挑的一个姑娘,皱着脸的时候整个人却小成了一团。 然后坚强的铃木园子小姐深吸一口冷气,镇定的坐回了原位。 她说:“大师,你跟我说实话。” 园子一本正经的坐好,目光灼灼的盯着的场静司不咸不淡的面孔:“我这个问题到底有没有救了?具体过程有多麻烦?” 42.仿佛欠了一笔情债 此为防盗章, 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但这其实并不是图书馆的书籍,而是毕了业的学生舍不得直接卖废纸后, 留在自取书柜给后辈们用的资料,只要想拿随便拿。 园子记得,自己似乎是觉得字很好看,所以特意付了双倍的押金、在没有学生证的情况下把资料买走了。 “能让我这么果断付钱买走……这字是有多好看啊?” 时间久了, 有些东西自然就成记忆深处的边角, 铃木园子怀着充沛的好奇心, 时隔两年, 再次翻开了上头包着的那层报纸。 一看扉页,愣住了。 这摞参考书对她来说很陌生,但里面的字迹却非常熟悉。 宗象礼司写的。 ——她两年前一时兴起买的参考书,里面居然是宗像礼司的字! 头一次,园子突然希望通天彻地的第七感千万不要来找她, 愣愣的捧着资料坐在地板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直到朋子忍无可忍的敲响了她的门。 她的神情明显不太正常,朋子却比她还不正常, 铃木史郎站在楼梯的扶手处,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 园子于是慢半拍的醒了过来, 问:“怎么了?” 朋子的神情和当年拿报告单给园子看时如出一辙, 但和那次不同的是, 她眉目间全是遮掩不住的担心。 “园子, 你先不要着急, 慢慢听妈妈说啊。” 园子满脑子都是【缘分】这两个字, 激动的只想赶紧去给小兰打个电话,结果朋子的下一句话分分钟就浇熄了她一腔的热情。 “宗象坐的那班飞机……似乎出了点状况。” 铃木园子眼前一黑,脑海中无端闪现出西门总二郎离家出走的大哥,还有神宫寺莲猝死的老爹。 这咋就这么准呢…… 还好朋子立刻揽住了她,一句叠一句的安抚说:“还没确定具体情况呢,只是有人劫持了飞机,到底怎么处理还没什么消息,这种事情可操作弹性很大的——” 对哦,铃木园子勉强冷静下来:被劫持而已,反正我们家有钱,政府不交赎金,铃木家可以交啊! 出于对钱的信任,园子的担心统共没持续二十分钟,到后来,脑子里绝大多数的空白区域,都被她拿来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命硬的问题了。 等到后半夜,毫发无伤的宗象礼司发了条报平安的邮件回来,铃木园子对着那行字再三确认,终于彻底放心了。 她难受从来不会超过一天,心一放下,又把箱子里的参考书想起来了,于是爬下床翻出来,对着各种角度拍了一堆照片,配上一长串的文字说明,喜滋滋的发了回去。 等发送成功,又想到自己这似乎答非所问了,干脆又写了一条“等你回来”的邮件。 这封承载着缘分的邮件虽然没等到回复,宗象礼司却如期从遥远的海那一边飞了回来。 宗象礼司虽然货真价实的飞了回来,却莫名其妙的毁约了。 ——还是在他已经作为铃木家的代表,去参加过商务交流会之后! 更过分的是连个礼物都没带! “开什么玩笑……” 对于园子一头雾水的质问,铃木史郎也只能叹气。 清晨一大早,他接到了来自御柱塔的电话。 讲道理,抢女婿这种事,就算对手是黄金之王,他们家也不是不能拼一把的,但依照国常路大觉的说法,他那有缘无分的女婿宗象,是在飞机失事时觉醒了能力,成了被选定的王权者。 铃木史郎对王权者什么的知道的并不详细。 在慈眉善目的白胖子还是个长相敦厚的少年时,他经常在各种场合见到国常路大觉本人。 按年龄算,国常路大觉和他哥哥铃木次郎吉是一届,但铃木家一贯信奉科学,对国常路那种整天神神叨叨搞阴阳道的家族避而远之。 在铃木史郎看来,国常路大觉大概就是个敢于脱出封建藩篱,从旧时代的枷锁中解放了自我的新青年。 四十年前,还是个小孩的他,每当看到国常路大觉时,总是一脸敦厚的在心里感叹:真好啊,居然还没让家里抓回去。 结果没等他成年,国常路大觉把自己的家族整死了。 等铃木史郎继承了铃木家,这往后规规矩矩的三十年来,每当他看到国常路大觉时,依旧一边慈眉善目的咪咪笑,一边感慨不已的好奇道:这货经济政治文化什么都要管,他手都伸的这么长了——咋还没让政府当成典型,拉出来宰了回血呢? 具体原因,他也是几年前才在阴差阳错之下知道的。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铃木家资金充裕急求扩展,但仔细想想,他们家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有涉猎,环顾四周一看,似乎没有特别值得投资的地方。 于是铃木史郎在吃晚饭的时候,闲来无事问自己的女儿们:“园子和绫子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这是个类似于抓阄的活动,她们要是说想要玩具,那就整玩具产业,要说想要漂亮衣服,那就搞服装品牌,要说喜欢哪个明星…… 这个暂时不太值得投资,铃木大伯旗下已经有一家娱乐公司了。 铃木绫子那会儿都十九岁了,仔细一想:她不止物质生活不缺,连男朋友都是从小绑定好的,一把年纪了要什么礼物啊,反而是她妹这个小智障,前一阵子才被绑架了一趟,估计需要点物质安慰。 于是她说:“把我那份让给园子吧,你送她两样东西好了。” 铃木园子那会儿因为绑架事件刚从医院里出来,因为连摔带打的,记忆有那么点模糊,不过她记得自己似乎答应了要带谁去游乐园玩。 于是她摸着脑袋上缠的那圈绷带,苦大仇深的说:“我想去游乐园。” 铃木史郎嚼着青菜淡定的想:哦,那就盖个游乐园吧。 至于盖哪…… 铃木史郎拿着一张日本地图研究再三,最终把图摊在了铃木园子面前。 这不是行政地图,是纯粹地产分布图,哪片地是无主的、可交易的、具有开发价值的,以各种不同的颜色进行了标识。 铃木史郎说:“只要是红黄橙色的地方都可以,园子选个喜欢的吧!” 园子问这是要干啥? 她爸说:“给你盖个游乐园,顺便在周边弄个商业区。” 园子飞快的接受了这个理由,想着商业区应该挺大,于是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上红色最大块的地方。 铃木史郎有些意外的看着那片区域,若有所思的感叹说:“园子想选这里啊?” 铃木园子点头。 “为什么看上这里了?” 十二岁的铃木园子双手抱臂,还有点小骄傲:“这块环形土地的中间还有一片大湖,除了盖游乐园,正好还可以在游乐园里加一个水族馆啊!” 铃木史郎心说原来你还想要水族馆啊…… 园子理直气壮:“姐姐说把她的礼物让给我了,所以我还要水族馆!” 因为他们家固定的宠溺教育模式,铃木史郎没等她撒泼打滚喊叫起来,忙不迭的说了一连串的好好好。 不过也对,铃木会长看着红红绿绿的地图上那片意外空置的地区:这么大片的荒地,他之前怎么老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呢? 过了几个月,铃木财团出了一份老厚老厚的计划书,向政府提出申请,要求承包迦具都陨坑。 官方声明说是准备大兴土木后,拿那片区域搞房地产! ——被陨石砸过了又怎么样,日本本来地方就不富余,那么大的一块地荒着太可惜了。 结果这份专业满分、评估优秀、简直就是给政府接盘用的完美计划,居然被驳回了! 铃木史郎当时是准备找总理谈心的,结果到地方了,发现坐在总理办公室里的人,是国常路大觉。 他那一瞬间的心情有点不太好形容:类似于【当年我感叹完家里不抓他没多久,国常路家就被国常路大觉搞死了,现在改感叹政府了,所以……政府莫不是又被这个货给反杀了?】。 黄金之王不动如山的坐在上首。 铃木史郎一贯是心里想的多脸上却很懵的类型,他听完了一长串的说明,对着身份变为黄金之王的国常路大觉,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就是园子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最常做的那个表情。 国常路大觉身边,有个自称“非时院”成员的中年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啊”声弄的一愣,不由再次问说:“铃木会长真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铃木史郎配合的点头:“你说的挺好理解的。” “不,这个问题比您想象中严重多了。” 中年男子神色严肃:“事实上,迦具都陨坑并不是陨石撞击了地球形成的,是名为迦具都玄示的前任赤王王剑坠落,进而造成的人祸。” 铃木史郎思考了一下区别:虽然破坏方式不一样,但就最终结果来看,那块地不还是荒着长草? “它是怎么出现的……和我们要承包它有冲突吗?” “工程量不可同日而语。” 中年男子解推了推眼镜,解释说:“迦具都玄示的王剑崩毁,对地表、及地表以下的深层地质,都造成了远超预计的影响,休整时需要起出的废土是陨石撞落时数倍,而沿海、或者说陨坑中心砸穿了的地方还需要加厚地层,单是前期工程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已经和你们原定的整体工程时间一样长了。” “后续人工费用的堆叠,资金链条的周转,还有宣传和买卖开发,都会以年为单位向后顺延。” 非时院顿了一下,拿出另一份文件递给铃木史郎:“事实上,御家也曾想过重建,但财政拨款只能分期,而在本身没有多少余裕的情况下,那很可能是个投进一大笔钱后,却依旧不上不下烂着尾的存在,恕我直言,重建迦具都陨坑需要的资金量,是贵方这份计划书列出金额的七倍还多。” 其实就算这样,建成了以后还是很赚的,但依照非时院的估算,铃木家的体量根本撑不到建好的那一天。 “这样啊……” 铃木史郎好脾气的看了他准备的资料,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盖吧。” “哈?” “我是说,”铃木史郎若无其事的看向国常路大觉:“情况我都知道了,七倍的钱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要是批的话,我们家还是可以做的。” 好赖是园子想要的游乐园,七倍……就七倍吧。 黄金之王的氏族“非时院”,是他控制国家的重要手脚,这里面都是些不一定能打、但才能卓著的精英分子,而因为黄金之王的特色,这些人虽然干着政客商人的活,本质上的行事标准全是“为国为民”这几个字。 听到铃木史郎的话,该中年男子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终于可以把烂尾地产甩出去了,而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铃木家这等庞然大物,要是被这傻逼计划被拖破产了,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糟糕影响呢? 然而他英明神武的王国常路大绝先生,在面无表情的看了铃木史郎半天后,一言不发的选择了批准。 看着铃木会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中年男子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御家,依照我们的估算,不,就算铃木家的资金比我们估算的多得多,但也不可能——” “可能的,”黄金之王稍稍眯起眼睛:“内部对铃木家的财产估算本就有所出入,何况他们家的能量,比你想象中还要大不少。” “……既然这样,就应该提升监视等级。” “监视也不会有用,铃木没有任何问题。” 黄金之王透过窗户看向远去的车辆,累了似的的闭上了眼睛:“铃木家最可怕的,是他们在金钱上的‘运’。” 这是个被财神眷顾的家族。 ——不管世道如何,不管计划是否周全,不管是否有人心存恶念,铃木家的拥有的“运”,注定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只会拥有越来越多的金钱。 国常路大觉之所以在第一次驳回申请,为的就是亲眼确认一下,当年他看见的那些个铃木,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他所想的那种变化。 虽然当事人们似乎没有发现,但就这一面的结果证明,他确实没看错。 迦具都陨坑的事让政府干,也许尾大不掉还会拖累账面,但让铃木财团接手,那就注定了这个计划进行的过程中,也许会充斥各种阴差阳错,也许会有各种啼笑皆非的巧合,还有可能会有人插手使绊子——但在一连串磕磕绊绊的意外之后,那个新开发区一定会好好的建起来,并且大赚特赚。 这就是被注定好的“运”。 ======== 自那以后隔了差不多五年,铃木史郎于今天早晨,再一次听到了黄金老头威严又刻板的声音。 王权者必须有绝对的自主权,一个拥有发展氏族能力的王,别说跟大财团结亲了,不远不近结个盟都是震动各方的大事情。 何况王还有责任,还随时有可能掉剑死。 ——其实随时可能掉剑死的只有赤王,但前代青王羽张迅死的实在让人猝不及防,所以在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情况下,其他王的生命安全也成了问题。 国常路大觉的话有理有据:为了国家的和平,放弃你的女婿吧。 临挂电话前,黄金老头本着为国为民的情怀问候了一下最近的交流会,最后额外提一句:“不要挣扎了,你的女儿不可能嫁人的。” 铃木史郎咋听咋觉得这是个诅咒,心说我早前腹诽你那些话,是不是都被你用超能力听到了? 可听到就听到了,你不高兴可以腹诽回来啊,诅咒别人的女儿算怎么回事? 但事实上,黄金之王只是说出客观事实罢了。 总之,宗象礼司离开这事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说仔细了连世界观都要重新洗一遍,铃木史郎成天担心她闺女累的神经衰弱,然后智障复发,根本不可能放任这种消息冲击她简单的思维逻辑。 所以他也只能没头没尾的、学着国常路大觉的语气叹息。 “园子,为了国家的和平,放弃你的未婚夫吧。” 裹了冰淇淋的香草蛋糕叽的一声碎成了坨坨。 铃木园子放下叉子舒了口气,语重心长警告他:“我都说了这次情况不一样,有什么好笑的?话说工藤新一先生,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报个班,好学学在别人坠入爱河的时候,该如何保持安静呢?” “在围观你坠入爱河差不多一百次之后,”工藤新一冷笑着端起了咖啡杯:“我倒是挺好奇,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为了不孤独终老,你该去找个教练好好学习下‘游泳’了呢?” 等等,这是讽刺吧? 园子面色严峻的皱眉:“……我刚才是不是被你人身攻击了?” 工藤新一放下杯子啧了一声:“那也是你先攻击我的——” “好了!” 眼见又要掐起来,小兰心累的用勺子敲了敲杯沿,强调:“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呼小叫。” 铃木园子看着工藤新一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回去就投资拍福尔摩斯的电影版,而且要找工藤新一最讨厌的男演员来演! 气归气,她对工藤新一的冷嘲热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就如她之前说的那样,就算度过了被美色糊住了眼睛的阶段,被通天彻地的第七感点醒了,发现西门总二郎不是真爱又怎么样? 这并不妨碍她把西门总二郎娶进门啊! 何况这次她真爱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 ——当然,这也可能因为西门总二郎出乎意料的帅。 眼见着三个月的期限不紧不慢的就要到了,观察力敏锐的名侦探依旧没有在她身上看出任何厌倦的迹象:那份帅气的杀伤力,也许远比他的预估值要大的多。 但这样也好。 铃木家不会要一个能完全左右女儿判断的女婿,要是那家伙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反而不可能长久。 不过因为太喜欢而不得不分开什么的…… 工藤新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小说集:反而更加不爽了是怎么回事? ========== 相亲进城平稳的进入了第五个月,在他们第二十次约会的时候,西门总二郎微妙的发现了铃木园子有点不对劲。 那天,他们顺路逛甜品店,恰巧遇到了三个大美女。 其实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如何,是受后天影响比较大,除去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类型,只要穿着得体、皮肤洁净白皙、发型干净清爽、鬓角整齐不乱、指甲也修理的精精致致,如果不是丑的特别出类拔萃,那肯定是不会难看到哪里去的。 而这三个大美女,都属于恰好取了中间值的类型。 事实上铃木园子小姐也属于这种类型,她的长相遗传了慈眉善目的爹,所幸虽然达不到艳惊四座的地步,但明显在平均线以上,说句漂亮不亏心。 但她的后天条件,明显要更完善一点。 ——铃木家从不要求她怎么样,毕竟他们家就没担心过女儿会没人要,但自从半年前园子开始继承人挣扎之后,她的脸面很是受了一番调教。 美嘛,主要是肯花钱,肤质啊,发质啊,体型啊,体态啊什么的。 那种面貌变化不是很好形容,反正就是从各种小细节透出了微妙的金钱气息,精致在各种边边角角的地方,像是玻璃柜里加了锁的高档商品,让你觉得这人看起来就挺贵的。 因为这若有若无的昂贵感,这三个大美女一开始撕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她。 她们的目标是西门总二郎。 具体情节提取一下,大概是西门一年前和大美女A交往过,然后突然单方面分手销声匿迹了,并在之后遇到了大美女B,又没过多久,大美女C三了大美女B,而C和A还恰好是同学,在B指责C不要脸的时候,C义愤填膺的说我是在给A报仇。 ——A小姐听到这话那一瞬间的表情,似乎特别想咬死她。 铃木园子叹为观止。 她悄悄扯了扯西门总二郎的衣服:“全是你前女友啊?” 西门总二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她的神情,确定这位大小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不过也可以理解,就算铃木家的女儿从小什么都不用学,但都出来相亲了,肯定也多少了解了潜规则,按照惯例,双方是不会计较对方在婚约定下之前的感情经历的。 然而园子的重点从来都是:“这位英雄,你去年……不是才14岁吗?” 十四岁,撩了三个? 西门总二郎假模假样的思考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显老?” 园子顺着他的逻辑往下想,觉得这样也不对啊,鉴于面前吵架的人还十分投入,她也学着西门总二郎的动作,踮起脚拉着他的衣领子,悄咪咪的问问他:“可是你并不显老,你长得可好看了。” 43.铃木园子的调料场 此为防盗章,设定60%以下48小时后可见  话没说完, 身边Bang的就是一声巨响。 那个在工藤新一脚下十分听话的足球狠狠撞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滴溜溜的滚到了园子脚下。 垃圾桶, 离她不过横向一米的距离。 铃木园子指着足球, 可严肃回头看小兰:“我觉得他刚才是想谋杀我。” 小兰于是心累的冲工藤新一摊了摊手, 转过头来继续安抚她:“怎么会呢, 去年新一生日的时候, 园子不是也送过礼物吗, 这种事情都是相互的啦!” 铃木园子试图回忆自己去年给工藤新一送了个啥。 “那他肯定是想谋杀我。” 等想起来了,她就越发确定了:“去年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 我就是怀着要恶心死他的目的准备的。” “喂喂, 我哪有你那么小心眼……” “既然这样。” 铃木园子看着仿佛被污蔑了的名侦探, 难得相信了他的话,试探着问说:“你想送我什么?” “这个不是很好形容,”工藤新一啧啧有声的斟酌词句, 像是对她的智商特别担忧一样皱起了眉头:“是个没有实体的东西。” 没有实体…… 园子恍然大悟, 十分惊喜的说:“你准备站着不动让我抽你一顿吗?” 工藤新一笑容一卡。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居然十分期待的双眼,只剩满头的黑线:“我看是你一直想要弄死我吧……” 依照工藤新一的大脑应变速度,一旦他有所准备, 园子是很难从他嘴里套话的,于是在差点大打出手之前, 毛利兰把两个人拎到身边两侧放好, 搁前头跟拉着两根绳子一样, 把他俩带去了公园一角的甜品店。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的爱好是互相交错培养起来的, 因为小兰打网球,所以园子打网球,因为园子喜欢吃甜的,所以小兰也挺喜欢吃甜的。 因为公园是新开的,甜品店自然也是新的,他们来的时候还没开门,只能在附近找了家电影院打发了上午的时间,等中午过去时,那家店里已经三三两两的坐了几个客人。 找到了可以安稳坐着的地方,铃木园子点了一桌子的蛋糕准备开吃,她的母亲却突然来了电话。 铃木朋子像是有点着急的样子,毕竟园子说了,她只是和小兰去尝尝新开的甜品店,拿了礼物就会回来,结果中午都快过去了,还是不见回家。 园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急成这样,但前文有提,她的宗旨是听爸妈的话,毕竟家大业大,她不知道到的事情多嘛。 于是她给母亲报了个地址,说可以叫司机来接我了。 回头跟小兰道歉说有事要先离开,虽然很惋惜,不过还有一点值得欣慰:虽然不能和小兰相处了,但好歹不用看到工藤新一了啊! 名侦探敏锐的察觉到了她那股迷之欣慰的视线,一头黑线的反问:“……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园子摇摇头,想要拿起放在一旁的风衣又放下:“我还是先去趟洗手间好了。” 甜品店的洗手间在十分角落的地方,从地形上看连着外面的阶梯水池,比店里的平均海拔低了差不多五十公分,打开门后有三级低矮的台阶。 服务人员害怕有人不适应这种设计,开门就绊倒,详细的论证了一番不说,干脆亲自带她过去。 这服务员其实就是店长,他侧身站在园子身前,笑容温和的去拉门,一边说着您请小心脚下,一边十分不妙的发现门居然拉不开。 这就很尴尬了。 于是店长让她退后两步,两手握住门把开始用劲的拽,毕竟是新店,装修合同还没付尾款,实在不行的话,要立刻找施工队返工才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店长再三努力之后,似乎终于拉断了卡住的门栓,他收力不及,整个人卡在了门和墙壁之间的三角形里,似乎还被墙裙磕到了脚后跟,发出了巨大的痛呼。 铃木园子木然的站在那三级低矮的台阶尽头,感受着迎面喷了自己一身的热流,只觉得这店长真是太娇气了。 我都没尖叫呢,你尖叫什么? 三级台阶之下,一个新鲜的人类头颅咕噜咕噜的碰到了瓷砖上,光秃秃的勃颈上还在喷血,但因为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的缘故,血都断裂处哗啦哗啦的流到了地上,并没有再次出现像开门那一瞬间时,实实在在的糊了她一身的情况。 店里死人了。 具体杀人手法还不清楚,但似乎是把钢琴线一类的东西捆在了昏迷者的脖子上,然后用了个什么机关,把收紧的开关按在了门锁上。 门一拉开,绳子收紧,昏迷中死者的脑袋瞬间就飞了起来。 换句话说,店长刚才亲手杀了个人,而铃木园子小姐是目击证人。 她还没有什么真实感,所以谈不上恶心还是害怕,就是一时半会儿懵的回不了神,直到工藤新一冲到现场,扯着她的胳膊把她眼前的凶案现场挡住。 “你有事没事?” 园子十分茫然的“啊”了一声。 工藤新一啧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抬手掐了她一下,再问:“有事没事?” 铃木园子此时终于回神了,她愣愣的看了看自己迅速淤出了红印子的手背,只能走单线的脑子里出现了【工藤新一居然掐我】这个客观事实,接着按照逻辑习惯,出现了【我要报复回去】的主观倾向,最后在尚且木愣着的脑袋的指示下,慢半拍的抬手抱住了面前的男孩。 依照他俩现在的接触面积,她身上多少地方糊了血,工藤新一这件外套上肯定也糊多少血。 为了方便血液渗入纤维,增加清洗难度,她还下意识的蹭了蹭。 寻思着差不多了,她遵循着大脑的本能,机械性的想要退开,但工藤新一似乎从刚才那动作里误会了什么,抬手不客气的把她的脑袋压回了肩膀上,还意外轻轻的拍了拍。 “我说笨蛋,”耳畔的男声带着些烦躁不安的虚假笑意,讽刺她道:“你这是被凶杀现场吓傻了吗?” 铃木园子的脑子被“凶杀现场”四个字一激,脑子里那根单线终于拐回了原定道路。 对哦,刚才死人了! 十分钟后,警察姗姗来迟。 新店的监控并没有全开,有的地方是死角,不过园子他们是刚进店的,结合一些店员的证词,很容易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园子站在角落的卡座背面,艰难的把最上面的那件浸了血的毛衣脱掉。 这还是小兰给她织的呢…… 里面的薄衬衫虽然情况好得多,但在腰侧一下的地方依旧血糊拉茬的,小兰穿了一件加厚的长衣服,并不具备借她一件里衣的可能性,而穿了两件的工藤新一…… 他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鉴于刚才的报复确实十分彻底,园子好歹还有一件风衣放在座位上幸免于难,工藤新一连外套都没逃过。 铃木园子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坑到了自己,想给司机去个电话,让他半道上买件衣服来。 可司机此时却率先打了电话进来,说车已经停在公园的主干道上,她出了店门拐个弯就能看到。 园子一听他语气,总觉得似乎藏了股十万火急一样的严肃,心想家里是不是出了挺严重的事情,就问:“很着急吗?” 司机心想夫人交待的时间是一点整,现在都要一点半了,您那相亲对象也是大家公子,肯定急啊! 于是他十分严肃的实话实说:“非常紧急!” 园子这会儿思考着家里的急事,也就在不在意死人了,又问:“要去见母亲吗?” 大户人家相亲嘛,司机也不确定这次夫人在不在,就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铃木园子这下是真的觉得他们家要出大事了,拿过长风衣往身上一套,见看不出端倪,想着先上车算了,那边厢破案小能手工藤新一已经开始勘察现场,小兰因为身手矫捷,似乎被叫去模拟场景了。 园子一边出门一边给铃木朋子发邮件。 【给我带一件新衬衫吧】 铃木朋子此时坐正坐家里喝茶,看到这条邮件以后,以为他们家二姑娘久违的有了想要的生日礼物,遂开始酌情购物。 园子看似若无其事的坐上了车后座,拉起挡板就开始睁着眼睛发愣。 迷迷糊糊中似乎接到了小兰的电话,说话的却是工藤新一,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不过因为通话对象是工藤新一,“呵呵”一声就算是很给面子的回应了。 园子仿佛累瘫了一样在车里一路睡到目的地的,一睁眼,发现到了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司机先生看着表,十分庆幸的抹掉了头上的虚汗,笑着告诉她:“您的生日庆祝会,就在这里举行呢。” 这是个颇具历史的私人院落,和常见的深宅大院一样占地广阔,现在改成了私房菜馆。 等铃木园子一脸茫然的下了车,面前没有她爸,没有拿着替换衬衫的她妈,也没有任何她想象中可能发生的——譬如他们家破产、马上要被查封之类的大事。 木质大门的一边,年方十五的西门总二郎穿着身墨蓝色的和服,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天光晴好,微风习习,火红的落叶划过他深色的衣摆,白皙清秀的美少年笑的仿佛一棵临风的玉树。 这人…… 长得真好看唉! 园子的思维模式单一,但不代表她蠢,这花前树下孤男寡女的气氛,一看就是方便培养感情的。 大伯倒是提过与其难为她,不如招女婿的事情来着。 园子环视一圈:所以这么火急火燎的……就是因为约好了人跟她相亲? 她下意识又在门边的俊俏美少年身上盯了一眼,对比了一下两人的现状,是觉得高兴也不好不高兴也不好,只能木然的敲了敲车窗户,十分感叹的对司机说:“虽然这次没头没尾坑了我一把,但怎么说呢……果然还是亲妈。” 要是亲妈找了这么个帅比后,能记得提前跟她通个气,那就更好了。 听到这的司机叔叔只是笑笑不说话。 西门总二郎倒不尴尬,学着园子敲车窗的动作,撩着袖子敲了敲身侧的枫木门扉,温和的开了个玩笑:“感叹这个做什么,是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吓到你了吗?” 然而铃木园子完全没有接茬化解尴尬气氛的意思,只是十分哀伤的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哦了一声。 西门微笑:? 园子自顾自感慨万千:“你吓到我不至于,我是怕等会我把你吓着了……” 西门不明所以的继续微笑。 实话说,帅惨了。 因为实在太帅,铃木园子小姐想起皮下隐藏的一身血衣,空茫茫间只剩一腔黯然惋惜:这样相亲还能成,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看我干什么?我才不会跟花花草草说话呢!” “但阿司和猫吵过架吧,”花泽类打了个哈气,面无表情的补刀:“因为太凶还被挠了一下,丢石头倒是没有,不过你和海豚比过相互泼水……” 道明寺司气急败坏:“我才没有!” 剩下三个人异口同声笃定:“你有。” 眼见道明寺马上就要原地气炸了,西门总二郎摊了摊手,问美作:“别的不提,单是感情方面的事情,你觉得阿司这种等级的家伙,真的能骗过我吗?” 美作玲一时语塞,只觉得西门说的好有道理,他根本不想反驳。 室内没安静多久,西门总二郎的手机响了。 那位未婚妻小姐秉承着一贯的思维方式,因为订婚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她彻底把两个人划成了一国的,她解决好了课程的事,就马不停蹄的奔去了大学城附近的休闲区,今天蹲甜品店,明天蹲图书馆,大后天戴着顶红色的帽子假装学生家属,居然还成功混进了人家校内的运动会。 她去蹲“心上人”就算了,还兴高采烈的全程给西门图文直播,其中重点展示了一套她从图书馆里翻出来的参考书,说那上面笔记详细字体优美就算了,居然还浸了股茶香,末了信誓旦旦的说:等考大学那年,要翻进图书馆把这套参考书偷走。 西门总二郎想砸手机,但铃木园子不配合。 她一天能发好几十条邮件,要是一连四五条都不见回复,就会坐立不安的试图猜测西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不测,并把猜测编成邮件发给西门,脑洞从情杀仇杀一路开到他要去拯救世界。 西门通电话时问她:“既然想分享经历,那位小兰小姐呢?” 园子理所当然的回答说:“兰正在准备空手道比赛,邮件发多了她嫌我烦怎么办?打扰了比赛准备输了怎么办?” “……难道我看着就像没事干的人吗?” “可我们之前不一直是拿邮件交流的吗?”铃木园子痛心疾首:“铃木总二郎先生,我之前曾经在一天之内收到你十二张自拍,这会儿才定下婚约你就没有耐心了,我们接下来还要相处的大半辈子可怎么办哟!” 说完还假模假样哭了两声。 西门被她唱作俱佳的玩笑问的一愣,接着便突然挂掉了电话。 其实不是邮件变多了,而是他的心态变坏了。 按照西门总二郎的初衷,他和铃木之间单看情感能力,明显是他强她弱,何况入赘这种事,他做包容的一方也无可厚非,哪怕相处中时常被她的逻辑带跑,但西门总体上还是迁就者。 但摊牌之后——或者说在铃木小姐一记直球打晕了他之后——西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正是因为他足够敏锐且经验丰富,对方的每一点或好或坏的反应,都会直接对他的思想行为造成影响,而那位铃木小姐,她完全就是“竹无心则不伤”的典范。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一无所知”。 又过了大半个月,西门总二郎的心态如何不好深究,但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和过去一般无二了,铃木园子蹲到大学生们都放假了,还是没蹲找心上人,同样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事实上,西门总二郎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她能通过那团马赛克找到个真人。 “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找着,”她萎靡不振的摊在沙发上:“除了大学城内的四所学校,拍电影的那段时间里,还有其他县的几个高中来这里做参观旅行,不过那是自愿行为,好几个学校掺在一起,校方也没有准确的名单,参观大巴一走——” 园子用手指比划出了一只小鸟:“他也就跟着飞走啦。” 确定婚约事实后两个人就搬到了一起,每天起早贪黑学习做作业的西门总二郎住楼下,主要活动区是个三面墙壁都排满了书的多媒体工作室,而闲来无事吃吃喝喝打游戏的铃木园子住楼上,主要活动区域…… 她没有主要活动区域,她高兴起来根本不着家。 到了晚饭时间,铃木园子还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西门总二郎眯起眼睛看了她半天,只觉得她的思路简直匪夷所思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至于这么难过吗?” “当然至于。” 她有气无力的啧了一声:“这就像看了全本的侦探小说,结果最后一页揭露凶手名字的部分被扯掉了,因为错过才会念念不忘,因为念念不忘所以心里越来越痒痒……” 重点不是那有多好,而是莫名其妙的“错过”了。 “算了,痒痒的受不了了,”铃木园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豪迈的一挥手:“我去洗个澡缓解一下,你学习愉快!” 然后她噔噔噔噔就上楼了。 错过啊…… 西门总二郎转着手上的笔,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西门不知道日向更离开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不过她说的也对,这个年纪哪有那么多生离死别的爱恨,之所以念念不忘,果然大都还是因为无疾而终,连个结果都没有的缘故吧。 无疾而终这种事,连追究都找不到头绪,而在正式同铃木家订婚前夕,事情再次出现了神一样的转折。 西门总二郎他哥,也就是西门家的下一代继承人西门胜一郎先生,因为各种这样那样的理由突然放飞自我,留书一封后出走了。 原因未知,时间未知,目的地未知。 至于还回不回来…… 他回不回来不重要了,西门家的老先生被气的血压上头,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他逐出了家门。 【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于是西门总二郎,也就是一年后会改姓铃木总二郎的二子,突然成了西门家有、且唯一有的儿子。 就如同被不孕不育报告单突然砸中的园子一样,亲哥出走之后的西门总二郎,突然就成了西门家的继承人——都成独生子了,还入的哪门子赘! 于是婚约必须作废。 后面这小半年西门为铃木家做的课程准备没白费,他一回家正好用上,上下衔接没见半点卡顿,只剩浪费了一年光阴的铃木家,不得不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再次殷殷切切的寻觅起了上门女婿的身影。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是遗憾,两家倒不至于反目成仇,搬行李的时候,铃木园子伤春悲秋的靠在窗前看落叶,西门总二郎心里闪过《山上宗二记》里,千休利的弟子提起的“一期一会”的说法,突然有种微妙的好笑感。 所以说他纠结有什么用呢,不止另一个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只要命运随便开个玩笑,他的人生就完全拐到另一个方向了。 一时之间,室内居然沉浸了别样的哀愁。 然后铃木就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敷衍一般的棒读语气感叹说:“我好难过的啊。” “嗯?” “没什么,”园子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事难料,我是不会怪你的。” 临到出门,她看着西门总二郎挺拔的背影,十分心累的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道:“就是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到的下一个人也能长得这么好看了……”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铃木园子的运气确实很好,她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但就结果而言,她的运气又十分的糟糕,因为每次都相不出个结果,各种天灾人祸不约而同找上门来,搞得每一次都不分不行。 她的第二个相亲对象叫神宫寺莲,在家里排老三,照铃木大伯的说法,就算他大哥也突然追求自由离家出走了,那还有他二哥在前面顶着呢,绝对安全。 铃木园子对此保留意见。 西门总二郎的前车之鉴给园子提供了不少后事之师,这俩人虽然都是花花公子型的,但西门明显是肉食系动过真刀真枪的类型,和他相比,神宫寺莲这种程度与其说是花花公子,不如说是妇女之友,除了帅,还有点雷雷的。 她们的唯一一次冲突发生在初见,神宫寺莲大概是口癖习惯了,张口就是可爱的小野猫一类的词汇,而且叫人不好好叫,第三人称代词从来都用LADY,虽然雷的人一身鸡皮疙瘩,但他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一时半会儿的园子都没想起来该报警把他抓走。 但之后吧…… 之后她不由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命太硬,她和西门临订婚前夕,西门他哥出走了,这会儿说好要速战速决,三个月后准备见家长前夕…… 神宫寺他爸居然发疾病猝死了! 铃木园子站在灵堂前,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愣是没敢下踩进去,结果没等愧疚几天,等头七一过,神宫寺家又突然反悔了! 这个具体操作过程,牵扯到神宫寺家的狗血往事,概括一下,就是神宫寺老头一直怀疑莲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一直不怎么待见,入赘铃木就等于白送了,自己一点不心疼。 他不喜欢儿子,神宫寺家的大哥却是个隐形弟控,祭拜那天,莲站在灵堂前,神情漠然的对着遗像说:“可惜他就这么走了,不然也能让他看看,我还是有点用的。” 这个有用,指的就是卖身嫁人。 他哥一听这话瞬间炸了,刚好现在也是他当家,于是他决定守护弟弟的人生。 守护弟弟的人生,从守护弟弟的婚姻开始。